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后的第三天,柳惠在王姐的“押送”下,带着她那堪称“小型物流中心”的家当,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闵延舟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超级豪宅。
车队停在楼下时,保安和物业经理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辆大号厢式货车打头,后面跟着两辆塞得满满当当的保姆车,最后是柳惠那辆骚包的粉色跑车。
阵仗之大,仿佛要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安营扎寨。
“卸货!都给我小心点!那个箱子!对,贴着骷髅头贴纸那个,里面是我的限量版手办!摔坏一个我跟你们拼命!” 柳惠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叉着腰站在指挥,活像个包工头。
搬家工人被她吼得手忙脚乱。
王姐在一旁扶额,小声提醒:“惠惠,低调点!这是闵总的地盘!”
“地盘?” 柳惠嗤笑一声,墨镜下的眼睛扫视着这栋高耸入云、反射着冰冷光芒的玻璃幕墙大楼,“现在也是我的地盘了!契约婚姻也是婚姻,懂不懂?老娘有居住权!” 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带着一种“鬼子进村”的气势,率先走进了那金碧辉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大堂。
电梯是专属的,需要虹膜识别。
柳惠被陈默领着录入信息时,对着那个冰冷的扫描仪做了个鬼脸。
电梯无声地飞速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柳惠心里那点“鸠占鹊巢”的兴奋感,在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冻住了一大半。
门厅大得能开派对。通铺的顶级大理石地面光洁得能当镜子,冷色调的装修,线条极简,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半个城市的无敌景观,但室内却弥漫着一股……无菌病房般的冷清感。空气里只有高级香薰机散发出的、淡到几乎没有的雪松味。
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生活的痕迹,只有几件看起来就贵得要死、设计感极强但坐上去肯定不舒服的现代艺术品般的家具。
“嚯!” 柳惠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闵老板,您这品味……挺性冷淡啊!适合拍科幻片!”
一个穿着黑色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得像英国老管家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门厅,正是闵宅的管家,姓张。
他看到这庞大的搬家队伍和指挥若定的柳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眼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柳小姐,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姓张。” 张伯微微躬身,声音平稳得像AI播报,“欢迎您入住。闵先生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您的物品……”
他话还没说完,柳惠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张伯是吧?甭客气!先告诉我,我睡哪屋?这地方跟迷宫似的!” 她边说边往里走,好奇地东张西望,手指划过冰凉的大理石墙面,“啧啧,这墙,能拆吗?我想打通搞个衣帽间,我衣服包包可多!”
张伯:“……” 他脸上的肌肉似乎僵硬了半秒。拆墙?这位新晋女主人开口就是王炸。
“柳小姐,这…恐怕需要闵先生同意,以及建筑结构评估……” 张伯试图解释。
“行行行,回头再说!” 柳惠摆摆手,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她走到客厅中央那个巨大的、看起来像一整块黑色岩石雕成的茶几前,屈起手指敲了敲,“梆梆”作响,“这玩意儿够结实的哈?能放火锅吗?大理石导热快,烫坏了不怪我吧?”
张伯的表情彻底裂开了一条缝。
就在这时,一个搬家工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巨大毛绒玩偶走了进来。
那是一只穿着铆钉皮夹克、表情拽上天的粉红色兔子,限量版,全球就几个,柳惠的心头肉。
工人有点找不到地方放,犹豫地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
“哎!我的‘摇滚兔爷’!轻点轻点!放那儿!就放那个大黑石头旁边!” 柳惠兴奋地指挥。
工人刚要把玩偶放下——
“等等。”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闵延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通往书房的走廊口。他依旧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家居服,手里端着一杯水,面无表情。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锁定在那个与他家冷硬风格格格不入、甚至堪称“精神污染源”的巨大粉红兔子玩偶上。
他眉头蹙起,那弧度比看到柳惠的螺蛳粉时还要深几分,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种“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空间”的嫌弃和困惑。
“那是什么?” 闵延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力量。他问的是玩偶,目光却冷冷地扫向柳惠。
柳惠立刻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的“摇滚兔爷”,挑衅地扬起下巴:“看不出来吗?我的宝贝!‘摇滚兔爷’!全球限量!有市无价!以后它就住这儿了!” 说着,她还故意把兔子的脸转向闵延舟,让那拽拽的表情正对着他。
闵延舟的视线在兔子那两颗巨大的、闪着廉价亮粉的门牙上停留了一秒,眉头皱得更紧。他没说话,但那眼神仿佛在说:品味堪忧。
“张伯,” 闵延舟不再看那只碍眼的兔子,转向管家,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稳,“规划一个专门的储物区域,安置柳小姐的……物品。确保不影响公共区域整洁。” 他强调了一下“整洁”二字。
“是,先生。” 张伯立刻应下,暗自松了口气。
“储物区?” 柳惠不干了,抱着兔子往前一步,“什么储物区?我的宝贝们要跟我住一起!放我房间!”
