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比武台上。
他还是那副温润从容的神情，只微微拱手，含笑道：“请赐教了，师妹。”
岑槐不想赐教。
这明显是个单方面的殴打，她找不到一点赢的可能。
她是有符文，但是宋允身为司罚长老的亲传弟子，法宝符文只会比她更多。
渡劫的雷云倒是可以借。按卫漪的说法，只要卷入了劫云，都会遭到雷劫无差别的攻击。
但是借了雷劫，她自己的雷劫难度也会上升，她渡普通的雷劫都没有万全把握，要是难度上升——
岑槐隐约有些焦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原书里谢凌这时候也才筑基圆满，他是怎么打赢那么多师兄，拿到那二十个名额里面的？
不会是凭着好运，一路都没有抽签到强力对手吧？
岑槐还没有想出法子来，就听见底下的长老宣布道：“比赛开始！”
她猛然抬起了头，就看见有有水球从不远处飞速袭来。
司罚长老是法修，他的亲传弟子宋允，自然也是法修。
岑槐猛然抬剑，斩落了那些水球。
宋允还在捏诀，看起来是想释放什么大型的术法，卫漪赶紧握着剑，主动刺向了宋允。
宋允指尖未停，只是微一侧身，便避过了刺来的这一剑。
一剑落空，岑槐神情未变，只微一抖手腕，剑尖便化出了几十个虚影，一同追向了宋允。
宋允捏着施展到一半的法诀，下意识往没有虚影的方向避去，他将将躲到一半，又意识到不对——
这个漏洞太过于明显，更像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宋允眼睫骤抬，他毫不犹豫地挥散了手里正在施展的大型术法，转而捏了个瞬发的术法，瞬间闪烁到了比武台的对角处。
几乎是与此同时，鹤归从一片剑影中探出，刺向了宋允消失的地方。
一剑落空。
岑槐骤然收剑，回身劈散了宋允砸过来的瞬发灵力球。
那些灵力球登时化为了水珠，落在了她的脚下。
岑槐抓紧了剑柄，正准备再次进攻，便看见宋允捏了个术法，然后她身边的水迹骤然凝结，顷刻将她冻结在了原地。
而宋允的下一个术法已经砸了过来！
岑槐匆匆调动了神识，驱动了鹤归剑，挡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她借机调动了体内的灵力，赶紧震碎了周身凝结的寒冰。
她提着剑，和宋允又交手了三回，便察觉到了体内灵力的干涸。
她要没有灵力了。
她还没有正式踏入金丹期，想伤到宋允，只能用剑式借天地灵气。
剑式能引多少天地灵气，是和她本身用出的灵力有关的。她为了尽可能地调动天地灵气，几乎每一剑，都抽调了大量的体内灵力。
岑槐咬住了牙。
她之前担心借雷劫为战，之后自己渡不过雷劫，所以并不想冒险。
现在她打不赢宋允，没机会进入下一轮，更无法成为那二十个名额之一，去参加宗门大比。
参加不了大比，就自然没办法拿到宗门第一，那个晦气的主线任务——
岑槐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狠了心，正准备感召雷劫，就有波涛汹涌卷来，一下子将她从比武台上掀了下来。
等岑槐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摔到了地上。
长老吹响了判决的哨子：“宋允胜。”
他挥了手让宋允下来，然后波澜不惊地道：“下一组。”
岑槐猛然抬起了头。
宋允已经从比武台上走了下来，下一组的两名弟子已经走了上去。
岑槐抖了抖眼睫。
系统还没有报任务失败的提示，但是这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像是数学解题，第一步错了，虽然还没有算到最后一步，但是已经可以预见最终的失败了。
岑槐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屈膝坐在地上，难得的有些颓丧。
岑槐呆愣了好片刻，才拍了两下衣角的灰尘，刚准备站起来，便看见有人走了过来，蹲在了她的面前。
卫漪伸手道：“怎么这么沮丧？”
卫漪似是想碰她的脸颊，但是手刚伸到一半，便拐了个方向，只摸了摸她的发顶：“没关系。”
卫漪揣摩了一下岑槐不高兴的原因，试图安慰道：“宋允是金丹大圆满，打不过他很正常的。”
刚刚经过一番打斗，岑槐的头发有些乱。
卫漪抬了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岑槐的头发：“而且他都近三十岁了，才金丹大圆满，等你到他那个年龄，肯定元婴了。”
过半月这世界就该崩塌了，岑槐想，哪有什么三十岁。
她这么想着，但是看卫漪努力安慰自己的模样，还是道：“我比赛输了。”
卫漪愣了一下，她下意识道：“输了怎么了，不是还有复活赛吗？”
