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被乔庶硬拽进了体育馆，对方长手长脚，步子又迈得极大，落在后面的姜禾几乎是被拖着走，手腕被扯得生疼。
想不到他看着柔柔弱弱，劲儿还挺大。
离得远了，陆野的身影小成了一个黑点儿，姜禾有些遗憾错过了一个刷好感度的机会。
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乔庶，对方似乎比他还不高兴，拉着脸一声不吭。
体育馆很安静，静得有些诡异。
更衣室的磨砂玻璃门前，两个身着蓝白色校服的身影正蜷缩在门边阴影里，抱着膝盖埋头打盹。姜禾、乔庶二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乔庶认出来这两位是音乐社的人，级别还不低，正打算叫醒他们问问袁迁在哪儿，却见姜禾微微摇头，单指抵在唇中“嘘”了一声。
……眼前这场景一看就是典型的望风，袁迁这家伙在里面干什么呢？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姜禾正盘算着套对方的话，机会就送上门来了，他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进门边，冲乔庶勾了勾手指，对方显然觉得这种行径不妥，不过还是无奈地跟了上来。
“喂，考虑的怎么样？”
姜禾竖着耳朵贴在门上：这声音是……曲亦？！
“你胆子可真肥，他你都敢动。”
另一个人的声音透着痞气，挺有辨识度，姜禾和头顶的乔庶对视了一眼，对方比了个口型，“袁迁。”
这两人似乎关系匪浅，搁这儿密谋什么呢？姜禾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说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跟这么个货色不清不楚，别人那是为了家里那点破事，你家的情况又用不着捧姜氏集团的臭脚，何必呢……就为了音乐社社长这么个头衔，被个男的当女的搞，很爽吗？”
姜禾越听越不对劲，艰难地伸出一根食指，冲乔庶指了指自己：
……这是在说，我？
乔庶抿了抿唇，别过头，有些难为情地轻轻点了点。
“我跟你说过，我没被他搞过……顶多口过，他不跟男的做，就玩玩。”
姜禾瞳孔地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憋一口气。
“别跟我说你们哪些破事儿，恶心，”袁迁啐了一口，“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死Gay对着男的是怎么硬得起来的，放着香香软软的女的不要，非要去搞男的。”
“你不懂，”曲亦的反应很平静，估计是没少被袁迁这个异性恋歧视，“这么跟你说吧，我只对他的身体有反应……看在咱俩过命的交情份上，你帮我这一次。”
“不是，兄弟，你搞他一次简单，但是他那个背景，我怕你搞完，人直接进监狱了，划不来啊，”袁迁试图做他的思想工作，“虽然你家族产业在国外，但毕竟人还在国内，姜氏集团真要是查到什么，捏死你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早打算好了，M国的国籍已经申请下来了，随时可以出境。”
“合着你打算搞完人家就跑路啊，兄弟，你也太不是人了，”袁迁皱眉，“我劝你再想想，你要是铁了心，我这儿顶多给你提供点药，还有方案，人出不了，风险太大。”
“……我会把视频录下来，他万一真查到你头上……”
“哐当！”
磨砂玻璃门被狠狠踹开，里头一坐一立的两人吓了一跳，齐齐朝门口看去。
曲亦站位偏后，只看到了脸色极其难看的乔庶，他心下一紧，脑子里开始快速盘算应对的计策。
“哎，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这录音才录到一半，”姜禾揉了揉发麻的腿，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曲亦浅棕的瞳孔内。
门口两个打盹的学生被这动静一吓，彻底清醒了，慌乱地冲姜禾鞠躬，“部、部长。”
姜禾朝他们挥了挥手，“没你俩的事，走吧。”
“聊聊吧。”姜禾在更衣室的椅子上坐下，神色泰然自若，仿佛刚刚两人密谋的内容和自己无关。
从姜禾露面的那一刻起，曲亦和袁迁两人如坠冰窖，从头到脚冻得僵硬，大脑也一片空白。
“不想聊？也行，那就走程序，这份录音我交给校方，该怎么处理按校规来。”
袁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冷汗沿着鬓角留下，“聊，想聊什么都行……你，能不能给个机会。”校董会一半以上都是姜氏集团的人，今天这事儿闹大了，这些人绝对有能力让他俩进局子呆个十年八年，谁都捞不了！
“你，滚。”嫌对方碍眼，姜禾冷冷地扫了一眼曲亦。
曲亦牙齿直打颤，却还是强笑了一声，“你，难道没有什么话和我说吗？”那张娃娃脸看着又像哭又像笑，有种濒临崩溃的疯癫感。
姜禾想了一下，“还真有，既然你M国的国籍已经办好了，那就滚吧，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鉴于对方犯罪未遂，加上原主招惹曲亦在先，他给对方留了条退路。
原主搞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同性或异性关系，他会一个一个，全部断个干净。
