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大堂出不去的,是一个小门派的长老。
他站在大堂门口,有些疑惑地摸着那层无形屏障,扭头问城主府的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还挂着之前招待客人的热情微笑,疑惑问道:“王长老,怎么了吗?”
管事的神情太过坦然,王长老自然而然地打消了对城主府的怀疑。.
他屈指敲了敲面前的屏障,不满道:“这是哪里来的?我还想出门寻我弟子呢!”
那管事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讶异的表情:“屏障?”
他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摸向了大堂门口。
大堂的门是敞开的,他的手本该直接穿过门框,但是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
那管事微微一怔:“怎么会——”
他反应极快,话只说了一半,便咽了回去。
那管事重新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来:“大堂是有防御阵法的,可能是被人误开了,我这便去联系我家主人。”
他掏出了玉碟,一边敲字,一边安抚道:“王长老,不用担心您的弟子。在结亲宴开始前,会有护卫将他们带来的。”
门口的动静不算很大,但是修士向来五感灵敏,即便不刻意放出神识,也注意得到这些。
宋允瞧了一眼门口,低声道:“离结亲宴只剩一刻钟了。”
他有些担忧地询问道:“师尊,要唤她们俩回来吗?”
司罚长老没有应声。
林城妖植的事情,因为还未定数,所以他并没有与宋允讲。
宋允只当这是个普通的结亲宴,自然不会多想,但是他肯定要往更坏处考虑——
司罚长老皱了眉,伸手道:“玉碟给我。”
宋允不太懂司罚长老想要做些什么,但他还是从乾坤袋里取了玉碟,恭敬地递了过去。
司罚长老接了玉碟,他有些生疏地敲了两行信息过去。
[城主府有异,勿回大堂。]
[大堂现在只可入,不可出,你俩留在大堂之外,等我传讯。]
大堂门口那边,管事已经收起了玉碟。
他看起来已经联系完了林城城主,整个人都从容了起来:“王长老莫急,我家主人讲了,他现在就去关掉防御大阵。”
那管事估算道:“大概结亲宴开始之前,这阵法就会被关闭。”
毕竟今天是林城的喜宴,这管事又是道歉又是保证,态度挑不出一丝错来。那小长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只挥了下袖子,抱怨道:“这阵法也是能随便启的?”
王长老转身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司罚长老皱起了眉。
这管事说话确实滴水不漏,但是他左听右听,都觉得这管事在拖——
结亲宴开始,想来是个很重要的时间。
他指尖不自觉点了点玉碟,然后他沉吟了片刻,又敲下了一行字。
[去查探一下大堂附近的阵法。]
他摁下了发送键,那消息成功地发送了出去,只是消息最前面挂了个红色的感叹号。
司罚长老将玉碟递到了宋允面前,皱眉道:“这是什么情况?”
宋允接过了玉碟,他瞧了一眼岑槐灰暗的头像,微微蹙起了眉:“回师尊,这可能是师妹的玉碟损坏了,或者——”
他突然瞥见了头像上方的提示,那是一行灰色的小字。
[当前区域禁止通讯]
宋允意外地抬起了眼睫。
他终于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宋允抬眉扫了一眼大堂门口,然后特意神识传音道:“师尊,大堂里的玉碟传讯被禁用了。”
阵法开启,那管事说是下人意外启动的,这个解释已经够勉强了,现在又突然封禁玉碟——
这只能是蓄意而为。
司罚长老微微眯起了眼。
他指尖微抬,律言便被他唤了出来,在他掌心下旋转了片刻,然后直奔大堂门口而去!
律言狠狠盖到了屏障之上。
屏障明显摇晃了一下,有浅浅的金光向四周波纹般晃开。但是这金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屏障就再次回归了平静。
这显然是个七阶以上的阵法。.
阵法等级超过六阶之后,每提升一阶,阵法的能力都会产生质的改变。
七阶阵法的防御力,已经不是他可以打破的了,司罚长老沉吟片刻,将律言召了回来,然后捏了个法诀,在掌心里聚了一只焰红的灵力凤凰来。
司罚长老伸了手,向前轻轻一指。
那凤凰登时发出了一声长啼,然后它猛然振翼,直奔大堂门口,狠狠撞在了大堂的屏障之上!
焰红色的灵力溅射,与屏障的亮起的金色交织在一起,宛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这一招酷炫,夺目,但没用。
屏障上的亮金色很快散去,它依然屹立在原地,完好无损。
但是这一招动静极大,整个大堂的修士都看了过来。
认识司罚长老的修士并不少,有无相寺的长老走了过来,疑惑道:“司罚?”
司罚长老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充作打招呼,然后他将灵力灌注到了声音里,扬声道:“林城开阵法封锁大堂,禁用玉碟——。”
这和管事刚刚说的“下人误开防御阵法”,完全不是一个说辞。
有修士反应了过来——
防御阵法是对外的,一向是可出不可入,这大堂阵法截然相反,显然是反画了防御阵法。
阵法与符文不同,阵法比符文更强,同时也更笨重。阵法的功能,是画时就决定了的,也就是说——
这个阵法,一定是蓄意这么画的。
司罚长老看向了门口立着的管事,质问道:“林城所图为何?”
