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莱尔和菲奥娜了解完汉娜一家的情况后，带着振奋的心情回到塞西莉身边。
“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安特莱尔眼中闪着光，“我们应该把这件事，连同斯莱德急需各种人才的消息尽快散播出去。
尤其是阿尔伯特领地内，让更多像汉娜一样犹豫的人看到希望和机会。”
菲奥娜补充道：“没错，尤其是贵族身边的仆从，他们常年侍奉在贵族身边有着远超常人的见识，有些人甚至还识字或者有一定的医学常识。
不过要想吸引他们，光是口头承诺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个更直观的方式，让平民亲眼看到这里的改变和机会。”
塞西莉听着他们的话，一个想法逐渐清晰起来，她微微颔首：“光是散布消息可能还不够直接叫大家放弃贵族身边待遇优厚的工作，他们需要的是更有力的保障，你们觉得，我们举办一个‘开放日’活动怎么样？”
“开放日？”安特莱尔和菲奥娜异口同声，对这个词感到好奇。
“是的，”塞西莉解释道，思路越发顺畅，“就在学校、或者借用集市的场地办一场活动，但和之前的内容不同。
这次不是为了兜售廉价商品，我们可以让已经决定加入学校的教师们，比如汉娜的丈夫展示面包烘焙，恩贝尔展示他的刺绣，其他工匠也可以展示他们的手艺。
除了展示，我们还可以设置一些简单的‘试听课’，让感兴趣的人亲身体验。”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些人。”她指了指自己、安特莱尔和菲奥娜，“都可以在场，任何人都可以过来跟我们聊一聊，问任何他们关心的问题，关于工作、关于学校、关于未来的生活。”
她看着两位同伴，语气坚定：“我相信，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比任何宣传都更有力量，这应该能打消很多人的顾虑，尤其是对那些害怕改变、担心生计的平民来说。”
安特莱尔立刻领会了其中的精髓：“妙计！这不仅是招募，更是一次公开的宣告和展示。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诚意、实力，以及与旧贵族截然不同的开放姿态。”
菲奥娜也兴奋起来：“我立刻去协调场地和人员！要让这次开放日办得热闹、实在，深入人心！”
办一场这样的活动，不仅仅是协调场地、宣传和策划，更需要调动大量的人手，显然由菲奥娜来统筹谋划再合适不过。
“你总是能想到各种好主意。”安特莱尔由衷地夸赞道，目光落在塞西莉身上。
那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而他说话时，脚步也不自觉地、若有若无地朝她靠近了一小步。
她抬起眼，正好迎上安特莱尔的视线。
那双总是沉着冷静的蓝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专注而柔和的光彩。
他喜欢自己。
安特莱尔喜欢塞西莉。
真正的爱意是遮掩不了的，它就藏在最细节的地方，在每一次靠近，每一次对视中。
所以她们以为的收敛与谨慎，在恩贝尔眼中其实是明晃晃的、毫不遮掩的爱意。
塞西莉此刻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这一点。
她突然想起恩贝尔刚刚说的话：“有些路，总要亲自走过，才不至于在未来后悔。”
“只要不迷失自己，一段恋情会是件美好的事。”
事业与情感，或许真的可以不冲突。
要不要……试试？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她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唤道：
“安特莱尔。”
“嗯？”安特莱尔应道，下意识的，他脸上惯常的游刃有余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细微的紧张。
他察觉到了气氛里那点不同寻常的意味，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讨厌现在的教会。”塞西莉说。
安特莱尔点点头，他也讨厌。
“我想打倒他们。”
“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安特莱尔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那圣子的身份怎么办？”短暂的沉默后，塞西莉抛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敏感的问题。
“我会成为人民心中的圣子。”他认真的说，声音清晰而平稳，“不是高居神坛，而是真正的，让所有人发自内心认同的‘圣子’。
至于教会册封的那个头衔……一个空洞的符号罢了……”
他停顿了一下，那所谓的圣子名号，于他而言绝非荣耀，而是沉甸甸的锁链，以及被迫与腐朽同谋的烙印。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但话至此处他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他们似乎从未如此深入、如此毫无保留地交谈过彼此最核心的过往与立场。
