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枕木回到车行就被王兴也拽着去了一趟福建,说是去看一批车的零件,结果一到福建就把骆枕木拉去到处玩了。
骆枕木明白王兴也的用意,他的心眼子完全就写在脸上——想带着自己去散心。
没读几个书的人就是撒谎都撒不明白。
或许在王兴也看来,这些事儿对骆枕木来说就是天塌了,必须要散心才能走过去。
于是在大夏天,王兴也一个二缺把骆枕木带到了平均温度40度的地方散心?
这太阳确实能把那点负面情绪晒得魂飞魄散……
但所谓的天塌了的大事,骆枕木自我感觉倒是很良好,只是觉得钱包确实经不起这样折腾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一穷二白”了。
所以在福建呆了三天,他就拉着王兴也回了蜀都。
回去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雨。
他们做廉航回去的,飞到万米高空的时候雷声大作,这才让骆枕木情绪有了那么一点起伏。
分手了,亲人去世了,甚至钱也没了。
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的处境。
……只是,好像也没那么坏。
王兴也还在旁边呼呼大睡呢,万米高空的雷声都吵不醒他,车行一堆小崽子还在群里嚷嚷着要特产呢。
回去了蜀都的夏天就进入了倒计时。
秋天到了,杨桨也要开学了。
大家都有新的人生。
似乎……一切也没那么坏?
回到蜀都,骆枕木先是睡了两天。像是怎么都睡不醒似的,饭都没吃的直接在床上躺了两天。
杨桨高三这一年给他弄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稍微放下。骆枕木甚至感觉自己低烧了一段时间,不过还来不及吃药,这点不痛不痒的低烧就过去了。
等到了第三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骆枕木都觉得自己虚,走路都腿软,吃了点东西才好了点。
出房间的时候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杨桨的房间,还是老样子,甚至床上还放着一件他的外套。
骆枕木轻“啧”一声,然后把那个房间的门拉上,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他收拾利索刮了个胡子就去了车行。
车行还是老样子,彩毛们坐在椅子上打着王者,黄毛骂得最脏,隔老远骆枕木就听到他在问候队友的全家。
骆枕木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的时候,彩毛们才意识到老板回来了,一个个瞪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怎么回来了啊?”
骆枕木眯着眼睛,“我还不能回来了?”
“我们……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黄毛站起来解释,语气有些局促,和刚才骂人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骆枕木笑了笑,知道估计是王兴也给他们说最近他身边发生的事儿比较多,估计不会来上班。但这会儿他来了,所以彩毛们才这么震惊。
“行了,没什么事儿了。”骆枕木随意地说着,“都处理好了,就会来上班了。”
“其实你也可以多休息一下的!”蓝毛难得“通人性”地说了一句,“车行有我们就行。”
骆枕木没说损人的话,大手在蓝毛头上揉了一下,然后也坐在他们旁边,打开了手机阅读软件,随手放了一本伪人小说。
伪人小说的精髓在于它一定要在一切错事发生后主角才幡然悔悟,再也不到当初的遗憾和期待反转的心情,才让它那么吸引人。
骆枕木想,如果他这一年也是一本伪人小说,大概会被读者大骂烂尾。
毕竟没那么遗憾,也大概率没什么反转。
他打开手机,翻了翻微信,杨桨是挺安静的,不安静的大概是许标,一直约他吃饭。
言词间还有些暧昧,一直意味不明地说着一些东西。
还一直在忆往昔,说着高中自己给他做家教的时候的一些事儿。
看了无数烂俗小说的骆枕木心里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那他哥算什么?
