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莘又急匆匆返回船里,盯着显示器来回又看了两遍,他忽然想起来,一扭头果然看见眼前那捧花确实是少一朵。
“谁让你送他花的!”赵莘朝阮墨弦吼,说是吼,其实声音很低,不见嚷,又只能当他是在嚷,“你要干什么!”
阮墨弦很无辜道:“送朵花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赵莘说,“这时候周隽在胸前别一朵花合适吗!”
阮墨弦看了看显示器:“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还好啊。”
“好什么好?”赵莘有点生气,“如果他自己都有一朵花了,为什么还要拿别人的花送给赵衡?”
阮墨弦安慰他:“你换个角度想嘛,这朵花不正好能说明那些姑娘为什么不再朝他扔花了吗?他确实已经有一朵了。”
“……”赵莘觉得阮墨弦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私下里偷摸送他两朵也就算了,干什么非得来我戏里捣乱。”
阮墨弦听不见后半句,只在意前半句,这次也是故意的:“偷摸着有什么意思?”
赵莘:“……”
“那你还想怎么样,要不给你们拍张照,再发到网上?”他阴阳怪气道。
阮墨弦却说:“用不着你操心。”
要不是因为在船上,赵莘早轰他走了,可烦归烦,他此刻满脑子想的依然是要不要在重新拍一次。可还没容他细想,船上突然被砸下来几朵花,外边吵吵嚷嚷的,赵莘又站起身来,很是疑惑的朝船头走去,这时方栀影的船也已经驶过了拱桥,而他的船来到了桥下,赵莘才刚刚探出一个头去,又一朵花砸在他的肩头,接着晃荡着掉在了他的脚下。
桥上站满了人,嘴里叽叽喳喳的喊着一个名字,一边喊一边往下抛花,赵莘被砸了一脸,赶紧又钻回了船里面。
他没好气道:“喊你呢。”
桥上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什么“阮公子,阮郎君”的喊,一会儿是“阮郎君,快出来”,一会儿又是“阮墨弦,我爱你”之类的,乱七八糟,胡喊一通,非常壮观。他们其中有的是群演,有的是粉丝,还有些是游客,是路人,有的甚至是来凑热闹的,他们大概根本不知道在喊谁,只一味的跟风,“小郎君,小郎君”的叫着。
阮墨弦作为当事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赵莘被这阵仗弄得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是要干嘛,只得赶紧吩咐所有的船往回走,这下更烦了,嘴上开始念念叨叨:“这么多人!她们是怎么发现你的?”
阮墨弦想了想,事不关己一样:“这是诈你呢,大概是看着好玩,也想扔两朵花玩玩。”
赵莘才不上当:“她们喊你名字了。”眼看已经离那拱桥有些距离了,可依然有人还在抛花,有的落在了方栀影的船上,有的落在了周延庭船上。但相比来说,还是赵莘的船上更多。
就连工作人员都开始惊叹起来,“哇!哇!”好几声,“比我们准备的道具还多!”“早知道这样就不准备了!”“这也太多了!整个船都是花!”“河面上也有好多!”
“……”赵莘朝阮墨弦斜一眼,“这两天你不要再来啦!”要是天天被人这样围着,这不耽误事嘛。
赵莘忍不住又往那桥上看,发现人已经散了一大半,还有些竟然从桥上追了下来,跟着在岸上跑,赵莘不得不走到船头来,有些花被他踩在脚底下,还怪心疼的。他又抄起剧组的大喇叭,喊起来:“姑娘们别追啦!船上没有人啦!”
有胆子大的也跟着喊起来:“是导演吗!你们在拍什么?阮墨弦演的谁呀?”
赵莘当然不会说名字,更不敢提阮墨弦,这要是被骂蹭热度那可就烦死了,偏偏那尊大佛在他船上坐的那是稳稳当当。赵莘跟着喊:“感谢你们送的花,杀青了会发微博的!等明年播出了记得过来看啦!”
岸上又“啊啊”叫起来,比刚刚他们拍戏还热闹,要不是船还漂在水上,赵莘合理怀疑她们已经把船包围了。这太疯狂了!
赵莘又指挥起来:“大家快散了吧!散了吧!”
