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预言中,是哈利·波特将会杀死黑魔王,而且你也看见了,魔法部一战里,邓布利多明明有能力,但是他就是没有对黑魔王下手。”
想到这里我就暗恨不已。邓布利多这个讨人厌的老头子,总是在做叫所有人心里都不快活的事情。如果黑魔王当时就死了,如果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黑魔王的过去,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种种了。
西里斯抿起嘴唇,整个人仿佛也颓靡下来,完全没有站在那两个凤凰社成员身边暴躁的模样。他说:我就这样和你坦白吧,加尔,我只想带着哈利活下去。因为神秘人杀了詹姆和莉莉,如今又要杀哈利,所以我就盼着神秘人死。
“唔......”我对他的想法不置可否,他偷偷抬起眼睛看我的脸色,完全和小时候的神态一模一样,接着,他又对我说:“其实我不怨恨你,你当初是为詹姆和莉莉求过情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和神秘人一起去杀他们呢?”
“黑魔王选到我,就是我了。”我说,“我之前也告诉过你,叫他们把孩子送出来,孩子可以再生,生命只有一次。”
“......”西里斯沉默不语。
我又说:“但是,父母爱孩子是常态。西里斯,如今我也理解你的心境。我在美国平静地过了这么多年,也见了很多和美的家庭,过去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也就自我开解了。”
“我从小就与我的父母不太处得来,或许还没有到我学会依照道德去爱他们的时候,我们就被迫分离了。所以我虽然不能理解詹姆夫妻对哈利的情感,但是从道德和人/伦上,我是认可的。”
他闷闷哼了一声。
西里斯说:“我很担心哈利也会因为这件事死了。邓布利多总想——或者说,他总觉得哈利一定能杀死神秘人。”
“如果邓布利多能动手,他为什么不去自己杀掉神秘人呢?为什么一定要哈利来?”他问我。
我想了想,半天也没有想出答案。实际上,我当年闹出那么大的乱子,也没有什么被巫师世界吹嘘得战无不胜的老巫师过来收拾我。
“或许他害怕自己变成下一个黑魔王吧。”我说,“杀人是要下地狱的呀。”
“那你也得下地狱了。”他说。
“西里斯,唉,西里斯,”我摇摇头,“基督徒也是有战争的,战争就要杀人,难道为上帝而战的将军反而要下地狱吗?”
“我怎么知道。”他说,“贝拉说的对,你那个东西叫人说不明白。”
“那有什么说不明白的事,西里斯,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人,毫无负担的杀人。”我咧嘴笑起来,“排除你,异化你,消除你人的身份,再杀掉你。”
“你现在还是逃犯的身份吧。”我说,“没有人为你脱罪吗?”
他的神色又变得难堪。甲虫的面翻了又翻,露出同样覆盖着硬壳的腹部。
我说:“没事,现在逃犯也不值钱了,满大街都是逃犯,魔法部的一半资助人都进过阿兹卡班了。但是西里斯,明明你现在脱罪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做呢?”
“话说回来,我也觉得奇怪,凤凰社是邓布利多建立的,反抗黑魔王的社团吧,如今怎么看上去像是为了保护哈利·波特?”
“因为黑魔王要杀哈利。”他嘟囔一声。
“哎呀,黑魔王还要杀许多人呢,他连卢修斯·马尔福都想杀,怎么没来一个傲罗去救助一下无助的老马尔福?”我嘲笑道。
“西里斯,你不觉得他们在做一件徒劳的事情么?”
“你什么意思?”
“黑魔王一直在找波特,因为预言,凤凰社一直在保护波特,但是,预言里,波特和黑魔王是一定会打一架分出生死。在婴儿时期,波特已经赢了;怎么波特长大了反而变弱了?”
“因为‘爱的魔法’。”西里斯说,“至少邓布利多是这样说的。”
“哦呀,那黑魔王不是必输无疑吗,怎么他们又想着招揽我了?”
“因为魔法会失效!”西里斯着急地说,“加尔,算是我求求你,既然你已经决定和黑魔王分道扬镳,以黑魔王的性格,他一定不对放过你,求你保护哈利,只要有你在,再加上我——”
“只要有我在?只要有我们在?”
我笑出声:“我们两个逃犯?”
“西里斯,你是见过黑魔王死后,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他们如今想要我的效力,却不愿意抹除我的囚犯身份,对你也是这样,一旦黑魔王身死,很难保证不是卸磨杀驴的时刻啊。”
他喃喃道:“邓布利多不会这样的。”
“哦?我们保护的可不是邓布利多。他老人家可是挥挥手就可以杀死黑魔王的存在呢。邓布利多也好,哈利·波特也好......”
