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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沉默了片刻。

关楠很有诚意地发出消息:【麻烦你转告房子的】

字打到一半,又全部删光了,这样似乎不够诚意。

她清了清嗓子,按住语音条,温声地说:“江理,麻烦你转告——”

语音未完,紧闭的房门开开了。

恰好语音播放出来。

——“麻烦你转告。”

江理立在玄关,手搭在鞋柜上,握着机身视线投射过来,眉梢轻佻起:“转告什么?”

“你怎么来了?”关楠愣怔着。

“怎么,”江理低头换上鞋,懒洋洋地:“我不能来?”

关楠含糊着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江理非常诚恳地提问。

“······没什么,”关楠摇了摇头,见他明显不信任的神情,还是迟疑着开了口,“就是觉得,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说到突然二字,咬字特别地清晰,似是强调。

空气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见他唇角一勾,散漫地收起手机过来,关楠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觉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江理笑得尤其古怪。

两人许久未见,关楠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面对上他,心头还有几分莫名。特别是中午黑子的那番话,乃至此时此刻仍在她脑海中盘旋未决。

那话或许有夸大成分,或许有谎言堆砌的成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可关楠却无法将它们从脑海中耳畔边彻底剔除出去。

以至于当下,关楠不自觉地问了句:“你跟人家打招呼了吗?”

江理愣了下,慢悠悠地问:“跟谁打招呼?”

“就,”关楠咬了咬唇,声音轻轻地:“房子的主人呀。”

这话似乎听的有些好笑,虽然关楠也不知道好笑在哪里,但眼前这人倏然一笑,天地日月黯然失色。

他眼眉轻动,逐渐走到跟前,长睫轻垂而下,敛去了攻击性。

勾起的眼尾无意搅动一池春水。

“回自己家还要跟谁打招呼?”江理低下头来,笑得玩味。

俩人凑得很近,近到可以数清每根睫毛,闻到毛孔绽开的细微气息,听见心脏疾驰发出的轰鸣。

关楠仰脸望着他,思绪迟钝了半拍,眨了眨眼:“什么?”

见状,江理又凑近了些,眉梢轻挑起。

这次他倒是什么也没继续说。

回,自己,家。

自己家。

家。

关楠一脸空白。

顷刻间,她意识当时没有询问黑子此处是谁家,是她近期做过最愚蠢的一件事。

但回过神来一想。

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其他人不躲着藏着以免被她连累,已经是好事一桩了。事实上,整个涪陵市中,除了江理之外,她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

叶娜和于述早在求婚成功之后正大光明同居了。

陈菲也由一居室换了宿舍公寓楼。

可事发突然,那时的她太慌张了,压根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乍一听,似乎觉得很合理,四舍五入也能接受。

关楠回过神,干巴巴地扯开话题:“那你、还走吗?”

“走哪儿去?”江理拖着腔调,逗人玩似的,又说,“刚回来就赶我走,你怎么回事啊?”

关楠不假思索:“你不是还要——”

字眼堵在嗓子眼恰在嘴边。

她却忽然说不出来了,否则必定要露馅,当知情人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给他平添烦恼。况且,他似乎也并不想让她知晓那些。

停顿几秒,关楠话锋一转,低声说:“你好像还没有告诉我住哪里。”

“哦,”江理冲她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刚说过就忘,你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关楠脸上表情一僵。

显然是记起了他说的“随意”二字。

半尴不尬的,关楠硬着头皮,嘴硬地说:“我哪儿知道随意是什么意思。”

“你语文那么不好还不知道随意的意思?”江理说。

一来一回,气氛不禁没有缓解,关楠还有些恼了,顶着耳廓脸际的升温,瓮声瓮气地:“又不是自己家,哪里能随意的起来。”

她说的理直气壮,但其中又带着虚,听得好笑。

“随意,没限制,”江理抬起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没好气地说,“你想住哪间住哪间,要睡客厅通知我一声都行,我给你腾出来。”

听着他的话,关楠皱着脸想,怎么也不能睡客厅啊,这多冒昧。再一想,睡客厅似乎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此之前她曾在客厅阳台睡过许多年。

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的。

关楠抿了抿唇,讷讷地“嗯”了声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偌大的房子,除了主卧偶尔有过生活的痕迹,其他房间整洁的好似从未有人入住,包括整个公共区域都特别崭新,给人一种新迁的错觉。

就着江理的话,关楠住进了目前最近的房间,房间是前所未有的大。

房间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且彻底的女性风格。

她放好东西,听见门外有动静,自觉地没有出门,打算等到他的客人离开为止。

片刻间,房门敲响了。

关楠眼看着房门开开,脸上神情惊愕。

“楠楠!”叶娜推开门,看见立在柜台前,傻傻望过来的人,笑着招手,“快出来,陪我们一起吃饭。”

关楠扯唇,顺着声音往外看,没能笑得出来。

外头来了许多人,许多都是眼熟的面孔,她顿时踌躇了起来,没有走出房门的勇气,眼眶也有些湿润润地。

或许是年纪到了,泪腺过于发达,动不动鼻酸眼红。

谢桥:“不讲义气!”

