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日，商云蓁整个人又懵又累。
所谓皇室婚礼实在繁琐，虽然商柏中已提前找了宫中嬷嬷教导她大婚礼仪，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压根没机会去留意那些细枝末节，光是将整个流程顺利走完就已耗费她全部精力。
最后在婚殿和萧妄一同饮下合卺酒，宫人全部散去后，她总算能缓上一口气，也顾不得殿内还有另一个人，直接摘下凤冠，仰躺在了挂满红绸的喜床上。
“有这么累？”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商云蓁懒懒地睁眼看去，就见身着衮服，头戴冕冠的萧妄正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对方到底是太子，她总不好这么无理地答话，只能逼着自己重新端坐起身。
“咳，太子殿下身在皇宫，从小便参加过不少大典仪式，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意思是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萧妄耳尖，立时便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挑眉道：“是吗，那日后你多参加参加，也会习惯的。”
“……”
商云蓁想到以后的日子，突然有点后悔嫁过来了。
萧妄见她吃瘪，心情愉悦极了，紧接着便道：“对了，明日你就有机会熟悉这些仪式礼节。”
商云蓁一顿。
“大婚次日，我们夫妇二人还需在百官见证下向父皇请安问礼。”
商云蓁：“……”
成个婚，怎会如此繁琐。
萧妄见她眼底彻底无神，终是收起逗乐的心思，道：“罢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朝见尚不知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商云蓁闻言，一下回过神来，认真地看向他：“之前那些传闻对你仍有影响？”
替身一事，旁人对商云蓁更多是看热闹看笑话，说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近段时间以来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够不上格，但对萧妄却不同，他在朝中本就不得人心，将功臣之女视作替身一事更是让他遭到不少诟病。
更不必说背后还有荣贵妃一党在其中煽风点火。
不过萧妄身后毕竟还有皇帝以及上官家支持，商云蓁以为至少明面上对他已经没有太多影响。
萧妄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孤所说的不出差错，是指我们要在外人面前尽可能表现得恩爱有加，这不仅仅是给那些挑刺的大臣看，更重要的是让父皇相信我们之间的结合基于感情。”
商云蓁了然：“我明白了。”
萧妄瞥了她一眼，轻嗯一声后转过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商云蓁连忙喊住。
萧妄停住脚步，侧头看她：“以后你住在这玉清殿，孤歇在承华殿暖阁。”
商云蓁闻言，立刻皱紧眉头，抓着裙裾便起身快步朝萧妄走去。
等到他跟前，她压低声音道：“你方才还说要让皇上相信我们之间有感情，结果新婚头一夜你就要分房别住？”
萧妄一顿：“你的意思是要孤留下？”
商云蓁默了默，她的确是这个意思，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有点变味。
“我只是觉得你这东宫并不是十分安全，你去暖阁歇息，指不定不到明日就会有人将此事传到皇上耳中。”
她不认为以萧妄的脑子想不到这点，唯一能让他坚持要去暖阁的原因大概只是想为郑清雪守身如玉。
“你留在玉清殿，我们可以同床不同衾。”她说道。
萧妄听到这个建议，视线下意识落在了商云蓁的脸上，她神色很平静，语气也很自然，好像一点不排斥二人同床。
一瞬间，池空曾经说过的话一下闯进了他脑海中。
“……商大姑娘一定是看上殿下您了！”
萧妄眉心微蹙，等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商云蓁时，眼里不自觉带了点审视。
商云蓁感觉到萧妄看她的目光有所变化，但并未多想，见他不反对，便直接将守在殿外的青松喊了进来。
“你们这里干净的枕被都放哪儿？”
忽然被这么一问，青松有些莫名，下意识朝萧妄看去。
萧妄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点了下头，等他意识到自己做出什么反应，青松已经手脚麻利地把新枕被铺到了床榻上。
商云蓁今日实在疲倦，简单洗漱后直接进了床榻里侧睡下，等萧妄过来就看见一个圆滚滚对着墙面壁的脑袋和四只角都掖得十分齐整的衾被。
就像商云蓁说的那样，她只占了床榻很小的一部分，甚至都不需要一半。
萧妄满意她的自觉，在另一侧躺了下来。
床榻很宽敞，两个人中间隔了很宽的空隙，哪怕再睡一个人都不成问题，不过即便如此，在青松熄灭内殿的灯烛离开后，外侧的萧妄还是特意又往外挪了挪。
细细簌簌的动静在寂静无声的寝殿内被放大，还没完全睡着的商云蓁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并没觉得自己被嫌弃，反而感到几分好笑。尤其是想到萧妄挪身体时僵硬又冰冷的表情，这同床的决定便愈发像是对他的折磨。
既然萧妄不高兴，那高兴的就是她。
商云蓁愉悦地重新闭上眼。
或许真的是身体太过疲惫，即便是陌生的床榻，这一次商云蓁也没用多长时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丑时，夜已过半，整个玉清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萧妄却被热醒了。
