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昨日的喧嚣已经被大家抛之脑后,春晓一行人正叽叽喳喳地收拾着行李,准备踏上新的旅程。春晓一边跟着队伍向外走,一边微微侧头,对着身边常人无法看见、漂浮在空中的鵺的灵体低声说话。
“你不是一直说,不想承认自己是晴明吗?昨天晴明那样······你为什么不直接骂回去?”鵺十分不解。
春晓无语良久,才用一种近乎佛系空灵的语气回应,意识直接传递到鵺脑中:【你就当我的底线······十分的灵活吧。】
“啊?”鵺不理解。
春晓叹了口气,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与释然的复杂表情。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鵺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当一个人······哪怕是出于某种误会,但他确实是想要保护我性命的时候,我不能一边受了他的好,一边还要指责他不尊重我,我尚且还不至于混蛋至此。】
【所以你就这么妥协了?】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然还能咋地?】春晓摊了摊手,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带着点冷意的豁达,【其实想想,老师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啊。无所谓!】顿了顿,眼神微凝,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决绝:【如果有麻烦因此找上门······杀了他就是了。】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鵺的灵体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乐园酒店的大门口,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一边放置行李准备上车。
在距离大门很远的地方,一道华美绝伦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远远看着他们——是玉藻前。
这位绝世大妖的目光锁定在春晓身上,魅惑众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诧和随之而来的、灼热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贪婪。
玉藻前敏锐地感知到,仅仅过了一天,这个被谣传为“第三个晴明”的青年身上,已经开始自发地“孵化”怪谈了!那并非刻意营造,而是因其复杂的身份、离奇的经历,以及精心酝酿之后被某种契机触发后的觉醒,正在现实中形成独特的、充满矛盾和戏剧性的“故事”场域。
晴明的怪谈······这绝对是足以撼动现世与幽世界限的、极其强大的怪谈雏形!
玉藻前一直看到他们开车离开了,方才意犹未尽的返回酒店内。
玉藻前知道,对“北山春晓”感兴趣的绝对不止他一个妖,对那个“容器”感兴趣的还有那条潜伏在阴影中的怪物——八岐大蛇,其贪欲更为直接和暴戾。
八岐大蛇想吃掉晴明,这个念头从平安时代就开始了,他对晴明的垂涎延续至今,几乎成了他的执念。他尤其渴望能在鵺和晴明意识共存于一体时,将这两个蕴含着晴明本质的存在一同吞噬,以期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升华。
然而,八岐大蛇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
于是他学乖了。
八岐并非无脑的凶兽,他深深地明白,当年事不可为,现在就更困难了,鲁莽行为极有可能触怒晴明,导致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甚至可能被打得再次陷入沉眠。
因此,他尽管渴望得发狂,却非常小心,如同最狡诈的毒蛇,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春晓的出现,在八岐大蛇眼中,是千载难逢的最后机会。他不在乎春晓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晴明,他在乎的是——这具肉身与晴明同源,蕴含着相似甚至更“新鲜”的力量本质,而且状态——至少在他看来——远比鼎盛时期的晴明要虚弱得多。他认为,再也不可能等到比现在更好的、更虚弱的“晴明”了。他的逻辑简单而残酷:吃就对了!
