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秘书？林书渝大脑运转，从记忆中翻出了这个名字所对应的人物：是今天带领他们上来的那位秘书。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胸前的工作牌——姓名部分被毛绒挂件挡住，但看那朱红色的部门盖章，眼前的人应当是没撒谎。
于是，他微微颔首：“有什么事吗？”
少年的笑容很腼腆，额头上有一块不起眼的黑斑。他的手指在说话时会不意识地绞在一起，明显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只不过声音倒出乎意料的洪亮。
“朱姐让我通知你们，邓先生的会议大概会在两个小时后结束，你们可以先去三楼的员工食堂吃午饭。不过，最好留一个人下来轮班。”说完，少年就将那幼稚的毛绒挂件扫开，举起自己的工作牌，“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到1704来找我，我的名字是安嘉致。”
林书渝的目光在工作牌上略微一顿，记住了这三个字，却是没有立刻结束这场对话，像是随口一提般说道：“你看起来年纪还挺小的，怎么就来实习了？”
“上学上得早，再加上学校催就来试试了。”安嘉致将工作牌放下，有着赤红眼睛的小蛇玩偶又啪哒一下落回表面，“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书渝点点头，在他转过身后便合上了门，不出所料的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开门声。
“你都听到了？”他侧过头去，对着靠在门板上的商文异问道。
“虽然我没有喜欢偷听的恶习，但确实听得一清二楚。”商文异的表情严肃了些，“那个年轻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
林书渝叹了口气：“自从我们到这里之后，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对劲的人。”
有所隐瞒的委托人、想把对方杀死的双胞胎，还有气息不对的秘书……哈，也难为这栋大楼凑齐这些人了。
商文异发出了一声冷哼：“多正常啊，再早一个星期，这里还有个太岁女。能被这家伙盯上的地方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林书渝觉得这非常有道理，慢吞吞地挪到了沙发上，开始翻看桌面上邓天睿提供的资料。
“邓天睿是广府人，只不过原先开的公司出了意外，又加上妻子难产才选择离开家乡，来到淮北继续发展。”
比起当面对话时的遮掩，纸质资料是详细不少，最起码将赤麻鬼的现身轨迹交代清楚了。
“据他所说，赤麻鬼是从他幼时就出现的。”林书渝翻过一页，看着上面的时间继续说道，“这和他纸面上的时间确实对得上——在十三岁后，赤麻鬼就一直跟着他，并在他的第一家公司刚刚开张时展现出了攻击性：用麻绳勒住了睡着的他的脖子。”
对于一个鬼来说，杀人的手段代表着它的生前执念，勒死是一个相对缓慢的死法。除开吊死鬼，很少有会选择这种方法。可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赤麻鬼都不符合吊死鬼的特征。除非……
"他没有交代他母亲的死因。”商文异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林书渝颔首：“所以，我猜测他的母亲应当是吊死的，而且，跟着他的赤麻鬼应该不止一只。”
他抬手，指向资料上的一行字：“邓天睿第二次遇到赤麻鬼是在婚后，那次赤麻鬼的手段是啃咬——这是一种带有极强报复性的手段。看他的状态和自我表述，这只赤麻鬼倾向啃咬四肢。”
商文异很快便明白了他在暗指什么：“折磨，它想折磨邓天睿。”
“是。”林书渝又移动手指，移向了下方的文字，“然后是第三只赤麻鬼。这次使用的是水和指甲，是在他搬到淮北前出现的。这只赤麻鬼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将沾湿的薄纸一层层盖于他的口鼻上，并用指甲不断刺破他的身体，强行让他清醒过来。”
单纯的勒死、报复性的哨咬，以及酷刑……这些赤麻鬼的怨气，在一点点爬升。
商文异沉思片刻，问道：“赤麻鬼出现的时间和邓天睿家人的死亡时间有对应吗？”
林书渝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除了他的母亲，其余都错开了起码五个月的时间。”
怨鬼不可能拖这么长时间形成。以这些手段所展现出来的怨气，头七一过就会回魂，开始报复。
会是特殊的手段，还是简单的巧合？
林书渝的手指在纸面上轻敲着，思绪逐渐飘远。
又是一道开门声响起，活尸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默不作声地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拿起了茶几上剩下的纸。在一目十行地扫过后，他嘴角上扬，勾勒出嘲讽的笑。
“交代得倒是详细又谨慎……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也没提。”
林书渝瞥了一眼他，没接这话，而是驴唇不对马嘴地问道：“周越衡，你觉得那对龙凤胎怎么样？”
周越衡愣了愣：“你问这个做什么？当然是不怎么样。身上那般恶意像垃圾堆里的烂水果，不用走近都闻得到。”
“那你觉得他们好对付吗？”
周越衡刚要开口回答，就忽然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眯起了眼睛：“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书渝眨了眨眼睛，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心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你去试着和他们接触，能熟起来就更好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
"小孩都不喜欢我身上的气息，老板也不擅长对付小孩。”林书渝有理有据，“所以，就只有你了。”
