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霓虹无声闪烁。世界的色彩仿佛在这一刻褪去,我只看清他的模样。
我是这个人的神明?
餐厅灯光将夜色隔开,但木兔光太郎的话,却将我抛入黑夜更深处。神明、祝子、业力、弑神……还有雄真榊。乱七八糟,天方夜谭。我大口往嘴里塞巧克力熔岩蛋糕,略苦的甜,厚重的口感,糖浆仿佛能把喉咙黏住。吃得太快,几乎要吐出来。
“木兔学长。”我再也吃不下,“出去走走吧。我……想去白鸫神社。”
“你想去那里?”
“不可以吗?”
“不,没事。我陪你。”
结账离开,进入六月十九日夜晚。
晚风有夏初的暖意。天空上有灯光染成的模糊杂色。我和木兔光太郎并肩走着。不聊神明、业力与死亡,彼此沉默,却感受这些话题从未远离。周围的线条人形,市民在我眼中从未有过正常模样。诡诞不经的事物一直如影随形。走着走着出现错觉,脚下柏油路变得不坚实,每一步都踏在现实与秩序的边缘。
木兔光太郎陪同在侧,他似乎习以为常,不急于回到普通学生的日常。适应性如此惊人,证明他深入过秩序外的界域,已经熟悉。
后天便是夏至,白鸫神社举行祝祷仪式的日子。望着山腰上隐约的灯火。仪式近在眼前,可我这个祝子却不参与,没人提起过,包括夜鸟小姐。可能仪式只是走个过场,神职人员正常工作,对神明的秘辛并不知情。
木兔光太郎是目前唯一的信息源。我偷偷看他的脸。偶尔旁边有一辆车经过,车灯把他的脸照得很亮,轮廓看起来鲜明。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他曾想过生活中有神明出现吗?雄真榊又是什么,成为雄真榊是他自愿的吗?是从前的我为他捆绑的关系吗?他觉得辛苦吗?
我想得出神,不小心撞到迎面走来的线条人形。对方是高大的成年人,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我。
“走路不看路,找死吗?”
我还没来得及道歉,他伸手想来推搡。木兔光太郎挡在身前,声线沉下来。
“是她不小心,我代她道歉。但请注意你的语气。”
木兔光太郎与他对峙。那人见讨不到便宜,悻悻绕开我们走掉。
“没事吧?”木兔光太郎转过身,关切地问,“那个外国人挺不讲道理。”
外国人?可他说话腔调和本地混混一样,可笑。
“我还好。”我犹豫一小会儿,还是告诉他,“其实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在我眼里,大部分人都只是由黑白灰线条组成的轮廓。只有你和少数人是清晰的。”
木兔光太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语气带着点怀念。
“你的眼睛还是老样子。”稍顿,他问,“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我揣摩他的潜台词,“如果没有变好,你是不是就不往下说了?”
他耸肩膀,“嗯。这就送你回去。睡觉是最好的解压办法。”
“我不想回去。”我下意识抓紧他胳膊。指尖感受到他体温的一瞬,心里好像闪烁出光芒。也许有一道记忆的电流刚刚通过。
触碰到的部分,覆盖肌肉的手臂粗壮而紧实,我一手握不满。他的皮肤又仿佛带有磁性,掌心贴上去就紧紧吸住,不会掉下。
木兔光太郎任由我触碰,从容开口,“那就继续吧,边走边聊。我知道的还有很多。”
但是说不说,取决于他。我听出画外音,缓缓放下手,“学长,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好,我相信你。”木兔光太郎自然转头,看向旁边路人,“现在除我以外,其他的人都是线条组成的,对吗?”
