她竟然未死!
当年乱军之中,这个几度要害晚晴的女子,竟侥幸未死!
顾惜朝盯着那道艳痕,心中百十个念头回转,总有一股恨意交杂其中。莫非戚少商都未曾收拾战局,息红泪也不图报仇雪恨?傅宗书可知他的爱女险些遭人毒手,甚至...那个道貌岸然的铁游夏呢?他们这一群酒囊饭袋,怎会让这个蛇蝎女子苟活至今?莫非真是瞧她的可怜模样,叫她蒙混了过去不成?
哈,也罢。
他的鼻翼抽动了一下,眼微微眯起来,暗暗念道:这毒妇偷活多年,不知藏去了何处,原是在等我。恶人自有恶人来杀,干净利落,倒是省了他们的江湖大义一番口舌。
神哭小斧已被扣在手中,几只霜鹭掠过,泡泡又唱起了悠悠的山歌,顾惜朝静静的听着,缓缓松开了力气。
幸好,他是一个极端清醒的人。
这冰天雪地里,纵使武功如他者,亦绕不开那股难耐的冬寒。水那么冷,她穿的也单薄,双手冻得通红又肿,受这么大的折磨,必然有更大的图谋。自在门内斗,牵扯甚广,想双收的渔翁数不胜数,她或临时起意,或随意投靠的哪家,或早是哪家的棋子,都不奇怪。甚至当初她逃出生天,也不见得是她自己的本事,这般想想,泡泡暂时又杀不得了。
顾惜朝想知道她所图为何,自然愿意为此等上一等。
很快,这歌声引来了驻扎两个目光狠毒的江湖人。顾惜朝曾在傅相爷那里见过他们,这二人一个姓司马,一个姓司徒,都是元十三限的弟子。
司马躲在树后,小声道:“是个小姑娘,正在洗衣服,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司徒接道:“这大寒天的,怎么会有人在这儿洗衣服?”
司马说:“山底下就有村舍。”
司徒冷笑道:“你是色令智昏了。”
司马反驳道:“是你不懂怜香惜玉。”
司徒道:“呵,怜香惜玉,这世上再有比赵画四更怜香惜玉的人?你想跟他一同去见阎王爷?”
被呛了一顿,司马却笑了:“看来是我俩个没这份艳福。”
话音刚落,两人便拔出兵刃,背靠着背摆出了应敌的姿势,目光朝四下扫去。原来他们一听见歌声便觉察出不对,赵画四死的悄无声息,驻扎在山上的人查了他的伤口,见是一击毙命,又看了留在雪地上的痕迹,就猜他是发觉不妙要逃走的时候被暗器追上了。同门多年,几人都晓得彼此的本事,赵画四得传了一套「丹青腿」,素来以轻功见长,死在暗器之下实在不应该。除非,除非有什么东西摄住了他的心神。
比方说,一个漂亮的女人。
积雪压在静谧的山林上,顾惜朝揣着手,冷漠的伫立在阴影之中,连呼吸都似没有起伏。司马废和司徒残见半天炸不出人来,慢慢向泡泡的方向挪动。泡泡假扮的村姑对此丝毫不知,现在正卖力的拧着一条裙子,她使了吃奶的劲,准备赶紧做完苦工,背着衣篮回家去。
司马废从袖中抖出一枚飞蝗石,试探着朝她打去。
村姑应声而倒,扑进冰水里。
两人两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见没有任何异常,才将拼命挣扎的姑娘提起来,点了她的哑穴,看看那双惊慌失措的泪眼,上下捏捏她的脖子、胳膊、手腕,司徒残摇了摇头,这软绵绵的手感,不像有武功伴身的样子。
“难道真是个倒霉蛋?”他诧异道。
“不好说。”
“既然这样那就不管她,不要惹事,快些杀了。”
司马废拦下他,眼珠一转,狞笑道:“不急,我有个计策。弄好了能一石二鸟,弄不好也能找个乐子。”
司徒问:“什么法子?”
司马抄起村姑,答道:“回去再说。”
顾惜朝静看着他二人自作聪明的引狼入室,心下对泡泡有了几分佩服。这刺骨的冰水他连沾一下都不愿,她却能假戏真做的跌入其中,浑身湿透了直往下滴水,再吹上一会儿冷风,莫不是要结成冰块,若真是个没有武功傍身的普通百姓,不死也得脱层一皮。
他悄悄跟着三人往山上去,脑海里把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势力过了个遍,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司徒和司马在一座老庙前停下。前者问道:“你的法子是什么?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
司马松开胳膊,搓了搓手。泡泡失去了支撑,猛然摔在地上,因穴道受制,她只能一面哭,一面徒劳的打哆嗦。司马用脚尖勾起她的脸,端详着说:“咱们把她的衣服剥掉。”
司徒只回了一个字:“好。”
这是灭顶之灾。
总有女子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
小姑娘的衣服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把藏在其中的身躯冻得格外娇艳。因为又冷又怕的缘故,泡泡的身体泛着红潮,好似雪一样的肌肤上落满了夕霞,山峦之上垂下斜阳。
既冷又暖,既哀怜又妩媚。
司马眯着眼,从上到下的来回欣赏,从她绝望的眼神到蜷起的脚趾,每一寸都未曾放过,他对这副杰作满意的不行。
“下一步呢?”司徒喘着粗气问。
“将她挂到树上去!”
“哈,这么冷的天,她很快就要冻死了!”
“冻死怎么了?”
司徒骇笑道:“我不玩死人,晦气。”
他用可怕的、怜惜的眼神看了一眼泡泡,解开她的哑穴,掏出绳索,就在声嘶力竭的惨叫中将她倒吊在了寺门前的松树上。
司马用舌尖舐舐鼻尖,觉得那姿势并不十分优雅,但仓促之际,倒也没空讲究太多。
“一个姑娘家家的,少往荒山野岭处走,”他语重心长对着树上的姑娘说,“不然就像现在这样,无辜可怜,怪叫人舍不得的。”
“这话你讲给谁听?”
“当然是她。”
两人相视而笑,泡泡的呼救声逐渐弱下去。
对他们而言,村姑只是随手捉来的饵料。师兄弟二人行走江湖多年,有些个趋利避害的本能。赵画四突然身死,他们心中惊恐不安,有心暂避风头,可身上有军令,非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临阵脱逃。如此折磨这村姑,便如老翁垂竿钓鱼,若真有什么正人君子江湖大侠在暗处埋伏,此时必然会挺身而出,谁让他们生了一副侠肝义胆,见不得半点人间不平事。
顾惜朝眉头紧皱,别开视线,不去看那摇摇欲坠的雪白身躯。
他心生疑惑:
泡泡一向心高气傲,心比天高,怎么受得了这般的奇耻大辱?
可如果说那不是泡泡,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她的声音容貌,自己是决然不会记错的。世间确有孪生的姐妹,但在这里遇到,这种情形,这个时间,便是机缘巧合也无半点可能。顾惜朝暗暗叹了一声,即便这样肯定,他的手心仍沁出了一层薄汗。寻常女子暴露在严冬里,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成冰块。他们想用她来钓自己,显然是痴人说梦,这样粗浅的当,非得志士仁人才会上。他只是好奇,泡泡的忍耐能持续多久,她为何要忍,等她忍无可忍之时,又该如何破局?
曼联被利物浦锤烂了。
毫无波澜,竟然还有些想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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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一百二十一.雪和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