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杀完人志得意满的沈观,打算找台下那位“返老还童”的“老友”叙叙旧。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现在正被宁韵真人和其弟子团团围住。
“哪来的老女人?”他一脸不屑。
话虽这么说,他却觉得这个老女人有点眼熟。
“大胆,竟然敢对宁韵真人不敬!”为首的一个弟子正想拔剑上前,却被宁韵抬手拦下。
“我灵晖宗两名直系弟子在紫苑无故失踪,代表他们命格的水镜也已黯淡,显然是遭人谋杀。”
“而你是阿雪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有最大的嫌疑,我们要带你走。”
沈观将手放在下巴上摩挲,饶有趣味地笑了笑。
灵晖宗……原来是灵晖宗。我说这女人怎么这么眼熟。他心想。
越来越有意思了。
“哦?你们认定是我杀的,那我们是台上解决还是台下解决呢?”沈观也不自证,反而把选择抛给他们。
“我来参加的是死斗会,把嘴皮子磨破不如动手来得痛快。”
“反正都是死,我还是建议台上解决,我光明正大地杀人,你们心安理得地死,两全其美不好吗”
……
此话一出,台上台下一片沉默。
能狂成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
竟然理所当然地背了这口黑锅……
云影默默地想。
她侧过头飞快地瞟了一眼殷罗,发现他的脸色还是天雷滚滚——难看到了极点。
他还恨宁韵。
以前两人是师徒时,他那副放下一切,云淡风轻的样子果然是装的。
也是,那些已经刻入骨髓的疼痛与悔恨,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最痛苦的,莫过于给了你一点希望,鞭策你为了更好的未来狂奔,然而在你离终点仅剩一步之遥时,再亲手将这点希望碾碎。
宁韵真人就是那个人。
此刻,换了时间,换了身份,云影了解了更全面的殷罗,却因为种种原因,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还要装傻,还要好好隐藏起自己不曾宣之于口的复杂情绪。
曾经作为师父,她选择不去干涉殷罗的决定,无论他是复仇还是放下,那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而现在,她无权干涉。
“小子,不要以为你赢了一两场比赛,就可以口出狂言。”宁韵真人负手而立,走上了死斗台。
旁边的弟子见师父真的要和那无法无天的臭小子死斗,立马急不可耐道:
“紫苑这弹丸之地,本就不用劳烦师父您亲自来,惩治这狂妄的混帐,就交给弟子们吧!”
“弹丸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娇俏的笑声在整个场地内回荡,有一人从通道深处缓缓走来,暗紫色的袍子衬得她雪白的肌肤熠熠生辉,细细的鞋跟轻触地面,每一下都像打在人心尖上。
“参见城主!”
死斗场的护卫与裁判齐齐下跪,迎接他们的主人。
苑青走近擂台,直视着宁韵的弟子。
“哎呀,你好高啊。”她轻笑道。
弟子对上她的目光,对方强大的灵力使他瞬间感觉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这样才对嘛,我和你讲话才方便。”
苑青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天真又精致的脸蛋宛如一朵有毒的罂粟。
“你说紫苑是弹丸之地,但我们紫苑也有自己的规矩。死斗会由我们紫苑全权举办,百年向来如此。”
“既然宁韵大师要从这里带人走,那便在擂台上一决胜负,本城主就破例给你一个参赛名额好了。”
苑青坐在高台的宝座上,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上位者的傲慢。
“比赛开始!”
苑青则越过观众席的层层人群,含笑看了云影一眼。
台上台下,新人旧人,好不热闹。
云影偷偷瞥了一眼殷罗的状态,发现他已经平静下来,冷漠地注视着台上的闹剧。
也是,这场比赛对殷罗有利无弊。
一是沈观替他背了黑锅,省去了大麻烦,还可以通过比赛进一步了解沈观的实力。
二是无论谁赢,都可以重创宁韵,到时候在台下,殷罗杀死宁韵雪恨便易如拾芥。
比赛开始。
一边是如今最大的宗派灵晖宗德高望重的真人,一边是手段狠辣的新秀,观众们这回算是赚足了门票钱。
“年轻人,与我为敌,不会有好下场。”
宁韵在台上站定,八风不动。
沈观并没有像上一场比赛一样先发制人,反而负手而立,悠然开口:
“你今天为两个徒弟而来,是否还记得,你曾经最钟爱的徒弟?”
宁韵愣了愣神。
“她可是对我说,你曾经是她最崇拜的人。”沈观靠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但如果今天见到你,她说,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她的愿望,就是我这场比赛的意志。”
宁韵瞳孔骤然紧缩,对上了沈观那摄人心魄的大眼睛。
“你是谁?”
话音刚落,场上雷光乍起。
沈观的长枪像划过夜幕的流星,炸醒了昏昏欲睡的万物。
雷灵力强势又霸道,破坏力极强,吸收暗夜的精华对雷灵力的修炼大有裨益,而有一个地方,几乎全年都覆盖着潮湿又可怖的黑夜。
风岐大陆。
云影不禁怀疑起“沈观”的来历。
能如此纯熟地运用雷灵力,如此强大的灵识。
还有那支枪。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一件神器。
云影早年也痴迷于铸造兵器,她赠予殷罗的武器“影刃”就是自己亲手锻造的。影刃的材料,是一块上古的黑华金石,到手后,她先以灵气滋养数年,又耗费七七四十九天细心锻造打磨。刀身修长轻巧,闪着莹莹寒光。刀柄却崎岖暗淡,收入鞘中与普通刀剑别无二致,非常低调。
从未记录在册,谁能认出这把刀是一把神器。
就像云影这个人,从未在经过的地方留下容貌和姓名,还有几人能记得她呢。
客栈里的那幅画,不过是有心人凭借自己早年的回忆,细心描摹大致的轮廓。整整一客栈的年轻修士,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她。
可那幅画也毁了。
就连恨她的人也死了。
连你也把我忘了……
云影看着殷罗,心想。
另一边,台上的两人正打得如火如荼。
宁韵用风灵力迅速治疗了手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质问他:“你到底是谁?”
“宁韵真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将枪收回,顺带甩干净了枪尖上的血。
“也对,你有这么多的徒弟……”
“我要是和她说,我今天在这把你给杀了,她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期待啊。”
沈观竟然露出了一个天真又甜蜜的笑容。
“你……你是不是认识依依?”宁韵被打得口吐鲜血,但还不忘继续追问。
“唔……认识?还是不认识?你猜呢?”他抿唇挑眉,故作苦恼状。
“不过最令我寒心的是,你竟然没认出我来,我也是你的弟子啊。”
宁韵瞳孔紧缩。
“我再给你三秒钟。”
“想不起来的话,就去地府问阎王吧。”
他再次聚起雷灵力。
“三。”
他身形矫健,如黑夜中的闪电,转瞬就逼近了宁韵。
“二”
“原来是你!”
“一!”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宁韵睁开眼,透过灵识发现自己身前挡着一块透明的结界。
雷霆万钧像揍在了软软的棉花上,沈观愣了一秒,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迅速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观众席上的两人。
殷罗的目光也是毫不躲闪,平静地与他对视。
云影暗叫不好,这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