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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魔子(二五)大梦一场

飞廉还没来得及感受胸前的温度,怀里的人就已经冲出去了。

甘霖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到了桌前,从孰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托盘上抓下来一碗米饭和一把勺子,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艰难地伸直了脖子才咽下去,满足地喟叹,“终于吃到真正的饭了。”

孰湖把托盘里的几盘菜麻利地摆放在甘霖面前,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吃到真正的饭了,你还吃过假的饭吗?”

几口饭下肚,甘霖有了点精神,看着面前的饭菜,一口一口认真地吃起来,“在梦里啊,在梦里我一直都只能看着别人吃饭喝酒,自己却连摸都摸不到,简直饱受折磨,而且飞廉大人厨艺很好,做出来的饭都是色香味俱全,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贼开心……”

甘霖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后知后觉的悲伤弥漫全身,梦境实在漫长,飞廉屏翳和鼓三人,还有其他山中精灵或偶尔的访客,大家一起围在石桌前吃饭喝酒的模样历历在目,可再睁开眼,一切物是人非,只剩下了一个沉郁寡言的飞廉。

孰湖不知所措,只能把菜盘往他面前再推推,“你吃,你吃,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飞廉把托盘上的小汤盅放在他手边,掀开上面的盖子,“不要边哭边吃,容易呛到。”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太过熟悉,又或许是汤的热气太过氤氲,甘霖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他很少哭,记忆里这是他第三次哭。

第一次是家中失火失去父母,其实那时候他都数不清自己哭了多久,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每天每天都在哭,终于有一天,他意识到自己不管怎么哭,爸爸妈妈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他就不再哭了。

第二次是他十四岁那年,在那之前他已经辗转了好几个福利院,因为成绩好,他被省会所在的初中录取,所以来到了最后一个孤儿院,院长婆婆就像他的亲奶奶一样,给了他父母离世后再未曾得到过的亲人般的温情和关爱。

那时候他把自己未来的路都想好了,在孤儿院呆到成年,考上一所好大学,毕业后回来找一份工作,继续资助孤儿院,还能照顾年迈的院长婆婆。

但这条路又被一场大火给断送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孩子都逃出来了,只有院长婆婆葬身火海。

他再次失去了容身之地,只能坐在地上,看着焦黑的断壁残垣嚎啕大哭。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毕竟再也不会有比这样的经历更惨痛的事情发生了。

就算是被季然台的姐姐为难,纯洁的初恋无疾而终,他决定和季然台彻底绝交,心脏抽痛的时候,也不过只是红了红眼睛而已。

可现在,灵沃山上那些平淡平静的岁月,他仿佛是亲历者而不是旁观者,亲眼看着长大的小鼓惨死,鲜血真切穿透过他的身体,那些纵情肆意和欢声笑语只剩下孤独寂寞,不堪回首,他又再一次体会到了幸福破碎的痛苦。

眼泪大颗大颗、争先夺后地从眼眶中涌出,打湿了他苍白消瘦的脸,澄澈的猫眼在小了一圈的脸上显得又黑又大,他一口一口塞着饭,混着眼泪咽下去。

人生真是无常,那些不以为然地平淡日子,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阴差阳错,就变成了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的奢望。

飞廉的手抬了抬,最终也只是在甘霖的手心塞了一张面纸,声音压抑得低沉沙哑,“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而且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没什么可改变的了,所以就不要再想太多了。

甘霖哭了一顿饭,本来就虚弱,一顿饭没补充什么能量,哭完更是浑身发软,硬是让孰湖帮忙拿了一盘土豆片,乖乖躺在床上让飞廉贴在他红肿的眼睛上,被伺候的感觉太熟悉了,“大人,我和雨神屏翳长得一模一样哎。”

飞廉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沉默。

甘霖把土豆片掀开一点,“我是不是和屏翳大神有什么关系,你,还有承泣啊,白泽啊,祸斗他们都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对我百般照顾?”

“嗯。”这是事实,飞廉无法否认。

甘霖甩开土豆片弹射而起,“我就知道!”

“我听祸斗和我科普了一点关于魂魄和转世的常识,三魂七魄管的东西都不一样,比如地魂管记忆,喝孟婆汤就会重置,人魂管生命力,人死魂消其实就是人魂灭了,七魄也是对应五脏六腑,健康样貌种种,一般没什么问题,就会跟随转世,所以很多人转世好几次,相貌体魄都不怎么变,我就在想啊……”甘霖絮絮叨叨地说着猜测。

“想什么?”飞廉盯着甘霖的脸追问。

“影视剧上不都拍了,那些神仙死的时候,魂魄就碎了,和流星似的散得到处都是,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屏翳大神那个管样貌的一魄碎片落在了我的魂魄里,跟着我轮回转世,所以我才会和他长得一样吧?”甘霖说出自己长久以来的猜测,眼睛盯着飞廉,无比真诚笃定。

飞廉语塞。

“我说中了?!果然。”甘霖拍大腿。

飞廉:“说中了百分之……八十。”最多百分之十。

“那百分之二十是什么?”

“或许不止一魄。”飞廉语气试探。

“不可能!”甘霖手一挥,“电视上都演了,要真是那样,我肯定从小就异于常人,有点神通,就算不这样,好歹也有点祥瑞在身上吧,可我身上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我都怀疑自己是扫把星转世。”

飞廉不能说得太多,最后只能劝一句,“少看点电视。”

甘霖把土豆片重新贴在眼睛上躺回床上,“我在梦里看到了,你和屏翳大神相依为命很多年,是最亲近的家人,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照顾吧?”