我点头。
“慢慢适应吧。”他拍我肩膀,“夜鸟小姐不在了,我替她解释。你有这种‘视觉’,证明你是白鸫的祝子,能穿透表象,看清更本质的东西。人们在你眼里由线条组成,在夜鸟小姐眼里则是火焰。她有时嫌我烧得太旺,把她热得一身是汗。总之,你们身份特别,所以拥有同样特别的眼睛。”
我看着周围黑白灰的轮廓。“这算什么看清本质。”如果不听声音,连性别都难分。
木兔光太郎咯咯笑,“问题越复杂,解法越要简单。知道吗,你不是被动看着人们变成这样,这是你主动选择的。过去,你能通过梳理线条中打结的地方,安抚人的情绪,引导他们做正确的事。”
“真的吗,但这样不是在操控别人吗?”
“才不。不是有个词,叫‘堵不如疏’嘛。”木兔光太郎语气笃定,“帮人理清心结,看清本心,这哪里是操控,你在实打实地做好事。人只要想通了,就不会做出极端的举动。”
“心结……?”我咀嚼着这个词。
“是啊,就是心结,白天想、夜里也想个不停的东西。你能明白吧?我不擅长长篇大论。但必须把话说清楚,这对你很重要。”木兔光太郎松一口气,“总之,你从没用这种能力做过坏事。作为你的雄真榊,我很自豪。”
“你很满意这个身份吗,雄真榊?”
“嗯,这证明我很特别嘛!”
估计这是和神主、宫司差不多的称呼吧。我猜想,又问他,“你有心结吗?你是完整的人形,我看不出来打结的地方,没办法帮梳理。”
“我呀……”他摸摸下巴,认真思考。黑白相间的头发在风中轻晃,“我确实有放心不下的事。有时躺在床上,想到你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但称不上心结,我还没那么死脑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的坦白让我心头一热,又有些酸涩。想转移话题,可还是引回那个关键词,“雄真榊这个身份,真的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吗?”
“我的生活哪里不好了?你关心我,我很高兴。但你真的很拧巴耶,就这么抗拒和人交往吗,是不是想独自待着,要把我推开?哎,做雄真榊一点都不麻烦,你别胡思乱想了。”木兔光太郎语气坚定,“而且夜鸟小姐来不及交代就……这让我怎么放心?”
我很愧疚。
神明之说听起来荒诞,但我眼里的线条人形千真万确。世上存在常理无法解释的一面。所以不得不承认,眼下沿着这条线索思考更加合理。
我顺着他的思路追问,“下一个目标会是我吗?凶手可能知道夜鸟小姐和我的真实身份。”
木兔光太郎声音沉下去,“不排除这个可能。白鸫一族约定过,由腐蚀症状较轻的负责‘清理’症状严重,还有已经堕落的。但不是所有神明都做好觉悟,夜鸟小姐作为经验丰富的清理者,自然被怨恨。她来东京是为了除去白鸫。但在这之前,你已经是祝子了。”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这和我的失忆有关吗?”
“嗯。你可以把它当作成为祝子的代价。你从前的人类身份会逐渐消解。在周围人看来,你就像遭遇神隐,下落不明。也可能被人目睹,以为你是意外身亡了。”
我下意识摸头。重病、休学、开颅手术。我恐怕死于医疗事故,消失得合情合理。紧接着,我想到赤苇京治。他等待的那个我将不复存在。我感到抱歉,但没法和他解释。
木兔光太郎看着我,在我后背轻轻推搡。继续前进。他这么表达。我照做了。
一路的问答与陪伴,好像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的循环。可这不是游戏,谁也没有在试探谁。我能感受他的真诚和决意。木兔光太郎,他出现后,世界开始变化,变得更广阔,也更神秘,危机四伏。但他仿佛知悉一切,一点点引导我。
这个人在我眼中清晰可见,一定是因为一种深远的因缘。雄真榊或许特别,但不是因为拥有这身份他才特别。我相信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会和我相遇,从没有色彩的人群中走到我面前。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长长的石阶之下。朱红的鸟居如沉默的巨兽,也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踩上去,又会看到那些幻象吗?”我低头看台阶。
木兔光太郎默默握住我的手。
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安全感迅速包裹身体。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带着长期运动磨出的茧,粗糙感明显。
“如果你陷进去了,我会把你拉出来。”
承诺让人安心。我看着我们交握的手。渐渐地,奇异的熟悉感涌上来。我们从前也像这样牵过手吗,不止一次?又是否结伴同行,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
一定是吧。这具身体,还留有这样的感觉。
踏上第一级台阶。咚——咚——咚——鼓声如期而至。我闭上眼睛,将全部信任交给他,“学长,拜托你了。”
“跟我来。”他握紧我的手,领我一步步向上。
鼓声,众神的悲叹与哄笑,狂放的舞蹈、开启的岩户、倾泻的神光,以及在光辉中蜕变的鸫鸟……幻象流过我的意识,空间摇摇欲坠。但这一次,手心里传来温度。木兔光太郎将我锚定在他身边。
当幻象退潮,鼓声渐歇,我听到他说:“我们到平台了,休息一会儿吧。”
睁开眼,自己果然站在第一段石阶尽头的平台。回头望去,城市灯火在山下铺展。我下意识望向树林,它在夜中显得幽深。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深处传来——
“过来……这边……”
是夜鸟小姐的声音。我不可置信,“你听到了吗?”