“你这次真的,”一向好说话的章敏此刻也皱着眉,“太不懂事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

张宏板着脸:“你应该跟我们说的。”

“相处这么久,难道我们还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误会你,错怪你?”

“你也太小瞧我们了!”

“······”

她们七嘴八舌,嚷嚷着非要找关楠算账不可,这么长相貌美身材高挑出众的人,做起事来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

一句招呼不打,转脸把情谊一丢,如同陌生人一样。

初心是担心害怕连累他们,于是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若有其事地避嫌。可眼前这些人,似乎一个个并不怕麻烦的样子,反而对她的作为恼火。

“事情、比较复杂。”关楠憋着心口的汹涌,干巴巴地解释。

“复杂怎么了,”谢桥中二血性上头,“复杂就可以任由他们这么欺负我们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妈说过,遇事不能躲,你越是缩头躲开不还击,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叶娜看出了关楠的为难,忙不迭站出来解围:“行了行了,先出去吃饭,不是打火锅吗?一个个闲在这里吃什么。”

外头的于述正把东西拿出来:“急什么,你们家陈菲还没到呢。”

“哦,还有贺佳芬跟齐齐。”林锐补充着说。

冷清的房子在人烟喧闹间变成了家。

她们坐在客厅,或坐或跪或蹲或盘腿,香气搅得轻松又自在,一点点驱赶的还有无处可藏又难以言语的怯意。

风波总是这样,一茬的来又一茬的走。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互联网每天奇人异事总在更新迭代,这次的风波几天过后终究会被网民遗忘。唯一无法遗忘的,只有那些在风波中受到伤害以及带来牵连连坐罪名的人。

而其他人,掸一掸身上落下的灰尘,仰头背手大笑而去。

显然,屋里坐着的其他人习以为常,压根没把它当一回事。

可经历过犹如过境狂风猛烈来袭的关楠作为局中人,一点没法做到不把这当一回事,但她强撑着笑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大家吃喝。

热火朝天中,关楠下意识伸手,发现跟前酒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换成了酸奶。

她愣怔了两秒,抬眼往两边看。

左边,于述剥虾喂到叶娜嘴边,俩人低头凑耳说着话。

右边,陈菲······

不知道去了哪儿,她的位置换了人。

江理坐在这里。

两人距离很近,他正同肖书尉说着话,原来是肖书尉替妹妹要门票,只见他轻举了下酒杯,慢条斯理地:“好说。”

此时此刻,骨子里的矜傲尽显,活脱脱一副贵公子的做派。

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江理太少见,关楠竟盯着他看得出了神,满脑子都是不常见的一举一动。这时桌上有人加菜,只见他跟着说这话地同时手也没停,把空了的碗续了半满。

回过神,盯着满盘的碗,关楠又看了他一眼。

坐在这里半天,她低头吃饭听人说话,哪怕再怎么佯装镇定那颗不安的心仍在发飘,以至于身边何时换了人不知道,更别提加菜人从陈菲换成了江理。

她垂下眼,端着酸奶喝了口,恰好这时陈菲拿着电话从阳台过来。

“她们也太——”陈菲与她对视上,再一看一桌人投来的目光,口边的话一转,三百六十度转弯,一屁股在贺佳芬旁边空位自然坐下,愁眉苦脸地哀嚎,“单双休到底是谁发明的,明天周六啊,谁周六还上班!”

谢桥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她:“正常正常,我们周日还不放假呢。”

“别比这个!”陈菲一听,更不行了,“你们排休啊大姐!”

“······”

“······”

谢桥不满意了,皱着眉:“你管谁叫大姐呢,我比你小好么。你会不会尊老爱幼啊。”