闵延舟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脸上,平静无波:“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空间足够。至于这些……” 他扫了一眼陆续被搬进来的、贴着各种夸张标签的箱子,“私人空间,请自便。公共区域,保持原貌。” 说完,他不再给柳惠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要回书房。
“喂!闵延舟!” 柳惠气得跳脚,“你这人怎么这么**!这是我的家!我的东西想放哪放哪!”
闵延舟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只留下一个冷漠挺拔的背影,和一句更冷漠的话:“契约期内,是共同居住空间。请遵守基本规则。” 然后,“咔哒”一声,书房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他不想看到的一切。
“你……!” 柳惠对着紧闭的书房门,气得想把手里的兔子砸过去,又舍不得。她只能狠狠跺脚,对着空气咆哮:“规则规则!又是规则!你是规则成精吗?!”
张伯和王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搬家工人更是吓得动作都轻了八度。
柳惠气呼呼地抱着她的兔子,一屁股坐在那个硬邦邦的、像艺术品的沙发上,硌得她屁股疼。
环视着这个冰冷空旷、毫无人气的“豪宅”,越想越憋屈。她掏出手机,想刷刷微博转移注意力,结果发现……
“靠!没信号?” 柳惠把手机举得老高,像个探测仪一样在客厅里转悠,信号格依旧可怜巴巴地挣扎在一格和两格之间。
她猛地想起什么,冲着书房的方向,用足以穿透门板的音量吼道:
“闵延舟!WiFi密码多少?!你这破地方信号差得跟山顶洞似的!没网我怎么活?!”
几秒钟后,书房门开了。
闵延舟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他冷冷地看着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举着手机找信号的柳惠,薄唇微启,报出一串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密码:
“WPA2-PSK。大小写混合。‘CapitalVentures’首字母大写C和V,加下划线,后接‘2024Secure’,‘S’大写,再接‘#MinGroup’,‘M’和‘G’大写。最后加动态验证码,在玄关智能屏上刷新获取。”
柳惠举着手机,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再说一遍?”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特么是密码还是摩斯电码?闵延舟!你防贼呢还是防你老婆呢?!”
闵延舟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常识:“安全规范。” 他顿了顿,看着柳惠那副快要抓狂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可以用网线。书房有接口。”
“网线?!” 柳惠彻底炸了,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网线!你活在2G时代吗闵老板?!”
闵延舟不再理会她的咆哮,直接对张伯吩咐:“张伯,告诉柳小姐房间位置,协助她安置‘必要’物品。” 他特意加重了“必要”二字,眼神再次扫过那只粉红兔子和地上那些花里胡哨的箱子。然后,他再次关上了书房门。
柳惠气得胸口疼,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就要原地爆炸了。
她猛地站起来,抱起她的“摇滚兔爷”,冲着张伯没好气地问:“房间呢?三楼尽头是吧?带路!”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和她的宝贝们关起来,远离这个该死的冰块脸和他的“安全规范”!
张伯赶紧引路。柳惠抱着兔子,气呼呼地跟在后面,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带着怨气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要把这冰冷的地板踩出个窟窿。
王姐看着柳惠怒气冲冲的背影,又看看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再看看客厅里堆积如山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行李,绝望地捂住了脸。
完了。这日子,怕是要天天拆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