飞廉看着他被两个土豆片就遮去一半的脸,涩然的目光从对方双唇划过,心中忐忑,“你还看到什么?”

还看到他对你一点也不好,完全没有肩负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不过这话甘霖说不出口,“也没什么了,我本来还以为我能看到他陨落时发生的事,也没有看到。”

“是吗?”飞廉道。

那就好,没有看到就好,若是甘霖看到了,以对方的性子,肯定没法和他像现在这样坦然处之,季然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季然台显然还没有放弃甘霖,但他却只能将自己死死压抑在一个名为“朋友”的位置上,因为只要稍有逾越,恐怕甘霖就会像之前那样,以一种冷漠而又决绝的方式离开他的生命,不再给他任何希望。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会陨落?”甘霖试探道,眼神小心地观察着飞廉的表情,“他很厉害不是吗?”

飞廉垂眸,长而直的黑色睫毛像一道帘子,轻轻地掩住了他的情绪,“那时候在打仗,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后面他没说,但甘霖已经不会再去问神仙受伤也会死吗这种愚蠢的问题了,毕竟在梦里都见过了,被凡人伤害的确不会有什么事,但很多时候能伤害神仙的也不是凡人,更不是一般的兵器,在那个众神崛起的时代,屏翳肯定不是被普通人和普通兵器所伤的。

想着想着,甘霖就在一堆抱枕里用一个四仰八叉第二天一定会脖子疼腰疼的奇怪姿势又睡了过去。

他在梦里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身体还因为外魂入体而受了严重裂伤,虽然大吃了一顿,还说了一堆话,其实还是相当虚弱的。

飞廉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把他胳膊底下,腿下面的抱枕一个个挪开,把他放平躺好,盖好被子,翻手变出两块温润的药玉,拿下他脸上留下淀粉印子的土豆片,把薄薄的玉片贴在红肿的眼皮上。

他在床边沉默地守候,不知不觉两天就这么过去了。

甘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他和自己睡着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姿势,还以为自己就是眯了一会儿,赶紧擦擦嘴角,艰难坐起身,“抱歉,一不小心睡着了。”

飞廉摇头表示不在意,“要吃东西吗?”

甘霖就笑了,“刚吃过哪还吃得下……哎,怎么真的饿了?”他大为惊异,“消耗得这么快的嘛?”

飞廉忍俊不禁,抬手扶他下来,“睡了两天了,饿也正常,我让人送饭过来?”

“别了,不是上床就是上桌,我浑身难受,你带我去见识见识这罗酆山的机关食堂吧。”甘霖兴致勃勃。

“我们现在在鬼宫。”

“怎么了,很远吗?”

“不到两公里。”

“那还好。”甘霖惊讶,“等一下,孰湖从两公里外端的饭?”

有时候飞廉真的有些跟不上甘霖的想法,“你说的是罗酆山的机关食堂,这里是鬼宫,有专门负责承泣和宫内工作人员的食堂,好几个。”

“哦哦,御厨是吧,那走吧,让我好好见识见识。”甘霖从床上下来,飞廉自然而然地搀扶住他的胳膊,两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走出门甘霖才发现这间装修现代又高级的卧室其实只是一栋豪华别墅的一间房,从电梯下来,参观了一下漂亮的客餐厅,走出大门,外观则是完完全全的古代宫殿,而且旁边就能看到核心的幽冥殿。

“这里不会是承泣的私宅吧?”甘霖问。

“嗯。”飞廉带着他走出宫苑,用一种悠闲散步的方式走向幽冥殿另一个方向的食堂。

甘霖咋舌,“也是被尽孝了。”

就算幽都没有灶神,但也少不了几个千年老厨师,刚走进院门,香味就勾得甘霖咽口水,不过一进食堂大门,他还是先看到了角落里和孰湖面对面坐着的承泣。

对方的状态实在是让他震惊,他甩开飞廉快步走过去,“你,你这孩子,这是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承泣消瘦了不少,莹润白玉般的面庞如今青灰又暗淡,比那些在各个冥司受刑的鬼还“鬼”。

他塞了一口包子,有气无力地看了甘霖一眼,“你没事就好。”

甘霖确实听飞廉说过承泣为了分离魂魄消耗不少,但没想到如此严重,他看了眼桌子,都是些包子馒头饺子什么的,“怎么都是些主食啊,你得吃肉吃菜,吃多多种类,营养才能丰富啊。”

神仙不吃也行,吃的也是看似普通实则可以补充灵力的食物,承泣本来就是活人微死的状态,这段时间为了补充消耗的灵力,吃的饭都比他过去几百年还多了。

“他从小就这样,因为不喜欢汤汁溅到衣服,所以就选一些容易保持干净的食物,别的给他他也不会吃的。”孰湖这么一个彻彻底底的饕客,最不喜欢和承泣吃饭了。

甘霖叹了口气,“要好好吃饭啊,神仙也不是绝对不死的,刀上加几道符文就能要你们的命了,多吃多补充灵力,以防万一……咋,咋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在场的两个人死死盯住了。

“你说的刀上加符文就能要命是什么意思?”承泣厉色。

甘霖有些无措,“就是钦培啊,要不是他那把刻着奇怪符文的匕首,葆江应该不会只是因为被刺了一刀就死了吧,如果他不死,那烛阴和鼓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飞廉看向承泣,“我们当时立刻就赶到现场,收缴了钦培的武器,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承泣面露思索,“那把刀现在在哪?”

飞廉摇头,“不知道。”

两人说话就像是在打哑谜,只留下甘霖和孰湖面面相觑,“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