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已经六十,没想到这些故事能够侥幸留存至今,实属不易。忍不住想起那会儿,和见过几位过去的友人搬到一处生活,彼此熟知,谈起过去就像是昨天,多么令人感慨的日子。也是偶然间,他们和我提起,是不是应该记下我们过去看见的。明明经历了那么丰富的一生,那些了不起的武士们以生命为代价守住了我们平凡的未来,我们是否也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尝试过多次,实不相瞒,年轻时候不学无术,书写并非在下的强项,咬文嚼字更是不在行,内人看过之后总是笑话说这完全是流水账,不忍继续写下去。而后多年过去,也许是年岁渐长,逐渐看开,流水账就流水账吧,用平实的目光看着那些了不起的武士们,这不就是我过去那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所以还请各位见谅,这段惊险而壮烈的故事将要通过我这对平凡的眼睛去看。
「本书敬献给过去的勇士们,这些了不起的剑士多半已故去,仅借此一书,对赌上性命换取和平的各位奉上我最真挚的谢意。希望能够让大家知道并记住,有这些了不起的人,一直为我们的生命而努力着。」
...
「水柱篇」
多日不见,这次我要谈及的大人是水柱。
说来惭愧,我入队的时间较晚,那时这位大人已经在位多年,我对于大人的过去知之甚少,写下的回忆不过是我片面的观感,切勿以我单一的视角轻易评判这位大人的为人和品行。不过,为了尽可能的写下大家眼里所了解的她,我还是厚着脸皮向许多曾经认识她的人请教。这其中有不少曾经和她一同战斗过的前辈,后辈,打过交道的隐成员。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大人家中的亲人也为我带来了关于她的资料,实在是非常感谢。(以上所有信件等书面信息在抄录后均已细心保管交还。)
出于亲属的请求,这位大人并不愿意留下真实的姓名,下文我将以’铃木大人’的称呼代义。这位大人在退役后与前文提及的二代日柱灶门炭治郎先生成婚,二人在故去之前一直生活在藤袭山附近。她去世那日,我因家事未能及时赶到送她最后一程,只来得及她的牌位前献上一炷香。据悉,铃木大人临终前留下遗言,要求将她的尸身火化,骨灰一半洒在藤袭山上那片常年不败的紫藤花树下,一半送往一座不知名的山,洒在山顶处,面对着朝阳。
按照惯例,我会向各位写明,在我心中这位大人是怎样的人。
私心以为,铃木大人无法以完全的好或者坏来简单形容。我任职鬼杀队的那些年里,总能够听到一些关于她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过畏惧,也有人埋怨,当然,自然也有人对她万分敬重,无比感激。如果真的要寻找一个词来汇总形容的话,大约是“与众不同”。
据能够查证的资料表示,铃木大人的父母亲去世极早,父亲死于鬼的手中,当时年仅十岁的铃木大人一个人活着回来,并没有人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根据当年的队员调查,极有可能是十岁的铃木大人徒手干掉了那只鬼。
这大概就是铃木大人与众不同的开始,身为普通人的我在当时,听着只感觉像是天方夜谭。多年以后我跪坐在她的牌位前,望着照片里那张清瘦而情绪匮乏的脸,依旧无法想象她如何在十岁的年纪,徒手和鬼搏斗了整夜。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脸。刚入队时曾经远远地见过一次,似乎是柱合会议,她从道场外的山道上路过。听见了人群里有人在喊“铃木大人回来了”,我无比好奇,于是挤到人前躲在门口悄悄地向外看。只看见她步履如飞,不过眨眼就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我只看见了她挺拔笔直的背影。她毋庸置疑的强大,即使间隔如此之远,我依旧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犹如刀锋般凌厉凶悍的气势。
鬼杀队的队员私底下其实都会讨论柱,他们离我们太远,只能够凭借想象与听闻补全对强大的人的好奇。不过当时的氛围格外奇怪,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敢私下提及当时的铃木大人,就连我提及铃木大人的称呼都会招致许多惊慌的目光。于是我才知道,入队后的新人必备常识,不能私底下议论这位大人的事迹,否则会遭遇恐怖的事情,至于是什么恐怖的事情,我至今不得而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铃木大人都处于半知半解的,被迫渲染出来的恐惧感中。
直到我认识了本多前辈。
他算是和铃木大人有过一段渊源的人,当然,请不要误会,铃木大人与本多前辈之间并无更多私人的关系,仅仅是同期选拔出身的关系罢了。本多前辈提及铃木大人时语气总是带着感慨,因为我们相遇时,一位已经成为了实力强劲的水柱,而另一位则是因为各种原因转入了隐,不再奔赴前线。
从鬼杀队退休之后我们尚有书信往来,他对于我要写下铃木大人的事迹感到格外兴奋,理由竟然是,不能让铃木大人这样可怕的家伙就这么在遗忘之中死掉。
正如各位所料,本多前辈与铃木大人之间发生过矛盾。
