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畅能够从陆巡的状态看出来,他这一路压根就没有使出全力,总装作路况险峻、为安全起见所以难以超车的样子,大多时间都在吸程锁锈杜卡迪的尾气,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就想看程锁锈背影,看她过弯道时那柔韧曼妙的身姿。
可惜他不能欣赏太久,因为位于山腰的特色餐厅到了。
放眼望去,山明水秀,高低起伏的成片松树林毛茸茸,可又像被一块一块地剃秃了,露出浅嫩绿色毛毡般的草坪。
其上点缀般坐落着一幢一幢的木屋,其中一片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也是他们这一段“赛程”的终点。
餐厅前已然停了排车,程锁锈率先抵达,两人分别将车停好。
程锁锈摘了头盔及手套,干脆散开头发,然而她这时头发还没有多长,过肩几厘米罢了,恰巧《哑火》里的女主角秦淮头发也是这长度,她便没有去接。
摘头盔后,这样长度的卷发有些凌乱,配上红色赛车服,为她添几分野性。
“你认真开了么?”她走上前,看了眼下来的陆巡,没好气,“在后视镜看你们一路了,说说笑笑的,挺开心呢。”
“嗯哼。”安思畅仍抱手在胸前,饶有趣味、得意洋洋地看一眼陆巡,因为她所预言的纷争好像开始了,陆巡当听不见、看不着、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可不是赛道精神,我好像赢得水分很大,一点胜利的快乐都没有。”程锁锈没等他们,转身往餐厅走,“对了,我还带了位朋友过来,您二位不会介意吧?”
“朋友?什么朋友?”安思畅惊奇地问,“在这里吗?”
程锁锈放慢脚步:“对。”
“你的意思是,”安思畅还是难以相信,“你说的那位朋友,已经在这里了?”
“对。”
“你的意思是……”
“我让他提前来这家餐厅等我们,行不行?”程锁锈干脆停住,同样难以理解地回看安思畅,“这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吗?”
“哼。”安思畅一扬头,“那你这位朋友是?”
她眼珠一转,心想不能是何崇尔吧,那可太有趣了。陆巡始终在一旁一言不发。
“话说这人你应该认识。”程锁锈继续走,但比一开始走得慢了许多。
“行,那我倒要看看是谁。”
进了餐厅,程锁锈目光还未锁定达木,达木便一眼看见进来的三人,起身向他们挥舞双手:“嗨,程老师!思畅姐!还有……”
他不认得陆巡,但无人计较,安思畅万万没想到程锁锈所谓的朋友竟然是他,过去和他打招呼,程锁锈说明原委:“在组里时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杀青后出来旅游,我又收到某人的邀请,就顺便带他来透透气了。”
说完,瞥一眼陆巡。
他没甚反应,他早知道她是和达木一起来奥地利的,因为他们坐的是他的私人飞机。
“好了,先坐下吃饭吧。”程锁锈说着,坐达木身边。
“程老师,你真是一路骑车上来的?”达木也坐下,纯真的大眼睛里写满崇拜,“我坐车上来时可觉得这路不好跑。”
“当然,你不是见识过我的车技吗?”程锁锈微微一笑。
陆巡和安思畅不得不在两人对面落座,陆巡与程锁锈相对。
程锁锈偶尔看他几眼,他都一副出神的样子,不给她眼神分毫。
他就这么一直维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听他们说些有的没的,好像觉得十分无聊。达木忽然细细打量起他,动作明目张胆,完全不避人,又看回自己面前的安思畅,小心翼翼问:“思畅姐姐,这位是你的……男朋友么?原来之前那热搜是真的啊!”
他如此单纯,恐怕不了解安思畅私下里作风,以为她和哪个男的在一起就是认真地谈起恋爱了呢。
程锁锈听到这话,笑了。
又觉得不该笑,0.5秒恢复面无表情,垂下眼盯桌上的木纹。
安思畅没有回答,大概在想该怎么回答,陆巡终于开口,盯着达木问:“那之前你程老师和某位何影帝的热搜呢?也是真的?”
“啊?”达木有些呆傻地看着他。
程锁锈如被冻住,于是学陆巡方才的样子,假装事不关己,静观其变。
结果达木就像一台卡顿的机器,先在心里想出“何影帝”是谁,再想起程锁锈和他之前的热搜内容,说:“当然是真的啊!”
