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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三天后,早上八点半。

市中心的民政局门口,空气里还飘着点没散干净的晨雾,凉飕飕的。

柳惠穿着一身……嗯,非常“隆重”的白色连衣裙——蕾丝边、蓬蓬袖,活像要去拍婚纱照的影楼样板。这是王姐硬塞给她的,说什么“仪式感”。

她脚下踩着恨天高,鞋跟细得能当凶器,走一步就感觉脚踝在哀嚎。

她靠在一辆车门边,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棒棒糖,一脸“老娘很不爽,生人勿近”的杀气。

“王姐,我再说一遍,我后悔了!”柳惠烦躁地跺了下脚,高跟戳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带着怨气的“咔哒”声,“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吧?去机场!立刻!马上!”

王姐像个警惕的老母鸡,死死拽着她的胳膊,生怕她真飞了:“小祖宗!别闹!看看这周围!闵家的人肯定早盯着呢!你跑了,老爷子真能把你腿打断信不信?”她压低声音,指了指不远处一辆低调奢华、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喏,看见没?那车牌号,除了闵延舟那个移动冰山,还有谁?人已经到了!”

柳惠顺着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那辆车的后车门被司机恭敬地拉开。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稳稳地踏在地面上。接着,一条包裹在剪裁完美、一丝褶皱都没有的黑色西裤里的长腿迈了出来。

然后,是整个身影。

闵延舟。

他站直身体,清晨微冷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冷峻的轮廓。

深灰色高定西装,里面是熨帖的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没打领带,却比打了领带还显得禁欲疏离。

他身形很高,肩宽腿长,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微微侧头,似乎在听旁边那个同样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助理低声汇报什么,侧脸线条像刀刻出来的一样,冷硬,没什么表情。

柳惠隔着墨镜狠狠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切,装什么大尾巴狼!拍《黑客帝国》呢?”

闵延舟似乎感应到了这边的视线,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墨镜,柳惠都能感觉到那目光的穿透力——平静,审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物品般的冷漠。

柳惠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就上来了,她猛地摘下墨镜,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下巴扬得老高,眼神里写满了“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的挑衅。

闵延舟的视线在她那身夸张的白色连衣裙上停顿了大概零点一秒,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峰,然后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平淡地移开,迈开长腿,径直朝民政局大门走去。陈默像个影子一样紧随其后。

“……” 柳惠感觉自己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胸口疼。

她气得把墨镜往王姐怀里一塞,咬牙切齿:“走!谁怕谁啊!不就是领个破证吗?当老娘怕了他?”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那能杀人的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地也往大门冲去。

王姐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心惊胆战:“惠惠!慢点!看着点路!鞋!鞋!”

民政局大厅里人不多,但这对组合实在太扎眼。一个冷得像刚从北极冰川里捞出来的霸道总裁,一个打扮得像愤怒的婚礼蛋糕的女明星,气氛诡异到连空气都凝固了。

排队等着办理业务的小情侣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哇,那个男的好帅好冷啊……”

“旁边那个女的……是柳惠吧?天啊,她穿成这样来结婚?”

“感觉不像结婚,像来决斗的……”

柳惠自动屏蔽那些议论,目光如刀,死死锁定在前面那个挺拔冷漠的背影上。

闵延舟则完全无视周遭,由陈默引导着,走到一个专门的窗口前。显然,特权阶级,不用排队。

柳惠心里又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气鼓鼓地跟过去。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大姐,看着这气氛诡异的“新人”,脸上职业性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

她看看闵延舟递过去的证件,又看看柳惠,小心翼翼地问:“两位……是自愿结婚的吧?” 这问题在这种氛围下问出来,显得格外有深意。

“自愿?” 柳惠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刚要开口讽刺。

“是。” 闵延舟低沉平稳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毫无波澜,像是在确认一份商业合同。

柳惠被他抢了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只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算是默认了。心里疯狂吐槽:自愿个鬼!我是被绑架的!

填表,签字,按手印。

整个过程快得像按了快进键,全程无交流,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印泥盒开合的轻微声响。

气氛压抑得旁边的王姐和陈默都恨不得屏住呼吸。

最后一步,拍照。

小小的红色背景布前,摆着两把硬邦邦的椅子。摄影师是个年轻小伙,估计也没见过这么“喜庆”的新人,有点紧张:“那个……两位新人,靠近一点,笑一笑哈!结婚照,开心点!”

柳惠僵硬地挪过去,在离闵延舟还有半臂距离的地方停下,一屁股坐下,仿佛椅子上有钉子。闵延舟也面无表情地坐下,两人中间的空隙能再塞下一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对抗。

“再靠近点!新郎官,肩膀往新娘那边靠靠?” 摄影师试图调节。

闵延舟纹丝不动。

柳惠梗着脖子,也纹丝不动。

摄影师无奈:“那……两位,看镜头,笑一个!开心点!对,就这样!”