骆枕木想到这儿自己都笑了,这倒不是俗,是烂了。
他将许标的消息设置为免打扰,顺手把杨桨的也设置上,然后继续听着小说。
远处刮起了风,夏天最后一丝浮躁也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风一吹,落了几片叶子。
那本几千章的小说临近尾声之时,秋天正式来临。
-
骆枕木最近几次回家都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其实他没什么反侦察意识,毕竟一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长得也挺凶的,一般没有那么不识趣的人会来惹他。
但这次他就是意识到有人跟着他。
可能是对方的手段过于拙劣,或许是对面就等着他发现。
骆枕木没什么心思和对面玩这些,只当对面不存在。
反正又威胁不到他什么。
只是这种被跟着的感觉真的怪怪的。
在九月末的时候,骆枕木终于受不了了,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的时候,蓦地转身——
好久不见的杨桨就站在不远处。
他头发长了一点了,穿着一件亚麻色衬衫,戴着黑色鸭舌帽,单肩背着一个书包,就定定地站在原地。
触及到骆枕木视线的那一秒,杨桨就红了眼睛。
像是骆枕木是什么大负心汉似的。
骆枕木皱着眉,他当然猜得到跟着自己的是谁,这世界上不识趣的人就那么多,自己认识的也就那一两个。
可以不要面子豁出去的,也只有杨桨一人。
“跟着我做什么?”骆枕木语气很硬。
“我……想你了。”杨桨哑着嗓子说。
他瘦了不少,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偏偏还站得笔直,整个人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以前还算柔和的气质也杂糅了很多其他情绪进去。
骆枕木不露痕迹地眉心一拧,然后手插兜,歪头,“你上了大学就这么闲?”
“请假了。”杨桨说,“军训我本来也不能参加。”
骆枕木一怔,杨桨平时活蹦乱跳习惯了,倒是让骆枕木忘了他以前还是个脆弱的心脏病患者。
现在虽说已经做了手术,但生活方面还是要格外小心。
“……”骆枕木没说话,从裤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杨桨眼色暗了暗,“你还在抽么?”
“你管我?”骆枕木语气挺冲的。
合格的前任就该死了,而不是突然出现,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仅让他自己难受,也让骆枕木有些煎熬。
“你以后少抽吧……”
要是放在以前,杨桨就来抢了。
现在倒是乖了点,只是提醒了一句。
他红红的眼睛又让骆枕木有些心痒,他远眺一眼天边的晚霞,手中的烟被他漫不经心地夹着,要掉不掉的,“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有点烦了。”
骆枕木自诩不是圣人,杨桨再这样在他面前晃,那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仁义礼耻又要被他扔到狗肚子里去了。
但他不想越过这条线。
不然显得他之前做的那些像是一个笑话。
“我……我就想看看你。”
杨桨消失了一个多月,不知道去哪里进修了这一套绿茶功底,配合上他红了的眼眶,让骆枕木都不敢看他。
秋天的风还没那么凉爽,吹得骆枕木有些燥热。
他别过头,轻咳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
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后面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骆枕木没再转身,也没说什么,任由着杨桨跟着。
他要跟着没办法,不搭理他就好了,骆枕木这时候还天真地想着。
以至于后面几年被杨桨蹬鼻子上脸的时候,骆枕木觉得那天见到杨桨的时候就该给他两巴掌,不然哪至于发生那么多事儿。
在骆枕木第一次默许杨桨的行为之后,杨桨才真的展示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天天有事没事就在骆枕木眼前晃荡。
去上学了不过是减少一点频率,下课依旧该来就来。
生活到底不是小说,骆枕木没有小说里一走了之的决心,也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事儿上纲上线。
他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事业,他的朋友,他的“家”都在这儿,一走了之到底是不现实的。
那面对杨桨无孔不入的生活入侵,骆枕木就只有受着。
从最开始的烦,到后来习惯了,骆枕木只用了半年。
而杨桨这小子好像真的习得了一点真东西,在骆枕木不排斥他跟着了之后,他开始了进一步的动作:蹲骆枕木家门口。
就是那种,一到晚上就来蹲着,立志于和每一位邻居打招呼,让骆枕木每次面对别人狐疑的目光的时候,都想把杨桨直接从楼上扔下去。
这一行为杨桨只进行了两周,要面子的骆枕木就撑不住让杨桨进来了。
他房间什么都没变,杨桨也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进来的第一天就悄咪咪拿回了之前的钥匙。
两人又开始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直到杨桨大三,两人还保持着纯洁的室友关系。
这已经是骆枕木的底线了,要再让杨桨进一步,骆枕木真觉得自己脸烫得慌。
人还是要面子的。
杨桨学习还是没让人操心过,大三就进了他学长的工作室,开始往家里拿钱,等到又一年秋天,杨桨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保研了。
那是一个很正常的下午,杨桨照例下课回家,推开门却没有看到本该躺在沙发上玩开心消消乐的骆枕木。
杨桨那时还没多想,只觉得可能车行有急单,骆枕木还没下班。
他等一等就好了。
而这一等,就是一周。
在一周后的那个下午,杨桨确定,骆枕木真他妈跑了。
在他三年无孔不入的骚扰后,终于不堪其扰,一走了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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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