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恶棍欺男霸女,少侠拔剑相助的戏码,花杳杳只在话本子里看过。
今天终于可以亲身体验一回,感觉很是不一样。
被这般柔弱无助的少女用哀求的眼神盼望着,花杳杳觉得,自己理应说点什么。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那群对小白花围追截堵的地痞流氓追了过来,他们强行将她拖走,还不忘朝马车里骂骂咧咧:“知道老子是谁吗?少管闲事你们。”
如此嚣张,分明是找揍。
花杳杳指尖掐诀——
“莫要同凡人计较。”稽长风出声,打断她的动作。
他掀开车帘,走了出去,清冷的嗓音:“不知这位姑娘欠诸位多少银钱,在下愿代她偿还。”
青年临风而立,衣袍翩翩,他手执长剑,不过一露面,便吸引城门口无数过路人的目光。
几个流氓地痞,顿时被衬得歪瓜裂枣,惨不忍睹。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事关自尊,地痞们非但不肯退让,反倒是对着稽长风嘲笑道:“钱?你当小爷缺你那点儿银子?你若是识相些,就滚远点儿,别逼大爷揍你。”
在他们看来,这小白脸儿拿着剑不过是装装样子。
长得高又怎么样,若真动起手来,他们人多,难道还揍不过他一个?
谁知稽长风不过是微微蹙眉,并不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他自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里头皆是银钱:“这些,可够了?”
青年芝兰玉树,有礼有节,高高在上的仙人之姿。
就连一旁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声音不高不低地议论——
“这位道长可真是好心,莫不是神仙下凡……”
“是啊,哪像有的人,仗着自己有点儿臭钱就胡作非为……”
“住嘴!”几位地痞中的头儿呵断这些人的话,越发觉得稽长风是在羞辱他们。
见青年手持长剑,他们到底不敢真的先动手,只骂骂咧咧:“小白脸儿,你爷爷们花钱帮她卖身葬父,你情我愿的事,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你要是真的想替她还,除非……嘿嘿,你来代替她伺候哥几个……”
“找死——”
话音未落,马车当中,飞出一柄木剑,直直朝口出狂言之人刺去,大有直取对方性命之势。
瞬息之间,木剑已逼近他额间,只怕下一秒,便要杀他个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周围之人发出轻呼声,有些胆小的吓得啊呀一声,闭上眼不敢看。
稽长风一抬袖,花杳杳的那柄木剑被卸下法力,悬停在半空中,剑尖堪堪抵到说话之人眉间。
那人被吓到屁滚尿流,混忙闪躲之际向后躲闪,结果一不小心栽倒在地。
“你……你们……”他强撑着镇定,“你们修道之人,便是这般仗势欺人?”
车帘被掀开,里头身着水蓝千褶裙的女子走出来,她眉眼间俱是不以为然的轻蔑:“仗势欺人?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欺负了什么人,哦……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
对方被她气得脸色猪肝般发紫,却慑于花杳杳的法力:“你……你……”
他半天不敢吐出一个脏词。
“不对。”花杳杳又道,“说你是狗东西,简直侮辱了狗,你说你长着人样,却又不是人,那该是什么好呢?”
她侧头,目光落到旁边两个早已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弟身上:“既然你们蛇鼠一窝,那你们倒是说说,他是个什么东西?”
女子站在车辕之上,睥睨众生的姿态。
两人被她看得心慌,忙顺着她的话骂——
“他不是人,是人渣,是狗屎,是……是粪坑里的臭蛆……”
“他生下来就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生个儿子没□□,活该天打雷劈……”
两人越说越慌,哆哆嗦嗦地跪下来给花杳杳磕头求饶。
“姑奶奶……求您饶我一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不知好歹……”
“只求仙子饶我一条狗命,呸,饶我一条贱命,小的保证日后再也不敢……”
稽长风从没想到,这些地痞还能这般对付。
他抬手,将花杳杳那柄木剑收回自己掌心:“罢了,既然他们都已知错——”
“就知道你又要犯好心。”花杳杳似猜到他要说什么,她没有看他,拿回了自己的剑,对着那些地痞流氓看也不看,“都滚吧。”
三个地痞得了命,犹如重见生天,回光返照般自地上爬起来,飞快跑走了。
花杳杳转身就要往马车里头走,却突然觉得裙摆被人扯住:“姑娘——”
她低头,看到立在车辕下的小白花,她泪眼扑朔,仰头看着花杳杳:“妾身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少女神色略有几分恍惚,嗓音黄鹂般娇弱。
怪不得话本子里头,那些穷书生总喜欢写英雄救美的情节,被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满眼敬仰地道谢,谁能不飘飘然?