玉藻前将八岐的贪婪与谨慎都看在眼里。一个阴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形——他非常想利用八岐。
玉藻前可不像八岐那个没情调、没品位、还粗鲁的家伙,他的目标并非直接吞噬血肉,而是怪谈。
他渴望通过观察、甚至可能暗中引导八岐对春晓的行动,来窥探晴明力量的奥秘,以及这“第三个”身上孕育的怪谈真相。这些第一手的、充满冲突与绝望的信息,将成为他为自己庞大怪谈添砖加瓦的绝佳养料。
玉藻前自身的怪谈在千年时光的加持下,已然十分稳固和强大。但他十分不满足。他始终耿耿于怀地认为,自己原本有潜力塑造出如同大天狗那般,与国家概念绑定、“只要国家存在,自身就永不消失” 的永恒级怪谈。然而,正是因为安倍晴明的介入与阻挠,导致他功败垂成,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份跨越千年的怨恨与嫉妒,如今找到了宣泄口。出于报复心理,玉藻前决意要对这个新生的“第三个晴明”下手。此举一石二鸟:一是为了怪谈,夺取或催化春晓身上那充满潜力的新怪谈,弥补自身遗憾,增强力量。二是给另外两个添堵,无论是给真正的晴明制造麻烦,还是破坏鵺的安宁,都能让他那颗因旧怨而扭曲的心感到一丝快意。
玉藻和八岐需求各异,结果确实完全相同。
玉藻前琢磨着自己的小九九,漫不经心的向楼梯走去,思索着该怎么跟八岐那粗鲁的家伙提出合作请求······
砰——
一个人匆忙经过玉藻前,不小心撞到了玉藻,将他拿在手里的包撞到了地上。
“哎?”玉藻前一愣,谁这么粗鲁没情调?
他抬头一看,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西装的中年小胡子。
“真是······抱歉啊······”毛利小五郎看到了玉藻前少女般倾国倾城的面容,连呼吸的暂停了一瞬间,格外绅士和紧张的捡起了玉藻前的手袋,结结巴巴的道歉,“抱歉啊,女士,都怪我来莽撞了······”
“没关系。”玉藻前接过手袋,眼前这个人类跟他遇到的大多数男人都一样,委实不值得他花费什么心思,兴趣缺缺。
“女士,我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开着一家侦探社,十分荣幸今日遇见你!”毛利小五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挺起胸膛像小公鸡一样向玉藻前发出邀约:“能有幸邀请您吃早餐吗?前台说今日新到了北海道大虾?”
玉藻前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没人类的货币,最后也是让别人请客,谁请都一样,于是就伸出手递给毛利小五郎:“十分荣幸,毛利先生,我名叫得子。”
“得子女士,十分荣幸!”毛利小五郎像小公鸡开屏一样绅士的握着玉藻前的手,开心的当冤大头去了。
于是,等毛利兰带着一众小萝卜头来到餐厅的时候,毛利小五郎已经在玉藻前的魅力下晕陶陶的点了一大桌子贵价菜,估计连下下个月的生活费都交代在这里了。
毛利兰站在餐厅入口,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父亲那副熟悉的、对着美女神魂颠倒的模样,以及那张堆满了精致菜肴的桌子。她的额头瞬间爆出一个井字,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爸——爸——!”一声蕴含着怒气的低吼从毛利小五郎身后传来。
正忙着给玉藻前——现在的“得子女士”——殷勤布菜的毛利小五郎猛地一僵,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他缓缓转过头,脸上还残留着谄媚的笑容,但对上女儿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时,那笑容立刻凝固、碎裂。
“小······小兰啊,你们来啦?哈哈,真巧······”毛利小五郎干笑着,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巧?”毛利兰大步走过去,目光扫过桌上价格不菲的北海道大虾、帝王蟹腿沙拉、高级和牛牛排······每看一样,她的脸色就黑一分。“这些是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说我们这个月要节省开支吗?”
“这个······这个嘛······是因为今天有幸遇到了得子女士,这位美丽的女士愿意赏光共进早餐,怎么能怠慢呢?”毛利小五郎试图把话题引向玉藻前,希望女儿能在“外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跟着毛利兰过来的柯南、灰原哀以及少年侦探团的步美、光彦、元太也围了过来。柯南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嘴角抽搐,内心吐槽:“大叔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次看来是大出血啊。”
灰原哀却低声对柯南说道:“大叔不是在请客上面挺谨慎的吗?今天这么大方?”
