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利朵睡得非常惬意。因为没有王的追杀和无穷无尽的逃跑，没有光怪陆离的光团，更或许还因为她戴着屏蔽器，总之这是一个无梦的甜美睡眠。
好半天才有人轻轻呼唤他，利朵！利朵！
利朵迷迷糊糊发觉是萧岚。可哪怕是萧岚，她也不想醒来。
然后她听到有人在坏笑，热热的鼻息喷在脸旁，有人连续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让人烦不胜烦。她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
会议已经结束了，他们身在一个小小的休息室，坐在一张沙发上，萧岚正用腿给她当枕头。利朵坐起后一声呻吟，头痛难当，熬夜之后宿醉般的疲倦感在身上涌现出来。
萧岚端庄地坐着，刚才有人亲她似乎是一场梦。利朵狐疑地看着他，正准备问话，旁边一个男人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互动。
是廖洲明。
“利朵，我听说过你的梦境了，能不能把你的画都给我看看？”
“哦，是呀，我昨天晚上又做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梦。有的已经忘记，有的画了下来，有点潦草，你有兴趣吗？”
“呵呵，别人做的梦我没什么兴趣，但你作为一个向导做的梦，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拿到画册后，廖洲明果然就此沉默下来。
“萧岚你过来。”
萧岚闻言走了过去。
廖洲明指着一幅皱巴巴的画问道：“我想问这件事情你有印象吗？”
萧岚脸不红气不喘：“这不跟兄弟开玩笑嘛。都是大老爷们儿糙汉子，不像队长您这样，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滚。”廖洲明懒洋洋的回了他一句，随即他又挂上那副让队员们经常心里犯怵的微笑。“既然是真的，你还记不记得得这是哪儿？”
“不就是三年前在北境外莲山附近咱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老白那家伙穷讲究，天寒地冻非要特地出门找个坑放水，我刚好就撞上了他。”
“当时周围还有谁？你觉不觉得……这个视角有点奇怪？”
“这视角奇怪吗？利朵说梦里面她很多时候都在飞。这不就是她的视角，所以才显得有点奇怪吧。”
“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看着你们？”
“这个呀，人有点多。顺子，老k,好像还有吴老黑。你问这个干嘛？”
“吴老黑？这么巧！刚才你提到的那些人里面正好就有吴老黑。叫吴老黑过来。”
“可是吴老黑现在可能正帮我处理之前跟踪的那拨人。”
廖洲明头也不抬，反复比对那幅画。“叫他回来。这里有比处理那拨人更重要的事。十万火急！”
没多久，利朵就见到一身战斗气息的吴老黑。
这是个能让人过目即忘的普通汉子，皮肤不算特别黑，估计因为是冬天想黑也挺难。只见他大步流星来到休息室，第一时间就是跟萧岚勾肩搭背。
“老萧，你媳妇儿呢？”说着就一拳砸上萧岚的背。萧岚似乎背后长了眼睛，轻轻松松卸力避免重伤，顺手往后一指：“喏，在那儿。”
吴老黑随意往他指的方向一看，很失望：“根本啥也没有啊！只有一个小姑娘……”说着他就突然愣住了：“我说，不是，你，你还真有了一个媳妇？！”他一脸难以置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萧岚跟大尾巴狼一样矜持一笑，没有说话。
利朵一头雾水。他说的那个媳妇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媳妇吧？这么一想，他背上确实少了什么东西。对，那把枪！
只见吴老黑再次激动地拍拍萧岚背部：“回头介绍介绍，现在正事要紧。廖队，你找我干嘛呢。才刚刚接触那帮孙子，正准备开干，你一个电话打过来，前期准备都白瞎。你要没什么好事我可不依你。”廖洲明把那幅画推到吴老黑面前：“三年前北境外莲山附近，还有印象吗？”
吴老黑接过画纸，只看了一眼就哈哈哈哈笑起来：“这是谁画的？怎么这么损？活灵活现的，不是我们这些熟悉的老战友，谁会知道老萧也会干出这些缺德事？当时那一掌拍下去，白龙那老小子差点尿裤|裆里面……”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偷瞟了利朵一眼。
“也就是说，你当时就在旁边。那么你再回想一下，这个视角，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视角？”廖洲明突然出声打断吴老黑走神。
“嗯，有点像。最近确实有过类似的梦，但醒来后已经记不清详情了。”
廖洲明了然点头：“行，那你先忙吧，之后如果有事再叫你。”
吴老黑：“别呀。廖队你火急火燎叫我回来就为了问这几句？”
廖洲明：“不然呢？”