而在此刻，塞西莉突然同他提起教会和圣子，其中的意义恐怕绝对不是关于立场的讨论，这点他自信两人早有默契。
那么，排除这一点……想到剩下仅有的可能，安特莱尔不仅心跳加速了起来。
“我……”他停顿了一下，“我出生的诺尔莱恩家族是一个以骑士起家的家族，父亲曾执掌的北风骑士团曾经是可以和圣骑士抗衡的最为精锐善战的部队。
母亲出身拉塞尔家族同样也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她性情温和，是众人眼中虔诚的信仰者，甚至被选中接受过所谓的‘神明赐福’……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家族影响力的运作，不言而喻。”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被岁月掩埋的痛楚：“我原本还有一位兄长来继承家族，所以作为次子往圣职者方向培养本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如今他们都不在学校，父亲与兄长在同一场圣战中陨落，尸骨无存，母亲……忧伤成疾，不久也随他们而去。”
他抬起头，看向塞西莉，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与淡淡的讽刺：“于是，我剩下的是：优秀的将门血统，值得大书特书的‘虔诚信仰’背景，以及……背后空无一人的家族。站在我所出生的位置，成为一个符合各方利益、易于掌控的‘圣子’，是一件太容易、也太‘合适’的事情。”
“塞西莉，我的家族早已逝去，但他们的精神从未离开，如今的我，没有需要维护的世袭特权，没有需要妥协的家族利益。”
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到能让她看清自己眼中毫无保留的真诚与决心，“我曾经也觉得光明教会是一个根深蒂固、几乎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个人的反抗不过是蚍蜉撼树，最多只能带来一些不疼不痒的小打小闹，却无法动摇其腐朽的根基……直到我遇到了你。”
他的目光灼热而专注：“是你改变了这个看似‘明智’实则懦弱的想法。是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未来，你点燃了希望，并亲手在绘制蓝图。”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将最后的心意和盘托出：“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接下来的路，无论多么艰难、漫长，我希望能一直和你并肩走下去，我们一起，为你所坚信的、我们也共同期盼的那个新世界而战。”
他察觉到了塞西莉彷徨的心意，所以勇敢的向前迈出一步。
塞西莉静静地听着，迎上他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听起来……”她轻声说，声音柔和却带着分量，“真不错。”
塞西莉的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安特莱尔看着她眼中逐渐清晰的笑意，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他从未想过第一次对爱人的告白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进行。
但听到她的回应，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让他心动。
“只是‘不错’？”他忍不住也扬起嘴角，那份属于年轻贵族的、被她感染而重新焕发的朝气，此刻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他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一点调侃，好掩饰内心汹涌的情感：“我还以为至少会是‘非常好’。”
塞西莉被他难得的轻松模样逗得笑意更深了些，那层笼罩在她眉宇间、因政务和对抗而常存的凝重，在这一刻被冲淡了。
“‘不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诺尔莱恩阁下。”她微微偏头，黑发随着动作滑落肩侧，“这意味着，我不仅接受你的心意，同时认可你的理想，也接受了你的同行。”
“我们接下来要走的，可不是铺满鲜花的坦途。”她强调道，所以她对同行之人的选择慎之又慎。
“我从未期待过一条铺满玫瑰的坦途。”安特莱尔立刻回应，眼神坚定，“能与你同行，已经是我一生的幸事。
他伸出手，摆出一个郑重其事的邀请姿势：“那么，亲爱的塞西莉，你是否愿意接受我作为你未来道路上最坚定的盟友，以及身后之人？”
他没有用“伴侣”或“爱人”这样直白却可能在此刻显得轻浮的词汇。但身后之人四个字，已经足够表明一切，他们将不仅仅是恋人，更是平等，并肩，共享荣耀与艰险的战友。
啦啦啦，我回来啦，正在努力恢复码字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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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