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臣下来迟,殿下不必再忧心,臣等来营救陛下了。”
太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三人。
这三人皆做农家打扮,容貌也如那些上了年纪的山野农人,但太子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是宫闱负责保护帝王安危的三位天衍强者,亦是打小便伺候自己的宫人太监。
此时三位强者联手,才能勉强撕开这摘星阁的缝隙,将他营救出来,但事到如今,这对太子而言也没了意义。
“嗬、嗬、嗬。”咒法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的全身,分明承受着莫大痛楚,他却是极安静的,因为他张了张口,口中却不见舌,他想要叫这些人,也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子无法开口,只得拼命蠕动着企图让他们看清自己身下的字,那是他尚能移动时拿自己的血自地上写下的字符。
死。
快、快给我一个痛快。
林公公看清了他的凄惨模样,亦看清了地上那行血字,他眸中亦有片刻不忍。
但那丝怜悯不过升起片刻便消弭殆尽,林公公转身,嘱托道:“能闯入已属侥幸,几位同僚,趁着摘星阁内部乱成一团,烦请快将陛下带回宫吧。”
......
太子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三人。
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料的根本不一样,当初他选择在仙盟造势而非直接入宫,便是不敢见面前这些人。
因为——
皇宫内,其中一位宗师面容冷肃,取太子心头血滴入盏中,又施以秘术,很快,杯盏中便泛起片片耀眼金光。
他端着茶盏,走到了林公公的身前 ,得出了结论:“血脉纯净,是殿下无误。”
那位宗师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太子,叹息道:“只是这咒法实在繁复又涉及禁术,我不得解法。”
毕竟是看着这位小太子自小长大,还曾手把手教习过他骑射马术,如今见到他如此凄惨的模样,哪怕再心狠,也不免有些动容。
在他身旁那位老者呲着牙,对着那宗师道:“这是做了些什么,竟能让摘星阁做到如此地步。当年玄青她将他发妻镇入风雪涧,也不见他发那么大的火气……这倒是让我想起当年与他交手的时候,你明明还能与他过上两招,如今,啧啧……”
那宗师不满其言语,当即反驳:“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当年的谢止我们也得集三人之力才能勉强制服,更不用说是几十年后。只可惜当初没有对他动手,倒是让谢止坐稳了摘星阁的位置,养虎为患啊。林清,你竟也有看瞎眼的时候。”
林公公没有理会正在拌嘴的二人,他疾步上前,走到了太子面前。
那宗师有些微微讶异:“咒术未解,如今修钰这般模样,你还……”
“失了口舌四肢又有什么要紧。”林公公皱起眉看着面前的太子,“不影响殿下登基。”
“殿下且放宽心,此咒法虽阴损,但总归是有能解决的法子。”林公公恳切劝慰道,“且再忍耐片刻……”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林公公很快便侧过头,抹掉了自己脸上贺修钰刚吐的那还混着血丝的唾沫。
林公公面无表情,五指掐在了贺修钰的脖颈上。
腥臊味自贺修林的身上传来,林公公垂眸,看见他□□潮湿一片,竟是尿了。
这是濒死之下身体会做出的本能反应,贺修钰一心求死,他刻意激怒林清才做此动作,如今得偿所愿,此时脸上挂着的全是能得解脱的笑容。
但林公公松开了手。
“殿下,当年您已离宫过一次,但那次是为了俘获朱雀,是为了人族兴旺。奴才们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几十年过去,贺玄青尚在京城,您已经没有再离宫的理由了。”
说罢,林公公擦了擦手:“去传御医,让太医院务必保住殿下的性命。”
贺修钰倒在地上喘息着,他如今全身上下也就脖颈能动,此时眼泪鼻涕混在一起,险些被自己呕出来的秽物呛死。被宫女太监拯救出来时,他神色漠然,没什么表情。
贺修钰生性骄傲,他自出生起便身怀真龙血脉,往后又被立储成了太子,他早知自己会是天衍未来名正言顺的帝王。自小周围所有人无不尊他为君。眼下沦落到这般情状,竟不如死了。
“殿下生便血脉之人,这是天道给您的职责,就如同朱雀那般,生来——”
贺修钰抬眸,看着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太监。
“可别想着逃啊。”
他奋力摇头,想要嘶吼哭嚎,可他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嗬、嗬、嗬、嗬!”
嘭——
有什么轻微的撞击声自身后响起。
林清侧头,瞧见殿门开了一道缝隙,有道身影自门前匆匆离开,他只能看清其扬起的明黄衣袍一角。
“林清,外面是什么人?”
