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陆巡给拉黑了。
心里顿了一下。
如果说刚才那热搜是一道霹雳,那这一发现的威力是刚才的无数倍。
倒不是很悲伤和绝望,而是大大的不解和哭笑不得。
她清楚,陆巡就是在她与何崇尔的第二个热搜之后把她给拉黑的。因为她每天看他的各平台账号,包括他微信朋友圈,昨天晚上还能看见内容。
心很空。
哪怕知道陆巡不是真要和她一刀两断。
其实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他们两人之前即使有好友,也不会互发消息,谁也不更新朋友圈,可她知道,如果她想给陆巡发一条消息,他会立刻收到,如果她想通过朋友圈给他看什么动态,他会立刻看到,虽然她一直什么都没有做,现在却不行了。
算了。
他们两人现在的感情状况本就乱七八糟,乱上加乱而已。
等拍完《哑火》再说吧。
她回去看#安思畅与神秘男子旅居德国#的热搜词条,简直是前一日她与何崇尔热搜的复刻:出现没多久就稳坐热搜榜首。
媒体同样曝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糊到能让人先入为主地认出安思畅,但压根分辨不清陆巡的面容。
并且陆巡是站着的,身形很高,英姿飒爽,正在和一老外——可能是他的教练或车友,谈论着什么,十分投入,安思畅则在他半米之外杵着,手握杯咖啡,头戴顶鸭舌帽,恹恹地低着头,可能对话题没甚兴趣,像没睡醒。
只是有人说:【看这男人侧脸,怎么和之前那个同她传绯闻的轮椅帅哥神似?】
有人回:【那不能够。】
【这位穿的是赛车服,上次那个坐轮椅,我看腿脚上都没有打石膏,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应该是不能开赛车的。】
这人也不过随口一提,另一人随口一分析,无人在意,两句话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讨伐中——
【不是吧?我没有看错吧?“旅居”?这位姐就这么给自己放假了?而且又约了男人?】
【我说近期怎么消失了。】
【主演电影得了一次春节档票房冠军就飘,人家程锁锈马上去拍《哑火》,都快杀青了,不抓紧时间的话花期能有几年啊?】
【但没记错的话,那位不是刚在昨天被曝出和影帝“深夜长谈”吗……互联网真的没有记忆吗?好可怕,可别太双标了→.→】
【不好意思,昨天的事已经澄清。再说了,若论起约会,谁有某位擅长?】
【澄清?谁澄清了?你们锈粉自己澄清的吗?】
【拜托……这位姐能不能有点事业心啊?都想粉转路去对家了!感觉粉对家真的会很爽!】
【这位不是一直就只能依靠曾潮么?现在曾潮的电影都给程锁锈拍了,她还能干什么……孩子想玩就玩玩吧。】
……
程锁锈看来看去又觉得很好笑。
*
雨停了,曾潮的剧本商讨会议结束。
他曾叫程锁锈去大会议室里亲自阐明观点,于是她看着台下那乌压压一众人,99%的男性,心里很无奈,再次说明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于己,她认为这样的拍摄方式与电影的初衷背道而驰,她从自身角色出发,感到很不适;于台下众人,她认为这样对电影之后的评价不利,是个大坑。
看他们反应,他们好像真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于是陷入沉思。
之后送别Hugo,她问:“您觉得我这样做是否妥当?”
斟酌很久,她也没找到太合适的词,最后选择了“妥当”。
毕竟这是由她而掀起的一场风波。
Hugo一笑:“哪有什么妥不妥当,问心无愧就好。”
程锁锈也笑:“有您这样的经纪人真好。”
可心里再次泛起那样空空的感觉。
因为之前她背后除了Hugo,还有陆巡,凡事都可以和他商量,商量完心里便会有底。
最终本需要她全.裸拍摄的戏被改了,拍得很克制,通过侧面表达与一些隐喻来完成,譬如被抓烂的床单,她五指弯曲,青筋突出,拍了几遍后甚至真被磨出斑斑驳驳的红色伤痕,譬如摔碎在地上的胭脂盒,几乎没有她身体的镜头。
要让观众真正感受到痛苦,心生敬畏,而非寻找刺激。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然后由导演组重新构思完成。
虽然组里一些人议论她耍大牌,不愿拍暴露的戏份,她经纪人甚至专门为此事而杀来,和曾潮battle,折腾得组里上上下下好不忙活,曾导连开几天会,最终还是把剧本给改了。
可也不想想,曾潮什么地位,什么脾性,她要真无理取闹能拗得过?
