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定然是不好玩的,这不刚刚一时兴起便上头了。
哪知六姑娘不经吓,还动手。
直言肯定是不行的,阮昭选择装傻:“夫君说什么呢,妾身也没想到六姑娘甩开妾身手时会扯到惟帽。”
她拉住六姑娘手腕后,那姑娘的确是挣脱了。
至于是六姑娘扯到她惟帽,还是她动手掀开的,那便不必细说了。
“想想确实是妾身的不对,这张脸吓着了她,夫君放妾身下来罢,妾身去给六姑娘道歉。”说着,作势便挣扎要从他怀中下去。
萧辞将人抱的紧:“别闹,这事你没错。”
阮昭当然知道她没错,也就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侵犯名誉权之类的罪名,不然高低得追究一番。
“世子爷、世子夫人来了,快快快,抬轿子了。”
软轿是放在暖阁外的,见他们走来,下人忙掀起轿帘。
进了软轿,阮昭也不挣扎也不动了,安静的不行。
她那老实的样子,惹得萧辞侧目看她:“生气了?”
阮昭双膝并拢,摇头:“没有。”
月事的麻烦身为男人怎能理解,她总不能对萧辞说她刚刚血崩了,这会儿是动也不敢动。
想到他们就这般走了,阮昭有些不放心:“我们就这般离席,会不会不太好?”
“无妨,他们不敢说什么。”
其实外人如何说道他并不在意。
不过进宫一事倒是给他提了醒,家宴都能有人落了册子企图奚落她,那进了宫怕是更甚。
想到她进后宫会受到何样的委屈,萧辞便有些不舒服,也后悔了当初一时兴起折腾出来的这档子事。
伸手掀开惟帽,看到她那张扮丑的脸,萧辞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夫人怎得这般听话。”
在扮丑一事上,她从未抱怨过。
都说女子爱美,偏她不曾反抗过,这让他心底不免生了愧疚。
阮昭有些疑惑,她听什么话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前后对话也不搭,她实在无从接起。
“以后不用再扮丑了。”萧辞这次说的尤为认真。
家宴之前他才说过这话,虽不明白怎又重复一次,阮昭还是颔首应下:“都听夫君的。”
回到暮云苑,刚下软轿,西未低声禀了什么,萧辞并未进屋便离开了。
洗漱后阮昭便歇下了,这一日也没做什么,却觉累得慌,沾床便睡。
--
书房。
从宫里回来,萧辞回到书房发现贺南墨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脱下衣衫由他给他后背上药。
待重新包扎了伤口,贺南墨从药箱底部翻了本书出来,递给萧辞:“上次给你号脉发觉你血气过盛。相识这么多年,我才知你喜丑,害的当初我还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敢情以前不喜女人是对方不够丑,因萧辞一直清心寡欲的,贺南墨差点都要以为他喜欢男人了。
萧辞系衣带的手一顿,冷冷瞥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是是是,我不该说你夫人丑。放心,身为大夫什么奇事没见过。不过你这一身伤还未好全,有些事不可做,先看看书罢。”
见他不接,贺南墨将书放塌上:“别死要面子,我这是为你好,这书可是我珍藏,旁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
“滚!”
见他神色不对,似要打人,贺南墨提起药箱便跑。
没了贺南墨的聒噪,书房安静下来。
萧辞瞥了眼塌上的书,穿上衣裳处理别的事去了。
待要歇下,那本书还在,终是拿起翻了翻,看了一眼立刻合上。
这个贺南墨!
