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时兴起答应了卫风，但江顾并不后悔。
青渡将送来的衣服分门别类挂好，道：“江总，按照您的吩咐，都是些宽松简单的款式，也非常平价，只是声音和外形可以遮掩，脸怎么办？”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卫风发现自己天天在游戏里黏着的师父、一口一个哥喊着的人其实是江总，该有多么震惊。
“有公司最新研发的生物芯片。”江顾道，“我亲自做一次真人实验。”
青渡道：“江总，生物芯片还有很多缺陷，您亲自用太危险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不要紧。”江顾说，“只是简单改变一下外貌。”
青渡只好照做。
约定见面这天，卫风起了个大早，一边刷牙一边给曜琰发消息：“师父，你起床了吗？你是上午八点飞机落地对吗？在飞机上睡得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曜琰的消息才发了过来：【好。】
卫风对着手机傻笑，特意穿上了新衣服，下楼的时候习惯性地望餐听那边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江顾的身影，才想起来江顾好像两天前就有事走了，但他现在的心已经飞到了机场。
人群熙攘的大厅里，卫风背着包，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但目光又不停在人群中扫过，又因为不知道曜琰长什么模样而无所着落。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
可这些又似乎根本不重要，他喜欢的是曜琰这个人，而非外表，再没有一个人能花这么多时间陪伴他，马上就要到八点，他有些紧张地抓了抓头发，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电话立刻被接通，卫风声音欢快：“师父！”
背景音杂乱，清浅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我出来了。”
卫风伸长了脖子去看，就听手机那头道：“站着别动，我看见你了。”
卫风心中一喜，目光忽然盯住，人群中的男人身量很高，穿着宽松的白T和简单的牛仔裤也看得出身材修长漂亮，他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只露出了小截冷白的下巴，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推着灰色的行李箱，朝他淡淡地看了过来。
“师父！”卫风大声地喊。
江顾冲他客气而疏离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少年就冲开熙攘地人群扑进了他的怀里，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江顾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抱起来，他几乎是愣在当场，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卫风的肩膀，冷声道：“放我下来。”
卫风听话地将他放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他，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师父，你跟我想象中长得一模一样！真好看！”
公司研发的生物芯片功能还不够完善，彻底改变样貌是不可能的，江顾只能在自己样貌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调整，为了符合年龄设定，他特意将五官调整地柔和了一些，乍一看和“江顾”很像，但仔细看还是有差别的。
为了体现出差别，他冲卫风微微一笑：“谢谢。”
卫风被他笑得有点喘不上气来，接过了他手上的箱子：“师父，礼物我都放到酒店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嗯。”江顾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起头来，“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卫风摇了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师父，你比游戏里好看多了。”
江顾抬手按下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轻笑了一声：“你也很可爱。”
卫风险些原地冒烟。
——
酒店套房的客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包装上鲜艳的色彩和简约大气的装潢格格不入。
卫风一整个暑假都没剪头发，他笑眯眯地坐在堆满了礼物的沙发上，热情地邀请江顾：“师父，快来拆礼物吧。”
江顾在国外连加了两天两夜的班，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看见卫风像只潦草的小狗坐在沙发上，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下来，他坐在了卫风身边，不紧不慢的拆起了礼物。
大部分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很多都是卫风自己亲手做的，不管拆开哪一个，卫风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上一大段，直到江顾拆到了一沓信，他突然哑了火。
“你给我写的信？”江顾没想到这个年代还能拿到这么原始的礼物。
“之前写了想寄给你，可我又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有你这个人，后来你又很久没联系我，我就又写了很多。”卫风按住他要拆信封的手，有些赧然，“师父，等你回去再拆吧。”
少年人正式自尊心最强的时候，江顾善解人意道：“如果不方便，我可以不看。”
卫风笑道：“一定要看，我亲手写的。”
江顾眉梢微动，又去拆下一份礼物，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种体验，竟然也觉得有趣。