所以我在询问本多前辈对铃木大人的看法时,他给出铃木大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样的评价也就并不稀奇了。在这里我需要再次表达我本人的看法,我会记载本多前辈的回忆仅仅是希望各位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去了解铃木大人此人,仅此而已,二人之间有过矛盾,本多前辈眼中的铃木大人的形象自然是片面的,主观的,不能够完全说是真实的。
说回铃木大人与前辈之间的矛盾,结合前辈单方面的描述,以及当年目击此时的前辈们的转述,我大致能够明白,二人的冲突,是自本多前辈出言不逊而起,以铃木大人教训了他一番为结局。
至于前辈具体说过写什么,本多前辈说难以启齿,而当年围观之人都表示记忆模糊,已经忘记,在此便一笔带过。唯一值得说道的是,当年同为’乙’级队员,铃木大人只用了一击就将本多前辈送进了蝴蝶屋。
非常抱歉,即便作为本多前辈的友人,我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多前辈说:“那个女人可怕得像怪物,以前只是觉得她的刀法潦草又毫无章法,但是真的被盯上之后发现,章法什么都不重要,那一刻自己就是死人了。”这是原话,过去那么多年,本多前辈依旧对那日的一击记忆犹新,我的的确确能够从中感受到铃木大人的出类拔萃之处。
我过去一直未能理解对内为何会在私下对铃木大人有“怪物”这样的称呼,可怕的怪物,疯狂的怪物,没有人性的怪物,这都是我曾经听到过的,只不过没有人大声说出来。后来也是巧合,我在执行任务时遇见了铃木前辈,也正是那次,我对各位前辈所告诫的’恐怖到极点’这样的评价,有了更全面的感受。
这是我第一次和柱一同作战,准确的说,应该是我第一次看着柱战斗。
当时得知前来支援的柱是铃木大人这样的大人物,我那些在面对强大的鬼也没有说过害怕的队友们纷纷拉着我远离战场,一个个比见了鬼还可怕。
我不明所以,眼看战场越跑越远,不断地谴责他们这样的行为自私。他们也顾不上生气,只是说着“如果不想被一起杀死就不要在那碍事”这样的话。看着他们惊恐的脸,我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铃木大人对各位队员的造成的可怕阴影。
最后只有一个单纯的我磕磕绊绊地跑回了战场。
因为大家都在说’水柱大人说过很多次,在那碍事也是会被杀掉的’,只敢呆在距离很远的地方。
也许大家无法想象到那样的场面,我只需一个词形容,’地狱’。
我们本处于深夜密林之中,而战场所在的地方被人凭空削断了一截,那地方荒凉崎岖的土地暴露在夜晚之中像是人类后背挖空皮肉的脊骨。我站在不远处,身处其中只感受到了不寒而栗。我们遇见的鬼并不是十二鬼月,但是也令我们伤亡惨重,就这样一个非常有威胁的家伙,正被铃木大人的刀死死的钉在地面上,刀刃从鬼的口中一直穿过了鬼崎岖不平的脊椎骨,半个残破的身躯仰面朝向天空,一副恶鬼在炼狱里挣扎,在酷刑之中无法忍耐时竭力想要从地面破开一条求生之路的绝望姿态。鬼剩余的残肢铺满地面,血淋淋一片,站在这片血肉之上的人,正是铃木大人。
我那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了,我看着容貌狰狞的鬼还在挣扎,意识到铃木大人并非结束了战斗,而是在等待鬼的自我修复,并企图持续这样的过程。她满面鲜血,即便带着笑容也使人感到毛骨悚然,那把刀已经算不得威胁了,铃木大人站在那,她才是最锋利的刀刃。
也正在我发愣的期间,铃木大人看见了我。
这时我也体会到了本多先生所言,只要被注视着,就是死人了这样的感觉。
我那时一定非常狼狈,因为下意识觉得直面的是死亡这样的可怕的东西,已经没有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动作和表情,满脑子都在尖叫,想着自己恐怕要在这里死掉了。结果回过神的时候铃木大人已经意兴阑珊地砍下了鬼的头颅,言语之中似乎是被我打扰了兴致,当时我就觉得那把刀下一刻会落到我的脖子上。
不过并没有,铃木大人丢下了我们径直离开,而我是被后面赶回来的前辈们带着站起来的,我因为恐惧而腿软,已经是行动不能。
天知道,我明明面对鬼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那些前辈们看铃木大人离开,便一派轻松的打趣我,十足十的幸灾乐祸。然后是认真的告诉我,不要在战场上企图与铃木大人沟通,因为会被当作碍事的拖后腿的家伙丢开。如果不幸被鬼控制或者抓住了,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当作攻击对象一并处决,总而言之是就是铃木大人处在战场里时,她也许比鬼还危险。
他们每一个人都身经百战,每一个人都说,平日的铃木大人只是远观的人,战场上的她却很有可能化身披着人皮的恶鬼。
隐部的人赶来收拾残局,其中就有本多前辈,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断言是铃木大人的手笔。
我当时还在想,不愧是前辈,非常有眼力。
后来才知道是经验使然。
铃木大人早年间在鬼杀队一直备受非议,一度引起普通队员对柱成员的不满,认为像这样可怕的人留在鬼杀队之中实在是匪夷所思。
写到这,我有些犹豫,是否要这么直接的形容铃木大人。这样的形容恐怕会给各位从未与铃木大人有过交集的各位造成一些不好的印象。不过就本多前辈所言,只有让大家了解到铃木大人真实的一面,才会凸显出这位剑士的与众不同之处,我亦是这样认为的。