“无碍。”林清道。
……
“陛下乃天子,何必耍小孩脾气,做些阴私窥伺之举。”侍从推开门,林公公缓步踏入书房中,对着明初帝道。
明初帝的声音幽幽响起:“朱雀……什么意思?”
林清微微一笑:“朱雀伴青龙而生,既有青龙血脉,再出个朱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是朱雀血脉吗?
明初帝揣测着,他深知林清的为人,知道这人从不做无用、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他肯对贺玄青上心到这个地步,除非阿姊也像是天衍皇庭那般有个什么真朱雀血脉……否则,那就是真的朱雀。
心头涌现出一种不妙预感,这让明初帝浑身汗毛炸起,警惕到了极点。
果然,下一秒林清就冲着明初帝躬身:“恭喜陛下,朱雀现世,恰好还是您的阿姐,实乃祥瑞之兆,必能庇佑陛下与天衍。”
明初帝瞪大眼睛:“所以这便是你们忌惮阿姊的理由,你们屡次三番算计阿姊,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是你们,是我们。”林清牵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陛下桩桩件件都有参与,属下又岂能自居有功之臣,将功劳独揽到自己身上。”
明初帝大怒:“没有的事!除了那次专情蛊是朕一时想不开之外,朕何时算计过她。”
林清没有出声。
明初帝呼吸粗重:“你都做了些什么?”
明初帝本已做好了林清不会回答的准备,熟料林清看着他,竟是开了口。
“以朱雀镇国,可延绵国祚。那本功法乃当初摘星阁清虚子废尽毕生之力研究而成,就为了锁住朱雀神魂,使之不脱离躯壳。”
林清看着明初帝宛若杀人般的视线,不紧不慢道:“只不过朱雀神魂光是困在躯壳里计划也只成了一半。还剩下一半,便是要找寻一味药材,能将朱雀诱哄挽留,彻底留在京城,为我等操纵。”
明初帝盯着林清,语调阴冷:“那明明就是苗人的圣物,世所罕见,趁着邦交进献给朕……是你动的手脚。”
“真是凑巧,苗疆蛊术神乎其技,若非有之辅助,臣等亦不能成功;朱雀性情太过刚直,臣等无可奈何,若非陛下亲自动手,贺玄青也不会饮下那杯加了蛊毒的红豆酒。”林清笑容不减,“陛下,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林清低下头,避开了那道朝着自己面门飞来的砚台。
上好的雕龙端砚碎成了齑粉,明初帝看着面前站着的老太监,厉声道:“你们撒谎,你们竟然敢欺瞒朕你们这些阉人贱种,混账东西……”
脏词自他的口中源源不断冒了出去,被他这样诅咒,林清却不以为意,对他而言,哪怕是高坐明台上的天子,也不过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生气了也不过是会摔摔东西胡言乱语几句置气罢了。
贺营也好,贺修钰也罢,甚至是当年自拟国号的贺暠。天衍帝王如流水一般全都死了,这些公卿氏族却依旧能屹立不倒。
林清看着如今的明初帝,也是同样的态度:“蛊毒是陛下亲手所下,旨意亦是陛下亲自做的,陛下,您当初懵懂无知也好,未曾察觉也罢,事情总归是是做下了。”
“陛下也知晓,朱雀脾性不好,您就算找借口想要回头,朱雀.....会给您机会吗?”
“功法没有问题。”明初帝喃喃自语,“朕给的功法没有问题。”
“朕从来都不想驯服阿姊,朕只想阿姊陪伴在朕的身边,那本功法是朕觉得阿姊没了修为,阿姊又喜欢修炼,才……。”
只要阿姊不修行无情道,那就什么都好,得知消息的小皇帝遮掩着内心的悸动欣喜兴高采烈地翻遍了皇宫,终于找到了本适合的剑法,迫不及待召见宫主,而后矜持地献给了贺玄青。
但若是贺玄青之前修行的功法便是因这些宫人算计,他这个举措,在贺玄青眼中会是什么感觉。
明初帝额间渗出冷汗,他近乎是怨毒地盯着眼前这个自他入宫时便随身伺候的公公,茶盏碎在他掌中,鲜血自掌心流出,洇在书房内铺设的厚重地毯中,很快便看不出痕迹。
因为骂了太长时间的缘故,此时他的嗓音中透着些沙哑:“我阿姊自继任风波宫以来恪尽职守,从未离开过天衍,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林清几乎是有问必答:“青龙现,朱雀显。陛下,您猜猜,朱雀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使命?”