程锁锈如遭雷劈。
——“何崇尔前辈之前确实来我们组里探望过程老师,之后曾导连开几天会议,剧本就有了很大的改动。”他边想边说,“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程老师,这么说来,其中应该还有何影帝的功劳!”
他若有所思,恍然大悟。
陆巡讳莫如深地笑笑,程锁锈十分无语,安思畅在一旁似笑非笑。
沙拉、牛排、烤面包等相继上齐,话题终止,吃完饭陆巡安排的车也到了,一辆可以乘他们四人的商务,一辆可以运载他M4的货车,他问程锁锈:“你的杜卡迪需要吗?”
程锁锈立刻笑眯眯上前:“那就麻烦你了,陆老板!”
但从他眼中捕捉到一瞬的无语。
达木哪儿见过这阵势,看得目瞪口呆:“思,思畅姐……”
又看向陆巡:“姐夫你这也太阔绰了!”
“姐夫”二字一出,四人周围空气中的尴尬浓度达到100%。
“Emm……你还是先别叫‘姐夫’了。”连安思畅都忍不住说,“或者你先别叫程锁锈‘程老师’,叫她‘锁锈姐’试试?”
说完,她自己被自己的话给逗笑,可只有她在笑,达木感受到不对劲却搞不清缘由,挠了挠头,跟着“嘿嘿”傻笑:“这还有什么区别吗?”
陆巡看起来烦得要死,站在开了车门的商务车边上:“要不先上车呢?”
说完他坐到副驾驶位,安思畅和程锁锈坐第二排,达木钻到最后面,看了一路跟在车后的陆巡保镖的大G和运载车,啧啧称奇。
程锁锈干脆睡了一觉,车上一路都很安静,下午他们在前往酒店的路上沿途玩,晚餐在酒店附近的餐厅吃,和中午一样的座位位置——陆巡又在程锁锈对面。
这里的环境和中午特色餐厅的大相径庭,装潢典雅气派,以黑金二色为主,钢琴演奏家指间流淌出轻缓的音乐,偶尔蹦出几个跳脱的音符,像忽然跃动在心尖上的挑逗。
迷蒙的光线中,听着安思畅和达木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程锁锈看着对面陆巡那张脸,心里忽然柔和下来,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脚踝。
他看她一眼。
她托着脸,不怀好意地笑,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都快到晚上了,要不就别摆谱了?
他收回目光。
她于是也将视线别到一边,心里冷哼一声。
吃完饭,陆巡由保镖推轮椅进入酒店大门。达木后来学聪明了,没问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只乖乖跟他们走。
在前台,陆巡已提前预定了顶级套房,程锁锈打眼扫过他和安思畅,说:“那你们两人住那间套房就可以了呗?我和达木再一人订一间单人房。”
安思畅呵笑一声:“随你。”
程锁锈便用英文同前台服务人员交流,另开了两间单人房。
“对了,下午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将行李运过来,现在要取一下。”她说。
工作人员点头,没一会儿侍者推着两只行李箱过来,是达木和安思畅的。
“咦?怎么只有两个?”达木惊奇地问。
陆巡的保镖答:“陆总的套房是提前开好的,所以陆总和安小姐的行李都已经放进去了。”
“可是……这也不是程老师的行李箱啊。”达木说。
两人一起来的,他见过程锁锈的行李箱长什么样。
“噢,可能是把我的行李箱和安思畅的搞混了吧。”程锁锈反应很快,“没关系,我跟着他们去套房取一趟就好。”
“噢……原来是这样。”
陆巡的保镖对程锁锈和安思畅微微一鞠躬:“不好意思了,二位。”
程锁锈很大度地微微一笑:“没关系,都是小事。”
一直在旁边听得认认真真,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多半是在做局的安思畅:?
陆巡示意保镖可以离开了,看安思畅一眼:“你来推我吧。”
安思畅:?????
没办法,她推陆巡的轮椅进入电梯,程锁锈和达木一人手执一张房卡,两间单人房在同一楼层,而陆巡的顶级套房在更高层。
单人房所在的楼层先到,程锁锈和达木说:“达木,那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和他们一起上去取我的行李,有事电话联系?”