活尸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尸斑：“我是具尸体！尸体！”
让一具活尸去和小孩打好关系？简直就像是让鳄鱼和鸟做朋友。
“还不正好。”林书渝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嗯……奇怪的生物。你看僵尸博士就很受欢迎。”
“噗。”商文异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员工怒视之后一边憋笑，一边将头别了过去，“鱼鱼说得对，我看那个龙凤胎说不定就喜欢你这种风格。”
比如说询问人的一百种死法什么的。
周越衡翻了个白眼，从沙发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就朝着门口走去。林书渝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困惑地问道：“你去哪里？”
“当然是在这一层看一看。”周越衡略微放慢了些脚步，解释道，“你们不会真的要在这里乖乖等到两个小时之后吧？”
林书渝皱了皱眉：“别打草惊蛇。”
作为保镖，在雇主的办公区域乱晃可不是一个好迹象。
“放心吧，我有分寸。”活尸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调查这种事还是得趁早，我们可没法从死人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这几乎是在明说邓天睿必死的结局了。林书渝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四角的摄像头。
“你觉得这些摄像头会收音吗？”他冷静地问道。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和太岁女沾上关系的邓天睿存活的概率并不大，但站在对方的地盘光明正大说这种话还是过分嚣张了点。
商文异做了个深呼吸：“……我还是多扣一点他的工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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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层楼并不只是邓天睿的办公区域，还有很大一块地方被划给了秘书部。林书渝装作不经意地从玻璃窗朝里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空出来的工位。
太岁女的工位？这个位置……还是个核心秘书啊。
坐在靠里处的女人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招呼道：“林先生，你们还没有去餐厅吃饭吗？”
“那部电梯似乎要有专门的卡片才能按楼层，又或者是我们没能找到普通的电梯？”林书渝回忆起乘坐电梯时注意到的细节，语气平缓地回应道。
果然，朱秘书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我忘了还有电梯卡这件事……抱歉，我带回去拷贝一份给你们。现在你们是要下去吗？”
“不用，我们吃早餐吃得晚。”林书渝摇了摇头，就像是随口一问般好奇地问道，“你的同事没来吗？我看这桌面上的面包似乎已经放很久了。”
“啊……”朱秘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迟疑，“祝秘书前几天请了个假，本来昨天就应该回来正常上班的，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拖延了。”
“这样。”林书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将那张桌子上摆放的所有东西尽收眼底。
比起其他秘书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文件以及各种私人物品，太岁女的桌面干净倒不像是一个正式员工……不，就算是实习生的东西或许也比她多。除了一些必要的办公工具，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马克杯象征着这里有人使用。但看杯盖上蒙上的一层灰尘，这个马克杯应该只是个单纯的装饰物。
隔板上嵌着工位使用人的名片，上面的照片那张工作证上的别无二致，可以看得出这应该不是被临时顶替的假身份。
太岁也会老老实实地在人类公司里上班？……算了，他们工作室里也是一堆非人类在打工。
林书渝将这个不合时宜的感慨甩到脑后，简单地将先前的话题带了过去：“电梯卡你告诉我们去哪里取，我们自己拿就好——不过，邓先生真的不需要我们现在过去吗？”
“邓先生说，贵工作室的工作重心其实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候只要偶尔来看一看就好。”朱秘书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为什么我跟在邓先生身边却从来没有真的见到过？”
怎么没有呢？你之前还跟一个太岁精是同事呢。林书渝默默地在心里想到。
他刚想用一些话术糊弄过去，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了一阵骚乱。玻璃门被推开，兜帽不翼而飞的活尸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脖子上明晃晃地分布着一大片尸斑。
龙凤胎从门口探头进来，手里抓着一块黑色的破布，睁大了眼睛。
“哇——叔叔你真的是死人唉！”
林书渝又把话咽了回去，对上朱秘书呆滞的脸，语气平静。
“现在你见到了。”
烦学生会的工作忘记更新了……
管理层好难做[爆哭]没有人听我的话[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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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