自从经历过那样毛骨悚然的一战之后,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对铃木大人产生了畏惧之情,不敢再和过去一样在私底下打探她的事情。
再次听闻她的事迹应该是富冈义勇先生成为第二位水柱之后。
富冈义勇先生曾经是铃木大人的继子,在经过考核后,成功升任新的水柱。他与铃木大人并肩双水柱的安排当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议论,一部分是在幸灾乐祸观望后果,因为铃木大人对他们造成了比较大的心理阴影,另一部分则是在看好戏,他们比较期待两个人因此打起来。
很可惜,这两部分人最终都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铃木大人的水柱位置非常稳当,与富冈义勇先生之间虽有不和传闻,却从未产生过任何真实的矛盾。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自那之后铃木大人不再出团队任务以及救援任务。
这样的消息是产屋敷大人的安排,也是后期才听闻,大人作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平衡铃木大人与普通队员之间的矛盾。
以我现在来看,当年的铃木大人恐怕是非常不适应团队协作这样的事情。这一点也从各位曾经和铃木大人同一届的前辈们那得到了肯定,尚未成为水柱时,铃木大人已经表露出她疯狂而蛮横的个性,那时她尚未学习水之呼吸,也尚未完全掌控呼吸法,仅仅靠着自己那一身怪异的力气和不要命的打法一路走了过来。这这一路上,不论是并肩而行的人还是相向而行的鬼都曾被她的刀盯上过,像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融入一个团队之中的。
或许有人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用“不要命”这样的词来形容铃木大人的战斗方式,从几位前辈的言语间我能够得知,铃木大人非常不珍惜自己身体,一直奔赴前线,从’癸’级到水柱,她所受过的伤数都数不过来。在我有幸能够目睹的几场战役之中,我发现铃木大人并不存在闪避这样的举动,仿佛她的行动轨迹中没有设定规避受伤这个行为,战斗至今能够活下来,恐怕依赖的是她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卓越非凡的战斗实力。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说她的攻击方式完全是“不要命”,鬼杀队里从来没有谁会像她一样胡来。
也许这样说,各位依旧很难理解。我将向各位展示曾经担任过她一场重大战役后援支持工作的本多前辈所留下的叙述,能够使得我们更直接地感受到铃木大人这样的打法有多残忍。这一次她面对的是上弦三。
此件事我并非直接参与者,以下均为本多前辈亲身体验:
…
那日隐接到消息时非常的突然,我身边所有人都在为从未见过的上弦鬼而颤抖。听闻是她在单打独斗,我拿出了这辈子都不怎么充足的勇气,主动加入了救援小队,带队的人是时任炎柱的炼狱杏寿郎先生。大家一刻不敢松懈地疾驰在道路上,气氛万分凝重。因为在我们所知道的许多年里,从来没有遇见上弦鬼而生还的例子,即使是柱也会惨遭不测。上弦鬼的可怕之处几乎无人不知,大家想要尽可能地感到现场,又在心中畏惧,更害怕等赶到时,会见到的是对方的尸体。虽然之前许多人都害怕这个家伙,但是同为人,同为战友,这一刻,大家是真切的希望她能够活着等到支援。
天刚刚亮时我们才赶到,我们中已经有人有些心灰意冷。
只是万万没想动,我们能够看见日出之下还活着的水柱。
他们交战的地方简直是一片废墟,连根拔起的树,翻卷的土壤,残败的植物,奄奄一息的她就站在那片废墟的中央。鬼已经在日出之前逃之夭夭,而那个女人拄着刀站在那,身躯挺得笔直,就像是扛着太阳出现在大地上一样,赤红色的阳光披在肩膀上,她身后是万丈红芒。
我想在见到这样的水柱之后,不会有人再畏惧她。
我们正要靠近她替她止血时,她的刀突然动了,刀光已经到了我们面前。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炼狱先生一刀拦了下来并彻底制止了她的行为,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她早就失去了意识,全靠精神掌控着自己的躯体。
替她包扎时发现她身上的伤多得惊人,整条手臂的骨头断了,皮肉也都快碎掉了,身体上密布深深浅浅的伤口已经找不出一片完好的皮肤,有几个女队员一边在止血时,一边止不住的哭。
我当时在替她处理外伤,看着她丧失意识后的平静的面孔,很多年前,那点微不足道的矛盾突然就像细沙一般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不论过去的我是怎样的想法,至少在那一刻,我由衷的敬佩着她。
…
后来我在她清醒后带上慰问的礼物前去拜访——说起来也是惊人,她的体质真的非常可怕,断掉的手臂不会影响日后的战斗,皮肉的损伤在修养过后也恢复得很好,整个人依旧是精神奕奕。
我当时见到她后,第一时间其实是想要为过去一些不当言辞表示歉意。
结果这个女人竟然看着我来了一句:“你是谁?”
