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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尖锐的警报声如同钢针,刺穿了图书馆据点惯常的沉寂,在主厅高耸的书架穹顶下反复回荡,激起尘埃和紧张。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的通道涌来,金属靴底撞击古老石砖,混合着能量武器充能时特有的、低沉而危险的嗡鸣。应急照明系统被激活,冷白色的光束划破昏暗,聚焦在主厅中央那片狼藉的落脚点——两个紧挨着、几乎无法辨认人形的身影。

雷克是第一个冲到近前的。这位据点防御指挥官的脸上惯常的沉稳被瞬间打破,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他看到的不是熟悉的、虽然总是带伤但至少还保持着人类轮廓的两个年轻人,而是两具如同从最疯狂的噩梦中拖出来的、勉强还能称之为“躯体”的东西。

左边那个(根据残破的银灰色风衣碎片和散落在手边的乐谱残骸,雷克勉强认出是陈镜辞)左半身几乎被一种不祥的、仿佛由最深的阴影凝结而成的黑色纹路覆盖。那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皮肤(如果那还算皮肤)下极其缓慢地蠕动,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边缘闪烁着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晕。他的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手指僵直,指甲呈现出同样的青黑色。右侧身体情况稍好,但同样布满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和能量灼痕,鲜血浸透了残破的衣物,与黑色的污迹混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混合了金属锈蚀和某种甜腻腐烂的怪异气味。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呈青紫色,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如果这种状态还能被称为“活着”。

右边那个(毫无疑问是许未晞,即使他大半张脸已经被暗红色的、闪烁着晶体光泽的物质覆盖)则更加触目惊心。他的右半身——从肩膀到指尖,再到右腿——已经完全“结晶化”。不是覆盖着晶体,而是血肉本身仿佛被强行转化成了某种暗红色的、半透明的不规则晶体材质。晶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裂痕深处隐约可见更加黑暗的、仿佛能量淤积的阴影。左半身虽然还保留着血肉形态,但皮肤下同样蔓延着蛛网般的晶化纹路,让他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像一尊粗劣的、正在融化又凝固的暗红色水晶雕像。他的左眼紧闭,右眼(那只晶体化的眼睛)微微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暗红微光。他的左手与陈镜辞的右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抠进对方的手背皮肤,留下带血的凹痕。

两人身下,是一小滩混合了银红色血液、黑色污迹和暗红色晶体碎屑的粘稠液体,正缓缓渗入地砖的缝隙。空气中,除了血腥和硝烟味,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高温金属与**有机物混合的甜腥气,以及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类似“矛盾”与“混乱”概念的谐律辐射。

紧随雷克赶到的莫娜医生在看清两人状况的瞬间,即使是以冷静和专业著称的地盘首席医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医疗扫描仪发出急促的、近乎凄厉的警报声。

“全体后退!建立十米隔离区!启动最高级别生物谐律污染防护屏障!”莫娜的声音因震惊而拔高,却依然保持着惊人的条理,“埃利奥特!立刻分析他们体表的未知物质和谐律辐射!扳手!检查他们携带的物品——小心!任何东西都可能被污染!雷克,疏散非必要人员,封锁整个主厅!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训练有素的医疗队和防御队员们尽管眼中充满惊骇,还是迅速行动起来。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如同倒扣的碗,在陈镜辞和许未晞周围升起,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手持重型能量护盾的队员在外围形成第二道防线,枪口警惕地指向地面。技术人员远程操控着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将散落在两人身边的乐谱残骸、那枚暗金色的令牌(它被夹在两人紧握的手之间,黯淡无光)、以及一些破碎的护甲片和衣物碎片收入特制的隔离箱中。

莫娜和两名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医疗兵则进入了隔离屏障内部。他们没有贸然触碰两人,而是先使用远程扫描设备进行最基础的评估。

“生命体征极其微弱且不稳定……陈镜辞的心率……老天,这读数……”一名医疗兵看着扫描仪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声音发颤,“他的谐律核心活跃度几乎为零,但另一种……未知的、类似‘侵蚀’或‘寄生’的能量信号强度却高得离谱!而且与许未晞那边的某种‘结晶化’能量信号存在强烈共鸣!”

“许未晞的情况更糟……”另一名医疗兵脸色苍白,“他的右半身组织……扫描显示已经彻底‘物质转化’,失去了所有生物机能,但……但它似乎还在进行极其缓慢的、违反物理规律的‘能量交换’和‘结构重组’?这不可能!他的左半身生命指标也在崩溃边缘,但大脑活动……等等,检测到极其微弱的、高度同步的脑波信号——来自他们两个人!他们的脑波……好像……连在一起了?”