那管事侧身看了过来。
他神情依然从容温和,没有一点被戳破的慌张,他甚至还在道歉:“很抱歉让大家惊慌了,我家主人等下就会来关闭阵法——”
司罚长老冷冷地打断了那管事的话:“若你不能现在关闭阵法。”
他抬了手,再次捏了法诀,焰红色的凤凰在他掌心若隐若现:“那我便现在砸开它。”
那管事静了下来。
他瞳仁里有若隐若现的绿光浮现,然后他笑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
这几乎是撕破了脸皮,大堂登时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无相寺的长老先反应了过来。他走到了司罚长老身边,一边转着手里的佛珠,一边笑道:“这管事如此自信,想来这防御阵法应该等级颇高,你一人是打不开了。”
他道了声阿弥陀佛,握着佛珠,神情慈祥:“大概是需要贫僧帮忙。”
无相寺长老抛出了佛珠,那珠串和灵力凤凰一起,狠狠地撞在了屏障之上。
其他修士也都反应了过来,他们跟着动了手,五光十色的术法剑气,不要钱一般往屏障上砸去。
屏障金光明显炽亮了起来,它逐渐有了不支的趋向,但是比它更快萎靡的,是大殿里的修士。
“秃驴。”司罚长老侧过头,冷冷道:“有东西在抽取我们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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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是生死时速。
卫漪支着剑喘气,岑槐贴在她的腿边,没什么气力地倚在她身上。
林云珍则更惨,她本来就被树女吸干了灵力,为了启动那墙上的阵法,又榨干了身上的最后一丝灵力,现在都还处于虚脱状态。
岑槐勾了勾卫漪的指尖,还没有开口,卫漪就很自觉地蹲下了身,抓住了她的手,输送了点灵力过来。
卫漪经过刚刚那一役,显然也不会有多少灵力剩下。岑槐刚恢复了一点,就推开了卫漪的手:“可以了。”
岑槐取了乾坤袋出来,从里面取出了一瓶丹药。
这还是上次在客栈遇秦元亮时,用剩下的清心丹。至于她前几天炼制的那些一阶丹药,一瓶不落的,都被她卖给了炼丹阁。
岑槐呼出了一口气,她倒了两颗丹药,塞进了嘴里,然后她一边调息,一边又倒了两颗丹药,抛到了林云珍手边:“自己拿。”
林云珍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也没嫌这两颗丹药是放在地上的,爽快地抓了丹药,塞进了自己嘴里。
岑槐收回了视线,她正准备将药瓶递给卫漪,就对上了卫漪投来的视线。
她抱着剑,眼睫半垂:“你怎么可以单把丹药给林云珍,不给我?”
岑槐没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个时候都可以,咳咳——”
她被自己呛到,侧头咳了两声,又将剩下的丹药,连同药瓶一块儿递给了卫漪:“都是你的。”
岑槐的灵力终于恢复了小半,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了一圈四周。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用的砖石和大殿完全,房间中间是一个小水池,里面是一株模样怪异的绿植。
水池旁是一圈的棕色地砖,那地砖分出了一小条,铺向了绘着黑色花纹的墙壁。
很显然,这棕色砖石下的水槽,与大殿里的那些是连通的。
她们还在大殿里。
这应该只是大殿的耳室,林城城主为了防止有人进入这里,坏了子阵,特地砌死了墙壁,又做了加固,只留了传送阵来进出。
岑槐往水池前走了两步,仔细地看了一眼那株绿植。
这明显是个水生植物,除了根系,便是繁茂而宽大的茎叶,茎叶之上,有磅礴而驳杂的灵力汇聚。
岑槐低声道:“渡灵草。”
这是八阶的药植,它可以过滤灵力,是八阶定灵丹的核心药材。
但是,除非迫不得已,大部分修士都不会选择用它炼丹,而是会将它养在身边,借它过滤灵力的功能,来提升修炼速度。
棕色石砖铺了多少条水槽道,这大殿就有多少个耳室。
每个耳室应该都是同样的情况,那树女的灵力,大概就是靠这些渡灵草提供的。
但是渡灵草只是个过滤设备,这些磅礴灵力,肯定不会凭空而来——
是大堂里的阵法!
岑槐反应了过来。
林城城主将那么多修士囚于大堂,为的就是抽取他们体内的灵力,拿来供养树女!
时间拖得越久,大堂里的那些人便越难打破阵法离开,而那树女也会越强。
必须得尽快打破这个阵法。
岑槐皱起了眉。
来林城的修士都被困在了大堂里,只有她们能接触到阵法。而自从过青石板,入甬道之后,她的玉碟就失效了。
没办法求助,也不会破阵,她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毁掉渡灵草,打断这个灵力的传输链。
岑槐将鹤归唤了出来。
她握着剑,小心地将剑尖靠向了渡灵草,正准备挥下,就看见水池底部突然斜探出了一根藤蔓。
那藤蔓极速抽来,迅速地卷向了她的手腕!
岑槐眼疾手快,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把召出了龙木,将它塞到了那藤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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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寺长老:秃N——(口吐芬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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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