你敢信?我们可是做了那么多年的战友,甚至我还被她打进了蝴蝶屋,她竟然不记得我了。这可恶的女人。
(以上,取自本多前辈的信。)
铃木大人与上弦鬼一战是肉眼可见的惨烈,整整三个月都不曾出蝴蝶屋,据替她处理伤口的队员形容,大约就觉得能活下去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不过铃木大人不仅活下去了,还依旧站在前线直至最后。
超乎常人的体质和无与伦比的毅力,出格的行为与异于常人的性格,残忍的打法强大的气场,这些都是我对铃木大人过去的印象,这也是我想在本文前半段展现的铃木大人。铃木大人一生好战善战,经历过与鬼的战斗数不胜数,我只能从这之中摘取一二加以描述,否则,这整本书都写不下她那光辉的战绩。
不论大家在看完以上的事件之后产生怎样的想法,我希望大家都能够记住,铃木大人是为了人类而战斗,不管她是怎样的人,在这件事上,她都是当之无愧的伟大勇士,是为了人类而与鬼宣战的了不起的人物。
写至此,各位要继续了解铃木大人的话,有一位非常重要的大人不能不提。前文他不曾出现,但是他的身影在后半生一直陪伴着铃木大人,这位重要的大人自然是铃木大人的丈夫,灶门炭治郎先生。
关于二代日柱灶门炭治郎先生,我已向各位事无巨细的介绍过。我们是同一个时期的剑士,灶门先生的年龄要更小,他曾经是更接近我们普通人的柱级武士。
而我现在在此提及灶门先生并非要在他了不起的事迹上再添光辉,只是要向各位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灶门先生的出现几乎划分了我们眼中的铃木大人的一生,遇见灶门先生之前,请允许我称其为前半生,铃木大人只是个强大的影子,离我们像是天与地一般遥远,一旦靠近,便会产生强烈的压迫感使人无法喘息。而遇见灶门先生之后,这个模糊的影子才逐渐有了轮廓,有了眉眼,有了十分清晰的面貌,最后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天边落到了地面。
铃木大人故去之后,铃木大人的亲人得知我要写下回忆,寄来了非常多的珍贵的书面资料。这其中不乏灶门先生在铃木大人故去那两年留下的书面资料,灶门先生和梁木大人在退休的几年间,他也执笔写下了不少他对铃木大人的回忆,只字片语间我得以了解铃木大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说来好笑,过去我并不会将铃木大人与灶门先生两人放在一起谈论,不仅是我,那时候鬼杀队里应当没有任何人会这么想。我们眼中的铃木大人一直是一个沉浸在自我世界之中的怪人,她个性乖张,举止疯狂,实力高强又凶悍,实在是一个各方各面都与众不同的人。而灶门先生则是完全完全相反——我需要强调,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也并不是刻板印象,直到他们结婚都依旧有人觉得他们看起来是一对古怪的爱人。灶门先生给人的第一印象一直是温柔,当然,这是在他的妹妹祢豆子得到认可之后。
他最初在蝴蝶屋时,与每个人都相处得十分融洽,即使是性格再刁钻的人也没有办法面对他面上纯粹的笑容露出嫌恶的神情。和他共事时,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内心温柔的力量感,这样的性格并非是他的软弱和无能为力后的妥协,反而是他无比强大的内心的具像化。他会在训练时主动提出给各位做饭,会在大家坚持不下去时大喊着加油为彼此鼓气,还会在力量悬殊的战斗中奋不顾身地担当起冲锋的责任。他是家中的长男,做的盐饭团相当可口,烤鱼更是外皮焦脆,肉质香滑。当时在艰苦训练后吃下第一口的我,竟然忍不住落泪,因为那样的滋味有点像是妈妈。
这两个人相处,在我们看来就和烈火遇见冰山一样可怕。
然而灶门先生的信中所言,与我们过去的看法截然相反。至于为何能够在认知时有着这样大的差别,也许是因为灶门先生有着十分优秀的嗅觉?