青龙朱雀的神话是天衍童谣,天衍民间常会在睡前讲给孩童助眠,朱雀是为青龙庆贺而显,那青龙登基之时,便是朱雀功成的时机。
当年阿姊的面目尚浮现在眼前,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在灯下凑在一处,阿姊显然是没有同人讲故事的经验,只会磕磕巴巴念着书中文字,又总是无法哄他入眠。
其实阿姊并不知道,并非她故事讲的不好,只是他不愿意睡下罢了。
宫里什么时候都能留下,宫中景色日日皆是如此,阿姊却鲜少能来,他很珍惜。
至今他都能记得阿姊当时在灯下笑着的模样,她的脸颊因尴尬浮起红晕,她身上散着皂角的清香,发间浮动着橙花的气息,这些气息让明初帝舒心无比。因为阿姊穿着的衣袍,洗衣用的皂角,乃至浣发用的香膏,统统都是他给阿姊的东西。
再后来,阿姊的头发变为纯白,当初那个会悉心哄着,为他讲述天衍童谣的阿姊,再也不见了。
阿姊变得越来越忙,半月、甚至半年不见都是常态。他日日都在宫中等着阿姊,心中唯一挂念的只有阿姊,阿姊心中却乘着数也数不清的东西,水患,田耕,税改,阿姊要关注的事情无穷无尽,她早忘了宫中还有个一直等待着她的人,就连那些庶民在阿姊心中的地位甚至一度越过了自己。
“陛下不是也一直都想见贺宫主吗?若将她留在宫闱,陛下便日日都能得见了。”
有什么声音响在耳侧,明初帝低下头,看见了一卷写好的布绢。
雪白的宣纸装裱在橙黄色的绸缎之上,同他之前在宴上看到南疆使臣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林清的声音响在他的头顶:“此乃陛下谕旨,责天下诛反贼贺玄青。”
明初帝没有回答,像是还在发怔。
“只要朱雀在手,谁能质疑陛下血脉有异?”从进书房起就开始做的铺垫,面对明初帝,林清展现出了极强的耐心,“更何况贺宫主常年在外奔波未免劳累,不如留在宫中,长长久久陪伴陛下,自能两全其美。”
“陛下也不用担心贺宫主会记恨于您。陛下待宫主拳拳之心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贺宫主开始有些怨言,细水长流总能消弭。您不是日日祈盼,盼着贺宫主入宫吗?”
明初帝依旧没有开口,书房陷入寂静之中。
局已布下,如今要等的只有猎物入网,林清没有出声催促,只是垂首耐心等待着。
明初帝一定会做下他想他做的事情。
因为这是他给他的最后的机会了。
以往是忌惮皇庭绝后不敢动手,如今天衍可有两位研习了青龙血脉的帝王,本就血脉不纯的明初帝就越发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明初帝忽然开了口:“阿姊既是朱雀,朕与阿姊岂不是没有血脉联系?”
问这个问题做什么?林清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朱雀乃天地灵气孕育,无父无母,自然与皇庭无关。”
明初帝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这让林清有些不烦了。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之际,明初帝忽然开了口:“朕知道了。”
“阿姊多年奔波,若是留在一处难免无趣。”明初帝垂下眼眸,低声道,“朕会在宫中兴修庭院,请最好的戏班子看台,让阿姊不用出宫,也能体会人间至乐。”
答应了就行,剩下的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林清无所谓地应声:“是,陛下。”
林公公站在屋外,方才明初帝贺容瞪着自己,相似的表情倒是让林清想起了贺修钰……还有当年站在风雪涧前的清禾公主。
哦,现在是贺玄青了。
他们容貌当真相似,任谁来分辨,都不会认为清禾公主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不过朱雀只学会了他们的相貌,却不曾承袭这一脉的性格。
若她能更像宫里头的两位殿下一点,能听进他的劝告,她不必入风雪涧吃苦。今日这些烦忧也不会发生,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去费心操持这些琐事——
自先帝辞世后青龙这一脉全都难堪大用,不是蠢货就是废物,独独剩下朱雀撑着场子,可那又能顶什么用呢?
只可惜,就算再无用,天衍皇室也只剩下这微薄两条血脉。
思及此,林清低声询问:“后宫中的诸位娘娘可有什么动静?”
小太监急忙道:“没、没有,陛下盯得甚紧,我们不敢忤逆陛下。”
“差事都办不好,不中用啊。”林公公叹着气。
小太监吓得浑身颤抖,一把便跪在了地上。
“好在现下宫中有两位殿下。”好在林清没有为难,他想到什么,皱起的眉微微舒展,“去择些家世清白的女子,送到宫里头去。”
“是要新选秀女入宫吗?”