玉藻前拿着一杯鲜榨果汁,小口啜饮着,金色的眼瞳睁的大大的,扫过新来的这一大群人,看上去像个受惊的小鹿。
“得子······女士?”毛利兰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这个让父亲如此失态的美人。
灰原哀藏在小朋友们后面仔细观察这个女人,不可否认,对方确实拥有令人屏息的绝世容颜,气质高雅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魅惑。但正是这种过于完美的感觉,让灰原哀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您好,我是毛利兰,这位是我父亲。”毛利兰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但眼神里带着审视。
玉藻前放下杯子,带着一丝怯怯的笑,声音柔和:“毛利小姐,你好。令尊非常热情好客。”
“是啊,热情到要把家底都吃光了······”毛利兰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对毛利小五郎说,“爸爸,这顿饭的钱,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下个月的家用我不会给你了!”
“诶?小兰!怎么可以这样!”毛利小五郎惨叫一声。
“活该!”毛利兰毫不留情。
玉藻前看着他们争吵,忽然低垂下头,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用一方精致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更显得她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毛利小五郎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凑近,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八度:“得、得子小姐!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毛利小五郎,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玉藻前抬起泪眼朦胧的美眸,欲语还休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因为父亲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而气得脸色发青的毛利兰,然后迅速低下头,用带着哭腔的、软糯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自怨自艾道:“不······不是的,小五郎先生,没有人欺负我······是、是我不对······”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更加哽咽,“我不该······不该因为一个人害怕,就忍不住依赖温柔的小五郎先生······明明知道您有一位如此美丽优秀的女儿,我还不知分寸地靠近您,惹得您女儿不高兴······都是我不好······像我这样孤身一人的女孩子,本来就不该奢望太多的······”
玉藻前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在自责,实则句句都在扇风点火,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依无靠、单纯柔弱、只是不小心被毛利小五郎的“温柔”所吸引的可怜少女,而将毛利兰不动声色地推到了乱撒脾气的没礼貌女儿位置上。
毛利小五郎一听,那满腔的保护欲和虚荣心瞬间就爆棚了!立刻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地保证:“得子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一个人多不容易啊!是我毛利小五郎自愿照顾你的!小兰她只是······只是小孩子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有我在,没人能给你脸色看!” 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觉得自己简直魅力无边,英雄救美。
柯南和灰原哀同时抽了抽嘴角,连元太、光彦、步美都露出了半月眼。
茶,茶啊,好茶啊!
渣,渣啊,碎渣啊!
柯南嘴角抽搐,内心疯狂吐槽:喂喂······这个演技也太浮夸了吧?大叔你是瞎了吗?这女人明显有问题啊!
毛利兰的拳头都攥起来了。看着父亲那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不值钱的样子,以及那个“得子”矫揉造作的表演,额头爆出十字筋,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插了进来:“哦呀?这不是毛利老师和小兰小姐吗?真是意想不到的相遇啊。”
众人回头,只见安室透穿着一身服务生的制服,手里端着托盘,正站在桌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职业微笑,看着毛利小五郎。
“安室先生!”毛利兰惊讶的说。
“您是······?”玉藻前看向这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
“我是这家酒店餐厅的服务生,安室透。”安室透微笑着自我介绍,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玉藻前,似乎在评估着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得子”不像简单的小女生,那种超越凡俗的美貌和浑然天成的魅惑力,绝非普通人所有。在这种敏感时期,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恰好和毛利侦探扯上关系······是巧合吗?
“安室先生!”毛利兰像看到了救星,“你快帮我劝劝爸爸!”
安室透收回审视的目光,转向毛利小五郎,笑容无奈:“毛利老师,您这次确实有点······”
“我怎么了?我没问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毛利小五郎在哀嚎求情,毛利兰在生气,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满桌美食,柯南在观察安室透和那位“得子”小姐的互动,而灰原哀则下意识地往柯南身后缩了缩,她对某种突如其来的气息感到一阵寒意,但她不清楚是因为得子还是因为安室透。
元太则摸着肚子,一脸茫然:“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好饿,可以吃饭了吗?”