以下是灶门先生对夫人的回忆:
…
我在她面前很容易动摇,因为我闻不到她的味道。
想起和她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我很狼狈,躺在病床上,身体到处都在疼。她就那么突然地拉开门出现在门口。这么多年过来后,我总是不断的想起这一幕,她就这么出现在那扇门后,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和药味,面上没有表情,眼睛依次从我们的面上扫过,目光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我擅自告诉小槇(这是祢豆子的孩子,也是主动将信件资料分享给我们的女士),我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注定要爱上她。实际上这只是我内心不切实际的期望,我第一次见她时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因为她站在那儿,我什么都没闻不到。
她是个没有情绪气味的人,我面对她就像是一片空白。
这令我非常在意。
我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不同呢?说起来又是一件万分悲哀的事情。
是在炼狱先生战死后,我在蝴蝶屋见到了她。她望着我,平静地问我“为什么会难过”。我平生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问题,这并非是那种充满轻蔑的嘲讽,也不是那种漠不关心的调侃。她只是在感到不解,十分单纯的困惑。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她说起自己对死亡的感触,语气有种天真的冷漠,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我并没有觉得她像鬼杀队的人说的那样可怕,她坐在那说起过往的事情时,语速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娓娓道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温和。她那时告诉我,这些事她在心里想过很多次,她一直不明白。是啊,一直不明白,她根本不明白这些事情在她心中是多么悲伤的故事。她内心充斥着无奈,却并不痛苦,坐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我几乎就能从那样的瞳孔里直白的看见她满是空空如也的胸腔。
正是那时,我忽然闻到了她身上有一种非常怪异且陌生的气味。
我只在她的身上闻到过,味道总是令人不安。
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是她几乎要溺毙在自我的沼泽之中发出来的绝望的呼救。
她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这样说起来实在是令人心痛,而那时我却只用了“孤独”这样的肤浅单薄的词句安慰她。时至今日,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万分愧悔,我应当说得更多,想要将她离去之后几年内尚未说完的话一并告诉她。希望将我心中热烈燃烧着的感情一并传递给她,将这个火种栽种到她那时正孤零零的心脏之中。
…
(以上摘自灶门炭治郎先生信件)
每当我问自己,铃木大人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总是不愿意用无情这样的字眼去总结铃木大人(即使她本人在信件之中曾经用过这样的词汇来评价自己)。我更愿意用灶门先生的话来形容,她只是不能够理解情感。情感的理解和学习对她而言非常艰难,但她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学生。
说到这,我不得不提到一位叫喜多川的队员,他曾经和铃木大人共事,在最后决战那一夜为了保护铃木大人而丢掉一只手臂。托各位的福,他平平安安活到六十多岁,一直到今天我们依旧有书信往来,这是并肩作战后我们彼此之间的一种默契,互相知会,这样沉默地度过我们日渐孤独的余生。
退休之后许多队员都留在藤袭山不远处建立家庭,喜多川先生也定居在那附近。上次见他时,他的精神依旧很好,听闻我是为了了解铃木大人而来,兴高采烈地和我谈起那次的行动。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会在说起时感慨自己真是非常有勇气,并且表示丝毫不后悔为此丢掉一只手臂。
“当初我看着和我同生共死的朋友送命,哭得厉害,突然她跑过来问我’有什么好哭的?’。”喜多川先生细细回想过去,“我一时脑热就要拔刀捅她,那时的我真的是非常冲动。”
“敢和柱拔刀,你也是很有勇气啊。”我这样感慨。
“我后面冷静下来都要吓死了,你是没见到当时我的日轮刀已经碎成三段,她就那么轻轻一刀敲下来,我的脖子可没有日轮刀硬,”喜多川先生用着后怕的语气,“我还记得,她看着我时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也不生气,反而在嫌弃我拿刀的姿态丢了鬼杀队的脸。”说到后面我们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因为过去的回忆,也因为铃木大人那些话。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喜多川先生陷入沉思,“恨了她很多年,甚至夸张到希望她哪天死在和鬼的对战之中才好。”