这当然不会有人听他的,船又行了一段路,等真正进了剧组包围的区域,岸上才渐渐有些安静了。
方栀影远远看着岸上的人,再瞧着那一船花,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其实从来都不敢承认,也不敢认真去想。他也是喜欢阮墨弦的。
可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
几条船相继靠了岸,赵莘最先跳下去,看着这边的阮墨弦被一船的花包围着,那边的方栀影也被一船花包围着,他不觉得烦了,只觉得好笑。
阮墨弦看到了:“笑什么?”
赵莘说:“这也太搞笑啦,搞得好像你们俩要结婚一样。”
周延庭也从那边的船上跳下来,看到此情此景,跟着笑起来。
方栀影依旧站在船上,没什么特别大的表情,倒是阮墨弦慢慢也笑起来。说者无心,其实听者也无意,但阮墨弦无比受用,他抄起那捧玫瑰花,跳下船来。
“还接着拍吗?”阮墨弦问。
赵莘看了看时间,朝演员和工作人员说:“不拍了,先去吃饭,吃完饭把花都弄下来!”
心情虽然平复了,但赵莘始终还是觉得周隽胸前插着那朵花碍眼,不过片场太过混乱了,他已经没办法再拍第二次,所以方栀影在这个场景里的戏份也就到此结束了。
同阮墨弦离开已经是半下午,那一捧玫瑰自然也被带上了车。一看到花,方栀影便想起那支白玫瑰,转而又想起那一船的花。
其实阮墨弦的粉丝一直很高调,但高调又很有秩序,从前阮墨弦出席什么活动,总会有大把的粉丝堵在门口,拉横幅,弄海报,甚至举着荧光棒大喊大叫,生怕别人听不见。但阮墨弦真的露面了,她们又会安静下来,乖乖的,送信,送花,送卡片,不拥挤也不吵闹,似乎是这样才能匹配阮墨弦的温文尔雅,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
想到这,方栀影轻轻叹口气,想,她们又怎么会知道,阮墨弦并不是她们看到的那样呢。
但今天的阮墨弦像个翩翩公子一样,做出的事也很温润大方,那被他捧了一下午的玫瑰花终于送到了方栀影手上,两人隔着那捧花对视,方栀影问:“给我的?”
阮墨弦和风细雨的笑着:“明知故问,你说呢?”
方栀影却不答话。
玫瑰花挡住他半张脸,车里面又昏暗无比,阮墨弦有些看不清楚,心里面也不是很清楚:“你在想什么?”
他这幅样子简直和谢予一模一样。方栀影这样想,所以他嘴上也问着:“为什么给我?”
这和沈末承的问法几乎一样,阮墨弦看着他的眼睛:“我本来是想请教一下周延庭怎么用纸折玫瑰,后来看到有卖真的,就忘了要去找他。”他说了这么一通话,像解释,又像是表白,“送花其实很庸俗,但也不知道怎的,我一看到花就想起了你。”
方栀影将花移开,露出一张脸来,他们同床共枕半个多月,床上的漂亮话说过很多,做a时不知节制,真真假假,意乱情迷,就是下了床也不够清醒。真正清醒的时候谁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可他有一句话,方栀影想,他想说出来。先声夺人。
这样一副好光景,他忍的够久了。
可偏偏这时候,一阵儿铃声响起来,打乱了这一场暧昧。
“哥,哥,……你在哪?”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张景在瑟瑟发抖。
阮墨弦语气不善,刚刚的温柔相一扫而光:“有事快说!”
张景果然语速都快了些:“然哥找你有话说……”
听到是李然,阮墨弦顿感不妙,马上就要挂电话,那边似乎心有感应,传来李然的咆哮声:“阮墨弦,你现在在哪?微博上的热搜已经挂满了!整个页面都是你!”
即使已经这样了,阮墨弦依然面不改色,似乎早有预料:“哦,我在家呢。”
李然说:“我现在就在你家,请问你在哪个家?”
阮墨弦突然有点后悔,他心里想着,为什么没有把张景也拉黑呢,明明他早上还在想这件事:“既然你都找来了,那我还能告诉你我在哪吗。”
李然大概已经气的要疯了:“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是赵莘?”还不等阮墨弦回答,他又猜测起来,“还是程锦书?”
