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身体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阿娘！”身后的小欣快速将倒地的妇人抱在怀里。
姜满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想要将妇人扶起来，可是还是晚了一步，于是她快步走到两人身边蹲下，不停地掐着妇人的人中。
“小满姐姐，我去给我娘拿药！”小欣看着妇人始终没反应，颤颤巍巍地跑向厨房。
*
“哎呦，累死本世子了。本世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了！”顾煜趴在小欣家的围墙上絮絮叨叨。
“世子，世子！你看着女土匪在干嘛呢！”顾十五摇着顾煜手臂。
在两人角度，只看见姜满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姑娘，看不清具体的动作。
“好啊！这个女土匪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顾煜不知又脑补了什么，咬牙切齿道。
“啊？”顾十五有些搞不清自家世子的脑回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煜已经翻下围墙，冲向姜满那边。
来不及思考，顾十五只得跟着他跳下围墙。
“快放下那姑娘！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顾煜高昂起头，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自信，只见他双手叉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姜满眼下也没空理他，手上动作一直不停，好在妇人有醒转的迹象。
顾煜见姜满完全忽视他，眼睛瞪大，手指着姜满，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你听见没有！”
小欣刚温好药，将药端出，一眼便看见自家院子里的陌生人，惊了一跳，她小心避开顾煜。
“满姐姐，药好了！”
姜满点点头，将妇人抱起往房间里走。
顾煜和顾十五没听清小欣的话，两人一左一右双手张开，神情不善地瞪着姜满。
姜满冷下脸，瞪着顾煜。
许是被姜满吓到了，顾煜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猫着身子挪了一步，将手放下，移开了一条道，使姜满能过去。
顾煜傻愣楞地看着姜满将妇人抱进房间，直到看不见姜满的背影才回过神，有些不服气地嘟囔“我为什么要听她的呀！”
顾煜才不会承认刚刚姜满瞪他的时候像极了他的父亲，他从小闯祸时，想撒娇请求父亲的原谅，父亲就会这样吼他。
也不知道父亲娘亲怎么样了……
“世子，我们要不进去看看？那姜满好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顾十五在旁边提议道。
“看！怎么不看！走我们进去看看！”顾煜回过神，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什么点子好找回刚刚丢的面子。
房间内，姜满耐心地将药喂进妇人的嘴里，小欣趴在床头，红着眼睛焦急地看着妇人的状态，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刚刚的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的，现在缓过神一片空白的大脑被恐慌，愧疚填满。
“要是…要是我不出门，阿娘也不会这样了……”小欣手指揪着衣角，别过眼像个小大人似的去掩饰脆弱。
姜满喂完最后一口药，放下碗缓缓地靠近小欣，手指轻柔地拨开小欣额头旁的碎发。
“这不怪你，小欣你的初衷也是赚钱为了阿娘对吗？阿娘不会怪你的，她很快就会醒来了，别担心了，好吗？”
“真的吗？小满姐姐，阿娘真的会好起来吗？”小欣用手抹了抹眼泪，认真地盯着姜满，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满坚定地点头“会的！”
她少时的玩伴便是一名医者，耳濡目染姜满也会一些简单的医疗常识。
“我以后都听阿娘的话，再也不惹阿娘生气了，阿娘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小欣破涕为笑。
趴在房屋门边偷听的顾煜和顾十五，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讶。
“原来我们错怪了她啊……”顾煜喃喃道。看着屋内姜满细心安慰女孩，顾煜心里有些触动，小时候阿娘也是这样哄我的……
姜满给妇人把脉，见情况有所好转，不消片刻应该就可以苏醒，和小欣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跨出门找顾煜。
一跨出门便和门口的顾煜对上眼神，顾煜本来就心虚，心里还藏了事儿，这会猝不及防见到姜满，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顾公子，你跑什么？是做了什么心虚事吗？”
“哦…对了还没问顾公子怎么在这呢？顾公子与小欣相识吗？”
顾煜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地发懵，求助地望向顾十五，而顾十五只投给顾煜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后小步挪到了一旁看戏。
