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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门铃尖锐地撕破了室内的静谧。周罗带猛地后撤,后腰撞上茶几边缘,颜料盘“哐当”翻倒,溅出几抹刺目的钴蓝。

李素雨迅速直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她眼神里的某种东西瞬间收敛,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是呼吸略显急促。

“谁……谁啊?”周罗带扬声问,声音有点发紧。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四十七。

这个时间点,不该有访客。

即使有,会是谁?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门铃又被按响了一次,悠长而固执,在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罗带与李素雨交换了一个眼神。李素雨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动,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光线昏黄。外面空无一人。

李素雨皱起眉,侧耳细听。只有楼下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没人?”周罗带凑过来,压低声音。

李素雨摇头,手指按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可能按错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周罗带却觉得心头莫名发慌。她想起父亲周屋,想起他那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

地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周罗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向李素雨,对方也看到了屏幕,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接。”李素雨用口型说。

周罗带深吸一口气,滑开接听键,却没有立刻说话。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寂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然后,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器处理的、怪异扭曲的声音响了起来,听不出男女:

“戏……该散场了。”

短短五个字,冰冷而诡异。

周罗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是谁?”她厉声问。

回答她的只有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空洞地回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周罗带握着手机,指节泛白,刚才那诡异扭曲的五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耳膜,余音缠绕不去。

李素雨一把拿过她的手机,飞快地回拨那个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机械的女声从扬声器里传出。

空气瞬间凝固。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狰狞起来。

李素雨的脸色沉了下去。她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向下望去。街道空旷,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孤零零的光晕,几片枯叶被风卷着打旋。

“是……恶作剧吗?”周罗带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弯腰捡起翻倒的颜料盘,指尖沾上了黏腻的钴蓝,像擦不掉的污渍。

李素雨没有回答。

她走回门口,再次透过猫眼仔细查看,走廊依旧空荡。

她沉默地检查了门锁,确认是从内反锁好的。

“今晚我睡沙发。”李素雨的声音不容置疑,她弯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设计稿,动作利落,仿佛想用这种方式驱散弥漫的不安。

周罗带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把“为什么”咽了回去。她知道李素雨的直觉往往很准。

那个电话,那个空号,还有之前空无一人的门铃……这一切都透着一股精心策划的诡异。

周罗带破天荒的想到自己的父亲。

老头找人暗算?

她帮忙把沙发上的练功服挪开,李素雨从卧室抱出一床薄被。

“你的脚,”李素雨铺好被子,忽然抬头,“还疼吗?”灯光下,她的眼神落在周罗带刚才不小心撞到的后腰,又移向她的脚踝。

周罗带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此刻,她不想逞强。

李素雨从自己带来的背包侧袋里拿出那管药膏,递给她:“睡前再揉开一次。”

冰凉的药膏管身握在手里,周罗带却觉得心头稍微安定了一些。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恐吓。

公寓灯熄灭,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壁灯,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晕。

周罗带躺在卧室床上,能清晰听到客厅沙发上,李素雨翻身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这声音让她安心,却也提醒着她们正共享着一份无形的紧张。

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父亲的脸、变声器的警告、李素雨蹙起的眉头……各种画面在脑中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罗带意识逐渐模糊,快要被睡意俘获时——

“叩……叩叩……”

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不是门,是窗户。

卧室的窗户。

周罗带瞬间惊醒,心脏狂跳,猛地看向窗帘。厚重的绒布窗帘隔绝了外界,但那敲击声又响了起来,更清晰了。

“叩……叩叩……”

像是指关节叩在玻璃上的声音。

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这里可是六楼…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目光死死盯着窗帘的缝隙。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她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能听到客厅里,沙发那边传来极轻微的“窸窣”声——李素雨显然也听到了。

敲击声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漫长的几秒。

然后,一种新的声音响起——尖锐、刺耳,像是坚硬的金属或指甲,正缓慢地、一下下地刮过窗玻璃。

“吱嘎……吱嘎……”