两人就着这两句话有来有往地掐起来了。

桌上人看热闹,又似墙头草那样,一下觉得这个对,一下觉得那个对。

关楠放下酸奶盒子,或许是心情不好连带口感也变了,味道太过偏甜了些。想去厨房用清水漱下口,又觉得人太多,行为不礼貌。

于是,她找借口进房间,简单漱口出来。

在屋里百无聊赖又好奇地转了一大圈,玻璃门拉开即是开阔的阳台,或许是楼层太高的缘故,向外眺望入目则是一大片葱茂地黄桷。

迎面而来的风让人感到轻松,关楠闭着眼吹了一会儿。

这时,恰好有人消息进来,手机震动。

关楠捞出手机,解锁了屏幕,点进去软件,看见许久没联系的罗浩宇给她发来了信息。

罗浩宇先是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询问她人还好吗。

对面消息得到的很快,关楠也没有隐瞒,中规中矩地回复他:【挺好的。】

罗浩宇:【有事记得联系我。】

还没等关楠回复,罗浩宇紧接着又发来一句:【不收你律师费。】

见状,关楠笑了下,还没回复。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罗浩宇:【给你个友情价。】

这消息看得关楠有些感动,但感激又含蓄,她很真诚地回复:【谢谢你,罗浩宇。】

收起手机,关楠倚撑在扶杆上,忽然觉得生活真的很神奇。

不仅神奇还极具戏剧化。

关楠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么多愁善感的人,从小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淡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没有什么过人的优点,且早已习惯了被人追着喊叫“小神经病”,造就了她对感情没有太多信任和依赖。

可是,直到遇见了这些人之后,她的生活才像是真正有了生气。

连同那颗封尘多年的心也渐渐让人敲开了门。

原来,她也可以有朋友,她也可以被人坚定的选择,她可以被相信被喜欢。而不是一次次的成为拖油瓶,一次次被抛弃。

她这个人不同他人,从小就没朋友,在孤独中长大。原以为会就此度过一生。未曾想,竟然会有人愿意留在她身边,且一停就是这么多年。

同朋友同桌时,聊天扯皮时,她总在想。

会不会是老天看她可怜,所以怜悯她施舍她,对她好。

让她在感情中从此不再是替补。

绿樟的六年里,她总在格外放松又开心的时候总是在想,要是他在就好了。

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想他在就好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在那次的联谊会上,少女藏匿于抽屉不见天日的秘密,再一次摆放在了眼前。

于是她头一次破例,当着许多人的面拒绝了对方的话,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此路不通。”

面对其他人的穷追不舍。

她笑得坦荡,平静地说出:“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人了吧。”

她的心太小了,小的无论过了多少年,也只能装得下那个人。

可直到现在,关楠却依旧记得。

合仓园那个夜晚,摇晃不停地黄桷树,欲言又止的少年,倒影长的望不见边,俩人映照在树下。

原以为此后俩人还有着无数次的会面。

于是,江理笑着与她挥手,却未料到这声“再见”竟是道别。

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关楠在回塘子巷之前,攥紧了短小的水果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殊死一搏。

后来,赴死的心准备好了,人却没死了。

她离开了涪陵,又回到了涪陵。

就连关楠自己也没想到,在时间的推踵之下,她遽然会再次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遇见熟悉的人。

遗憾的是,那人竟然已经忘了,且有了女朋友。

她伤心了好久,难过了好久,一次次告诫自己,一次次的不舍。

可最后发现,“女朋友”原来是小侄女。

一时之间,她又喜又怕。

在情感的双重压迫下,她抓着江理手的那一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

原来她的救命稻草从来没有变过。

关楠忽然觉得,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一如初见那样。

只是已不在了学生年代没了青涩的脸庞。

客厅仍在笑闹,关楠在欢声笑语下,逐渐找回了些许安全感。如果没有他、他们,这会她会在哪里,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关楠扯了扯唇,转过身缓慢拉上玻璃门,准备往外走。

方走到门边,门还没开,就听见外头的声音,穿过门缝不轻不重传来。

于述说:“这行为都他妈涉嫌犯罪了吧?”

“何止涉嫌,这就是犯罪!”贺佳芬语气很不好。

“太过分了,这么极端的行为,”齐齐说,“家长都不管一下的吗?”

叶娜:“上人家家里泼硫酸,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幸好江理警觉性强,刚好那会儿黑子在啡酒跟我处理点事,要不然这会还不一定发生些什么,”林锐说,“当时接到电话,江理魂都吓没了,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手机都没拿稳,你那会儿是不是?”

最后一句问的是江理。

江理言简意赅:“别胡说。”

“你看,他又在这儿装。”林锐说,“坐不了飞机,乘不了高铁,你怎么回来的?”

陈菲眼神怪异地看了眼江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直白地说:“江理,你靠谱吗?”

“喂,你说谁不靠谱呢?”贺佳芬说,“我小叔不靠谱,这世界上就没有靠谱的人了好么?!”

陈菲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的诧异:“······小叔?”

这答案,似乎只有陈菲几人不知,其他人都一副知情人的模样。

此刻没有她们留下追问的时间和空间。

贺佳芬一道“嗯啊”刚落,就听见张宏的声音。

他语气着急又凝重:“你们别说这个了,现在怎么办?先想办法啊,我们这么瞒肯定瞒不过去,她刚才已经吓成那样了。”

此言一出,再次让沉重的气氛更上一层楼。

她们主意一个接一个出,什么也没有说得通过,一个个急得像是锅上的蚂蚱。

时间长了,关楠也停不下去了,拉开门走出来,客厅声音戛然而止,正当她走过去还没出声,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