“听见了,但别当真。白鸫多半被夜鸟小姐清算了。祂有很深的怨恨,不会轻易消失。”木兔光太郎警惕地张望,“夜鸟小姐还在的时候,就提醒我这片树林不安全。她和我讲过,垂死的神明和饥不择食的野兽没什么两样。有人就这样被诱捕、吃掉了。这样的失踪案常常被传成神隐事件,再后来就变成了胡说八道的都市传说。”
“竟然有这种事。”
“有些案子还是你告诉我的。”他摇了摇头,“认识你之前,我每天只关心部活,琢磨怎么扣球让对面接不起来。”
“扣球?”
“嗯,我是排球部的成员。”
枭谷学园,排球部。关键词串联起来,我立即问,“学长,你的位置是主攻手吗?”
他眼睛瞬间亮起来,“对呀!就能看出来吧?扣球的感觉超爽的,你要是感兴趣,我会给你托球哦。”
“有机会的话……”我挤出一个微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和赤苇京治的关系。我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你认识我后,就开始接触这些神神怪怪的事了?”
“但我不讨厌啊。有时撞见小妖怪吃贡品,还挺有趣。”他声音带着回忆的暖意,“你不知道自己从前有多厉害。作为你的雄真榊,那些声音和幻象对我不起作用。我还可以进去救人。”
我浮想联翩,“这么说,雄真榊比神社的宫司和神主更厉害?”
木兔光太郎突然沉默,眼睛里的光芒收敛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手,那力道微微收紧。他身体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一些。
“雄真榊,其实是神明——特指姻缘神的丈夫。除你之外,我不会回应其他神明。”
……什么?
我愣愣地睁大眼睛。
木兔光太郎噗嗤笑出声,又急忙安抚,耳朵泛红,“放心吧。只是形式上的关系,不是真夫妻。我顶多是在一旁协助你。至于那种事,我绝对不会做的!”
“那种事……?”我脸颊发烫。
“不会做的!”他几乎要跳起来,什么丈夫妻子的,在别人眼里就跟小孩玩过家家一样。”
是啊,谁家未成年会玩你死我活的过家家。我冷静下来,再次将注意力转向树林。声音还在飘来。
“白鸫神大概已经死了,对吧?”我分析道,“已经消亡的神明,还需要吃东西吗?”
木兔光太郎表情严肃,“昨天我就觉得奇怪。那种不分年代的聚众狂欢,与其说是把人骗过去吃掉,倒更像是**裸的邀请呢。”
“邀请?”眼前闪过白花花、赤条条的人体,我突然反胃,“不是生理上的饥饿,是精神上有需要?……白鸫,是个□□的神明吗,喜欢看人在野外乱交?”
“乱——什么……?”木兔光太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用另一只手捏住我嘴唇。两瓣嘴唇被挤得薄薄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快删掉,把这种词语从你脑子里删掉!”他嚷嚷。
木兔光太郎大概是觉得我太直白,说法过于露骨。但我只是陈述,而且这也符合当时的场景。何况更过激的亲热场面我都撞见了。
“你在回忆吗,别、快住手!不是,快住脑!把那些脏东西快点丢出去,忘得一干二净!”