这声音比之前的敲门声更令人毛骨悚然,带着一种**裸的恶意和戏弄。

周罗带咬住下唇,几乎要尖叫出来。

“哗——”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光线从门缝底下透进来。

紧接着,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李素雨站在门口,身影被客厅的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她已经穿好了外套,手里紧握着……一根从门后拿来的长柄雨伞,伞尖对准窗户,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冷得像淬火的钢。

刮擦声戛然而止。

李素雨没有立刻靠近窗户,她先是快速扫视了卧室内部,确认安全,然后对周罗带做了一个“待在原地,别出声”的手势。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侧耳倾听。

外面只有风声。

李素雨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一把拉开了窗帘!

周罗带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

窗外,夜色浓重。对面楼的窗户大多漆黑一片。玻璃窗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在天际线闪烁,映得窗玻璃像一块深色的幕布。

李素雨仔细检查了窗锁,完好无损。她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向下看,又向上看。

六楼的外墙光滑,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

夜风灌进来,吹得她发丝飞扬,也吹得周罗带一阵哆嗦。

“怎么样?”周罗带声音发颤地问。

李素雨缩回身子,关紧窗户,拉好窗帘,眉头锁得更紧。“没人。”她的声音低沉,“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比看到什么更让人恐惧。没人?那刚才的敲击和刮擦声是什么?

李素雨走回床边,把雨伞靠在床头柜旁。她在床沿坐下,看着周罗带苍白的脸。

“吓到了?”她问,声音放缓了些。

周罗带点点头,裹紧了被子。恐惧慢慢褪去后,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委屈涌了上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却要面对这些龌龊的恐吓。

李素雨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有些生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

“我在这儿。”

周罗带抬眼望进她的眼睛。

这一瞬间,周罗带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暗处的鬼祟伎俩,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嗯。”她低声应道,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你……你别回沙发了。”

李素雨愣了一下。

“我是说……地板也行,”周罗带移开视线,耳根发热,“或者……床够大。”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李素雨看着女孩微微颤抖的睫毛,又瞥了一眼窗外沉寂的夜色。

“……好。”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去客厅拿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铺在床边的地板上。

“睡吧。”她关掉大灯,只留下那盏小壁灯,然后在地铺上躺下,“我守着。”

周罗带侧过身,看着地板上李素雨安静的背影,呼吸渐渐平稳。

恐惧的余波尚未完全散去,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包裹了她。

长夜依旧漫长,窗外或许还隐藏着未知的威胁。

但至少此刻,她不是一个人。

壁灯的光晕柔和地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上一下,安静地依偎着。

壁灯的光晕在地板上拉长了李素雨的影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周罗带侧躺着,目光描摹着那道背影的轮廓,从绷紧的肩线到收窄的腰身。

恐惧像退潮般缓缓消散,留下的是神经末梢过度警觉后的细微震颤,和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清醒。

窗外的风似乎停了,夜沉静得可怕。周罗带能听到李素雨平稳的呼吸声,但知道她肯定没睡。

地板上的人连翻身都极其克制,仿佛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周罗带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胳膊。

“睡不着?”李素雨的声音立刻从地板上传来,低沉而清晰,没有丝毫睡意。

“嗯。”周罗带小声应道,“你……冷不冷?”地板毕竟硬冷。

“不冷。”李素雨顿了顿,“脚还疼吗?”

“不疼。”周罗带顿了顿,鼓起勇气,“地上不舒服吧?要不你还是……”

“周罗带。”李素雨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警告,“睡觉。”

周罗带抿了抿唇,不再坚持。寂静重新降临。她盯着天花板,耳朵却捕捉着楼下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一辆车驶过,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都让她心跳漏拍。

“李素雨?”