袁迁微微松了口气，可他没想到自己这兄弟竟然得寸进尺起来。
“……别赶我走……求你。”
曲亦在姜禾椅前单跪了下来，脸颊贴上他的膝盖，低眉敛目，用这幅常用的伎俩卑微乞求道，“看在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姜禾脚尖抵住对方的肩膀，略感不适地拉开和对方之间的距离：“你觉得我会蠢得在自己身边放一个不定时炸弹？”
“你非要赶我走是吗？”曲亦听出他话里没有回旋的余地，转瞬间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态，面无表情地问。
姜禾没有耐心和他掰扯，“滚。”
“因为玩腻了？现在口味换了，喜欢陆野那款了是吗？姜禾，他看起来像是会愿意被你搞吗？还是说……你想试试被他上的滋味？！”
曲亦可以忍受姜禾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换个不停，但他忍不了对方被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男的碰，更忍不了对方为某个人收了心。
这话一出，直接成了导火索，
乔庶和曲亦打了起来——就在姜禾考虑要不要收回那条给对方留的退路的时候。
这家伙对原主执念太深，不处理干净的话，以后会是个大麻烦。
“曲亦，住手！你疯了！”
袁迁只觉得要完，刚想冲过去拉架，战况却出现了惊人的反转。
只见身材比乔庶要结实得多的曲亦竟然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是被摁在地上揍。
“部长，人晕过去了，要揍醒吗？”
乔庶揉了揉手腕，淡淡地问。
姜禾：！！！
印象里这家伙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现在是怎么回事？直接变异了吗？
“扔出去吧。”
姜禾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他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视线落在了面如土色的袁迁脸上，对方似乎被刚揍得一脸血的曲亦吓得不轻。
“现在来算你的账，”姜禾微微一笑，“今天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看你配不配合。”
袁迁连忙表态，“配合，一定配合！”
“问你点江聿的事。”
袁迁一愣：“……江聿？”
提到这个名字，袁迁突然迟疑了，“我，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
“那就是没得聊了？”姜禾垂下眼，把玩着手指，“乔庶，收拾他。”
袁迁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哎，等等，我想起来了，你问，你问！”
“他现在人在哪儿？”
“这个……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以前跟我提过，每年4月都有个全国性的比赛，封闭式管理，为期一个多月左右。”
“一个多月？！”姜禾脸色微变，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都自己见不到他？那入梦石还有个鬼用？
而且，自己的任务好像是有期限的……只有在7月初的毕业典礼前刷满三个气运之子的好感度，才能开启“白月光出国留学”的剧情，从而打破循环。
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最多只有不到三个月。封闭式比赛起码砍掉一半时间，也就是说，攻略对方的时限就只剩一个多月了。姜禾越想越不对，万一他回来后再参加个什么封闭式比赛，那这任务还怎么做啊！
简直是晴天霹雳，本以为时序会是最棘手的那个，没想到，更难搞的是这一位，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你，找他有事？”袁迁犹疑地问，这两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姜禾深吸一口气，赶紧想办法，“封闭式比赛，也就是说里面的人出不来，那外面的人能进去吗？”
袁迁想了想，“我听他说过，比赛选手的父母和恋人可以申请探视，不过时间很短。”
“江聿他有恋人吗？”
“……没有。”
“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事要见他，”姜禾犹豫道，“假设，我伪装成他的恋人，获得探视机会的概率大不大？”
乔庶拧眉：“部长，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不能等他回来再说？”
姜禾没回他的话，直勾勾地盯着袁迁。
袁迁大概也觉得他莫名其妙，“赛方会和选手确认恋人身份，除非江聿认可，否则你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要得到江聿认可……可现在见不到面，入梦石也没法发挥作用。
“他们封闭式管理期间，能正常使用手机吗？”
袁迁点头，“除了考试过程中手机会被没收，其他时间段可以自由使用。”