他睁开眼，视线往下，就见自己的衾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胳膊，而原本和他隔着半臂距离的商云蓁此刻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侧。
可以说她几乎是抱着他在睡觉。
“……”
萧妄眉心拧了起来。
呼吸，又呼吸。
最终他没忍住，咬着牙念出名字：“商、云、蓁！”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因为每个字都十分用力，他的胸膛被带着起起伏伏，半张脸几乎贴着他胸膛的商云蓁毫不意外地被吵醒。
她动了动身子，眼睛都没睁开，只黏黏糊糊地发出些许不满的声音，显然是睡眠被打断，有些不高兴。
但萧妄不这样想，还以为她是故意装睡，语气加重了些，道：“给孤起来！”
这次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商云蓁总算睁开了眼。
她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昏暗的玉清殿，只外殿还留着几盏灯烛，明亮的光线几乎到不了床榻里边，因此她只能看见一张模糊的脸庞。
而这张脸让她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尤其是嘴唇，翕动间让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她不由自主地往前，想要再看清一点。
萧妄正等着商云蓁一脸懊恼地退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谁想下一瞬她整个人又往他身上贴近，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阿昀，你回来了……”
商云蓁终于想起这张熟悉的脸是谁，是萧昀啊。
是他回来了。
她喜不自胜地伸出手，直接抱住了男人的腰。
“你会回来的，我就知道……”
她睡得迷糊，此刻还被困意缠绕着并未彻底醒来，说话时每个字都是气音，还含糊不清地连在一起。
听着反倒像是在撒娇。
萧妄从未被女人这么贴近过，此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脸也是黑的。
他试图去听商云蓁说的话，然而一个字也听不清，他又试着去挣脱，可不知商云蓁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睡着了反而将他压着连胳膊都没法抬起来。
“商、云、蓁！”
这一夜，萧妄注定无眠。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边微微亮起青白的光。
青松走进内殿，隔着帷帐朝床榻里的人问道：“殿下，距卯时已不到半个时辰，可要现在起身更衣？”
萧妄瞥了眼仍缠抱着他的商云蓁，嗓音沙哑着开口：“让太子妃的侍女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
青松一顿，听出萧妄的声音有些不对，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只应声道：“是。”
半夏进来时，萧妄已经起身，正在穿衣。
大概是睡得太熟，他总算能够将商云蓁挣开。
或许是存了报复的心思，萧妄起身前将商云蓁用衾被滚了好几圈，以至于半夏走过来准备叫醒时就看见自家姑娘睡得像个粽子一样。
萧妄瞥见半夏怔在原地，便状似不经意地轻嗤出声：“一个大家闺秀，睡相竟能差到这种地步。”
半夏：“……”
挺尴尬的，但她家姑娘睡相也不至于这么差吧，难道是择床？
另一边正在给萧妄整理衣袖的青松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向自家主子淡定自若的脸，方才不是殿下自己把太子妃裹成这样的吗？
这是什么夫妻间的情.趣吗？
青松不懂，也不敢多嘴。
这边，半夏将商云蓁叫醒，大概是熟悉的声音呼唤，没一会儿，商云蓁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身体如同蚕蛹一般。
“姑娘，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啊？”
半夏一边给商云蓁拉开被子，一边悄声在她耳边问道。
商云蓁也觉得奇怪，从北境回到侯府的时候，她也没把自己睡成这副模样啊，难道……
她想到什么，招招手示意半夏靠近。
“我昨夜里好像梦到萧昀了。”
商云蓁语气里带着笑意。
这段时间她很疲惫，就算做梦也多是些混乱莫名的梦境，还是第一次梦见萧昀。
或许就是因为梦见她，她才会变得无比放松，也就睡得沉了些。
半夏见商云蓁这么愉悦，自然也为她高兴，不过二人身后，已经穿衣洗漱完毕的萧妄脸色就有些不那么好看了。
“一刻钟后就要出发去大政殿，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商云蓁这才瞧见萧妄黑着的脸。
这个黑是字面意义上的黑，尤其是他眼下那抹青黑。
“太子殿下，您昨晚是没睡好吗？”
一整晚一共没睡多久的萧妄：“……商云蓁，即便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也别妄想任何不该你惦记的东西。”
商云蓁愣住，等等，她刚才是问了什么问题？
蓁蓁：她问的什么，他答的什么？[问号][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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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