“嗯。”

“刚才……谢谢您。”

地板上传来极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像是李素雨调整了一下姿势。“谢什么。”

“就是……谢谢。”周罗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在她最害怕的时候,有人立刻亮起灯,拿起“武器”,挡在她身前。

李素雨沉默了片刻。“应该的。”

又一阵沉默。周罗带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快要沉入睡眠时,李素雨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

“下次再有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周罗带瞬间清醒了些许。“……哪种事?门铃?电话?还是……刮窗户?”她试图让语气轻松点,却还是泄露出了一丝后怕。

“所有事。”李素雨的回答简短而笃定。

所有事。周罗带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一股暖流悄然漫过心口,冲淡了残余的寒意。她蜷缩起来,把脸埋进带着皂角清香的枕头里——那是李素雨带来的枕头。

“知道了。”她闷声说,嘴角无意识地弯起。

这一次,睡意来得很快。她最后的意识是听到窗外极其轻微的、仿佛鸟雀掠过窗棂的扑翅声,但太轻微了,轻微得像错觉。也可能是楼下的落叶被风再次卷起。

她太累了,没有深想。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亮线。周罗带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昨晚的惊恐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有些不真实。

地铺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薄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一角。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和食物香气。

周罗带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厨房门口。李素雨正背对着她,盯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小锅,身上穿着周罗带那件过于宽大的灰色连帽卫衣,头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

“煮了什么?”周罗带靠在门框上问。

李素雨回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清明:“白粥。你脚那样,吃点清淡的好。”

周罗带心里一软,走过去,下巴几乎要搁到李素雨肩上,看向锅里:“哇,李指导还会下厨?”

“只是粥。”李素雨侧身避开她的靠近,关火,动作流畅地拿碗盛粥,“去洗漱。”

餐桌上,两碗白粥,一碟榨菜。简单得近乎简陋,周罗带却吃得格外香甜。她偷偷打量对面的李素雨,对方吃得很快,但并不粗鲁,只是高效。

“今天……”周罗带放下勺子,“你还去戏院吗?”

“嗯。下午排《黄梅戏》,我得去盯一下。”李素雨抬眼,“你呢?”

“上午有课,下午……”周罗带犹豫了一下,“我去趟医院复诊。”

李素雨盛粥的动作顿了顿:“脚?”

“嗯。苏医生约的。”周罗带低下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你上次说,陪我去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

“几点?”李素雨问。

“下午三点。”

“我两点五十在医院门口等你。”李素雨说完,端起碗继续喝粥,仿佛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罗带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你不排戏了?”

“《黄梅戏》的套路那些小孩排了不知多少次了,还有其他人在,我在不在都一样。”李素雨语气平淡,“快吃,要迟到了。”

阳光彻底驱散了夜的阴霾。

周罗带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李素雨正在玄关穿鞋。

“等等。”周罗带忽然叫住她,跑回客厅,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巧的防狼警报器,塞进李素雨手里,“这个……你带着。”

李素雨看着手里那个粉色的小玩意儿,挑眉:“给我?”

“你回去路上……万一呢。”周罗带眼神飘忽,“拉这个环会响得很吓人。”

李素雨掂了掂那个警报器,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揣进外套口袋:“走了。”

门轻轻合上。周罗带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心里那点不安奇异地平复了。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

很快,李素雨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步伐很快,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公交站的方向,没有回头。

周罗带放下窗帘,转身准备拿书包,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

她的动作顿住了。

昨晚被刮擦过的玻璃窗户外侧,靠近底部的位置,似乎……有一点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痕迹。

不像灰尘,更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体快速擦过留下的浅痕。

周罗带的心跳猛地加速。她凑近玻璃,仔细看去。那痕迹非常淡,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但确实存在。

不是梦。昨晚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不是幻觉。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猛地后退一步,抓起手机就想给李素雨打电话。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

告诉她有什么用?让她更担心吗?她已经答应陪自己去医院了……

周罗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手机,对着那点痕迹连拍了几张照片,不同角度,拉近焦距。然后,她找来湿巾,用力擦拭玻璃内侧,又隔着玻璃对着那痕迹哈气,试图让它更明显些。

做完这一切,她才背上书包出门。脚步有些发沉,阳光照在身上,也驱不散那点附骨之疽般的冰冷怀疑。

有人在盯着她们。不止是打电话恐吓。

那个人,昨晚可能真的来过窗外。在六楼的外墙上。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