姜禾想到了办法，“他的微信，你推给我。”
袁迁“哦”了一声，刚掏出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能不能别说是通过我找的他啊？”
姜禾微微一笑，“放心，不会卖了你。”
姜禾加了袁迁好友后，很快就收到对方推送的名片，江聿微信头像是一片黑，点开仔细看才会发现，其实是一片星空。
神神秘秘的，和他这个人一样。
姜禾还没打算好怎么勾搭对方，并没有直接加对方好友，而是先截图了对方的微信号。
接下来的对话内容，某人就不适合在场了。
“乔庶，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姜禾将手机息屏，“把文艺部和我有过不当关系的都叫去会议室，一会儿我这边结束了，大家一起开个会吧。”
乔庶倒抽了一口气，对方这意思是？
“有问题？”姜禾见他愣着不动，拧眉问。
乔庶闭了闭眼：“部长，会议室，恐怕坐不下。”
姜禾：……
袁迁：！！！
支开乔庶，姜禾从椅子上起身，将门落锁，一步步走近袁迁。
对方被光晕模糊了性别的脸蛋上，薄如蝉翼的眼皮半敛着，茶棕的瞳孔透出几分琉璃质地的脆弱感。右肩一重，对方的手随意地搭了上来。
袁迁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姜禾，
自然不知道对方看似清冷的眉眼深处，有道细长的胭脂色自眼尾斜斜漫出，为这张脸添了几分活色生香。
袁迁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他大概理解了，为什么曲亦一定要把人搞到手。
如果不是背景足够深厚……这个人，大概早就会被弄坏。
“袁迁，现在没别人了，关于江聿，我还有几个更私密的问题要问你，”姜禾眉梢微挑，决定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如果你答得好，我这个‘校霸’的这个头衔，让给你，并且今天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全部一笔勾销，怎么样？”
袁迁盯着他的脸，神思恍惚：“可以。”
“好，那我问你，江聿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什么类型，平时爱好是什么，喜欢和人聊什么……”
“等等，”袁迁被他一连串发问给问懵了，“你，你什么意思？”
“你想对他下手？！”袁迁急得差点破音，“你打他的注意干什么？”
“你别急，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什么没别的意思，当我三岁小孩儿吗？你刚刚还想装他恋人去探视。”
毕竟是对方表弟，糊弄不过去，姜禾倚着墙，侧头看向窗外，淡淡道，“不是玩儿玩儿，以前的准备都断了。”
“行吗？”
姜禾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脚尖，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枚黑色耳钉。
袁迁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知怎么，心跳漏了一拍。
沉默片刻，袁迁开口：“所以你刚刚让乔庶……”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袁迁凝视着姜禾头顶小小的发旋，心态极其微妙地从搞什么，变成了凭什么……
“你对他了解多少，就想追他，”袁迁压下心中那一点烦躁，“啧”了一声，“你知道他什么人吗？”
姜禾察觉到对方态度的缓和，明白过来有戏，慢吞吞问，“他怎么了？”
“他啊，表面看着风光霁月，实际上，心理医生常年驻家，”袁迁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唇，“什么人才能顶着压力次次竞赛第一，没有一次失误？又不是真的成神了。”
“你的意思是……？”
“考一次满分并不难，可如果你想坐稳那个位置，你会发现身后堆着千万双盯着你的眼睛，还有永远循环在耳边的欢呼和掌声……这些东西就像无时无刻悬在头顶的断头铡，逼得你哪怕精疲力尽了也要往前走。”
袁迁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摸向口袋，“我刚入学那会儿，也曾因被吹捧为天才而洋洋得意，可爬得越高，却发现收获的只有孤独和恐惧，无人倾诉的孤独和掉入深渊的恐惧……你知道做题做到走火入魔是什么滋味吗？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看路灯都会幻视成函数图像，听见鸟叫都会条件反射找规律，我甚至没办法和人正常交流，就像是一个做题机器。”
袁迁掏了根烟点上：“后来，在把自己逼疯之前，我想开了，逃出了那些家伙制作的名为‘天才’的牢笼……老子的一生还长得很，为什么要过这种不是人的生活，就为了得到家族里那些人的肯定？”
姜禾被袁迁吐出的烟圈勾起了瘾，舔了舔唇，“所以，你用自甘堕落来报复他们，逃离他们的控制？”
“自甘堕落？”袁迁瞥见他的小动作，瞳色变深，“你觉得我这是自甘堕落？他江聿又能比我好多少？”
袁迁单手扣住姜禾的肩，烟头落下的灰烫的他微微瑟缩了一下，男生棱角分明的脸迫近他的，“你不是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吗？他倒是想有，也得看看没人受得了他。”