--
次日,屋外白茫茫一片,那雪从昨儿开始下起后似乎就未停过,又经过一夜堆砌,屋外已是一片银装素裹景象。
早起,丫鬟婆子们多了一项活儿,清扫积雪。
用过朝食,阮昭带着丫鬟往鹤林苑去请安。
进门便看见王嬷嬷在用雪熬水,收集来的清雪干净雪白,无一丝尘杂。
“世子夫人来了,快坐坐暖暖手,老太君等下便出来。”王嬷嬷招呼阮昭坐下。
念完了佛经,下人禀话说佟嬷嬷来了。
阮昭回来便不见佟嬷嬷,记得她去给佟嬷嬷告假时,佟嬷嬷说她也正好趁此机会回宫侍奉皇后娘娘。
对于佟嬷嬷的到来,阮昭不意外。
下雪路滑,抬软轿的下人走的都比往常慢了不少。
回到暮云苑,进屋发现多了好些锦盒、箱子等,大大小小皆有。
阮昭可记得出门时,是没有这些的:“这些都是谁弄来的?”
蔡妈妈脸上全是笑,道:“是世子爷让人送来的。”
知晓姑娘嫁到晋安来,她还担心高嫁会不会让姑娘受苦,现在看来,世子是极好的人。
听到是萧辞送的,阮昭很是诧异,她都以为是大房给的赔礼,结果是萧辞让人送来的。
阮昭在凳子上坐下,接过蔡妈妈端来的茶:“送的都是些什么?”
芙莺与锦芝将那些大大小小的锦盒一一打开。
都是些胭脂水粉、金钗、玉环、绫罗绸缎等,全是女子所用之物。
阮昭还未曾出门逛过晋安的街,也不知这边流行什么,但这些女子用的东西瞧着都新样。
“收起来罢。”若是旁人送来的,她还得去问问能否收,但若是萧辞送的,那这些可都是她以后安身立命之物。
也不枉费她温柔小意的装着,时不时一支玫瑰绢花的送着,对他在外的事更是无限包容。
这般多物件,若全是银子便更好了。
思绪刚起,便被阮昭自己摁住,有这样的结果就不错了,其他的慢慢谋划。
不过萧辞比她想的识时务,因着当初嫁进侯府原因诸多,萧辞一开始对她又是抵触万分。
她都不敢奢望别的,只想着他死了自己好安稳度日。
看着桌上堆的层层叠叠的大小不一的锦盒,光是金钗、步摇等物便是十来支,更别说那成套的面饰。
看来可以再加把劲,争取成为寡妇之前,当上富婆。
“世子夫人.”
屋外,兰儿的声音传来。
芙莺放下锦盒,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道:“姑娘,佟嬷嬷让兰儿来问问,今日是否开始学礼仪。”
阮昭突然发现,萧辞莫不是知道今日佟嬷嬷离宫来侯府。
上次也是,佟嬷嬷第一次来侯府,他破天荒的回屋睡了,这次又送来这好些胭脂、首饰。
喜悦淡去,心下开始存疑。
“你去回了佟嬷嬷,我换身衣裳便开始。”她月事也就三四日,已经并不会太影响了。
芙莺颔首。
因着下午有一段时间,佟嬷嬷要给大房、三房姑娘们上课,她需要避开,故而早些开始为好。
去清水县的路上不必谨记规矩,回来又因月事而变得懒散,这次学规矩耗费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之久。
完事后,芙莺与锦芝一个给她揉腿一个捏肩。
“世子夫人,明日武庆一家便要离府,他家那小女儿你可还要见一见?”蔡妈妈端着糕点进屋。
被蔡妈妈提醒,阮昭才想起来还没见武伯的小女儿。
从清水县回来后,事情一件接一件,倒是将那小姑娘给忘了:“晚食后把人带来我瞧瞧。”
见着人,阮昭才发现,小姑娘比她表现出来的模样还要更小些。
因着胃口好,长得高,看着有十二三岁,实则才将将十岁。
“当真力气大?”不怪阮昭不信,实在是从模样上看,瞧不出来。
小姑娘看了眼一旁的桌子,弯身便去抱桌腿,吓的蔡妈妈等人忙出声。
武婶一看,扑通一声跪地:“世子夫人,奴婢这小女儿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没规没矩的,世子夫人莫怪,世子夫人莫怪。”
屋中的圆桌乃是实木而制,阮昭没抬过但也知晓不轻,怪罪倒不会:“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张口:“奴婢叫武娇。”
“你除了力气大还会什么?”
