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姜满打了个哈欠，她的床是靠窗的，但她喜欢侧睡，刚好避免了阳光的直射。
她微微翻身，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眼睛，刚睡醒的脑袋是混沌的。
半晌她才缓缓眨了眨眼。
眼睛酸涨涨的。
她随意将头发扎高穿上衣服就下了楼，楼梯大约是有些年头了，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饶是如此还是没有抵挡住楼下柳二和王二胖的笑声。
这客栈没多少人住，因此两人大早上算是扰民的行为也没人骂。
客栈大厅摆了四五张桌子，桌子是方形的大约可容纳八人就餐。
姜满挑了个柳二的对位坐下，瞄到桌子上有个水壶，她随手拿起来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岭南的冬天有些干燥。
终于润了润嗓子，她好奇地问“说什么呢，一大早的这么有精神。”
乌头山要数谁早上最没精神，王二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老大！你可不知道！那小…小子，哈哈哈哈哈！”王二胖不知想起什么画面说到一半没忍住，又仰面大笑起来。
柳二撑着手向姜满靠近，忙不迭地补充“老大！昨天晚上那小白脸遭老罪了！不知昨晚是犯病了还是怎么，又是请大夫又是找店小二要着要那的，直到清晨才停呢！”
姜满目光微微一顿，眼中露出担忧“他没死吧？”
这人可是朝廷派来的人物，必须得保护好，万一死了那可就麻烦了，况且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和他们沾上关系啊。
“没呢，哪能…能这么…就容易死了。”
“我猜啊！就是昨天走的太累了！撑不住了小白脸！哈哈哈哈哈，你们可是没看见昨天那小白脸到城门口时脸白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哈！还有还有！”柳二光说还不带劲，手部动作也加了进来逗得几人乐呵。
柳二在看见顾煜的第一眼就对他很有敌意，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姜满原本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她不经意间一抬头，脸上的笑容满满僵住。
她坐的座位正朝着楼梯，而柳二的座位刚好的背向楼梯，而好死不死顾煜和顾十五脸色阴沉地望着他们这处，也不知他们来了多久了，又听见多少。
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人家抓包，姜满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用手捂着后脑勺掩饰动作，转头疯狂地向柳二眨眼睛。
柳二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知天地为何物，自然没看见姜满快抽筋的眼睛。
“诶，你们说那小白脸该不会是哪家王侯姑娘家的面首吧，但是看他那样恐怕也不行吧，你说是不是老大！”
姜满见柳二越说越上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柳二对自家老大的反应有些不解，心有灵犀般转头向后看。
“！！！”待柳二看清楼梯上的两个人时，瞳孔皱缩，随后僵硬着转头。
顾煜和顾十五两人见柳二终于看见他们，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桌子仅剩的一侧。
“这店小二怎么还不上菜，我好饿，哈哈，我去厨房看看，看看。”柳二余光瞄到顾煜坐下来，立刻往厨房那边走。
人在尴尬时总是假装很忙。
“等等，别走。”顾煜不急不慢地倒了一点茶抿了一口，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顾十五看着他这副样子，在心里默默替柳二捏了一半汗，这表情一般只出现在世子想坏点子整人的时候啊。
他怜悯地看了眼柳二，还是自求多福吧。
柳二刚做了亏心事，心里到底有些尴尬，听此只得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灰溜溜地坐回位置上。
“柳公子，如果刚刚我没有听错的话，你是在非议我吗？”顾煜停顿了一下，用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无辜。
“我记得我们历朝律法似乎有一条，当众非议他人者轻则打十大板，重则嘛，进监牢关押一个月，公子你说我要不要报官呢，你刚刚那番话可是伤透了我的心啊！”说完还可怜巴巴地捂着胸口望着柳二。
柳二看着顾煜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被吓傻了，他在五岁时便上了乌头山，虽说山上也有教书先生，但是厉朝律法他可是半点儿都不知道，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有点文化但不多的土匪。
顾煜瞧着柳二慌乱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狂笑，大历根本没有这法律，只是自己瞎编的，戏弄一番这小土匪，见这土匪慌乱的模样，顾煜见好就收。
“公子，你我萍水相逢倒也是缘分，况且我还救了你们，这次我就不计较了，昨天夜里身子有些不适，现在特别想吃一点甜食呢……”
“恩公！恩公！我去给你买，我知道这城中呀！有一处店铺，那糕点简直一绝！”柳二说完就拉着王二胖跑出客栈。
“诶…诶我干嘛要去。”王二胖有些不乐意。
“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一起去！”
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
从始至终，姜满都没有开口。
她虽不知是否有这条律法，但她清楚顾煜不会报官，至少现在不会，毕竟他的目的应该是和他们回乌头山，现如今绝无可能与他们起冲突。
刚好她要去探探这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煜将那二人支开正合她意，柳二若是知道必然会跟来，但他的身手一般，恐遭不测。
她有预感，这事绝对不简单。
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事，她随意吃了点早餐就找了个借口回厢房。
