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照片的这一刻，陈殊屺脑中的念头千回百转，为什么黄时冗会在送情书给小酒的当夜从近二十米的高楼上一跃而下？
小酒说她送错了信，那情书是给谁的？Ta存在吗？
此时轻轨的播报响起，他按灭手机，疾跑出站。
回到家，他迅速推开陈允酒的卧室，翻找那封情书，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小酒说会将信还给黄时冗。
陈殊屺顿在原地，即使小酒并未在五号去找黄时冗，之后也因学校封锁消息而未在高考前知道她的死亡，那在高考当天，班主任发放准考证的时候，难道不会察觉到一丝古怪吗？
他揉揉头发，看了时间，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
小酒五号天没亮就出门，会不会跟黄时冗有关？
还有市一中复读生的传说，这是哪一年流传的？死去的复读生，女孩跳楼，高考……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陈殊屺打开笔记本电脑，剧组页面轻轻闪动，他点开搜索，输入“市一中”，没有结果。
输入“复读生”，也没找到山城一中。
一连换了好几个关键词，都没找到有关的剧本或影片。
他心头微松，只要鬼剧组没有插手，小酒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此时距离高考结束还有十分钟。
陈殊屺淘米煮饭，青椒在手上数次调换角度，迟迟没有下刀。
他心一定，放下刀，从衣柜中翻出陈允酒市一中的校服套上后不停地重复黄时冗这个名字。
“黄时冗、黄时冗、黄时冗……”
“我想见你。”
“黄时冗、黄时冗。”
“我想见你。”
…
秒针不停歇地转动，此时已经是11:59，他的话并未得到回应。
最后半分钟，陈殊屺盯着客厅的照片发呆。
这是一张三人合照，眼角隐有细纹的中年夫妇亲密围在仅有十二岁、娴静美好的女儿身边，神情幸福。
六年前，它被一位母亲放在实木相框中，立在电视柜上，至今从未挪动过。
“黄时冗。”
最后十秒，陈殊屺最后一次轻声喊出。
四周安静下来，突然，世界虚幻，化为白茫茫的一片。
一个虚影渐渐出现，并不清晰。
她说：“进来吧。”
…
厨房中传来急促的手机通知铃声。
11:59
白薇：失控剧本更新了。在山城！！
白薇：山城一中！
白薇：@橘白，你接到剧组聘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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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身份检测：陈殊屺】
【你受邀友情参演AAA级剧本《雾都高校》中高三（四）班班长一角色】
【剧本介绍：我无数次翻转沙漏，以为自己能勇敢地将所有秘密宣之于口，但我却退缩，逃避，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再也数不清。】
【注意：耽误拍摄进程者，将被剧组抹杀】
陈殊屺在白茫茫的平旷地面上像无头苍蝇一般，白色虚影虽清晰可见，实际却与他相隔甚远。
时间缓缓流逝，直到下课铃声“叮铃铃”地响起来，随即是一段舒缓的女声播报。
他追随着声音，来到一条公路。
场景终于熟悉起来，陈殊屺从斑马线横穿到对面，爬过石阶，小腿擦过两个石头墩，进入到一个小广场。
市一中所在位置是山城高校集中区的西北方向，这一带有两所高中，一所市重点，一所高职院校。
踏上小广场，迎面而对的是几十米的上坡，中间是阶梯，两边是公路，路道两边种满了高大的黄桷树。
路灯的光辉从隐蔽的墨绿枝叶中透出，并不明亮，但足以照明。
天空已有夜色，因着白日的晴朗，星星没被云雾遮掩，虽不如乡间群星璀璨绚烂，但也能瞧出几颗明亮的。
公路上没人，陈殊屺隔着围栏，略过寂静空旷的足球场，看到尽头的教学楼灯火通明，走廊上人头攒动，仿佛一条蠕动的虫子。
这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下了。
正是混入学校的好时机。
为了绕过保安室的监控，陈殊屺低垂头颅，身躯几乎与地面平行，缓步躲到一处三角阴影带。
行动之间，双腿避不可免地带动坛中葱花，也意外撞到一个用布包着的、内里颇硬的东西。
陈殊屺踉跄一下，单手扶在白墙上保持平衡，恰好保安室内上了年龄的老爷子推开窗户，从内探出的头颅颅顶，白发稀疏。
他似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天真他娘地热，苦了这群孩子。”