“劈柴、挑水。”武娇眼神诚恳。
阮昭看了眼被芙莺扶起来的武婶,后者讪讪一笑,解释道:“奴婢这小女儿笨拙,针线活儿、烧火做饭都学不来,就会这些粗活儿。”
她是想让小女儿留在世子夫人身边的,但也知道是奢望,毕竟世子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哪个不是好看又玲珑心。
她这闺女憨傻,还只会粗活儿。
事办不好被惩罚都是小事,就怕惹了大麻烦被打杀了。
阮昭端起茶杯:“芙莺,送她们回去罢。”
武婶与她女儿离开后。
阮昭喝了口茶,对蔡妈妈道:“奶娘,明儿让岁深哥进府一趟,我有些事吩咐他去办。”
武伯虽做过侍卫,但他并未将女儿往侍卫方面培养,这事得需要奶兄去办。
蔡妈妈忙应道:“好。”
用过晚食后,阮昭下午又去了鹤林苑,继续早晚一次的请安。
入夜。
“姑娘,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做罢。”芙莺看了眼漏斗,开口道。
阮昭拿着绢花花瓣抬头,一直低着头脖子有些酸,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放下手中绢花,阮昭看了眼门口方向,这个时辰了萧辞都没出现,怕是今天不会来了。
原以为他白日让西未送来一堆东西,晚上怎得也会露一面。
不来算了,阮昭又打了个哈欠:“睡罢。”
芙莺去整理床铺,摸了摸被褥中的汤婆子,天黑之时就放进去了,被褥中是暖和的,不过汤婆子不那般烫了:“奴婢再去灌了热水来。”
--
萧辞一消失,便又是好几日不见人。
她也不明白吏部那般忙吗?都没空回府。
对此阮昭也习惯了,这人似乎总是这样。
说来,萧辞在不在府中,也都不影响阮昭什么,早晚一次的请安,平时跟着佟嬷嬷学规矩礼仪,然后得空闲便做绢花。
隔三差五再去秋棠苑给侯夫人请个安,日子平稳又安顺。
阮昭喜欢这样的生活。
同时距离进宫给皇后娘娘过生辰的日子,也愈发近了。
这日,刚练完规矩,芙莺来禀道:“世子夫人,绣房的管事来了。”
“请人进来。”
绣房管事是来送衣裳的,除了侯夫人周氏吩咐的那一身进宫要穿的世子夫人服,还有四身平日在府中穿的常服。
绣房管事上前拜见阮昭,开口道:“侯夫人吩咐为世子夫人做的衣裳,绣房已经赶制出来,奴婢全都带了过来,还请世子夫人上身试试,若有不妥的地方,好及时修改。”
“辛苦你们了。”阮昭看了眼那几套衣裳,冬衣都厚,几乎一个丫鬟抱着一套。
最先试的是世子夫人的服饰,因着是要入宫穿的,裁剪、刺绣都极为精良。
记得当时老太君说要与萧辞的做成一对,颜色上便鲜亮极了,比起那喜服还要华贵。
尺寸上并无偏差,很是合身,瞧着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不过这身衣裳实在过于艳丽了,阮昭得想想到时候进宫穿时,用什么头饰才能配得上。
试过了世子夫人的服饰,再便是常服了。
芙莺刚拿起一套,那衣裳里抖落一张纸来。
“这是什么?”锦芝弯身拾起来,开头乃是‘二嫂亲启’四字。
阮昭瞥见了,伸手拿过看起来。
是一封给她的道歉信,细看下来,道歉是次要,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她允许她们继续跟着佟嬷嬷学规矩,还严明日后定会报答她。
看完信,阮昭眉头微挑,佟嬷嬷没有教大房和三房的姑娘规矩礼仪了?
