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阳歆盯着电脑屏幕上“艾迟风坠楼”的结局,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窗外暮色漫进他位于老小区的出租屋,逼仄空间里,手稿堆成小山,最顶端的稿纸上,“艾迟风”三个字被划得猩红。
他的笔名是鹤砚,靠写BE文在网文圈闯出“虐心鹤”的名号,每本小说男主都叫艾迟风,每段故事都以死亡收尾。这是他藏在文字里的执念,关于那个从小学到高中,与他同校同班甚至同桌的人。
“傅老师!您再不回沈编辑消息,她要杀到出租屋啦!” 房门被猛地撞开,宋眠风风火火闯进来,薄荷绿卫衣蹭过满地手稿,马尾辫上的银色铃铛晃得哗啦响,“《霜刃》的读者都在刷‘我要HE’,沈编说…说您再写BE,就要联合读者寄刀片!”
傅阳歆垂眸,左胸的朱砂痣随着呼吸轻颤。他摸出旧键盘——这是高中时艾迟风送他的毕业礼物,键帽上的划痕里,还藏着青春的温度。“告诉沈砚,”他声音淡得像暮色,“我只写BE。”
宋眠跺了跺脚,粉白运动鞋碾过张写满批注的稿纸:“傅老师!您书里的艾迟风都死十七回啦!读者都在猜,您是不是有个白月光叫这名儿…还有人扒出您笔名‘鹤砚’,说您把暗恋写进BE,自己不敢直面!” 她猛地噤声,因为傅阳歆的指节正抵着心脏发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
手机突然震动,傅阳歆点开班级群,一条消息炸得他耳鸣:市立一中校友会请柬,艾迟风发起,地点银杏馆。
群里瞬间沸腾,有人晒出当年的合照——照片里,傅阳歆和艾迟风并排坐在课桌前,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校服上烙下光斑。那时他们是同学眼里的“双子星”,成绩拔尖,却总因“喜欢同一个女生”被调侃。
“傅老师…您和艾学长以前是同学?” 宋眠好奇凑近,指尖划过他电脑桌面的水印:灰蓝砚台旁立着只白鹤,是“鹤砚”的标识。
傅阳歆攥紧手机,骨节泛白:“…从小学到高中,同班同校,高中还做过同桌。” 后半句咽回肚里:我们曾喜欢同一个女生,却在某个晚自习后,把彼此的暗恋,藏进更深的地方 。
记忆倒回高中晚自习。窗外暴雨如注,傅阳歆正为“给喜欢的女生写情书”发愁,教室后门突然传来巨响——艾迟风浑身是伤冲进来,校服上的血混着雨水,在地板洇开触目惊心的红。
“他们说…你喜欢浅欣。” 艾迟风喘着气,抓住傅阳歆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嵌入骨血。傅阳歆瞳孔骤缩,这才想起,艾迟风也给浅欣递过情书,却被退回时说“你和傅阳歆一样,都太安静”。
可下一秒,艾迟风却猛地抱住他,滚烫的泪水砸在他颈窝:“我妈又打我了…阳歆,只有你在,我才不怕疼。” 暴雨拍打着窗户,傅阳歆僵硬地回抱,喉间发不出声——他喜欢的从来不是林浅,而是眼前这个浑身是伤,却在拥抱时颤抖着说“不怕”的人。
座机尖啸,沈砚的声音刺破沉默:“傅阳歆!《霜刃》影视化版权卖了!甲方是艾氏集团,要求…给艾迟风一个HE结局!”
傅阳歆攥紧话筒,指节泛白:“你说什么?”
“艾氏注资的星芒影视,第一个项目就是《霜刃》。他们明确要求,小说男主必须活,还要甜!” 沈砚的叹息里藏着无奈,“你躲了这么多年的人,现在成了你逃不掉的甲方。”
窗外暮色更深,傅阳歆盯着桌上的旧键盘,想起艾迟风曾说:“鹤砚,你写的故事太苦了,要是有天我能当你的男主,一定让他活。”
宋眠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出租屋里只剩落地灯的光晕摇晃。傅阳歆拉开抽屉,取出个牛皮纸袋——里面躺着封泛黄的情书,落款是“艾迟风”,却始终没送出去。
手机屏幕亮起,顾砚秋(高中班长)发来消息:“迟风说,同学会在银杏馆,那里还留着我们当年的课桌。” 配图是张老照片,艾迟风站在课桌前,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极了那个暴雨夜,他满身伤痕却拼命拥抱自己的模样。
傅阳歆盯着照片,突然发现艾迟风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锁骨下一点红——和自己此刻的朱砂痣位置,一模一样。
“宋眠,”他对着空气喊,听见门外传来踢翻凳子的声响,“订周六去银杏馆的车。”
暮色漫过出租屋,手稿上的“艾迟风之死”被晒得发烫,像在为那段藏了多年的暗恋,敲响改写结局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