花杳杳想也不想,拿过稽长风手中那没送出去的一荷包银钱,塞到少女手上:“没什么好谢的,这些银钱你自己拿着,日后总用得上。”
说罢,她又要起身,谁知小白花抓着她的手不放,她泪眼盈盈:“姑娘,妾身已无父无母,纵有这些银钱也无处可去,只愿跟在您身旁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花杳杳有点心动。
可她日后是修道之人,也用不着有人伺候。
少女似是瞧出她的犹豫,忙道:“只求姑娘了却妾身这个心愿,倘若妾身伺候不周到,或是哪日姑娘厌倦了妾身,我自会离去……”
花杳杳要是再不答应,那就实在太无情了。
只是马车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侧头看向稽长风。
青年当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他瞥了那位女子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花杳杳道:“此事你自行裁定,吾没有异议。”
既然他都这样说,那花杳杳也不客气了,她朝少女伸出手:“上来吧。”
小白花终于破涕为笑,她握着花杳杳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坐两个人的时候,还算得上宽敞,但突然多了第三个人,显得拥挤了几分。
小白花挨着花杳杳坐下来,与她靠得极近,她突然问道:“姑娘身上好香,可是用了什么熏香?”
“唔……”花杳杳总不好说是自己的体香,“记不得了,兴许是什么香囊吧。”
少女眸光微动,又凑到她的脖颈间轻吸上一口。
稽长风正好将手中长剑放到马车中间的木桌上,剑身发出的声响叫小白花身形一颤,她将头埋进花杳杳的脖颈处,双手环住她的腰:“姑娘,我怕……”
花杳杳没想到,顺手救个人,还得像一朵娇花似的呵护着。
但又想着她约莫才十六七岁的年龄,又是父母双亡,又遭遇一番惊吓,如同惊弓之鸟般胆小倒也正常。
花杳杳想了想:“师叔。”
原本已闭眸修行心法的稽长风睁开眼:“何事?”
“你能不能……”花杳杳试探问道,“到前头里的马车里去跟师傅他们挤一挤?”
按照礼节,这救下的女子本就是外人,稽长风不应与她共乘一车,只是他习惯同花杳杳坐到一起,竟然忘了这事。
眼下被提醒,青年颔首:“也好。”
他叫车夫停车,拿起剑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马车内顿时宽敞不好。
“好了。”花杳杳对少女道,“他人已经走了,没什么好怕的。”
小白花这才抬起脸来,环在花杳杳腰间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多谢姑娘。”
花杳杳被她一口一个姑娘叫得受不住:“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的名字就行,我叫花杳杳,你呢?”
“我叫云霜。”小白花道,她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道,“姑娘大恩大德,我怎可直呼你的名讳。”
花杳杳着实头疼,她叹了口气。
小白花顿时惶惶不安:“可是我说错了话,惹恼了姑娘?”
“没有。”花杳杳只得耐着性子,“罢了,既然你不愿唤我的名字,那我比你大上几百……几岁,你称我一声姐姐总行吧?”
云霜点头,她黑白分明的眼瞳晕出笑意:“姐姐。”
她又软声道:“姐姐,你真好。”
花杳杳活了几百年,还是头回被人直白地夸赞,她竟有些难为情。
云霜已转过身,殷勤地为她斟茶端水,又将桌上食盒打开,取出里头的芙蓉糕点来,递到花杳杳唇边:“姐姐尝一尝点心。”
花杳杳盛情难却,原本不爱吃甜食的她,就着云霜的手,尝了几枚糕点。
许是吃饱喝足,人难免就会犯困,妖也不例外。
花杳杳打了个哈欠,眼中沁出犯困时的泪花。
云霜忙取出毛毯铺到坐垫上,让花杳杳躺下来休息,顺便为她按摩头顶和太阳穴。
花杳杳觉得自己着实是过上了神仙日子,她舒舒服服地倚着云霜沉睡过去。
.
一觉睡醒,已是天色昏暗,马车在驿站前停下来。
花杳杳睁开眼,云霜又不知自哪儿变出一把梳子:“姐姐头发乱了,我替你理一理。”
花杳杳点头,任她握住自己满头长发,动作细致地绾发。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云霜道:“车里没有点熏香吗?”
“自是点了的。”云霜自身后靠近了些,像是贴着她的耳畔说话,“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那她为何在睡梦中时,隐约觉得似有蚊子在咬她的唇瓣,又在她的脖颈锁骨处徘徊,任自己如何挥也挥不开?
只怕问出来,这小白花的少女又要提心吊胆,花杳杳没有多说,只是道:“没什么。”
谁能拒绝绿茶呢,(*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