“不。”林清道,“不是陛下……是送去东宫。”
陛下没有子嗣,宫中根本没有修缮属于皇子的宫殿,如今东宫住着的,是林公公早些日子接进来的,只对外传为太子。
每日太医们自那个宫里头进进出出,出来时皆是愁眉苦脸,听说只能靠用各种人参灵芝吊着性命,眼看着是要不行了。小太监伺候的时候曾偷偷瞧过一眼,此人四肢皆断,压根说不了话,同人彘也没有区别。
这还、还能……
但在林公公面前小太监不敢多言,只得应声:“是。”
……
“哟,这位客官,您来的可正是时候。可是供给京里头官老爷的鸟儿,往日咱们这小地方可见不着的。您瞧瞧,多漂亮,站在阳光下羽毛和金子似的。只要您出得起价钱,还能给它打个金笼子,上面再嵌上各色宝石……”
天衍一处小城中,跑堂的伙计热情拦住了正自门穿行而过的客人,同他讲起了身旁挂着的鸟。
“都是笼子,怎么有什么多讲究。”那被伙计强行拉住的男人笑了笑,看着很是和气。
“那是自然。笼子、罩衣装点好了,您拎出去就是面儿,这可都是您身份的证明……”伙计越说越是疑心,“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不会是……”
男人脸上笑容依旧,他身旁跟着的小厮却变了脸色,他的手瞧瞧往下,抚上了自己腰间的匕首。
“……你该不会是没钱吧。”伙计重重推搡了那男人一把,全然忘了刚才是自己将男人拉进去的:“没钱就赶紧滚,走走走,别站在这外头,倒叫穷酸味污了客人们的眼。”
男人点了点头,带着身旁小厮离开,走去老远还能听见伙计的骂声。
“看有侍从跟着还觉得是个有钱的主儿,呸,真晦气。”
小厮捏紧了腰间的匕首,愤懑道:“竟敢对您这样说话,我回去宰了他!”
男人竟没有动怒:等城门关了我们就得出去,你转头还得浪费时间,还有,你去和死人计较什么?”
小厮依旧有些不服:“可他竟辱骂殿下。”
“他又不知我身份。更何况今日他也算带我瞧了个稀奇,没想到天衍人竟喜欢如此行事,那样精致的鸟雀,我以前在南疆时从未看过。”
小厮认真道:“殿下想要吗?”
“也就图个新奇,这种鸟在笼子里被关得久了,想必就连飞都飞不起来。哪能比得上我们南疆的鸟儿,在空中翱翔的样子才叫飒爽。”男人摇了摇头,“不过这些金银之物,还真是让人望之艳羡啊。”
他看着面前这些商贩摆着的各色杂货珍宝,酒水小吃,看着颇为怅然:“听闻天衍最近不是很太平。”
小厮接话:“京里头传来线报,说是天衍横空出世了个太子,天衍皇帝下旨要清扫风波宫宫主,具体原因不知,坊间都猜测是因为其功高震主,犯了忌讳。”
“管他呢,天衍乱起来,我们才有饭吃。”男子叹息,“如今快要入冬了,既备好了兵马,就得趁着冬天没来快点动手。”
小厮道:“是。”
男子脸上挂起笑容:“地图呢?这次打仗敌方会出多少兵?将领上何人?又或者行军时粮草停在何处?她告诉你没有?”
小厮面露难色:“没,没有。”
“把天衍皇帝熬死要多少时间,死了个大臣也好换新皇帝也好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你说,在天衍待那么长的功夫,怕是我妹妹在京城有了汉子,不想回南疆了吧?”
遥光在南疆还有些威信,小厮有些局促的替公主辩解:“遥光殿下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遥光想的是让天衍内乱,长久积累,他则想用铁骑踏破都城,闪电行之,虽然男人口上说着遥光是心里有了汉子才乐不思蜀,实则他心里也清楚,究其根本,是他们政见上不同。
他当初之所以答应遥光进京,实在是遥光将天衍能人说得太过神奇,说是必须要杀掉此人南疆才有胜算。他将信将疑,才给了遥光机会。
但那么长时间过去,那人还活得好好的,他这些兵马,却是等不及了。等到冬日边塞寒冷,粮食尚且可以靠抢,柴火总不能在野外烧。中原人富裕他们却贫瘠,战是打不成的。
“无碍。”男人沉吟道,“打或者不打,冬日前就一定要做下决定。”
小厮有些急切:“那还要等公主……”
男人遥遥看了眼方才那卖鸟的铺子,伙计早已招呼上了新的客人,他勾了勾唇角:“不用。”
“遥光不愿意探查的东西,我亲自去就是了。”
十章内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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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