“唔、呜呜呜!”
无论答应,还是解释,我都没有开口的机会。终于意识到这点,木兔光太郎终于松开手。呼——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们另一只手还牵着。掌心之间有一层黏糊的汗水。我可以忽略。他呢?会嫌腻,嫌热吗?
不。他的表情在说,他根本没意识到。
算了,言归正传。
“我们就当白鸫死了,杀死祂的夜鸟小姐也遇害了。现在的神社是无主之地。在树林作祟的,要么是白鸫的怨气,要么就是凶手,要么是别的家伙。”
“我选第三种可能。白鸫对夜鸟小姐怨气最大,模仿她的口气呼救,不太合理。如果是凶手,能杀死身为神明的夜鸟小姐,要对付我们两个,不至于用这么笨拙的办法。”
好意外,木兔光太郎也有灵光的一面。我对他笑。他的眼神也仿佛在承诺:自己不会让对方轻松得手。而至今未出现真正的危险,似乎也印证这一点。
“学长,你很强吧?”我感受他隐约迸发的气势。
“当然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毕竟,我的神明就在身边。”
我的神明。他说得好亲昵。我心里悸动,再望向幽暗的树林,夜鸟小姐的呼唤诱饵般在耳畔摇曳。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轻声问,“你有办法对付吧?”
木兔光太郎却用力拉我的手,带着我继续向上走。他没有丝毫犹豫。
“我有办法,但是用不着。不敢堂堂正正露面,只在暗处玩弄伎俩的家伙,我们别管。它真要有本事,早就出手了。”
说的有道理。而且,他说的是“我们”。我回味他的断言。跟着一步、两步,脚踩在石阶。心跳声重叠上去。
“你还对我说过……不管是成为神,还是像夜鸟小姐那样弑神,你会堂堂正正去做,不会逃避。虽然是注定的命运,但你愿意承受。”
自己竟是这样磊落的人,好陌生。我黯然苦笑。眼前的石阶延伸向上,仿佛象征一条无法回头,通往命运深处的路。
夏至祝仪就在后天。目前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这个时刻。而我,失去过去,未来还模糊不清的祝子,准备好直面命运了吗?
不,还没有。但也由不得我拒绝。至少别辜负这只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我低头看去,再看木兔光太郎的侧脸。他的回应温暖而有力。此时此刻,我不是独自一人。
终于踏完最后一级石阶,眼前豁然开朗。
白鸫神社默然矗立。装饰朱红的注连绳、崭新的提灯。白色的之字纸轻轻摇曳。仪式现场已布置妥当。市民正在拍照,隐约能听见带着期待的议论。
“看那边。”木兔光太郎指向临时搭建的平台,上面倒扣着一只装饰华丽的木桶,“后天,扮演天钿女命的巫女会站在上面跳舞,接着会有扮演白鸫神的巫女现身。”
我想象那番景象,目光又被一对夫妻吸引。起初是低声交谈,很快变成争吵。女人抱怨做不完的家务和挑食的孩子。丈夫不耐烦安抚,最后吼出声。他的线条像炸毛的狮子般蓬乱。间隙内部,隐约透出令人不安的血色。
“学长,那边。”我低声示意。
木兔光太郎注意到骚动,“走,去看看”
靠近后,集中精神,捕捉之前提到的“心结”。果然,在男人混乱的线条深处,有一团线缠得太紧,像颗瘤子。就是它吧。趁两人争吵的间隙,我伸手一勾,摘走线团。几乎同时,男人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表情凝固,脸上茫然。
“我……我刚才在说什么啊。”他看向妻子,语气软下来,“对不起,我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明天我休假,家务我来做吧。”
因为这突然的转变,女人泄了劲,没再说什么。气氛虽然尴尬,但明显缓和下来。
我默默退开。手中的线团仿佛活物,微微蠕动着。有点恶心。走到灯光稍亮处,我拆开它。里面包裹的,竟是一片颜色浓艳的穿戴甲,散发香水香气,但味道俗艳。更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记得那位妻子抱怨生活时展露的手,略带粗糙,留有操持家务的痕迹。穿戴甲显然属于另一个女人。