“如果不是灶门君,也许我们谁也不会发现她真正的样子。”
再一次提起铃木大人的喜多川先生又展示了自己的假肢,“每次说到这里我都要向别人展示,丢掉这只手臂丢得太值了。痛快地把我那么多年的憋屈全还了回去,能把过去她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还给她,能让当时已经在自弃边缘的她重新清醒过来,真是太值了。”
写到这,我不由得想,铃木大人在没有遇到灶门先生之前也许一直活得非常困惑。生活与她之间隔了一重又一重的迷障,她摸索着前进,而我们似乎就站在她的附近,事实上却离她分外遥远。我永远不会知道铃木大人这一生是怎样徘徊于困境之中,因为我无法体会到她的绝望。而灶门先生是怎样在重重迷雾之中将这样的铃木大人带出来,我同样也是不得而知。或许,这段故事注定了只能够留存在他们二人之间,外人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刨根问底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惊扰。于是问题就此搁置。
接下来,我想要向各位说一件相对而言不那么沉重的事情,是关于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真正将他们两人联系到一起。这件事说来真是极为有趣,那段时间正逢鬼杀队队训,各位柱亲身上阵训练我们,处于高压状态的我们苦不堪言,仅依靠着一点吃饭的动力活着。在这样充斥着压力的生活里,灶门先生就站在铃木大人的道场门前大喊了一声,“请允许我追求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当时在道场内的队员一度害怕灶门先生下一刻会成为铃木大人的刀下亡魂。
这一番堪称惊世骇俗的表白是压抑多日的鬼杀队里少有的愉快八卦,原本茶余饭后的放松话题只有“训练真累啊”,“能够完成这种训练的柱真的是可怕”——现在想想,根本不放松啊。灶门先生的表白就像是惊雷突然劈到了每个人的头顶,本多前辈在吃饭时说:“到底是怎样不得了的后辈才会有胆子这样开口啊,还活着真是了不起!”当然我们虽然八卦得很快乐,但也是真心实意的担忧过灶门先生的人身安全。
不过议论声其实很快就停了,听闻有人正是说这样的话时被抓了个正着,当时一并议论的十来个队员被铃木大人单人挑翻,她采取了暴力封口的手段,也是很符合她作风的举措。在此之后便没了他们之间的更多消息,这件事出现在了灶门先生信中,多年后我得以知道,当初的故事其实与我们八卦的出入非常大。我们也许都没能想到最开始表白的是铃木大人,而且我们也没能知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我们了解的还要深。
在灶门先生的回忆中有过这样一段话:
…
我曾质疑过自己,不断的问到底是否真的爱着她,不对,年轻的我尚且只能用喜欢这词,太容易说出口的爱太肤浅也太不负责任。
在这样困惑中我变得万分敏感,似乎别人的一言一行都是在替她质疑,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值得追求,我只是她见过的万千人中极其普通的一个。我冲动之下的发言在她的生命中,也许就像是写在泥土里的痕迹,她走过,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我很希望她能够记得,比我记得更久。这是个很不讲理的要求,在让她主动说出追求这样的话之后还要更多的来考虑我,实在是在为难她。
后来她来找我时,我发现我只是在庸人自扰。
明明那样的眼睛里只会看见我,我闻到了她的味道,是喜悦的。
我应该更加坚定一些。
毕竟被她注视着的我,也是那么的开心。
…
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她的目光会变得不一样。我在余下的时间中,想过很多个可能。后来是天元先生的来信提醒我,让我想起多年前在吉原花街的一战。她中途加入战斗,两刀斩下一直压制着我们的鬼,让我们在战局中得以喘息。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她并肩作战,夜晚的风裹挟着血液浓烈的气味,而她提着刀站在中央,强风将她的羽织吹得犹如翅膀一般,在荒蛮的土地上展开。我那时在她身上闻到一阵猛烈的喜悦气味,她沐浴在血液之中,威风凛凛如同战神一般,势不可挡,接二连三将鬼砍得节节败退,我很羡慕这样的实力。
我想我对她一切应该就是从那一刻的仰慕开始的。
战斗结束之后她满身伤痕站在不远处,我闻到了她的开心,可是她面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迷茫,郎月当空,她目光茫然的不知道看哪。
于是我和她对视了,我的内心涌起了一股无以复加的悲伤,而她却在疑惑。
或许当我开始自作多情的想要感受她隔离的情绪时,我的目光就变了。
…
(以上摘自灶门炭治郎先生书信)
写这样的感情故事远比残酷的战斗来的轻松,我在翻阅这些信件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面上带笑,毕竟见过年轻时的水柱之后,再看一看铃木大人的事迹,实在是非常的愉快。灶门先生在铃木大人离去后两年才离开,大部分书信都出自那两年的灶门先生手中,灶门先生认认真真写下了他与铃木大人的往事。我非常希望各位能够与我一同感受这些文字,毕竟在灶门先生眼中的铃木大人,才是我最希望各位能够认识到的铃木大人。
我想各位已经明白,铃木大人在灶门先生眼中是孤独且迷惘的。
而灶门先生在铃木大人眼中是怎样的呢?