就算Hugo来了又怎样?
曾潮作为京圈名导,并不需要给港城面子。
这些风言风语程锁锈懒得管。
她那段时间处于一种又爽又痛苦的情绪中。
控制着自己每天吸烟的量,刷陆巡社媒的频率更高,细细钻研他的每一张照片、每一句话,想象他在那边的生活。
想到五月中就要杀青,一定会再与他见面,那时候会说些什么?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而一产生这样的想法,身体里就生出股滋滋啦啦的电流,她能清晰感受到它蔓延全身的路径,酥酥麻麻。
那时候她很喜欢一段话:冬天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所以我们不必总惦记遗憾,而是要学会期待。
虽然后半段是: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相逢,被你改变的那部分的我,会代替你永远陪伴我。
她喜欢陆巡,除了他的外表,他的财富,还因为他自由,大胆。
他的人生好像从来就没有枷锁,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能够迎刃而解。
于是她闲暇便去那家摩托车俱乐部。
陆巡在纽博格林以毫秒为单位刷新着他的PB,她在这条赛道上刷新着她的PB。
山川异域,但都在感受着风和自由。
也都共同承担着一份惦念、痛苦和期待重逢的忐忑与激动。
五月上旬,程锁锈还是没忍住,将刘榴给她拍的一张特别好看的照片发到ins大号上。
这时她已经能够熟练地压弯了,即在过弯时让整个车身向弯道内倾斜,她的膝盖可以磨到地面,仿佛贴地而行。
就在这样一个瞬间,刘榴给她从正面拍了张照片。
虽然她戴着头盔,没有露脸,但黑色镜片,一身红衣,配上她所驾驶的红色杜卡迪杀气腾腾,她的粉丝们立刻沸腾了——
【WOC!!!宝宝杀我!!!】
【太太太太太帅了!!!】
【新壁纸get√】
【哇哦!锈锈老公!!!】
【真是本尊骑的吗?这么厉害???】
【太NB了……但千万注意安全啊!】
【《哑火》快杀青了吧?提前祝宝宝杀青快乐!看得出宝宝骑车好开心啊!】
……
久违地,被浪潮般的偏爱与宠溺所包裹。
也不知道那几百万浏览量里,有没有陆巡的一个。
杀青后,参加完杀青宴,程锁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酒店。
江城天气都热起来,可总算解放了。《哑火》的结尾也按照她提议的感觉去拍,无关乎性别,秦淮应该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她一倒在床上,解锁手机,就在微信上看到安思畅发来的微信消息:【宝宝,拍电影辛苦了吧?终于被放出来了吧?^^】
程锁锈:【有屁快放。】
【5月20日,我和陆巡去奥地利跑阿尔卑斯山,给你个定位,你中午在这家餐厅等我们吧,我们都很想你。】
【嗯好。】
这场闹剧终于该结束了吧。
【对了,特别感谢你和你叔父送来的电影。】她补充。
安思畅学她说话:【嗯好。】
*
5月20日,陆巡驾驶着一台M4过公路收费路口,安思畅早上一看到这辆车蓝白色的外观、花里胡哨的涂装就知道:这不是陆巡的车。
不知道他又从哪位朋友那儿借的,毕竟之前在纽博格林,她从未坐过他车。
如此说来,那段时间真相当无聊。
陆巡对跑那条赛道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将缩短PB视为生活的唯一目标。
而她异国他乡,无所事事,干脆当作是拍完《红潮》给自己放的一个假,还要线上应付学校的课业——他们这些经常在外面拍戏的演员总有办法,可以长时间离校,于是她也一天一天地期盼程锁锈赶紧杀青了。
“怎么样?你……”
你一会儿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
话未说完,车一停,安思畅恍恍惚惚地往右侧看,因为那里出现一抹吸引她视线的鲜艳的红,竟然是一台红色机车。
车上的人红色头盔、红色上半身骑行服、黑色紧腿裤、红色骑行靴,身姿曼妙,正懒洋洋地趴在车身上。
察觉到他们停下,那人隔着反射出彩色镭射光的黑色镜片看他们。
镜片往上一掀,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熟悉的笑眼。
是程锁锈。
做手势:比一场?
