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惟同学。”
程煜堂也是摸了摸鼻子，嘴巴死死抿成一条线，虽稍有窘迫，但神情颇稳：“明天早自习下了，抽时间来一楼办公室找我喝茶。”
陈殊屺微微诧异，颔首：“好的。”
时隔七年，还能被高中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喝茶，真是怀念啊。
和程煜堂在一楼分开，陈殊屺从一楼分岔口下环校公路。
此时距离下课铃声响起已将近十分钟，但还在教学楼逗留的学生已经没多少了。
从公路看文科楼教学楼，这座建筑外形与先前那座相差不大，整体是橘色调，宛如夕阳落下的余晖。
陈殊屺进入教学楼，看到了相似的中空四方走廊，相似的卫生间、办公室、教室以及楼梯布局。
一楼中间的土地上光秃秃的，没有太多花草树木。
他仰头，从底下向天空望去，和理科楼相同，教学楼五楼只有一半，也就是两间教室。
教室内灯光都已熄灭，木门合上，像是空无一人。
在剧本里，独自行动是危险度极高的事情，尤其是夜晚，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找到小酒，然后和剧组其他玩家聚到一起。
按照市一中的作息时间，小酒此时不是在教室，就是回宿舍了。
如今确定教室没有开灯，就应该去女生宿舍找人。
陈殊屺围绕环校公路，走了几条近路，十几分钟后重新回到人流。
那是一座三层的建筑物，粉刷采用的是和教学楼相似的色调，一踏进这个地方，饭菜的香味就在鼻尖缠绕。
宿舍楼和食堂是在同一片区域，这一带是个小山坡，食堂位于最下方，可爬楼梯到三楼，再顺着公路走十几米，来到女生宿舍区。
女生宿舍有三栋，彼此相邻，每栋宿舍楼分别有七层，都没有电梯。
陈殊屺站在食堂和公路的交叉口，盯着最里面的那栋宿舍楼。
小酒从高一就住宿，宿舍是504。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男生宿舍楼从左到右，数字逐渐变大。
以此推论，504的位置应该在五楼左边，建筑背面第二个房间。
他目前的位置是不能看见504的。
但还有办法，只要请高三的女生帮忙传个话就好。何况这个时间段下晚自习的，大部分都是高三的。
陈殊屺拦住一个皮肤白净、模样乖巧，一看就是文科生的小巧女生，问：“请问你是高三文科的吗？”
那女孩子神情无措，下意识地摆手摇头，但听清问题后止了动作，先是致歉：“不好意思，我有点吓到。”
然后点头说：“我是高三文科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陈殊屺：“请问你是哪个班的？”
女孩盯着他的脸望了良久，脸颊隐有红晕，声如蚊蚋：“十七班。”
“可以请你帮我叫一下504宿舍，一位叫陈允酒的女生吗？”陈殊屺说完，看女孩神色有变，又补充道：“就说，他哥拿了东西给她，叫她下来。”
“你是陈允酒哥哥？”女孩竟是认识小酒，“我记得她哥不是大她七岁吗？”
陈殊屺道：“我跟她哥是朋友。”
女孩迟疑问：“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陈殊屺只能再次拿裘惟这个名字出来，班级因怕生变故，仍是称高二混过去了。
想来小酒只要听到是亲哥的事，不管楼下站的是几年级的，都会下来。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陈殊屺暗暗皱眉。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不在原定剧本拟聘请的演员中，这次陈殊屺并没有收到剧本，但进入剧组时，曾有播报说他此次扮演的角色，是高三（四）班的班长。
只是内容中却没有提及具体姓名，或者宿舍之类的其他细节。
陈殊屺叹了口气，今晚睡哪儿也是个问题。
“好，我去叫她。”
女孩不知为何轻拍几下自己的脸蛋，对陈殊屺说：“你在这等着啊。”
陈殊屺点头，说了句谢谢。
…
三号宿舍五楼走廊，504号宿舍门口。
走廊微弱的灯光落不到地面，时不时有木门被风吹动，嘎吱作响。
从狭窄的楼道上到五楼，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墙壁瓷砖隐有裂痕，缝隙藏有污垢，此时距离熄灯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但宿舍过道居然看不见学生走动。
她揉揉心，暗暗告诉自己：“都是流言，假的，假的。”
女孩摸墙低头踱步到走廊尽头，不敢回望后面，只心急地连续敲门。
见没有人来开门，她不禁心里发慌：“陈允酒在这吗？开个门啊！”
女孩使劲敲门：“陈允酒，楼下有人找，说跟你哥有关，我话可带到了！”
最后不管有没有得到回应，匆匆扭头离开。
回去时并不像来时小心忐忑，仿佛身后追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想快点摆脱。