我手中铃木大人亲笔书写的信件寥寥无几,其实是无从考证,但我亲历了无限城一战,我想要与各位分享我在那个晚上所看见的,所听见的,也许通过我的眼睛,耳朵,各位能够明白灶门先生在铃木大人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
那天的夜晚其实一直很吵,我们接连得知了虫柱蝴蝶忍的战死,我妻善逸对战上弦六身受重伤,鎹鸦的声音一直盘旋在头顶。我从鎹鸦的口中最开始听闻铃木大人的消息是她与岩柱等多位柱一并斩下了上弦一的头颅。那时我们还在为各位柱感到高兴,谁知下一秒的消息就是铃木大人独战鬼舞辻无惨这样惊人的消息。
铃木大人在那时被迫吸取了无惨的血液转变成了鬼。我并未亲眼目睹铃木大人被鬼舞辻无惨转变为鬼的场景,但仅凭灶门先生寥寥数语,我也能够感受到那时他们的挣扎与痛苦。
…
她一直是个很努力的人,学习也很刻苦,对自己有着近乎自虐般的严苛要求。过去我从来不知道有人能够将自己的本能与理智完全分开,同处一个躯壳却和两个毫无关联的人一样,后来我发现,她正是这样,不断的游走于本能和理智,这样辛苦万分的活着。
明明已经努力到这样的地步却被逼得不得不走向绝路,有时候现实真的是非常不公平,她那么绝望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睁大双眼流泪,脸上毫无表情,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悲嗥几乎要将我淹没。过去那么多年,她浸泡在这样的地方蒙蔽了双眼一无所知的活着。
我不停的让她看看我,我想告诉她我在意她,告诉她总会有办法的,我会陪着她一起。
让你一个人呆在那这么多年,真的很抱歉。
…
(以上摘自灶门炭治郎先生书信)
我是在无限城倒塌之后才赶到了主战场,鬼舞辻无惨与几位柱之间殊死搏斗,而铃木大人躺在一旁,已经是完全鬼化的模样。她当时的所作所为恐怕仅用疯狂也不能够形容,不停地控制血鬼术保护着其他的柱的同时用自己的刀斩断不断重生的双腿。
后来我才得知她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受控而不愿意妥协,索性就砍掉碍事的东西,一劳永逸。我亲眼目睹了此景,她躺在满地的血液和断肢中那一幕给我带来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仅仅是看着,仿佛我的身体深处也在一同感受那样的剧痛。后来在作战途中,她的四肢更是数次被无惨斩落,只是她的神色十分轻松,就仿佛那身体并不属于她一样。其实鬼化了斩断四肢也会疼,他们只是恢复得很快,我根本无法想象铃木大人是如何做到在这样的惨痛中依旧云淡风轻。
战时,灶门先生在铃木大人行动不便时身受重伤,身中血鬼术只剩下一口气。铃木大人是场上唯一一个无动于衷的人,那副样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鬼。
她控制着刚长出来的腿走到灶门先生身边,那时我正听从富冈先生的指示要将灶门先生带离战场,完全鬼化的铃木大人贸然靠近,这让大家都非常紧张。而我这样没出息的家伙已经完全屈服于铃木大人可怕的气势之下,不敢动弹。
还是铃木大人开口我才发现,她变成了鬼,眼里依旧能够认出灶门先生。
我带着灶门先生逃离中心战场到灶门先生苏醒这段时间,场上属于鬼舞辻无惨和铃木大人两个人一对一互相残杀,其余的柱已经无法加入其中,因为只要稍有动作,很有可能会被铃木大人无差别对待袭击。经其他在场内的战友所言,那个样子铃木大人已经是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最后一点理智,虽然那种打法还是她以前那样不要命,肢体破碎也能在瞬间愈合,手臂腿碎掉了也会在下一刻长出新的,这些断掉的消失的身体组织对她而言就像是毫无用处的废物一样,下一刻就能够找到替换,完全没有疼痛感。
我想,这皆是因为灶门先生此刻陷入了死境。
战势扭转是因为灶门先生的苏醒。
那时铃木大人和无惨双双击碎了对方的脑袋,站在我身后的灶门先生刚清醒正看见这样的场景,他当时的神情其实和铃木大人得知他命悬一线时的神色如出一辙。我后来也不由得感慨,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极深。
幸运的是铃木大人的实力不论是为人还是为鬼都强悍无比,即便脑袋碎掉了也能够恢复。只是鬼舞辻无惨死后她没能恢复过来,看上去已经将我们视作了敌人,几位受伤的柱正要打起精神重新和这个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打一架,灶门先生则直接丢掉了日轮刀,走向了铃木大人。
令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已经鬼化到谁也认不出的铃木大人一头栽进了灶门先生的怀中。
丧失意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在铃木大人面前提过,就像我们也没有在灶门先生面前提到铃木大人完全鬼化和鬼舞辻无惨互相残杀的一战一样。
记得我在前文说过铃木大人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我斗胆猜测,铃木大人她在追求自我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将灶门先生融入了她的自我之中。这也是为什么灶门先生命垂一线之时,她会彻底迷失。
铃木大人的几封信件之中有这样一段话,我打算借此作为本章的结束之词:
你以前很喜欢问奇怪的问题,我记得你问得最多的一个是,如果有来生,我愿不愿意还和你在一起。说实话,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我恨不得今生和来世都不存在,死如云烟般消失在这个世间。但是,想到你会一个人傻乎乎的信了我有来世,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苦苦等待,你真的会这么做吧,有点笨,也有点可爱,只是这样想着,我就有点于心不忍。对待自身残酷一些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换做是你,我总是更心软。
炭治郎,我并不想活着,绝大多数时候我依旧是这样的想法,而少数,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安然的坐下,等待时间。所以如果我依旧活着,如果我有来生,请一定一定要继续和我在一起。
补充:
前些日子我收到了一封意外的信件,来自曾在蝴蝶屋任职的队员葵。而这封信是已殉职的虫柱蝴蝶忍留给铃木大人的信,在过去,我们每一位鬼杀队成员都会留下多封遗书,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内心未来得及表达的感情和死讯哪个先来。
这封信正是蝴蝶忍大人的遗书。
根据蝴蝶忍大人的遗言,如果铃木大人在战斗结束之后一个人生活,就将这封信交给铃木大人。后来各位也知道,铃木大人身边有了灶门先生,葵最后选择将信件保存至今。
据我所知,蝴蝶忍大人是铃木大人唯一的友人,我不曾在前文提及是因为我并不是十分确定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有这样紧密。直到这封信的出现,我才能够真正写下她们之间的事情。
蝴蝶忍大人在无限城与上弦二死战身陨,如今已向葵得到准许,将遗书的内容向各位读者展示:
应该怎样说我的告别?如果能像我们每次分别那样简单的挥挥手就好了。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没能在你身边看见这一幕真是很可惜。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哭吧,还没到这个学习水平的你看到信的时候只要不说“这里面不会是钱吧”这样的话就已经算及格了哦。
平时总是会因为你这家伙不开窍的脑袋生气,但到这一刻,我反而会因此感到庆幸,你会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吧,即使是这样。不过你会感到孤独吗?也许你连孤独都是需要学习的,我一直不愿意或者说不敢告诉你,你所追求的一切说不定未来会摧毁你。认识你越久,我意识到,我更希望你就像我们一开始见面那样生活,维持着那种会让人生气的无知。
我太自私了,很抱歉,因为我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悲哀的滋味。恨意填满我这具力气微薄的身体时,令我痛彻心扉,心如死灰。姐姐离开的那年,我时常会感受到命运在身体中作恶的痛苦,而作恶的鬼,那些残忍的东西,却依旧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快乐的生活着。你说,这样的生活多不公平。我以前总在想,如果我能够像你这样冷静就好了,像你一样强壮,这样我有足够的力气斩下鬼的头颅,有足够强大的精神面对姐姐的仇恨。
结果到头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围着我们所无能为力的东西打转。
但是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想,我应该是成功了。这恐怕是注定的,身为虫柱,身为姐姐的妹妹,身为猎鬼人,这样的结局早已经在我心中上演过无数次。你会明白我的,对吧,我们的死亡,我们的战斗,我们的胜利,所有的所有,都是我们拼尽全力,用尽心血所结出的成果。如果这世界上有人能够理解我这样的做法,我想一定会是你。
你能够看到这封信,那么应该代表炭治郎那个孩子不在你的身边。而此时的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所面对的结局会是如何,但如果一定要我说,不论是痛苦也好,还是绝望也好,都请好好活下去,像当初拥抱我一样拥抱自己。你并不是独自一人漂泊在这个人世间,我牵挂着你,即便我离开了,这样的心情也是不会改变的,你并不是一个人。
拜托了,请一定要活下去。
(以上摘自虫柱蝴蝶忍遗书)
读完这封简短的书信,我是非常难过的。这封信铃木大人从始至终都未能看见,但是信中所寄托的美好祝愿并没有落空,铃木大人在二十七岁那年寿终正寝,在灶门先生陪伴之下离开,临行前,曾经的鬼杀队成员均自发地赶往藤袭山。据说,那一段时间天气一直不好,风也阴沉,然而她离开的那天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山涧中吹来清爽的风,那片紫藤花林迎着朝阳,垂落的花穗随风飘荡,雀鸟在山间齐鸣,宛如万物复苏,迎接她的灵魂走入太阳。
至于这份未能传达的心意,我想蝴蝶忍大人会在那个世界亲自转达给铃木大人吧。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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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鬼杀队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