柳惠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试图挤出个“甜蜜”的笑容。可惜,那笑容僵硬得如同焊在脸上,嘴角抽动,眼神里全是“老娘好烦”的杀气。

旁边的闵延舟更绝,脸上肌肉仿佛坏死,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扑克脸,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镜头,仿佛在拍证件照。

摄影师额头冒汗,手指放在快门上,迟迟不敢按下去。这照片拍出来,说他们是去办离婚的都有人信!

“那个……新娘笑开一点?新郎……您也稍微……柔和一点?” 摄影师硬着头皮再次建议。

柳惠心里正骂骂咧咧,感觉脚踝因为长时间绷着有点酸,下意识地想稍微活动一下脚腕。

结果,脚下那细得吓人的恨天高一个没踩稳,鞋跟猛地一歪。

“啊!” 柳惠短促地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栽倒!眼看就要狼狈地摔个四脚朝天,形象尽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快如闪电般伸了过来,稳稳地攥住了她的上臂。

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瞬间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把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柳惠惊魂未定,心脏砰砰狂跳,站稳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手的主人——闵延舟。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柳惠站稳的瞬间,闵延舟就像被烫到一样,倏地松开了手,动作快得带起一丝微风。

他甚至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用手指掸了掸刚才抓过柳惠胳膊的西装袖口。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扎进了柳惠的神经。

“我靠!” 柳惠的怒火瞬间被点爆,压都压不住,刚才那点惊魂未定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像避开什么瘟疫,声音因为愤怒拔高了好几度,在这安静的照相室里显得格外刺耳:“闵延舟!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啊?!”

闵延舟收回手,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袖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站稳了就行。” 完全无视了她的质问和怒火。

旁边的摄影师、王姐、陈默,全都石化了。空气彻底冻结。

柳惠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狠狠瞪了闵延舟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在他冰块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然后,她猛地扭回头,对着被吓傻的摄影师吼道:“拍!现在就拍!赶紧拍完拉倒!” 她重新在椅子上坐好,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牙齿咬得咯咯响。

闵延舟也重新坐正,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山脸。

摄影师被柳惠这一嗓子吼得一哆嗦,手指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定格了这极其诡异的一幕:新娘笑容扭曲,眼神喷火;新郎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两人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银河,背景板上大红的“囍”字显得格外讽刺。

照片几乎是秒出的。

工作人员大姐颤抖着手把两张新鲜出炉、还带着点热气的结婚证分别递给他们。

柳惠看都没看,一把抓过属于自己那本红本本,像抓着一块烫手的烙铁。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本子散发出的、属于旁边那个冰块脸的寒气。

她一秒都不想多待,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得地面“噔噔”作响,每一步都带着要将地面凿穿的怨气。

王姐赶紧小跑着跟上,大气不敢出。

闵延舟接过自己那本结婚证,看也没看,随手递给旁边的陈默。

他目光冷淡地扫过柳惠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他无关。

他迈开长腿,也朝门外走去,步履沉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

保姆车旁,柳惠拉开车门,刚要把自己摔进后座,眼角的余光瞥见闵延舟正弯腰准备上车。

她动作一顿,猛地转身,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冲着那个挺拔冷漠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

“闵延舟!你给我等着!这梁子结下了!以后有你好看!”

吼完,她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砰”地一声重重甩上车门,震得整个车身都晃了晃。

她把自己摔进座椅里,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手里那本刺眼的红本本,越看越气,最后狠狠把它砸在旁边的空座上。

“啊——!气死我了!” 柳惠抓狂地揉乱了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那个死冰块!洁癖狂!自大狂!他以为他是谁啊?!还掸袖子?!老娘还没嫌他一身消毒水味呢!”

王姐小心翼翼地坐进来,捡起那本可怜的结婚证,欲言又止:“惠惠…消消气,消消气…好歹…证是领了…”

“领个屁!” 柳惠猛地抬头,眼睛因为愤怒亮得惊人,“王姐!回去就给我找律师!研究那个婚前协议!我要加条款!加一百条!第一条就是:闵延舟不准靠近我三米之内!第二条:他再敢碰我一下,碰哪儿剁哪儿!第三条:他敢嫌弃我?赔偿金翻十倍!不!翻一百倍!”

王姐:“……” 内心OS:完了完了,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天天上演星球大战了……

另一边,黑色轿车的后座。

闵延舟靠坐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送风声。

陈默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民政局门口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只是,当车子平稳启动时,闵延舟缓缓睁开了眼。

他抬起右手,那只刚才扶过柳惠胳膊的手,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捻了一下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他再次合上了眼。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冰冷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