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鲤这个人前几日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如今右肩又添了新伤,躺在床上的卫鲤眉头紧锁,表情很痛苦,诊断的大夫说:“她身上的外伤倒没什么,只是内伤,若是处理不当,凶多吉少。”
大夫摇摇头,放在卫鲤的手拿了下来。萧寂不信,卫鲤哪里来的内伤,手指探向卫鲤的手,先是惊讶后是愤怒,屏退所有人,只留下长风。
萧寂见卫鲤的样子,她居然这么能抗,还能反打,按照常人的脉象已经是死了才对,那个人下这么重的死手。
萧寂思虑再三,对着旁边的长风说:“你去将我从幽谷拿的药过来。”
长风听了此话迟迟不动,脚底生了钉子一样站着,丝毫没有行动的样子。
萧寂厉色道:“怎么,我说的话也不听了。”
“长风不敢,只是将军你怎么办,这个药好不容易求来的,你等了多少年,我做不到。”长风面露难色,直直跪在萧寂面前。
“药没有了,可以再求,人没了就真的没了。”萧寂怒声道。
长风急得脸色涨红,握着剑的手都颤抖起来。“可是又有几个七年可以等,将军就为了一个毫无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长风一直都知道,这份药对萧寂来多重要,他与萧寂待了那么多年,他这几年活得有多艰辛有多苦楚,他根本不能想象在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太清楚了,他全看在眼里,如果这份药要用在别人身上,他不甘心。
“可就算是这样,又怎样,可这也不能成为我不救人的原因,长风如果是你躺在这里,我也是一样的选择,那个药对我有什么用,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把卫姑娘杀了。”
长风情绪失控,说完提剑向卫鲤刺去,萧寂眼疾手快抓住剑身,手被锋利的剑割伤,鲜血从手上慢慢划落下来,滴落在被褥上面,血迹聚了一个小湖泊。
萧寂朝着长风发了很大的火。
“够了。”
长风没想到萧寂会挡剑,肚子里的火气更盛,弃剑就走了。
此时安静不动的卫鲤突然说话,意识不清,浑身颤抖,卫鲤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脸上煞白看上去可怜极了,嘴里嘟囔着:“好冷,好冷。”
萧寂去偏房取了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又拿出幽谷的药给她服下,卫鲤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不过还是高热不退。
萧寂将打湿了的帕子在卫鲤的额头放了不知道几遍,时至半夜,直到不烫。
萧寂弄完这些,眼皮打架,困意袭来,萧寂不注意靠着椅子睡着了。
天色清明,沉寂了一晚的太阳也不吝啬的发出自己的光亮,将整片天空都染上金黄的色彩,将军府外,谢临洮正从远方风尘仆仆赶回来,看上去心情很好,还哼着小曲儿。
一大早上长风就起来了,一直在院子里练剑,卫鲤睡了很久才醒,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揉了一下眼睛,发出剧烈的声响,“哇,好疼。”
听到声音的萧寂马上醒过来,还以为卫鲤翻身掉下来了。
“卫姑娘,你醒了。”
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
卫鲤这才注意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还有萧寂的存在。
卫鲤狐疑的问:“我记得我好像是在县衙来着,怎么回来了。”
“卫姑娘这个路过不平,拔刀相助的习惯是要改一下了,要不然那天真死了。”
“没事,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卫鲤痴笑了一下,带着少女的懵懂和娇憨。
“所以我到底怎么回来的,难不成我自己回来的。”
“看来卫姑娘不仅是莽夫还是个傻子,多亏了杨小姐,她及早发现,要不然某些人就交代在哪里了。”
“不过像你们这样的江湖人都是傻子吗?”
“喂,说我就说我,干嘛扯我们江湖人,我们可不会像你们这种人弯弯绕绕,肚子全是心眼。”
将军府外,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朝这里走来。
领头的是个少女,未长开的眉眼已经有了几分的美人的影子,眉如远山,眼波流转,柳叶细眼,精致的面庞好似瓷娃娃一般,可爱灵动,稍不注意就会碎了些,皱着的眉头平添了几分刁蛮的气息。
少女身旁的少年,看上去比少女年长许多,生得高大冷峻,样貌极好,可就是太过疏离,一副生人莫近的感觉。
少年身旁的少年缓缓开口说道:“公主,咱们真的要这样吗?”
