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再次降落在那条强光与尖叫交相掩映的走廊里。
上一秒，他还坐在自己的四柱床上，紧张又忧虑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午夜；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就无缝切换，他正在奔跑，好像前面在格兰芬多塔楼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幻想。
但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哈利知道那不是。
按第一日的事件顺序，他接下来会与罗恩和赫敏汇合，而后三人一起回到有求必应室，将它清空后再进去寻找被伏地魔藏起来的冠冕。但他们没发觉施了幻身咒的马尔福三人就藏在门外，被偷袭了。在一番较量后，冠冕与克拉布都不幸地葬身厉火。他们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但马上就碰到了弗雷德和珀西。两人都在与食死徒战斗，空气不期然地爆炸了，导致弗雷德……
哈利坚决地摇了摇头。昨天这些死亡都没有发生是因为伏地魔亲自出马，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轨迹；而就算今天伏地魔不采取行动，他也必须阻止食死徒们冲进学校滥杀无辜。
“我好像看到他们了，我从这里走，海格！”
一打定主意，哈利就拐上了最近的一条岔路，根本没留给狩猎场看守反应的功夫。罗恩和赫敏此时应该已经在密室里，他也必须抓紧时间——
哈利顶上隐形衣，朝着有求必应室飞奔起来。现在里头没几个人，靠他自己也能劝走他们；而只要他不说话、也不发出什么值得注意的声音，躲在门外的马尔福他们就没办法猜到他想要有求必应室变成什么新的样子，也就没办法偷偷跟着他进门；只消先把冠冕拿到手……
这么想着，哈利越跑越快。好在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忙着应付别的、更紧要的麻烦，没人发现不对。
按照计划，哈利顺利地找到了那顶灰扑扑的冠冕。他把它挂在胳膊上，翻身骑上一把沉重破旧的老扫帚，在摇摇欲坠的垃圾墙之间穿梭，最后压低身子从门口冲了出去。
“快，有人出来了！”
“抓住他！肯定是波特，他藏在隐形衣底下！”
门外有人在大叫大嚷，但哈利没费神去听，一拐弯就直蹿上天，把好几道红的绿的咒语抛在身后。在略有寒意的夜风中，他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
尖叫棚屋在霍德莫格村郊外，离学校并不太远。正常情况下，它是封死的，只能通过打人柳底下的密道进入。目前，这地方被伏地魔临时占用，朝向学校的那扇窗户的木板封条也被强行拆掉了。
故而，哈利还没降落的时候，就已经远远地看见了里头男人高瘦的身形。油灯光芒微弱，连轮廓都照不清晰，再加上对方一动不动，简直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似的。
“……伏地魔？”
男人背对着他，哈利有些许不确定，他这次是否又“扰人清梦”了。但时间紧迫，他一边放下扫帚，一边大步靠近那扇窗户。“东西我给你带过来了。”他这么说，同时看见了男人前面的东西——屋子更深处是飘浮在星光笼子里的纳吉尼。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伏地魔道，同时转过了身。他猩红的视线落在哈利胳膊上，稍一停顿，又抬起眼皮。“急着救人，嗯？”
对方的神态和口吻都还算正常，哈利暗自松了半口气。他并不害怕和黑魔头唇枪舌战，但能节省吵架的功夫总是好的，尤其是在当下。“没错。”他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冠冕可以给你。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让你的属下们立刻离开学校。”
伏地魔望着他，突然极轻地笑了一下。“你好像弄错交换对象了。我之前说的是，只要把你交出来，我就保证所有人安然无恙。既然你现在已经站在这里……”
他突然拍了拍手。
“哈利·波特主动把他自己交了出来。虽然比说好的午夜晚了那么一阵子，但黑魔王说话算话。行动结束。”
声音隆隆，响彻四野，城堡里的闪光和响动都为此停了下来。
哈利根本没料到伏地魔会这么说，又看对方没有半点伸手的意思，一时间愣在那里。“……你不要冠冕了吗？”
“我猜，目前它在你手里和在我手里并没太大分别。”伏地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金杯情况如何？”
哈利依旧没能反应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俩……它应该被毁了吧？”
伏地魔这才点了点头。“那就是一切正常。剩下的部分，只能等明天了。”
哈利猜测，对方的意思应该是他们这次成功地排除了老魔杖的可能影响——显然，它断与不断都不影响循环——接下来就该验证死亡的部分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
“等等！”
看见黑魔头抬脚想走，哈利本能地叫了出来。
“又怎么？”伏地魔反问道，“难道你打算在这里等到所有食死徒都回来？”
光是想象这幅场景，哈利就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当然不是！”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是想问，在你的预计里，今天所有的安排都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里，你什么也不干？”
“在此方面，或许你可以慷慨地给我一点提示。”伏地魔回答，调子明显是讽刺。