“你知道他精神不正常到什么地步吗，他必须每天吃药，否则犯起病来就不吃不喝，重度自闭把自己关起来打飞机。”
“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打飞机。”
“他除了学习，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个，你说他精神正不正常。”
“人人都只看得到他电视上风光无限的一面，只有我看到过，他压力大的连吃药也无法宣泄的时候，跟个疯子一样用脑袋砸墙，直到血糊了一脸。”
姜禾单薄的后背被紧紧压在森白的墙面上，男生吐出的每个字都凝成冰碴，往他的毛孔里钻。
“这就被吓到了？还要去招惹他吗？他会喜欢你这一款的，但是，你知道后果吗？”
袁迁用力握上姜禾纤细的腰，挺身撞了他一下。
“你会被他操/烂。”
***
偌大的会议室，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文艺部里地位稍微低一些的，都自觉贴墙站着，一眼望去，全是美女帅哥，养眼得很。
姜禾还在盯着江聿漆黑一片的头像发着呆。
袁迁的话对姜禾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那个在剧情里堪称“完美”的江聿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样一个人，想想都很难打开他的心房，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部长，”乔庶提醒姜禾，“人已经到齐了。”
姜禾回神，把手机息屏。
“我长话短说，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宣布一个规定，”姜禾五指交扣，正色道，“为了文艺部更加健康、有序地发展，现明确规定：严禁直接上下级、间接上下级之间发展恋爱关系。”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姜禾压下众人的议论，“我作为部长，首当恪守该规定，希望过去的一些行径希望没有对各位造成困扰。”
“没什么疑问的话，就散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作鸟兽散了，生怕跑得慢了一步。
姜禾尴尬地看了眼唯一留下来的乔庶：“看来我以前确实挺招人恨的。”
乔庶忍不住微微一笑，姜禾才发现他居然有个梨涡。
“你笑起来很漂亮，”姜禾忍不住道，“就应该多笑笑。”
乔庶耳朵红了红。
“曲亦，你是不是忍他很久了？”姜禾旁敲侧击，“终于逮着机会能揍了，下手可真是一点没留情。”
乔庶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部长，我……”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我不在乎你隐瞒了我什么，只在乎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姜禾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正对着乔庶，朝他伸出了手，“你愿意吗？”
眼前的乔庶，漂亮，听话，能干，武力值还高，无疑是最理想的手下。
乔庶握住了姜禾微凉的掌心……一瞬间，心跳如擂鼓。
“我愿意。”
他嗓音嘶哑。
这个时候的乔庶还不知道，这一句“我愿意”竟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枷锁，困囿了他一生……
“对了，我需要你去帮我物色一家私密性足够高的纹身店，尽快。”
“你，要去纹身？”
姜禾摇头，
“不是纹，是洗。”
***
滂沱的大雨砸在玻璃上，四月的天说变就变。
狭小的纹身工作室，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散。乔庶仔细地清洗着双手，一旁金属托盘里的器械折射出冷光，引起了姜禾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你也会纹身？”姜禾趴在理疗床上，他脱掉了上衣，线条起伏的后背在无影灯下泛着冷调的珠光色，接近腰窝的地方，“时序”两个极简体的刺青镌刻在冷白的皮肤上。
“业余爱好。”乔庶答。
姜禾略微紧张地扣住床沿，视线斜斜地向身后看去，“我查过激光洗纹身的原理，要打碎真皮层的色素颗粒是吗？”
“这样吞噬细胞才能将色素代谢掉，”乔庶用碘伏棉球划过“序”字的勾尾，察觉姜禾紧绷的脊椎在战栗，“并且，清洗过程不能打麻药。”
他手持器械，正准备打开激光开关的一瞬间，工作室的大门被踹出巨响。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柄沾满雨水的黑色伞骨挑开了隔断帘，闯入者微湿的刘海黏在前额，浅绿色的瞳孔在无影灯下泛着潮湿的寒意。
“时序？”
两人俱是一惊。
时序的视线越过乔庶，视对方如无物，高大的身形挤进狭小的工作室里，更加空间逼仄。
【当前好感度：60】
“你来干什么？”姜禾扯过床上的毯子裹住腰线，他的视线在乔庶和时序之间打了个转，“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得不令人生疑了。