十七班女生宿舍集中在三楼，女孩低头赶路，迅速下两层，经过四楼时不敢多加停留。
楼梯间灯光是声控的，她轻声发出“嘿”，白色灯光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下了两层后，女孩垂头朝自己寝室走去，看寝室木门完全合上，她慌忙地掏口袋、书包找钥匙，小声嘀咕：“我还没回，关什么门啊？”
钥匙插入后，女孩正要扭动，却发现寝室门怎么也打不开，她抽出钥匙，重新插入，依然如此。
慌乱逐渐发展成恐慌，她重重地敲门：“张泊，帮我开开门！”
见最好的朋友没有回应，她忙唤其他可能在寝室的室友：“秦娜，金蓉蓉，宋宋，你们在吗？有人在吗？帮我开开门！”
寝室里传来一声怒音：“你他妈有病吧！我们宿舍人已经齐了！”
女孩颤抖着声音说：“怎么可能？”
她抬头看门上的寝室号，“312”。
这是她的寝室啊…她明明在外面，人怎么会齐？
难道秦娜还在记上次的仇？
可自己都道歉了。
“秦娜，对不起呜呜、让我进去吧。”
之前那个人连声逼问：“你是谁？你有本事把名字说出来？”
女孩吸了吸鼻子连忙答：“我、我是班玲儿。”
312内响起一阵吵嚷推搡，最后一个怯怯的女声说：“班铃儿在宿舍啊。”
这七个字说得很慢，而且尾音拉长，班铃儿听着只觉得后背发凉。
“你是谁？你不是班铃儿！我才是班铃儿，张泊、张泊，你快开门放我进去，里面的不是我呀！”
然而，没有人再回话，世界重归于静默。
班铃儿疯狂地撞门，企图将门撞开，同时不停呼喊张泊，直到手臂发青，甚至出现血流流的伤口，但依旧不能回到安全的地方。
风声呼呜呜地叫，走道灯光忽然熄灭，走道突然出现一个白影，眨眼间瞬间消失。
“是…是谁在装神弄鬼？秦娜！你太过分了！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告诉老班的。”
班铃儿后背紧贴墙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走道，安慰是自己看错。
同时想要去找一楼的阿姨，她闭眼摸墙行走，走了几步后睁开一丝细缝，看见自己鼻子几乎跟白色瓷砖相触，同时余光去瞥楼梯间的距离。
直到手摸到九十度的拐角，班铃儿一反先前的胆怯，睁眼预备以最快的速度下楼梯，刚踏上第一阶楼梯，却看见楼下有一个白影静静背立着。
齐腰黑发，有几缕发丝被吹动，连带着还有杏白的布裙，虽然看不清样子，但班铃儿止住脚步，汗流浃背。
她断定这个女生不是活人。
班铃儿轻轻抬脚，慢慢回到三楼，藏在厕所洗手台方向的阴影处，目光停在镜子，时刻注意着楼梯间和三楼过道交汇的平地。
风势扩大，冷风从楼梯呼啸袭来，身后的水龙头突然响起水流，她被吸引回头去看，转到一半，目光重新停在镜子上，那一双乌黑的眼珠，以及诡异上扬的笑容。
“啊啊啊————”
班铃儿发疯尖叫，几步跨一大步来到窗边，推开窗户，从三楼一跃而下，娇小的身体弯折挂在树枝上。
-
十一点熄灯时间已到。
无处可去的陈殊屺找了附近一个座椅坐下，翻出裘惟的课本半卷握在手中，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看。
男生字迹工整，重点内容也用红色签字笔圈出来，看得出学习态度端正。
他一边翻课文，一边时不时抬眸去盯三号宿舍楼的动静，忽然看见三楼窗户一闪，一团黑影被抛下，随之传来枝条被压断的重响。
陈殊屺下意识站起，几步翻过石墙，来到小树林。
这是一片占地颇广的水杉林，从宿舍区延绵到校南门，只有一条狭窄曲折的石子路横穿树林，陈殊屺穿进树林，朝三号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林中没有光亮，只能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中看见一座大楼，那里是最暗的地方。
陈殊屺转了几个弯，发现越接近三号宿舍楼，蠓虫数量越来越庞大，蚊子嗡嗡转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直到隐隐看见宿舍楼的围墙，陈殊屺才止步，缓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他站在围墙下，估量高度。后退几步，正好加速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叫：“裘惟。”
问：女鬼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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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雾都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