不待廖洲明吩咐，萧岚已经迫不及待抓住他后脖颈，将他推到门外踢上了门。
砰！吴老黑拍了一下门：“老萧，今天先放过你，以后再聊。”说完匆匆走了。
休息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事情有些复杂了啊！”廖洲明微笑着喟叹，“不过更有趣了。”
萧岚问道：“你觉得这些梦有关联吗？”
“当然有。我们先做一个假设，假设这些不光是利朵的梦，也是某些人的梦。比如这张关于你的梦。旁观视角就有可能是吴老黑。”
说着，廖洲明快速翻了几页，拿出关乎自己的那几张画：“如果之前的是巧合，那么这几张关于我自己的，跟我谈话的人身份不能告诉你，哪怕你已经猜到他是谁。我们的谈话非常隐秘，在场人数不多，如果我记得不错，当时旁观者之一应该是我的护卫老K，从站位、身高、距离都比较符合。刚才我已经发信息询问过老K，可惜他不记得是否有过这样的梦境。这一点我们暂且揭过不提。”
“还有一张，这条鱼，我暂时想不出是什么意义。但这只手，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萧岚凑近一看：“男人的手？左撇子？呃……”
“是不是像你的手？”廖洲明直接问了出来。
“……”
“嗯，这几张也暂且放一放。总结一下这几张画像特点：三个梦境，都是第一视角，而且都可能是曾经确切发生过的事情，有的连第一视角主人都能确定。这代表梦境具有一定现实意义。带着这样的结论，我们再来看第一第二个梦境，也是最像梦境的梦境。哪怕再离奇抽象，似乎都可以引申出一些东西。”
萧岚点头。利朵也走过去，好奇地以另一个视角审视自己的画。
萧岚道：“第一个梦境似乎与最近墨脱频繁搞出的‘献祭’有关。画面内容不大像，但表达出的仪式感是类似的。他们在‘造神’？刚好有一个自称神又自称王的家伙，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廖洲明点头：“有道理。根据你之前带回的消息，异能者可以通过吞噬精神体成长进阶，这些家伙可能干的就是这样的事。”
“哼，人吃人！”
“对。如果这是真的，我一下子对各方势力都趋之若鹜的精神药剂药方没那么期待了呢。”
利朵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没选择通过那个药方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啊。说明那些药剂的价值还没直接吞噬精神体的效果来的快来的好。”
“你的意思是说，人工的比不上天然的，就如同代血浆比不上真血浆？”
廖洲明打了个响指：“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最后一个梦境代表什么意思？”
三人一起朝最后一个梦境看去。
不知道是光线不足还是利朵视角问题，那张画只有光源处是极明亮的，视野边缘之外漆黑一团、晦暗难测。视角主人貌似状态不大好，说不定之后已遭遇不测。在他生前仅有的部分意识来看，有大敌在侧，身体又无法动弹，完全猜不出身份。仅有的一个名字刘子苏，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医院里？刘子苏？”廖洲明仔细咀嚼这个名字，“这个人是谁？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旁边那个大敌正在找的东西就是这份病历档案？利朵，你还能回忆起这个梦境吗？”
利朵疑惑摇头：“我已经忘记很多事情了。而且，我害怕反复去回想的话，这个梦境会因为我自己下意识反复修饰删改而丢失更多东西。”
廖洲明愣了一下，点头：“对，第一印象多半才是真正的东西。那么我们只能先把它放放，仔细追查一下各大医院，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刘子苏。我总感觉，越是简单的梦境，越是重要。”
利朵佩服道：“廖队，想不到您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这一记马屁拍得廖洲明非常舒服。他唇边的笑容更深：“还没完呢。利朵，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梦境还有一个更大的特点？”
利朵摇头。
萧岚在旁边将关乎王、教众、天空、雷电、飞翔……那十几张画在桌上一一摊开。这些内容从笔触上相较于刚才几个写实为主的梦境来说，更加肆意、浪漫、梦幻，想必那时的利朵是紧张且快乐的，而且有别于黑白笔调，她的梦一定拥有无比绚丽的色彩。
他沉吟半晌说道：“这些梦境的范围非常宽广？”
廖洲明点头：“是的，这次的梦境联系了麦城内天南地北各处无数人的梦境，这是为什么呢？那个叫做王的向导为什么有能力如他所说的那样‘打通天界，四面八方皆可通达’？他是一个人，不可能全知全能全识！”
廖洲明站起来啪的一声将手按在云朵中的王身上。
“找到为什么，将是我们接下来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