“……这个赤雪剑的周边我抢了好久，师父，我觉得它特别配你，游戏里的赤雪也超级好看，你不在的时候我还偷偷养了一只，不如我们在游戏里建造一个灵宠乐园——”卫风的声音逐渐变轻，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发现对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卫风缓缓睁大了眼睛，轻声喊：“师父？”
靠在沙发上的人毫无所觉，他应该是困到了极点，身边堆满了色彩缤纷的玩偶和礼物，手里还拿着乌拓和赤雪的毛绒玩偶，那些书信被整齐地摞在扶手上，他歪着头，双眼紧闭，清俊的脸上带着疲惫的倦意，一副毫无防备的姿态。
卫风的心脏跳漏了半拍，悄悄拿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才拿起旁边的毛毯，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在了身上。
夏日的烈阳灼灼，连空气都带着恼人的燥热，房间内的空调却微冷，卫风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看着他安然入睡的样子，眼皮也逐渐发沉。
江顾很少睡得这么沉，他平时睡眠挤浅，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即便能睡着，也总是缠绕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这次却睡得格外安心，等他带着倦意睁开眼，就看见了落地窗外的漫天云霞和艳丽的夕阳，波光粼粼的江面让他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枕在他腿上的人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了他身上的毛毯里。
江顾愣住，低头看向还在睡的卫风，却只看见了一个发旋，还有耳朵上那颗银蓝色的耳钉。
卫风睡得很熟，沙发太短，他一个大高个不得已蜷缩着腿，看上去竟然有点委屈，大概是很不舒服，他又难耐地翻了个身，皱起了眉毛。
江顾目光微动，伸手捏了捏他压得发红的脸颊，游戏里的手感终归比不上现实，温热柔软的手感让他眯起了眼睛。
也许是芯片的副作用，让他竟然和别人共处一室时睡了这么长时间。
哗啦的水声隐隐约约传来。
卫风茫然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床头亮着的小夜灯，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室外的光线，他躺在宽敞的大床上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猛地坐了起来。
窗帘打开，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窗外的城市华灯璀璨车流如织，他抱着被子愣了半晌，才赤着脚打开了房门。
水流声是从另一个房间传来的，他看了一眼客厅沙发和地毯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礼物，很有礼貌地敲了敲半掩的房门：“师父？”
“醒了？”浴室的水流声一停，清浅的声音透过水雾和门板模糊地传来，“稍等，我吹个头发。”
“好。”卫风拿着手机，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等人。
江顾没想到他会在自己房间等，一边出来一边解开浴袍，卫风正好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大片冷白的胸膛，半截劲瘦的腰身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又被重新裹起来的浴袍掩盖。
江顾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要训斥，张口的瞬间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话到嘴边就换了语气：“怎么在这里等？”
卫风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我……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
江顾从鼻腔里发出了声疑问：“嗯？”
“不是，师父，我的意思是、是在这里等方便。”卫风的舌头差点打结，他懊恼地涨红了脸，“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江顾倒没放在心上：“没关系，饿了吗？”
卫风盯着他愣愣地点头：“饿醒的。”
江顾道：“带你去吃饭，换身衣服。”
卫风忽然想起来：“对了师父，我记得我明明在沙发上睡的，怎么睡到床上去的？”
江顾勾了勾嘴角：“可能是梦游过去的。”
“啊？”卫风的大脑刚经过冲击，这会儿还不太清醒，过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辛苦师父了。”
他和曜琰差不多高，又重，想必师父抱他过去花了番力气。
江顾见他迟迟不动：“你要在这里看着我换衣服吗？”
卫风震惊地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遭：“这不太好吧？”
江顾被他气笑，指了指门口，卫风忙不迭地往门口跑，跑了一半又折返回来拿手机，差点撞进江顾怀里。
江顾叹了口气：“你到底在忙什么？”
卫风抬起头来，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师父，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啊。”
江顾恶劣地将毛巾盖在了他头上，结果吓得他掉了手机，手机好巧不巧砸在了脚背上，于是他手忙脚乱地又拿围巾又捞手机，疼得直吸凉气，捡起手机后还要得意地冲他炫耀：“师父你快看，没落地！”
江顾被笑容里的明亮和热忱晃了眼，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卫风身上。
漂亮又热烈，像夏天的太阳。
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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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