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煜是被一阵说话声唤醒的。
好吵。
他的院子在早晨时最是安静，因为他有起床气，今天怎么这么吵？
他下意识的想用枕头蒙上耳朵，手指微动接触到的不是柔软而是一片冰凉。
他睡眼惺忪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大脑像是没反应过来，眼里满是茫然。
姜满本就留心于顾煜那边的动静，见他醒来，立马盛了一点热水分了一些干粮递给他。
“在野外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见谅。”姜满带着微笑将手上的东西递出去。
顾煜盯着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接了过来，饼很硬吃着没味道，只起到一个填肚子的作用。
还好有一杯热水中和。
“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字呢。”姜满拍了拍地上的灰尘在顾煜不远处席地而坐。“我叫姜满，有点小胖的那个叫王二胖我的朋友，另一个叫柳二。”
顾煜勉强咽下喉里的干饼，声音有些沙哑“我叫顾煜，这是我朋友顾十五。”
被叫到的顾十五朝姜满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芙蓉县距离不太远，但为了保险起见在吃过早饭收拾一番众人又踏上路程。
*
山路不好走，就连身体健壮的王二胖也有些受不住，拿了根木头当拐杖杵着走，更别提养尊处优的顾煜了，经过一个时辰的赶路，频繁地皱眉已经暴露出他的烦闷。
姜满停下步伐，宽慰道：“恩公，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城镇了。”
顾煜紧绷的眉头没有舒展的迹象，她试探性询问：“要不然我背您？”
此话一出，顾煜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柳二先炸了，原本还蔫蔫的他突然大吼“不可以！”
“对…对呀！这男的这么点路都不行啦？真是…废…物！小白脸一个！”王二胖双手持柺撑着地面眼神不善的盯着顾煜。
“你这个结巴怎么说话呢！他怎么就小白脸了！”顾十五冲到王二胖面前叉着腰瞪他。
顾十五本来就比王二胖高一个头，两人距离拉近，气势上倒是碾压了王二胖。
王二胖也来了脾气，将木棍甩开，垫脚仰头怒瞪着顾十五，两人气氛一时有些紧张，柳二怕他打不过，小跑过来。
王二胖看着身边的柳二，先是一愣，而后嘴角开始上扬，刚想说些什么。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欺负我的人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柳二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不屑。
王二胖一巴掌拍在柳二背上。
“嘿！你小子，我在帮你呢！”柳二捂着被拍疼的后背，朝王二胖呲牙咧嘴。
“谁…谁是你的狗了！”王二胖刚刚的感动一消而散。
“这是重点吗！”
“你俩几个意思？当我空气呢？”
姜满听着几个大老爷们的骂架声，捏了捏眉心。
大早上的吵得人头疼。
“好了，柳二王二胖回来吧。”
“顾十五，好了。”
两人打断了吵地不可开交的三人。
“姜姑娘，这点路我还是走得起的，继续吧。”顾煜极力忽略掉脚上的疼痛，决定誓死捍卫他的尊严。
姜满挑了挑眉，看破不说破，眼里划过转瞬即逝的笑意，点了点头。
今天也是幸运，走到半路路过一商队，几人一闲聊发现刚好顺路，那领头的也是个爽快的带了他们一程。
夕阳将群山的剪影映在湖水上，飞鸟乘着晚风归家，姜满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城镇。
顾煜望着城门上‘芙蓉县’的牌匾，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就连脚上的疼痛也削尖了几分。
“快去找间客栈休息吧。”顾煜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提议。
王二胖经过一天的赶路，也有些吃不消，听见顾煜的话也没有讽刺，只忙不迭地点头。
姜满眼神扫过四周，微微皱眉。
这里不对劲啊。
街上的摊贩少之又少，仅有的几人也都是一脸的死寂，就连姜满从他们面前路过也是头也没抬。
姜满小时候经常跟着姜父四处游走，芙蓉县她是来过的，曾经还在这住了一段时间，这里虽地处偏远但却很富饶。
因为当地种植的中药材很珍贵，历朝地界只有极少数地域能种植。
来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这样的呢。
这么短时间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朝廷派兵前往乌头山，距离乌头山近一点的城镇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满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只手在眼前晃悠，一抬眼便撞进柳二关切的目光。
“怎么了老大？”
姜满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眼下不是打探的最好时机，只有明天来了。
没有人察觉到一个拐角处，一双眼睛正睁死死的盯着这边，随后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王二胖自然也留意到姜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商贩身上，只不过他注意的却是商贩买的小吃。
“老…老大！我想吃炸酱面！”他戳了戳姜满的手臂，咽了咽口水。
姜满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
“客官，三碗杂酱面好了！”店小二将炸酱面放在桌子上。
王二胖迫不及待地抽出筷子将面搅拌均匀，香菜的香气搭配着炒花生的酥脆，面条裹满了肉酱搭配上腌制的咸菜，味道堪称一绝。
“老大，你说那…小子…怎…怎么不来和我们一起吃啊，嫌弃俺们吗？”王二胖嘴里嚼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道。
十几分钟前，几人才找好客栈歇脚，原本计划一同出去吃晚饭，不料那顾煜到厢房后便没在下楼，只叫了顾十五下来通知他们。
“他还不饿各位自便。”
王二胖一想起顾十五那语气，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他~不饿～各位自便～”王二胖阴阳怪气配合上他浑厚的嗓音格外滑稽。
姜满与柳二都有些忍俊不禁。
“诶诶诶！你们说他是不是…”王二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
*
乌头帮三人组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反观顾煜二人简直惨不人睹。
“痛痛痛！轻点轻点！”顾煜抱着脚在床上打滚，脚上赫然长着几颗水泡。
顾十五停下擦药的手，像哄小孩似的“世子，忍忍就好了，这水泡要戳破了才会好，很快了。”
他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想我顾煜十几天前还是京城的公子哥，现在却…”他望了眼周围的环境，不算差但没有京城的好。
“吃不好睡也不好，这些都算了，忍不了的是还要被那小胖子嘲笑！”
他说到动情之处，一手握拳砸向床板。
“嗷嗷嗷！”顾煜摸着发红的手，眼神幽怨地盯着床板，“连你也欺负我！”
顾十五没忍住想出了声，他们干侍卫的，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厢房内就只有两个人，他的笑声尽管压抑着，但还是格外明显。
在顾煜五岁时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气走了不少武术高手，不少人直放话他就是个武术废柴。
安阳王，也就是顾煜的父亲愁得不得了，只好把给他找贴身侍卫的事提上行程。
顾十五就是那个侍卫，两人同岁又是一块长大的，情谊与一般人自然不能比。
因此顾煜听着顾十五嘲笑自己的声音，有些坐不住，挣扎着想下床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忘了自己脚上还有水泡。
水泡接触粗糙的地面，就像是有人猝不及防地点了脚上通肾的穴位，还挺疼的。
顾十五刚想提醒，但还是慢了一步。
“啊啊啊！”
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传开，顾十五五官有些扭曲，用手挡住脸，只留了一条缝偷瞄。
*
“啥声音啊？”王二胖刚吃完饭准备进客栈的脚一顿。
“杀猪吗？晚上杀猪也太扰民了吧！”柳二随口答道。
“也许吧，快些走吧，困了。”姜满打了个哈欠，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漫不经心说道。
“我要回家……”顾煜说完便昏死过去。
“世子，你不要死啊！”顾十五看着昏死过去的顾煜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扑过去抱着已经昏迷的顾煜。
“大夫！大夫！”
一夜的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