中间隔着安思畅,陆巡伸出右手,回个“你先出发”的手势。
程锁锈摇了摇头。
“得了,我来。”
安思畅在心里想:真烦死了。便在两人之间竖起三根手指,开始倒数。
3——
程锁锈合了镜片。
2——
油门拧到合适位置,程锁锈身下的红色机车持续地发出咆哮,仿佛在释放战前宣言,蓄势待发,陆巡的M4亦是。
安思畅觉得自己耳朵快聋了,闭了闭眼,索性将最后一根手指快速收回,而后迅速地关上车窗:1——
强烈的推背感把她给狠狠地按到椅背上,那一瞬间,她整个人,连带内里的五脏六腑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挤压了一下。
两台机械猛兽如同离弦的箭,在这蜿蜒的山道公路上展开角逐。
阿尔卑斯山脉连绵起伏,余雪像稀薄的牛奶顺势而下,天高云阔,真像在一幅油画中迂回。
北国,公路,速度与激情。
安思畅心情平定后看着车外如影随形的红色机车。
尤其在一道发夹弯时,程锁锈在他们前方,压弯时几乎贴地飞行,帅得一塌糊涂,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如此流畅而专业的动作竟是由她完成的。
若不是刚才与她打过照面,安思畅真怀疑前方是一位职业车手。
又使她想起程锁锈前不久发在ins上的照片。
她还以为是摆拍和凹人设。
来到半山半悬崖路段,有时靠山一侧有着厚切奶油般的积雪,另一侧护栏外则是深渊。
安思畅看程锁锈压弯时都替她捏一把汗,可她总能处理得丝滑,游刃有余,安思畅终于忍不住看陆巡的神情,他眼里却没有担忧,而是欣赏。
于是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骑车的?”
“两年多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四个月之后吧。”陆巡答。
记这么清楚。
而安思畅心想,她已经不记得她两年前睡过的男人都有谁了。
至于陆巡这么一个特别的存在,两年之后她是否还记得他,或者对他是什么感觉,她自己都拿不准。
“你们当时受过专业的训练么?”她问,“然后她一直在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有这样一爱好。”
“没有,业余骑一骑,我前年三月出车祸后她就不再骑了。”
“那这是?”
安思畅想了想:“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是在拍我叔父的电影期间去训练的?”
两人各自陷入各自的沉思。
除了两辆车的轰鸣声外再无其他响动,安思畅别过头去,看窗外风景,却无法将那抹红从自己的视线中抹除。
——也就是说,陆巡在纽博格林跑赛道时,程锁锈在江城练机车。
所以陆巡ins上那些频繁更新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给她看的?
起初安思畅觉得,即使程锁锈看到那些动态也无所谓,因为他们在这边的生活她看不到,也触不着,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刺激——最爱的人已经开始了一段与你无关但内容丰富的生活。
但程锁锈以这种方式,让她与陆巡再见面时,仍可以百般默契地齐头并进,且势均力敌。
不断看着一晃而过的山色,看得眼发酸,安思畅终于真正体会到,程锁锈身上到底有一种什么样的魅力,而她和陆巡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而眼下,陆巡这又哪是在和她赛车?
若不看时速表在100与200之间上下滑动的数字,真像是一场缠绵的游戏。
平静了心情,她正回脸:“你也少装了。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话,其实你们的关系早降到冰点,一会儿看你们到了山腰的饭店后会不会吵架。”
“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
安思畅一歪头:“呵呵。”
“那能怎么办?”陆巡问她,“让你叔父再创作一部足够吸引程锁锈的影片,让她去拍,并且条件是期间我不能和她在一起?”
又开始了,又开始这样明嘲暗讽了。
安思畅无声地笑了会儿:“这么说来,你们这段时间真受委屈了,全因为我。”
“但我知道你还是对她有怨气,不然你怎么会在她和何崇尔的事之后买热搜?”
“你说呢?”
“哼,少找那些欲盖弥彰的借口——让我挨骂,还能突显出你的锈锈是多么敬业。那为什么选在那个时间点呢?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心里清楚,但与你无关。”
安思畅做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又一摊手,而后将手别在胸前,明摆着“那我等着一会儿看好戏吧”的意思。
来了来了,久等[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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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缠绵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