说实话，哈利并不是真的希望伏地魔有所计划，毕竟迄今为止黑魔头的计划永远和杀人脱不开关系。但要说黑魔头什么也不做、全都指望他，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或许不会再有人死亡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可仅止于此的话，依旧不足以脱离循环吧？
“我已经知道，你是个能不自己动手就绝不自己动手的人。”哈利忍不住问，“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你就没什么别的想法吗？假使明天就能验证时间提前的原因，那陷入循环的原因又在哪里呢？”
“你真觉得让我出手是个好主意？”伏地魔再次反问，脸上写着恰到好处的匪夷所思。“我以为，你应该会想，我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的呢。”
回忆起前面几日黑魔头的作为和得到的结局，哈利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那也总得做些什么，才能有成功的机会吧……”他没忍住嘀嘀咕咕，“就像是，如果明天开始的时间确实推后了，也不能说明只有死亡能造成那样的结果，或许还有其他因素呢？要是能把它们都找出来，是不是会让问题变得更简单点？”
闻言，伏地魔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那也是明天之后的事情了。”
他为这次谈话下了最终结论，随即抬脚走到最暗的角落——那里待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家伙。黑魔头一手扶着纳吉尼的笼子，一手拽起那人，随后幻影移形了。
直到这时候，哈利才发现原来卢修斯·马尔福一直坐在他的视线死角里，形象是从未有过的邋遢，一只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而且，在消失之前，对方仅剩的那只好眼睛看向他时里头全是难以置信，更多的则是无法掩饰的惊恐畏惧。
所以他刚才和伏地魔的那番谈话在老马尔福的眼里看起来像啥？
不出意外的话，除了他与伏地魔，其他人都对时间循环毫无所觉；就算他说了“提前”“循环”什么的，但事实过于离谱，老马尔福也不可能猜出来。
那么，就是——
救世主与黑魔头明面上针锋相对，暗地里交情匪浅？
哈利没忍住揉了揉前额。再想到城堡里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他的脑袋不由得更疼了。
**
扫尾工作的麻烦程度果然一如哈利所料。
为了避免和好几波人长篇大论地解释，他先去找了邓布利多，将迄今为止的情况告诉了对方。画像一开始很惊奇，听着听着，反应就和他之前和邓布利多讨论时差不多了。
只要邓布利多知道，学校教授和凤凰社方面就都搞定了。接下来，哈利去和罗恩和赫敏碰头，再将这件事以及他们早前的计划一起告知。两个朋友听得都瞪大了眼睛，但他俩谁也不能否认，哈利“疯狂的睡前故事”确实是他们在那种情况下会做出的反应。
这一切做完，已经快到三点。赫敏说她需要点时间思考，三人就都回寝室休息了。因为前夜根本没睡，哈利一觉睡到快中午，还一个梦接一个梦地来，很不安稳。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罗恩和赫敏都在房间里。
“你们怎么这么早？”哈利含糊地打了个招呼，起身时感觉有点头晕脑胀。
“是你太累了，哈利。”赫敏立刻从床沿弹了起来，“我从厨房拿了点食物给你！”
哈利正在穿拖鞋，闻言抬头看了看。“但我不是很有胃口……”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注意到两个朋友的神情有异。“怎么啦？又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出什么新的事情！”赫敏忙不迭地否认。
哈利狐疑地打量他们两个。“那我怎么觉得……”
“算了，还是告诉他吧，赫敏。”罗恩坐在自己的床上，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不少人受伤，但你毫发无伤地从黑魔头那里回来了，大家都在怀疑其中的内情。”
哈利不怎么意外。他早就知道，伏地魔那么说完以后，他得肯定面对一波新的问题。“没关系，我猜到了。”他佯作轻松，“只要没人因此而死，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这对你不公平，哈利！”赫敏飞快地反对，“你明明是为了所有人好！你也付出得最多！谁都没有资格批评你！”
“但我没办法告诉他们真相。”哈利耸肩，“要我说，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伏地魔的魂器，反应还会更糟呢。”
这话一出，赫敏就迅速地和罗恩交换了个眼神。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会真知道了吧？”哈利顿时大惊。
“不是，但……”罗恩接过话头，仿佛相当难以启齿，“但可能也差不多了——斯莱特林们现在甚至不敢提起你的名字，就好像你是那个谁一样。”
哈利确实没预料到这个，闻言愣住了。是伏地魔又说了什么，还是老马尔福把他看到的事情传开了？
LM：我这辈子没见过主人对谁如此和颜悦色[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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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疯狂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