只嘴上说着热，他转身却从桌面拿起扭开的保温杯，抿了口茶水，灰白的眼瞳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学楼，尤其是楼梯间一闪一闪的灯光 。
陈殊屺听到老人嘿嘿笑出声：“又开始了。”
好在并未发现自己，他趁着几个学生闹出声响，把撞到自己的东西提到灯光下一看，居然是个黑色名牌书包！
校门是自动的，随着开关摁动渐渐收紧，没过多久，就有几个或结队或独行的学生眼不斜视地从里面走出来，神情还算灵动，并不麻木。
陈殊屺逮着时机，混进一个五人团体，刚直起身体，走了几个小步，便装作恍然惊醒的神情，将原本搭在肩膀的书包拉链一开，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通，自言自语道：“怎么忘记带了呢？”
然后神色沉重地扭头，疾跑回校。
老保安并未发现不妥，只将目光粗浅地停留在男孩背影一瞬，思索着：又是个不穿校裤的顽皮男娃！
…
陈殊屺循着记忆，踏进了高三学子教学楼的其中一个，也就是方才足球场尽头的那栋楼。
一楼是打印厂，他窜进楼梯间，爬到二楼，往走道行了数步，拐入一个中间空的四方走廊。
行至第一间门，门口挂着男女厕所的标志，第二、三间则是老师的办公区域，再拐个弯，又是一个分叉口。
左手边通往几个石阶并一条环校主公路，右手边却是正经教学用的教室了。
陈殊屺停在教室门口，抬头望见“高三（一）班”四个字，于是止住脚步，因这一楼只三个教室。
所以“高三（四）班”是在二楼？
陈殊屺迟疑地抬头，望见教学楼中间树木高大，枝叶伸展进走廊，掩住好几个班级，却有一条笔直的走廊从枝叶盛茂的方向，通向另一栋教学楼。
这么差的光线条件，高三（四）班会在那片黑暗中？
因着下晚自习，一楼又有好几个出口，这一层挤满了不少学生。
陈殊屺在岔路口找到楼梯间，逆流爬上二楼，来到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班级。
这半边没有高大叶茂的树木遮挡，但学生布置教室时用了不少草叶元素，兼有些行云流水的草书作品，或是清新美好的蜡笔画。
倒显得文艺气息十足。
木门右上的牌子蓝底白字，却是“高三（五）班”，陈殊屺顺着方向走，遥遥看见下一间教室的牌字中似有“六”，便又停步。
余光轻轻瞥过没有灯光照射，门窗紧闭的二楼对面，正好有低头赶路的学生经过，陈殊屺忙唤住他，小心询问：“请问这附近有卫生间吗？”
那学生没抬头，脚步匆匆，却回应了他的问话：“下一楼，或者上三楼。”
陈殊屺微微侧头，目光停在对面没有被树叶丝毫遮挡的卫生间，通道外是唯一还存的微弱白灯，照在隐有黑色污渍的白瓷砖砌成的洗手台上，台上是边角轻微碎裂的镜子。
碎镜中人影晃晃，唯陈殊屺身姿玉立，被完完整整地映照在其上。
一个夹着课本、老学究打扮似的中年男人埋头经过，陈殊屺无意扫到，心神一动，唤道：“程老师？”
那中年男人仍是垂头没停，似是没听见，陈殊屺追赶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梯间的平台处。
陈殊屺正欲再唤，男人却停了脚步，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仔细地将他瞧过，自然地端出温和神态：“叫老师有什么事吗？”
“程老师，你知道四班在哪儿吗？”
程煜堂闻话，神色稍变，语气却和缓：“你…是几年级的？脸我有点印象。”
陈殊屺答：“高二的。”
“喔，是迷路了？”程煜堂松了口气，“找高二（四）班吗？你跟我来。”
眼看就要为他带路，陈殊屺忙接着说：“程老师，我找高三（四）班。”
程煜堂抬起的脚在空中一滞，脸上笑容有些僵硬：“那就不顺路了，你找高三做什么？唉，高三（四）班搬到文科教学楼的五楼了，你知道是哪栋吗？”
文科教学楼……
陈殊屺抬眸，目光从窗台穿过，停留在唯一一座建在环校公路外的教学楼上。
“我知道。”
“那就好。”
程煜堂把手臂夹着的课本移到左手，书面上印着许多数学符号。
陈殊屺道了谢，停在原地，本**着程煜堂离去，却没想到他走了几步又转身，向自己招手：“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陈殊屺心中一顿，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啊！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程煜堂就要回头，他想起假意翻书包时无意掠过的人名，口先于心说：“裘惟。”
衰！！这是什么鬼名字！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