为了掩人耳目，姜满特意从窗户跳下，确定四周没人，才从巷子里溜出去，一路来到了集市。
尽管是多年前来的芙蓉县，但这里基本上没变，所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长明街。
芙蓉县最大的贸易场所。
此时正是初三，每月固定的赶集日，来往的人群却少得可怜，且各个脸上都透着疲惫。
姜满拧眉，神情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她随意走到几个小摊前装作买东西，与小贩攀谈，小贩见姜满一直扯东扯西，没有买东西的意思，刚刚还有些谄媚的表情瞬间收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姜满是个知趣的，见此便打算先在小贩这买些东西，当作问问题的报酬。
可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扰乱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姐姐，你要买花吗？我这花可便宜了，你买一朵吧。”
姜满一转身便看见一个莫约八岁的小女孩，努力垫脚，举着花篮，眼神里透露着恳求。
扫过女孩的衣服，虽然看着破旧，但确实干干净净的，袖子上的补丁绣工也不错，家里应该有大人。
思及此，姜满眼睛闪了闪，心里有了打算。
“小朋友，你这花我看着挺好，这花篮里的恐怕不够……”
姜满摸了摸花篮里还占有露水的花朵，神情有些为难。
小女孩一听有戏，连忙拉着姜满袖口道：“姐姐，我家里还有很多，您跟我来！”
*
在没人的角落，两个人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世子，咱还要追上去吗？”顾十五半蹲在拐角的阴影处，只留了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姜满远去的背影。
再看看一旁傻愣愣的顾煜，有些心急，这人生地不熟的，跟丢了再想找到就难了。
“诶，你说这姜满，莫名其妙跑集市来干嘛？还找商贩叽里咕噜一大堆的，说的什么啊，又不买东西。”顾煜站在顾十五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自从吃完早饭后一直暗中监视姜满，见她长时间没出门，两人起了怀疑一进门检查果然人不见了。
不过两人也算是幸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路便尾随至此。
顾煜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一只手撑着墙。
这女匪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等等…土匪？福至心灵，顾煜眼睛冒出亮光，左手握拳打在右手上发出“砰”的声响。
“我知道了！”
顾十五一脸期待的看着顾煜。
“这女土匪一定是想买东西又没钱，看着这小孩好欺负于是把他引诱到偏僻的地方好抢东西！”顾煜边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智慧中无法自拔。
顾十五被自家主子的说辞震撼，思考了几秒后止不住地点头。
顾煜一脸正义，伸出左手成拳，眺望天空“让本世子替天行道，小女孩别怕！本世子来救你了。”
结果一转眼，呆住了“人呢？顾十五你怎么回事！人走了怎么也不提醒我。”
顾十五委屈地嘟囔我刚刚明明说过了呀。
但又不好直接反驳顾煜，认命地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地朝顾煜招招手：“快来世子，他们朝着边走的。”
姜满一边和小女孩闲聊，一边注意身后两人的动静。
在顾煜二人开始跟踪时，她便察觉到了，顾煜连基本的隐藏气息都不会，想不察觉到都难，一直没拆穿也是想看看这二人搞什么幺蛾子。
从交谈中获得了不少信息，这小孩名叫陈欣，自小便在芙蓉县长大，父亲在几年前因病去世，她与母亲相依为命。
“这边，姐姐再转一个弯我家就到了。”
破旧的大门，周围的杂草和随处可见的破损农具构成了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像是经历了抢劫一般。
女孩做贼似的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开门，关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在躲什么人。
姜满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这个行为不太正常啊，这里果然有问题。
女孩拍了拍胸脯长叹一口气，撞见姜满怀疑的眼神，陈欣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心虚地撇开眼，“姐姐，快来 ，我带你看看我们家种的花，有没有喜欢的 ？”
姜满明白现在不可轻举妄动，顺着女孩的意思，来到花圃。
“小欣！你又出去了，最近不太平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一妇人厉声道。
小欣原本在兴致勃勃地推荐自家种的花，听见妇人的声音后熄了声。
妇人注意到陈欣身边的姜满，脸色大变，快步上前一把将姜满推开，将陈欣护在身后，一脸警惕“你是谁？快出去！”抄起花圃旁的铁锹对准姜满。
姜满不欲与二人起冲突，连忙将双手举过头顶 ，“我没有恶意，我是跟着小欣来买花的 。”
小欣拉着妇人的衣角，探出头“阿娘，小满姐姐是来买花的！”
妇人还是没有放下戒心，不悦地将小欣探出的头按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姑娘，我们这不卖花，你走吧。”虽然她念叨了小欣，但听见小欣的解释后妇人语气缓和了些。
姜满斟酌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试探“大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前些年也来过芙蓉县，可不是现在这样子啊……”
“快出去！你再不出去，别怪我不客气！”见姜满还是不死心，妇人马上打断姜满的话。
她将铁锹高高举起，仿佛姜满再问一句她的铁锹将会毫不犹豫地落下。但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
突然，妇人脸色变得苍白，呼吸变得急促，手中的铁锹落地，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