芦苇被一阵风带着飞起,如同棉绒般的种子默默垂在水塘边,冻毙在淤泥里。
我忽然叱骂出声:“邓布利多不愿意亲自出手,他在防备什么,我们就要防备什么!”
“那我能怎么办!看着他们把哈利像牲/畜一样送到神秘人面前完成那个该死的、该死的预言吗?”西里斯浑身发抖,“加尔,我在阿兹卡班一直在后悔,如果我当时没有更换保密人......”
“那你就带着波特逃走吧,西里斯,带着他逃走,去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远离英国的角落。”
西里斯若有所思地站在水边,阳光白惨惨地照在他的头顶,留下一道白色的突兀的刻痕。
“我要和哈利说说。”他抬起脸,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大概是因为黑魔王被一个婴儿杀死很丢脸吧。”我说,“时隔十余年,再次被同一个人杀死,哪怕是在舞台上,这也是一个滑稽的剧本。”
-
西里斯并没有劝服波特,这个孩子执意留在英国——他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仇恨。这个词听起来十分沉重,实际上背着这个词过日子也叫人难受异常。但是我并不是那种劝人宽恕的性格,相反,我也背着这个词,把一个家族搅得天翻地覆。
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底就忍不住涌现出一阵又一阵畅快,就连回家时黑洞洞的房子也变得可亲。
贝拉自从那天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我熟悉地摸到灶台,给自己煮上意大利面,这种面条十分难伺候,一定要煮透。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的缘故,面条难以下咽,于是我只好叫了披萨店的外送。大约一个小时后,凉透了的披萨才送到家门口。
我吃完晚饭,把客厅里的壁炉点燃,缩在炉子前面烤火。盯着明灭的火光,不由地回想起小时候在农场捡别人用过的煤的日子,忽然觉得有股荒谬的可笑。
世事无常。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这时打过来电话的除了斯内普就不做他想了。
“喂。”声音在火光中变幻莫测,我将脚从拖鞋里抽出来,更靠近火炉一些。
听说在一些新街区,想这样的传统壁炉已经被淘汰,家家户户想装壁炉的越来越少了,人们挤进高楼大厦里,只要一个小盒子一样的空调便已足够。
西弗勒斯·斯内普对我说:“我听说你和贝拉特里克斯吵架了。”
“确实如此。”
我斜着眼睛去看火焰,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之前饿得不行的时候,带着狗一起去山上挖老鼠的日子。那会小羊还没有出生,我与一只混血的本土狗相依为命,两个骨瘦嶙峋的家伙常在寒冬中瑟瑟发抖,最后打起山上的动物的主意。
想到这里,我握了握手掌,那种生物绵软的感触似乎还停留在我已经长大之后的手掌心:尚带着体温的鼠类——睁大眼睛、嘴角流血的死尸。
“你们怎么又吵起来啦?”斯内普问。
“就是这样吵起来的。”我说,“你知道吧,是贝拉的爸爸妈妈把我整去阿兹卡班的。他们在背后放阴招,关了我好几年。”
当时应该是狗第一次抓到老鼠,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老鼠睁大眼睛——啮齿动物外凸的可爱的眼睛,一滴一滴的血落在干硬的土地上,泥巴被冻得发白,冬天的一切都是白的。
斯内普在电话那一边大声叹气,他说:你知道贝拉特里克斯现在在哪里吗?她又和黑魔王搅和在一起了,如今正在劝黑魔王杀了你。
“哦。”我冷淡地回应。
“你们真的彻底分开啦?”斯内普还在电话另一边追问,“永远都不和好了?”
“大概是这样。”我说。
“‘大概’又是什么意思?”
我长长叹息一声:“西弗勒斯——感情上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果然,电话那头的斯内普被我戳到痛处,立刻反驳:“你又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继续叹气,眼前仿佛又看见老鼠咬紧的白牙齿。
狗在吃到老鼠之后,就常常往山里跑,最后竟然再也不回来了。姑妈因为丢了狗,气愤的拿起一根细铁棍打我,将我抽的遍体鳞伤。帮佣们或在一边笑,或在一边指着我长了冻疮的后脚跟刻薄地评价着什么。
“唉,你知道的。”我说,“贝拉迟早有一天会杀了我,或者杀了黑魔王。”
“她不会杀了你。”斯内普像是想安慰我一样干巴巴地说。
我笑了一声,没有搭话。
我们摆弄一切定义的目的都是为了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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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