“啊!对啊!这么多好吃的,凉了就太可惜了!”毛利小五郎立刻顺杆爬,试图转移话题,他热情地招呼孩子们,“来来来,小朋友们不要客气,都坐下来一起吃!安室,再加几把椅子!”
安室透保持着专业的微笑,动作利落地为孩子们安排座位,并添加了餐具。
柯南借着爬上椅子的机会,凑到灰原哀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问:“灰原,你感觉怎么样?那个得子······”
灰原哀微微摇头,目光快速扫过正在优雅地小口吃着沙拉的大妖,同样低声回应:“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但······和组织不同,她不是组织。”
玉藻前仿佛没有察觉到那些暗中投来的审视目光,他饶有兴致地品尝着人类的美食,尤其是那道昂贵的北海道大虾,他吃得格外仔细,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流露出满足的神色。这副纯然享受美食的样子,配上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又让毛利小五郎看直了眼,忙不迭地又给他夹菜。
“得子女士,尝尝这个和牛,听说也是非常棒的!”
“非常感谢,毛利先生。”玉藻前抬眼,对着毛利小五郎露出一个浅淡却足以让他晕眩的笑容,“您真是位体贴的绅士。”
“哪里哪里!”毛利小五郎飘飘然。
毛利兰看着这一幕,气得差点把筷子掰断。柯南则是在心里疯狂呐喊:大叔!醒醒啊!那是高级绿茶啊!
安室透端着新榨的果汁过来,状似无意地插入对话:“得子小姐是来旅行的吗?一个人?”
玉藻前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姿态优雅无可挑剔:“我这样柔弱的女子怎么敢一个人来横滨呢?其实是跟远房亲戚一起出来的,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能遇到毛利先生这样的好人,还有······”他眼波流转,看向安室透,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安室先生这样专业的服务生。”
安室透笑容不变:“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不过,最近附近似乎不太平静,得子小姐一个人出行,还是要多加小心。”他话里有话。
“不太平静?”玉藻前歪了歪头,一副天真不解的样子。
“是啊,”柯南立刻用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语气插嘴,“我们之前还听说有奇怪的案件发生呢!对吧,安室哥哥?”他试图将话题引向可能存在的异常事件,看看这位“得子”小姐的反应。
玉藻前只是微微蹙眉,流露出适当的担忧:“是吗?那真是可怕。幸好我遇到了毛利先生,感觉安全多了呢。”他再次将焦点引回毛利小五郎身上,完美避开了试探。
毛利小五郎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得子女士!有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在,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安室透和柯南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女人,应对得太从容了,简直无懈可击。
“得子小姐是跟远房亲戚一起来的?难道是妹妹吗?”毛利小五郎问。
“不是的呢,是一个叔叔,名字叫八岐。”玉藻前眨巴着眼睛说。
“八岐?好奇怪的名字?”元太大大咧咧的说。
“是哪里的姓氏呢?”光彦问。
“出云的。”玉藻前笑眯眯的回答。
“很罕见的姓氏啊。”柯南说。
“得子小姐也姓八岐吗?”毛利小五郎呆呆的问。
“不不不不不!”玉藻前迅速说,“我姓藤原。”
“藤原得子?”柯南一愣,这个名字怎么······
“藤原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还有您的亲戚,是在横滨工作吗?”安室透问。
“我目前没有工作,”玉藻前优雅的说,“我的亲戚嘛······他脾气不太好,力气也很大,以前······嗯,算是从事过‘拆迁’工作吧?”
拆迁???
柯南和安室透同时嘴角一抽。这个职业怎么听怎么诡异!
“拆、拆迁啊······”毛利小五郎试图加入话题显示自己的见识,“那确实是个需要力气和脾气的行业!哈哈哈!”