出轨。这个词浮现在脑海。立即,我浑身难受,好像被针扎过。
“这就是业力吗?”我问。
木兔光太郎点头,“不忠的感情等同于污秽,能腐蚀维系缘分的神明。”
他带我去手水舍冲洗穿戴甲,确认闻不到香水味,拿在手里不刺痛后才扔掉。过程中,我感受指尖变冷,温度流失。已经六月了,显然不是天气,不是水的问题。我告诉木兔光太郎后,他捂着我的手指,仔细揉着。
“你是以温度为代价与业力对抗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失温,然后失去意识和行动能力。虽然夏天来了,但你还是要当心。对你来说,四季可以当作不存在,每天都是冬天。”
木兔光太郎很温柔,无论声音还是动作。我心里不是滋味。
“一片穿戴甲,危害就这么大。要是对方是堕落的神明,我是不是就没胜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别急,也别冲动。短时间内真要发生什么事,还有我替你顶着。”
他作出承诺,丝毫不含糊。我很感动,也觉得窝囊,一肚子怨气。当然不能向木兔光太郎迁怒,罪魁祸首是白鸫。祂凭什么要我做祝子,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忽然间,我也悟出夜鸟小姐那份资料的用意。结婚率、离婚率、出生率。她是姻缘神,怎么不在乎这些指标?选择成为婚纱设计师,想来是为了自身的存续,维护和促成善缘。实在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明白。遗憾漫过心头,我远远望着公寓的方向。
“学长。”我转向他,“我迟早有能力清理堕落的神明吧?”
“你会的。但对现在的你来说,这未免勉强。所以我才说,你要慢慢来。你的心情我理解,总之别急。”
“你虽然是我的雄真榊,可以挡在我前面。但你不能二十四小时待在我身边。你不上学吗,不参加部活吗?”
木兔光太郎被问得哑口无言,又咕哝着反问,“你为什么不来枭谷学园呢,你不也该上学吗?”
“我……我是神明的祝子,是下一任白鸫。”
“那你愿意做白鸫,还是做普通人,哪怕是装样子?”
这下哑口无言的变成我。从内心讲,我更愿意做普通人。但不能长久,确实只能装样子。
“这样吧,学长,你教我基本的应对办法。我不觉得还能多过几天平稳日子。说不定,等不到天亮就会发生意外。”
夜鸟小姐是在凌晨遇害的。黑夜会滋生出常理无法度量的邪恶。木兔光太郎没法反驳,思考该怎么做。我目光无意间扫向拜殿。
游客止步的区域,静悄悄站着一位巫女。并非由线条构成,她形象清晰。我看得见洁白的上衣与绯红袴裙。她脸上盖一张能面,黑色长发从两侧垂下。视线正朝这边投来。
她和木兔光太郎、雫姬律师一样,过去与我有交集吗?但要是神社里有熟人,木兔光太郎早就告诉我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小声说:“学长,配合我。我们这就离开,但做好准备,可能有意外发生。”
“发现什么了?”
“不确定,先试探一下。”
原路返回,下台阶。我假装拿出手机留影,镜头悄悄对准拜殿。那巫女能被电子设备捕捉,说明有实体,并非幻觉。就在我分析时,旁边树林,上红下白的身影一闪而过。我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小心!”木兔光太郎眼疾手快扶住我。
几乎同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从正前方响起——
“需要帮助吗?”
你:孑遗的人子,神明的祝子。新的白鸫。
线条人形:生命于你眼中的形态,一目了然。
业力:情感异化,现代人的轻慢反噬信仰与「你们」。
雄真榊:令木兔光太郎自满的身份。姻缘神形式上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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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处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