“为什么要洗掉？就这么讨厌我送你的礼物？”时序在床边坐下，语气温柔得有些诡异，“你知不知道，洗纹身的疼痛，要比纹身的时候高出几十倍。”
他唇角噙着笑，可笑意未达眼底，“你这么怕痛，受得了吗？”
“时序，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姜禾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和对方翻脸，抛开任务不谈，他很清楚自己惹不起这个疯子，“看在我们过往的交情上，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
“希望你搞清楚，我不是任你拿捏的物件，你想对我做什么就能对我做什么，再有下一次，我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
“原谅？”时序品味着这两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原谅我的机会竟然只有可怜的两次……你知不知道，这十多年来我原谅了你多少次？”
【好感度-10】
【好感度-10】
……
姜禾不知道对方突然之间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乔庶，请他出去。”姜禾裹紧了毯子，赤/裸的肩膀因为对危险的感知而微微颤抖。
乔庶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哽在了喉间。
“乔庶！”
姜禾焦急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心在下沉。
时序抬起头来，脸色扭曲地微微笑了一下，“你指望他？”
“还不如求我。”
“乔庶，是我的人；关逸之，是陆野的人，你真以为自己魅力大能让这些人对你死心塌地？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废物。”
姜禾手指颤了颤，也许是早有预感，他心绪并没有太大波动：“没错，你说得对。”
他看向乔庶，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我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在乎。乔庶，我是个烂人，他时序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现在让你选……”
“你跟他，还是跟我？”
乔庶艰难地动了动唇，“我……”
“当着我的面挖墙脚？你以前可没这个胆子和野心。”时序双眼微眯。
“人都是会变的，”姜禾冷冷道，“如果你真的很在乎乔庶，就不会舍得把他安插在我里，你该知道的，以我的脾性，什么都做得出来。”
“乔庶，我在等你的答案。”姜禾步步紧逼，他必须争取面前这个人。
“我跟你。”
艰难地一番抉择之后，乔庶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了姜禾身边。
“很好，”
姜禾松了口气，神色挑衅地看着时序，“现在，请他出去。”
乔庶脸色一白，“我……”
时序笑出了声，“你不会以为你争取到了他，就安全了吧？”
“你知道，他的那些本事都是谁教的吗？……组织、策划、格斗，甚至于纹身。”
“是我。”
摇晃的无影灯下，乔庶被时序三两下就揍趴下了……对方很清楚乔庶的弱点，打斗起来有着绝对碾压的优势。
姜禾有种预感，自己今天可能要完。
他想跑，
以他的身手和经验，是有机会可以跑掉的，但是……他看了眼地上蜷缩的乔庶，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可以为了任务没有下限，但不能没有做人的底线。
不过，被时序反绞双臂，压在理疗床上的时候，姜禾还是克制不住地后怕起来。
他看到对方头上的好感值停留在【-90】的数值上，红得刺目。
“你不是他。”
时序垂着眸看着他，浅绿色的瞳孔一片死灰，仿佛在漫长的时光里，经历了无数次希望的破碎、期待的落空，才沉淀出了这样一幅毫无生机的死寂。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这副模样令姜禾感觉一阵心痛，
对于时序这个人，他一直是逃避的、恐惧的、无法理解的……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想去了解对方，拯救对方的莫名的冲动。
于是，在对方失魂落魄地松开对他的钳制之时，姜禾鬼使神差地启动了入梦石，指尖挽留一般擦过了对方的手腕。
宝子们，27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哎，时序入梦下一章吧。
另外改一下设定：信息素只有那三个能闻到。
27才不会承认因为自己写着写着就忘了信息素这回事【哭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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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