岑槐：“？”
她迷茫而又怔愣地看向了卫漪：“选拔还有复活赛的吗？”
她和卫漪是被授课长老直接丢来选拔的，她所了解的规则，都是从原书提过的部分。
而书里又没提过复活赛——
谢凌凭借他精妙绝伦的运气一路险胜，一直从选拔赛险胜到了宗门大比第一。
岑槐和卫漪面面相觑。
岑槐先开了口，她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复活赛消息？”
她明明没和卫漪分开过。
规则里有复活赛这件事，把她刚刚的伤感趁得有十分憨批。
岑槐侧过了头，发梢从卫漪手心里滑了过去，她抬头盯住了卫漪，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讲？”
卫漪眨了眨眼睛。
岑槐这么一提，她才发现，授课长老没和她们讲过规则的事情——
卫漪只好娴熟地编理由：“我是刚刚来的路上，听见其他弟子谈才知道的。”
岑槐将脑袋撇去了一侧，视线往下一垂，捂住了耳朵：“不听，生气。”
刚理好的头发被这么一拨弄，又乱了起来，少女捂着耳朵，半蜷着身子，眼睫轻晃——
卫漪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可爱。
卫漪便又挪到了那一侧蹲下，她轻轻勾了一下岑槐的袖子，低声喊：“岑槐？师姐？”
她想了想，故意逗她：“听得见吗，槐槐？别生气啦——”
岑槐抬了手，将食指抵在了卫漪的唇上。
她睁大了眼睛：“别这么叫。”
岑槐从地上爬了起来，叹气道：“我也不是生气。”
就是突然发现有个复活赛，自己白伤春悲秋了一番，有些尴尬，不愿面对而已。
岑槐侧过了头，正想问卫漪复活赛的规则，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岑师妹。”
宋允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歉意道：“刚刚在比武台上，我见师妹有所感悟，即将突破渡劫，怕雷劫影响到其他弟子，不得不打断了你的感悟。”
他不清楚岑槐的情况，只当她是作战中有了感悟。
感悟一旦被打断，想再捡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允垂了眉，主动道：“为表歉意，我可以陪师妹再打几场，助师妹感悟。”
卫漪狠狠皱起了眉。
岑槐没注意到卫漪的神情，只微侧了头，对宋允笑道：“这俩日选拔赛在比，可能没什么时间。等过阵子有空了，我再向师兄讨教。”
雷劫是她自己引的，她并没有被宋允打断感悟，他其实不需要补偿她。但是和宋允对战的机会难得，她便是腆着脸皮，也要应下这件事。
岑槐询问道：“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宋允微笑道：“师妹若是有空了，可以用玉碟联系我。”
他晃了晃手里的玉碟，冲岑槐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比武台附近。
岑槐看着宋允离开，将将收回视线，便听见卫漪问道：“你想在比武台引雷劫？”
卫漪是知道岑槐的修炼情况的，她只是稍一思索，便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想借雷劫打宋允？这太冒险了——”
岑槐偏头看向了卫漪，解释道：“我以为没有复活赛。”
卫漪的眉梢依然蹙着：“即便是没有复活赛，也不值得冒险在比武台上突破。”
“这次没进成大比，下一次再进便是。”
岑槐抬了眼睫：“你不懂。”
她摇了头，轻声道：“我必须拿宗门大比的第一。”
必须。
卫漪轻轻抬起了眼睫。
她几乎是立马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
他上一世被称为天才，修行之路坦途无比，但是在坦途背后，他经常能感受到一种来自命运意志的强迫感——
卫漪微低了头，眼尾半压，目光极轻地落了过去，和岑槐对视道：“这是你想拿，还是你不得不拿？”
岑槐没想到卫漪这么敏锐。
她动了下唇，正想说话，便听见系统“滴滴滴”地在她脑海里警报道：“警告！警告！严禁泄露系统的存在——”
岑槐敛起了眼睫。
她虽然并没有考虑过透露系统的存在，但是被系统这么一警告，还是不高兴了起来。
岑槐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然后笑道：“当然是我自己想拿的呀。”
卫漪没有搭腔，她定定地瞧了岑槐片刻，然后伸手抓住了岑槐的手腕。
她垂了眼睫，轻声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