“我…我…”顾煜大脑宕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姜满垂眸盯着顾煜，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舒爽，待她欣赏够了才慢悠悠开口：“顾公子还是早些回客栈吧，跟踪别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抱歉，”第一次当众给别人道歉，顾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感受到脸颊在发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她属实没想到他会道歉，眸光短暂呆滞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打量他的目光。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小满姐姐！阿娘醒了，叫你过来！”
小欣猛地从屋内跳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姜满转身准备回房，路过顾煜时只淡淡地撇了一眼。
顾煜见此也想跟着进去，还没走到房门口呢，姜满就突然停住了脚步，侧首靠在柱子面带戏谑地看着顾煜。
“好好好，我不跟了行了吧！”顾煜赌气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走了一半才发觉顾十五没有跟过来，有些没好气“人家不欢迎我们，走了！”
顾十五一脸为难地看看姜满再看看顾煜，就这样走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但接收到顾煜警告的目光，最后只得灰溜溜地跟着顾煜走了。
姜满看着顾煜赌气离开的背影，莫名让她想到山上的八岁幼童吃不到糖而负气的样子。
也不知道山上是否一切安好……
“小满姐姐？”小欣用手轻拍了一下姜满。
“啊，我们走吧。”
不远处的角落里几双眼睛正死死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头儿，是否要飞鸽传书给大人汇报这里的情况？”
那被称作头儿的男人半眯的眼瞬间张开，晃出一抹狠戾的光。
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悠悠地移步到窗边，在阳光的照射下，男人眼睛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让人不敢直视。
“好，姜满啊姜满，没想到还是小瞧你了。”男人拖长了尾音，双眼里闪烁着残暴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而这里发生的一切姜满都毫不知情，现在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妇人身上。
“大娘您好些了吗？”姜满看着床上虚弱的妇人。
妇人摆了摆手，挣扎着想坐起来，刚苏醒没什么力只得作罢。
“你过来说话吧。”妇人犹豫了一会，“刚刚…谢谢你了…叫我春婶吧。”
姜满点点头“春婶。”将枕头垫在春婶背后，扶着她坐起来，眼里有淡淡的怜惜，自小阿娘的病逝，给姜满内心留下了不小的创伤，导致她一见的同样情况的妇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春婶，芙蓉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姜满抿了抿嘴，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春婶脸上闪过一丝痛楚，“莫约一个月前，县令发布命令每家每户的商税翻倍……”
姜满敏锐地捕捉到时间点，一个月前？那不正是第一次收到朝廷要剿匪的消息吗，思及此她有些不淡定了。
“为什么突然商税翻倍？朝廷最近也没有对外征战，为什么要增税？”姜满情绪一时有些激动，蹭地站起身，开口打断春婶的话。
母女二人都被姜满吓了一跳。
“姐姐？”小欣关切地看着姜满。
“抱歉，我刚刚有些失态了。”姜满坐下揉了揉眉心。
春婶开口继续“老百姓肯定都不愿意，那县令却威胁我们，不答应不允许播种月盈草，隔壁刘大叔就因为不听从县令的，擅自私种月盈草，县令带人把家都砸喽，全家老小也被关入大牢，现在还没有消息。”说到最后春婶声音哽咽，眼中隐隐有泪花。
姜满拍了拍春婶的手，想到了门口破损的农具，原来如此……
刚开口想问些关于月盈草的事情。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打开。
姜满一脸警惕地将小欣二人护在身后，看清楚来人，神色才稍微放松了些。
来人正是顾煜和顾十五。
顾煜开始只探了个脑袋，见姜满只是盯着他，没有赶人的意思才走进来。
“各位，我可没有偷听你们讲话哦！”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姜满，意有所指。
被姜满眼神不善地盯着，顾煜清了清嗓子“我就是看见那花圃里有月盈草，这月盈草可不多见，所以来问问。”
春婶原本有些呆滞的脸瞬间紧绷，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被子，她急忙否决，声音大但是仔细听会发现有些底气不足，“我们这才没有你说的月盈草，你一定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看错！我天天看这东西呢，我怎么会认错！而且月盈草有一股独特的香味。”顾煜有些不高兴，月盈草功效独特，既可美容养颜，又可活血化瘀。
之前有一段时间顾煜对此特别感兴趣，特地跟一位师傅学了制作药膏的手艺，尽管是三分钟热度，但天天接触月盈草，认错绝无可能。
他知道的这么清楚吗？姜满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