毛利兰已经无力吐槽自己父亲的智商了。
安室透的笑容微微僵硬。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拆迁”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工程。
餐厅里依旧喧闹,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争抢着最后一只炸虾,毛利小五郎还在试图跟“得子”小姐搭话,毛利兰则无奈地看着账单发愁。
这日常的、带着点琐碎烦恼的氛围啊。
餐厅门口的光线暗了一瞬。
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如同裹挟着室外的寒意,银色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披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无视了所有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向最角落的卡座。
是琴酒!
柯南几乎是瞬间就僵住了,握着叉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安室透脸上的职业微笑也凝固了一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
而他们旁边,灰原哀几乎使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坚持住没有跌下椅子,她低下头,手搭在额前,竭尽全力的挡住脸。
琴酒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投入温水的冰,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他甚至没有看菜单,只是对跟上来的、有些胆怯的服务生低哑地吐出一个词:“威士忌。”
酒很快送上。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酒杯,没有丝毫品味的意思,只是仰头,喉结滚动,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那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和决绝,仿佛不是在饮酒,而是在完成某种斩断犹豫的仪式。
放下空杯,发出清脆的“叩”声。他站起身,黑色风衣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如同他来时一样,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向毛利小五郎这一桌,或者说向餐厅里的任何人,投去一瞥。
但那独特的、如同实质的杀意与冰冷,已经牢牢地攫住了柯南和安室透的全部心神。
“那家伙······”柯南几乎是立刻凑到安室透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脸色比平时还臭!一定是这次横滨行动损失太大,被上面骂惨了,现在想找我们撒气!”他的小脸皱成一团,写满了不情愿,“我不想去找骂······”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他拍了拍柯南的肩膀,语气刻意放松,低声道:“安啦安啦,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只是路过,或者有别的紧急任务呢。”他站起身,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制服,“走吧,总得去看看BOSS有什么指示。”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找了个“跟安室哥哥一起去参观酒店”的蹩脚借口,暂时离开了餐桌,朝着琴酒消失的走廊方向快步跟去。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位一直表现得柔软可亲的得子小姐,在琴酒出现的那一刻却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当琴酒踏入餐厅的那一刻,玉藻前全身的妖力感知就在疯狂示警!并非因为那黑衣男人身上的血腥气或杀意——那种程度的气息对他这等大妖而言不过清风拂面——而是因为,在那一片冰冷的黑暗气息之中,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清晰无比的······
晴明的灵力!
那气息淡得几乎像是错觉,仿佛只是短暂的接触残留,附着在衣角或发梢。但那独特的、清冽中带着浩瀚神秘力量的质感,他玉藻前绝不会认错!那是纠缠了他千年,刻入他灵魂深处的味道!
他是谁?
一个行走在现世黑暗中的凡人,身上怎么会带有晴明的灵力?是持有晴明的遗物?还是······与晴明,或者后裔传承者有过接触?
巨大的惊愕过后,是如同海啸般涌起的好奇与探究欲。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可能关乎他寻找了许久的目标!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其价值远超眼前这无聊的人类闹剧。
瞬间,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试图展现“名侦探”风采的毛利小五郎,变得如同嗡嗡叫的苍蝇般令人难以忍受。玉藻前脸上那副柔弱迷人的面具依旧挂着,但金色的眼瞳深处已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毛利先生,”他打断毛利小五郎的话,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柔弱,“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可能是这里太闷了······我想先回房休息一下,失陪了。”
不等毛利小五郎反应过来表达关心,玉藻前已优雅而迅速地起身。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如同滑入水中的游鱼,几个巧妙的转身,便融入了餐厅出口的人流中,轻易甩开了想要跟上来的毛利小五郎。
离开餐厅的瞬间,他周身那副属于藤原得子的柔弱气场骤然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他如同最顶级的猎手,循着空气中那几乎微不可察、却对他而言如同路标般的晴明灵力残留,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幻影,悄无声息地追着琴酒、柯南和安室透离开的方向,疾速而去。
餐桌旁,只留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毛利小五郎,和那桌尚未吃完、却已失去所有吸引力的昂贵早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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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继续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