达木答应得爽快:“没问题。再见了程老师,再见了思畅姐,再见了……陆总。”
电梯门徐徐闭合,程锁锈将自己的房卡塞进安思畅手里:“喏,麻烦你一会儿再下去住单人房了。”
“你他妈……”安思畅看看她,再看看轮椅上正托着脸、十分闲适的陆巡,又看回程锁锈,果然是这样,“你们俩演我呢?”
“你们俩他妈的当我是你们俩play的一环呢?”
“不是一直都是吗?”程锁锈轻描淡写。
“……”
“但你不是一直都乐在其中吗?”
安思畅狠狠翻了个白眼,程锁锈无奈地摊手:“你也已经看了一天热闹了,不累吗?总不好真想和某人睡一间房吧?”
“我呸!”
安思畅激动的一声,连陆巡都有点好奇地抬头看她,她食指几乎怼到程锁锈鼻尖上:“我也就是一开始想和你对着干,气昏了头,才非要和这个狗男人在一起,气死你!但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俩就是天生一对,根本不是正常人,一个比一个会恶心人!和你们两个待在一起就是沾一身腥!”
“哟哟哟。”程锁锈握住她手,从自己面前拿开,“看得出来,是真生气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谢谢你和你叔父送来的电影,不演白不演。”
陆巡低回头,感觉像听两名小学生吵架。
安思畅冷静了些,冷哼一声。
电梯门再次打开,程锁锈推陆巡的轮椅离开,和电梯里的安思畅拜拜。
她那张气鼓鼓的脸随缓缓闭合的电梯门而消失。
刷开房门后,陆巡站起来:“真是辛苦你了,程员工。”
程锁锈:?
刚才他们还配合得挺好,怎么现在就不认人了?
两人的行李正端端正正地摆在墙边,程锁锈瞥一眼,无话可说,陆巡径直去洗澡。
她坐到床沿,看他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露出一身精壮得恰到好处的肌肉,忽然想到之前她在南城生病,他抱着她哄,她将头埋在他胸口,明明迷迷糊糊,却能清晰地记得他胸肌紧实的触感……和枕头又有什么区别?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着想着,就想入非非了。
现在这屋里只他们二人,久别重逢的心情慢慢化为愈加强烈的心跳。
陆巡穿浴袍出来后,她已经恢复如常,很自然地进去洗,浴室里水汽氤氲,十分温暖。
同样穿着浴袍出来,她往墙上一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边看手机的陆巡:“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他头也不抬:“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
这样的态度令程锁锈很不满。
“也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陆巡才抬头看她一眼,“你想让我说什么?”
程锁锈别开目光,努了努嘴。
“那你呢?”他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
程锁锈去将灯关上,独留床头两盏幽暗昏黄的,“那干脆别废话了。”
浴袍褪去,她坐到陆巡腿上,再靠近这副熟悉的身体竟有些战栗,她仰头亲吻他嘴唇,舌头伸进他口中,胡搅蛮缠,让人迷恋的感觉,身上愈发抖得厉害,可他并不热情。
天知道她这几个月以来忍得有多辛苦,她伸手解掉陆巡浴袍的系带,握着他手,放到自己身后来,一点一点引导,逐渐感受到他的反应,将他推倒,自己坐在他身上,睨着他:“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和安思畅做了吗?”
脱口而出的一句,得到他反问:“怎么了?你这么熟练,是和别人练了?”
两人都毒舌惯了,但还是第一次用到对方身上。
话一出口,程锁锈就后悔了,陆巡也沉默。
可听了陆巡的话,程锁锈刚才那股要退下的冲动立刻烧到头顶,一巴掌打到他脸上。
打完后,她也懵了。
今晚这是怎么了?
从他们这次见面开始,一切就都奇奇怪怪的。
陆巡坐起来,双手握住她脖子,拼命地吻她,吻得她几欲窒息。可她说不出的话都融为呜呜咽咽的动静。
她张牙舞爪,方才停顿的戏剧重新上演,乱七八糟的,天翻地覆的,叫声,哭声,喘息声,吟哦声,捣得她比白天骑机车时还要头昏脑涨。
轮到他在上,他握着她手,放在自己刚才被打的左脸上,不断亲吻,这样子几近病态。
一边对力气毫无保留,一边说:“我原谅你,锈锈,我知道你说的话不是有心的,所以我原谅你,锈锈。”
程锁锈:“……”
你原谅你个球!
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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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