莫娜紧抿着嘴唇,快速操作着另一台更精密的谐律分析仪。屏幕上瀑布般流下的数据让她眉头越皱越紧。“检测到至少三种以上高浓度、高危险性的未知谐律污染残留:第一种,疑似‘暗金色解构/混沌’属性,与外部‘疤痕区’污染同源但更加‘精炼’;第二种,暗红色‘矛盾结晶’属性,带有强烈的‘概念固化’与‘物质同化’倾向;第三种……黑色‘侵蚀定义’属性,疑似银白色秩序谐律被深度污染异变后的产物,具有‘逻辑冻结’与‘存在消解’特性。”她深吸一口气,“更麻烦的是,这三种污染在他们体内并非独立存在,而是被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协议’或‘结构’强行‘捆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动态的‘平衡’。正是这种‘平衡’,在维持他们最后的生命火花。”

她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以及他们胸口之间那枚黯淡的令牌。“那个‘协议’的核心节点……似乎与他们身体的直接接触点,以及这件物品有关。不能强行分开他们——那可能会立刻打破这种危险的平衡,导致污染全面爆发,或者他们直接死亡。”

“那怎么办?”雷克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压抑的焦灼,“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躺在这里!”

“建立移动隔离单元,将他们整体转移至深层医疗区的最高规格隔离治疗舱。”莫娜迅速做出决断,“埃利奥特,我需要你立刻开始分析他们身上所有未知物质的样本,尝试建立理论模型。扳手,检查他们的随身物品,尤其是那本乐谱和那个令牌,看看有没有记录下什么信息。转移过程中,必须保持他们身体的接触状态,尽可能平稳,避免任何剧烈震动或谐律干扰。”

“明白!”埃利奥特的声音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混合了恐惧与兴奋的颤抖,“样本已采集,正在分析!这……这可能是颠覆现有谐律理论的发现!”

“小心点,书呆子。”扳手的声音则更加沉重,“这些东西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乐谱损坏严重,内部数据似乎被某种高强度的矛盾谐律冲击过,大部分记录都成了乱码。令牌……啧,除了材质特殊,暂时没发现什么能量反应,但拿着它的时候,我总感觉……有点冷。”

转移过程异常艰难。医疗兵们操作着反重力悬浮担架,小心翼翼地将两人“整体”抬起。即使是最轻微的晃动,也会让陈镜辞左臂的黑色纹路加剧蠕动,让许未晞晶体上的裂痕渗出更多暗红色的、粘稠的能量液滴。两人在昏迷中依旧发出痛苦而微弱的闷哼,紧握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

终于,他们被平稳地安置进了医疗区深处一间完全由高强度合金和多重谐律屏蔽场构成的隔离治疗舱。舱内空间宽敞,足以容纳两人并排躺着的悬浮医疗床。各种监控探头、输液管线、能量稳定装置如同触手般环绕,却暂时不敢与两人身体直接连接。

莫娜隔着观察窗,看着舱内那两个被固定在医疗床上、浑身连着各种生命维持装置、却依旧保留着诡异接触姿势的身影,眉头紧锁。

“生命维持系统已上线,勉强稳住了基础指标。”一名医疗兵报告,“但他们的谐律系统……我们现有的任何稳定剂或净化剂都无效,甚至可能起反作用。那种‘平衡’太脆弱了,我们不敢贸然介入。”

“继续监测所有数据,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能放过。”莫娜沉声道,“埃利奥特,分析有进展吗?”

通讯器里传来埃利奥特语速飞快、夹杂着大量术语的声音:“初步分析完成!他们体内的三种污染,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足以在几分钟内杀死一头谐律巨兽!但那个‘捆绑协议’……我的天,它简直是个奇迹!它用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微观层面上‘定义’了三种污染之间的相互作用规则,让它们互相制约、互相抵消,反而形成了一种临时的‘稳态’!这个协议的结构……非常复杂,非常……‘智能’,甚至可以说……具有某种‘自适应性’。它似乎还在根据两人的身体状况缓慢地自我调整和优化!”

“智能?自适应性?”莫娜抓住了关键词,“你是说……这个‘协议’本身,具有意识?”