阮墨弦有点烦:“都不是,你别乱猜行不行。”
李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拍戏?”
阮墨弦说:“下个月?”
李然说:“大半年过去了,你今年只接了一部戏,而且待播剧也一部都没有!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真不怕观众忘记你。”
看李然今日这行事作风,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但阮墨弦从来不以任何热搜为耻,他说:“要真忘了,你现在也就不找我了。”
说起这个李然就来气,谁让他阮墨弦是天王巨星,一举一动都万受瞩目,但也就是因为他是天王巨星,李然才拿他没办法:“你和赵莘什么关系?”
阮墨弦都要笑了:“我俩能有什么关系?”
李然已经焦头烂额:“那你倒是先解释解释,你今天买那么多玫瑰花,你要干什么?”
“……”阮墨弦看着眼前这一捧玫瑰,心想,他要干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阮墨弦正要说话,那一边方栀影早就打开了微博,突然递到他眼前,到嘴的话就这样被堵住了。
确实热搜榜上几乎都是他,第一排写着“阮墨弦赵莘”,第二排“阮墨弦新戏”,“阮墨弦同性恋人”,“阮墨弦手捧玫瑰疑似表白”,“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赵莘是谁”,“阮墨弦被粉丝抛花”,“船上婚礼”,……,第一排后面还紧跟着一个“爆”字。
阮墨弦皱着眉头点开,好多照片,其中一张他手捧鲜花站在岸边,而赵莘站在船上,两人隔空对望,流连婉转,脉脉含情,叫人想入非非。
再一张是在船里,玫瑰将两人隔开,同样是你看我我看你,赵莘站着,而他坐着,谈笑间波涛涌动,好似爱意恒生。
还有一张赵莘在岸边伫立,而他站在船头,脚下踩得是一船花海,嘴角偏偏还勾着一抹笑,乱花渐欲迷人眼。
“……”阮墨弦翻了个白眼。
不堪入目。什么呀!
方栀影还举着手机,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两人的头几乎要贴在一起,阮墨弦好像看到他在笑。
于是他对李然说:“买花当然是为了给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就在眼前,李然却偏偏以为是赵莘:“网上说的是真的!”
“假的,”阮墨弦给了他一针安定剂,“安心的去发声明吧,再乱说话就告他们。”
电话就此挂断,阮墨弦依旧瞧着方栀影,捧起他的脸,问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方栀影眨眨眼,他说:“我想亲你一口。”
阮墨弦倒先亲了人家,亲完才开始质疑:“不诚恳吧?你重新说。”
方栀影问:“说什么?”
阮墨弦似笑非笑:“你说呢?”
又有电话打进来,这次是赵莘。他大概也看到了微博上的热搜话题,简直太离谱。
方栀影也不理,心里却突然想,“他对我这样好,好的这样暧昧,暧昧的这样自然,自然的这样梦幻。”
他差点就要说出来。
方栀影看向阮墨弦,突然笑起来,故意的,无声无息的:“我想做a。”
赵莘还在电话那边骂人,方栀影不管也不顾,窸窸窣窣的去解阮墨弦的腰带,阮墨弦不配合也不制止,一副大爷样。
前座位置太小,驾驶座更小,方栀影将那捧花扔到后座上,发现自己手脚不便,心里想着,既然脱不下阮墨弦的裤子,脱自己的还不行?
方栀影开始慢慢解上衣的扣子,他穿的是衬衣,扣子多的不得了,前襟上有,袖子上也有。阮墨弦看了一会儿,终于扔了手机,一抬腿翻过来,将他压在座位上,然后慢慢放倒了座椅。
手腕上的扣子还没解开,阮墨弦当然等不及,脱不下来就不脱,干脆将人翻过去,物尽其用,绑了他的手。
这时手机里嚷起来:“姓阮的,你在干什么!”
阮墨弦坏得很:“你说干什么?还不挂电话,是等着听听我叫的爽不爽?”
赵莘停顿了两秒,骂起来:“老子和你绯闻缠身,被你的粉丝骂的狗血淋头,你却背地里和别人勾勾搭搭,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