可到每日下午那个时辰,佟嬷嬷都离开暮云苑了啊。
能使唤佟嬷嬷的,必然是老太君,这些姑娘未免找错人了。
五套衣裳,都无让人挑剔的地方,不得不说侯府的绣娘手都挺巧的。
阮昭很满意,让芙莺给绣房的人拿了赏银。
待绣房的人走后,她又拿出那张纸来,看来并非不是身边伺候的人多就行的。
瞧瞧,后院的事,她不知道的,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去查查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姑娘写信都哭诉到她这里来了,还是以这样的传递法子,别不是以为是她撺掇的此事。
“等等。”阮昭看了眼手中的信纸:“拿去给侯夫人,怎么得来的如实告知。”
道歉不亲自来,道歉信还塞到给她的冬衣中,这般见不得人,尤其那字里行间日后报答她的承诺,总感觉怪怪的。
想到侯府与另外两房的关系,便是佟嬷嬷不教她们规矩,与她也无关,阮昭不打算蹚浑水。
次日。
在老太君的鹤林苑,阮昭见到了来请安的侯夫人。
对方见着她,眼笑眉舒道:“那几身衣裳可还满意?”
阮昭点头:“满意,衣裳颜色、款式、刺绣做工都极好。劳夫人费心了。”
侯夫人掌管后宅,若她在这些事上苛责她,任何一样做的不好都可以给人添堵。
周氏闻言继续道:“满意便好,我已经让银楼的掌柜带了首饰入府,等会儿给老太君请了安,你便随我去秋棠苑,挑些与衣裳相配的首饰戴。”
阮昭昨日之举,让她揪出大房安插在府中的钉子,以前也拔过,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这怎好意思。”听到银楼掌柜带了首饰入府,阮昭便动了去瞧瞧的念头,嘴上还得谦虚谦虚。
她要开铺子,怎么也要了解晋安女子平日佩戴的时兴首饰款式那些。
周氏:“不必与我客气。”
请了安,阮昭随周氏去了秋棠苑。
路上两人闲聊着,不免便说到了佟嬷嬷不再教大房与三房姑娘礼仪一事上。
对方能将信递到她跟前来,阮昭猜到与家宴有关,而唯一的分歧,应当就是那侮辱她的册子引起的。
“家宴上大房姑娘对你不敬,次日世子便发了话,禁止两房姑娘来侯府学礼仪规矩。”周氏看了眼阮昭。
因着外界传言阮昭丑陋不堪,阮家门户比侯府低,加之外面传言人长得‘丑陋’,大房难免生了轻视的心思。
也是老侯爷的缘故,导致大房总想事事与侯府较量一番,比出个高低。
虽然当初被收拾了一顿,收敛了些,可起了心思的事,又岂会真的完全收住。
这次萧辞发话治他们,敲打敲打也好,免得时日久了,他们又认不清身份了。
“夫君都不曾告诉我。”阮昭很是诧异,她还以为是老太君下的令。
家宴后萧辞便没归家,难为他还能提前安排好一切。
阮昭还从周氏口中知晓一件事,现在外面在传,祁阳侯世子重金为她寻找可祛脸上痕迹的药。
阮昭挑眉,这便是他说的法子?
能糊弄过太后吗?
从秋棠苑回去,芙莺手中抱了两套首饰。
阮昭刚进暮云苑,便让芙莺取了玫瑰绢花送去书房,人在不在的无所谓,意思得到。
身为丈夫,他为她撑腰,这得奖励。
至于两房姑娘不再跟着佟嬷嬷学规矩礼仪一事,这是萧辞为她撑腰,给她在萧家立威,她自是不能打自己的威严。
--
越是接近皇后娘娘生辰,阮昭越是忙碌,倒不是忙规矩礼仪,而是铺子一事。
奶兄的时常入府,给阮昭带了不少外面消息。
那些关于萧辞给她重金求药的传言越来越盛,从一开始的求药,到后面她用药后脸上痕迹淡去,再后来已经开始传她脸上痕迹消失一空,模样美如天仙。
谣言一张嘴,真相全靠编。
而至始至终,阮昭都在侯府没出去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