“不,不是意识,更像是一种……极其精密的、基于某种高阶谐律逻辑的‘自动化程序’。”埃利奥特的语气充满困惑和着迷,“它的编码方式完全不同于我们已知的任何谐律技术,甚至不同于‘摇篮’的底层协议。它更像是一种……‘自然形成’的规则?或者说,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概念’在物质层面的投影?而且,这个协议似乎与他们两人之间的某种深层‘连接’绑定在一起。我怀疑,如果强行分离他们,或者试图从外部破解这个协议,都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

莫娜沉默地看着观察窗内。陈镜辞和许未晞并排躺着,两人的手依然紧握,即使在昏迷中,他们的眉头也因痛苦而微蹙,嘴角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监测屏幕上,两人的脑波图显示出高度同步的、缓慢而规律的波动,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共享的梦境。

“他们自己的意识呢?”莫娜问,“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大脑皮层活动极其微弱,但并未完全停止。更像是……陷入了某种极深的、受保护的‘休眠’状态。”埃利奥特回答,“那个‘协议’似乎在主动维持这种休眠,可能是为了避免他们的意识在身体如此糟糕的情况下过早清醒,承受不住痛苦而崩溃。至于恢复……除非我们能找到安全的方法,逐步修复他们的身体,并‘疏导’或‘转化’那些污染,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清楚:否则,他们可能会永远这样沉睡下去,或者在某一天,那个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一切灰飞烟灭。

“继续研究,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莫娜命令道,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通知所有相关部门,启动最高保密等级。在他们醒来之前——如果还能醒来——关于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得泄露给据点内任何非必要人员。”

“明白。”

夜深了。图书馆据点的大部分区域陷入了沉寂,只有医疗区的隔离舱外,监控设备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无声闪烁。

而在隔离舱内,在那片由仪器嗡鸣和生命维持液滴落声构成的背景音中,陈镜辞和许未晞的意识,正沉在那片由“概念连接协议”维系的、更深层的“共享休眠”中。

这里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

只有一片朦胧的、温暖的“黑暗”。如同浸泡在温度适宜的深海中,感受不到身体的痛苦,也失去了清晰的思维。只有一种模糊的、彼此“存在”的感知,以及通过那无形的协议连接,缓慢流淌着的、最基础的生命信号和情绪回响。

许未晞能“感觉”到陈镜辞那边传来的,一种深沉的、混杂着释然与担忧的疲惫,以及那份即使在休眠中也不曾完全放下的、对于“控制”与“理解”的执着。而陈镜辞也能“感觉”到许未晞这边,那份暴躁外壳下隐藏的、近乎笨拙的安心感(因为回到了“家”),以及一丝对自身异变未来的、深藏的恐惧。

没有对话,没有画面。

只有这种最原始的、灵魂层面的“陪伴”。

仿佛两个在狂风暴雨中侥幸爬上一块小小礁石的幸存者,在精疲力尽后,背靠着背,在礁石上沉沉睡去。虽然周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危险的大海,虽然礁石本身也可能随时崩塌,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知道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在这种深层的休眠中,“概念连接协议”如同一个尽职的、沉默的守护者,继续缓慢地编织着自身,优化着那种危险的“平衡”。它从两人共享的生命能量中汲取着微弱的动力,从周围医疗舱输入的、最基础的营养物质和秩序谐律中过滤出可用的“材料”,修补着协议结构中那些最不稳定的部分。

陈镜辞左臂的黑色纹路,在协议的“调节”下,蔓延的速度进一步减缓,甚至在某些最表层的区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颜色变淡的迹象。许未晞右半身的暗红色晶体,裂痕的扩展也几乎停止,晶体内部那种狂乱的“矛盾躁动”被协议更深地压制下去,趋于一种更加“惰性”的状态。

他们的身体,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适应着这种被污染和异变重塑的“新常态”。而他们的意识,则在这片共享的休眠黑暗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的休息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交融”。

时间,在医疗仪器的滴答声中,在研究人员不眠不休的数据分析中,在据点高层紧张的会议中,缓慢而坚定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

在某个时刻,隔离舱内,许未晞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手指,在陈镜辞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陈镜辞的右手指尖,也回应般地,蜷缩了一下。

监测屏幕上的脑波图,同步率陡然提升了一个百分点。

守在观察窗外的莫娜医生猛地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舱内。

要……醒了吗?

还是只是休眠中的无意识动作?

她不知道。

但她看到,陈镜辞那被黑色纹路覆盖的左眼眼皮,极其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隙。

琥珀色的瞳孔,在隔离舱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暗淡,却依然……清明。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许未晞那只晶体化的右眼,虽然依旧混沌,但其中那片暗红色的微光,也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似乎试图聚焦。

两人紧握的手,又收紧了一分。

仿佛在无声地说:

我们……

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