少女正迈着小巧的步子来到将军府,拉着少年躲在石狮子后面。
“凌霄,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想被父皇知道,要不然他非把我的皮扒了。”
“可是行事要这么贼眉鼠眼的吗?”
少女时不时的向周围观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直直盯着少女看,少女拿出自己的手帕尴尬的挡住。
“我本来也不想来的,可是谁让父皇给我许了这样一个丑相公,还是个老头,这个老头居然还在朝堂上多番推脱,搞得像本公主死皮赖脸的要嫁他,我今日就来看看这个传闻中的萧将军长什么样。”
少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绝美的想法。
“当然还有好好羞辱他一番,把事情闹大,让父皇取消了这门婚事。”
少女说完顿悟了一下,拉着凌霄从石狮子的掩蔽出来,凌霄实在有些搞不懂自己殿下的意思,总是风雨无晴的变换。
将军府没有守卫,大门紧闭,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真傲慢这家伙,少女心想。
“你去砸门,越大声越好,最好让整条街的人的听见,我倒要看看这个萧将军怎么应对。”
凌霄懵了,刚刚不是还是行事谨慎,怎么一会儿就如平地惊雷吓人半死。
“公主,真的要这样吗?”
凌霄虽然嘴上质疑,但是身体动作却很诚实,一脚飞踢起,门口的石狮子就直直撞在厚重的木板门上,轰隆作声,那石狮子刚好就是刚刚两人躲的那只。
碎裂的石块,四分开来,产生了不少灰尘,过了半刻,大门内还是毫无动静。
门里叮叮当当,搅得人心神不宁,宋裕洲听着声音说道:“到底是什么人,太可恶了,一大早上就不得清净。”
长风还在院子里面练剑,丝毫没有受影响。
宋裕洲来到院子对着长风说:“你不是萧寂的护卫嘛?出去教训他们。”
长风瞥了他一眼,收起剑来,道:“关我什么事,以后他的事情不要来找我。”
话说完,长风离开还撞了宋裕洲一下。宋裕洲身形踉跄一下,被撞的部位像撞到了铜墙铁壁,撞得生疼。
“今天一个个怎么好像吃火药了一样。”谢临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来到宋裕洲身后。
宋裕洲回头吓了一跳,整个人抖起来。“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吓我一跳。”
“宋公子,既然住在这里,就要为了将军分担负担,不如你出去教训他们。”
宋裕洲神情慌乱道:“别,我怕出去被别人打死,还是算了吧!”
谈话之际,萧寂从远处走来,黑色常服,衬得人英俊挺拔。
门外两人还不停歇动作,凌霄捡了大块的石头放在远处,一个一个投向大门,手都快砸酸了。
少女大喊道:“萧寂,你个缩头乌龟王八蛋,快出来,到底是什么胆子让你敢拒本公主的婚事。”
语毕,狮子铜锁的大门打开,仿若天神下凡的萧寂在灰尘里面慢慢显身,只一眼,少女就沦陷其中,一见萧郎误终身。
宋裕洲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裳,虽不如萧寂,倒也清秀极了。
“艳福不浅啊!”
萧寂看了宋裕洲说道:“你喜欢,要不我让皇上将公主赐婚给你。”
“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无福消受,还是你与公主更配。”
萧寂见到仅存的一只石狮子和满地石块,对着少女说道:“公主误会了,我与圣上说了,我不是公主良配,我萧寂一介粗人,怎么配得上公主千金之躯,是我高攀了。”
少女愣住,眼前人实在是太过英神俊朗,突然有种心脏慢半拍的感觉。
“可是,我并不觉得你配不上我。”
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这句话,明明跟自己以前所想的不一样啊。
萧寂双手握拳向少女道歉:“我会向圣上说明,取消这门亲事,公主应值得更好的人。”
萧寂眼神诚恳,谦逊有礼,完全不像传闻那样。大街上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没想到,萧将军为国守疆,换来的却是侮辱。”
“原来,萧将军生得如此好看。”
“到底是那些人在抹黑我们萧将军,不会是敌国的奸细吧,这公主这么刁蛮,谁受得了啊。”
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听着满天而来的指责。凌霄将她护在身后,恭恭敬敬的向萧寂道了个歉:“今日之事是我们唐突了,还请将军见谅,改日在登门拜访,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