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岚在商云蓁对面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商云蓁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直接开口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点道理如今我认了，可婚后的日子终究不是我祖父祖母在过，若成婚后我与王爷不相合应当如何？”
“不相合？”萧岚和煦地笑笑，“姑娘多虑了，本王待姑娘自当会真心实意，决不辜负。”
商云蓁点点头，又问：“那不知王爷对王妃有何要求？”
萧岚一听，笑意更深：“本王并无什么要求，如果非要说一两点，不过是孝敬长辈体贴夫君罢了，我想姑娘应该能做到。”
“这两点的确不难。”商云蓁评价道。
萧岚闻言，觉得婚事已尽在掌握，或许是心情好，他顺势问道：“那姑娘对本王可有什么要求？”
商云蓁目光一动，抬眼看向他，仿佛就等着他问这句话。
“王爷既然发问，小女便直言了。”
“姑娘尽管说。”
商云蓁缓缓开口：“第一我希望王爷的后宅只有我一人，没有第二个女子，第二我略读过医书，医书上说女子过早生育对身子有损，所以至少三年内我不打算要孩子，第三，即便三年后要孩子我也只打算生一个，妇人生产就等于走了一遍鬼门关，我想王爷若真心疼爱我，应该不希望我老去过鬼门关吧，第四……”
“等等。”
萧岚脸上的笑容早随着商云蓁的话渐渐消失，此刻他僵着脸打断她，俊朗的面容硬生生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来：“姑娘莫不是在同本王开玩笑？”
商云蓁正色道：“小女是认真与王爷在谈，怎么会是开玩笑，难道王爷觉得我这些要求过分？”
萧岚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可知道本王身份？”
“自是知道，您是当今大乾朝的皇二子，皇上亲封的瑞王殿下。”
“你既清楚本王是何等身份，提出这些要求岂非可笑？莫说本王，便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亦有不少是三妻四妾，至于繁衍子嗣更是你们女子的职责……”
萧岚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沉了眉眼看向商云蓁：“你故意提这些要求是为了让本王放弃与你的婚事？”
商云蓁失笑：“我的婚事无法自己做主，王爷的婚事难道就能自己做主了吗？”
萧岚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那么好看。
话虽是事实，但真说出口倒像是他无能。
“这桩婚事不是我们其中一个说不要就能不要的，我提这些不过是希望王爷日后能体谅我，莫要纳侧妃，也莫要逼我生儿育女。”
商云蓁说得理所当然，萧岚的脸色却彻底黑了。
又不允许他纳侧妃，又不许逼她生孩子，这是要绝他的后？
“你以为成婚后你当真能如此放肆？你可知本王母妃是什么脾气，你如此跋扈善妒，到时候可没有好果子吃。”
都到了这个份上，萧岚也懒得再伪装君子，他本是王爷，早已给足商云蓁面子。
商云蓁对他的变脸没什么太大意外，她要的就是他自己撕去伪装，方才几次他都忍住了，叫她都有些佩服。
“王爷，婚后如何谁能保证呢？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在侯府规规矩矩长大的世家千金，像那日在大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日后也许还多着呢。”
被商云蓁一提醒，萧岚又想起当时在大长公主府自己有多恼怒，偏偏他习惯了以谦谦君子的样子示人，当着那么多官眷贵女的面他不能发脾气。
“哼，荣安侯养出的好孙女，得罪大长公主还不知悔改，看来本王是要再和荣安侯议议这场婚事，否则日后开罪父皇也为难可知！”
萧岚冷笑起身，拂袖离去。
商云蓁望着小路尽头消失的背影微微弯起唇角，看起来放松许多。
见状，半夏忍不住开口：“姑娘，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这个瑞王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好人，他要是真去找老侯爷告状，我怕老侯爷又要罚你。”
“告状？”商云蓁摇头，“他是什么身份，与其说告状，不如说他找祖……老侯爷是去兴师问罪的。”
自从商柏中拿白芷的墓威胁她，这声“祖父”便很难再叫出口，如今没有外人，她宁愿随着半夏称老侯爷。
“兴师问罪？”
“在瑞王眼里，我与老侯爷是荣辱与共的一家子，我得罪了他，等同于侯府得罪了他，更重要的是今日这番谈话会让他意识到我并非是个好把控之人，这桩婚事他还需得考虑。”
“可就算如此，到最后遭罪的还是姑娘你啊，老侯爷见此事不成，恐怕会将所有怒气发在你身上。”
“他还是先平息了瑞王那边的怒气再说吧。”
商云蓁知道商柏中定会朝她发难，这桩婚事也未必真就黄了，但至少她争取到了时间，她不能步步退让，让商柏中一直拿娘亲的墓威胁她。
“走吧。”商云蓁起身。
“我们现在就回去吗？”半夏问道。
商云蓁摇摇头：“不，现在时辰尚早，回去反倒会被姑母问长问短，我们再去那边走走，方才我瞧那儿还有一片池塘。”
“好。”
两个人从咏莲亭离开，顺着小路朝西边的水池走去，沿路有不少花草，她们边看边走，一不留神就忘了来时的方向。
“姑娘，咱们刚刚是从这边来的吗？”
商云蓁比半夏还不认路，只依稀记得方才经过了一片长着嫩黄色小花的草地。
“我们四处走走，看一看吧。”
半夏点点头。
两个人绕着水池开始找路，可地方太大，光一条小路就能走上好一会儿，走错了又要折返重新再来。
正当二人以为还要在此地耗上大半时辰时，忽然，一道细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姑娘可是迷路了？”
商云蓁转过头，发现是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她颔首道：“是，我们的确迷路了。”
女子上前几步，先是行了个礼，而后回道：“奴婢对此地很是熟悉，不若就让奴婢带着商大姑娘出去吧？”
“你……认得我？”商云蓁有些意外。
侍女解释道：“今早奴婢随着主子来猎苑时正好瞧见姑娘从荣安侯府的马车上下来，是以知晓姑娘身份。”
“你主子是？”
侍女没有回答，而是抬眼往身后某个方向瞥了眼，商云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一个身着月白锦衣的男子站在小路尽头。
对方的面容她看得并不清晰，可他的身姿修长清瘦，隐约有几分清雅的贵气。
“他是……”
侍女答道：“我家主子是当今圣上的皇四子，宁王殿下。”
“宁王？！”
商云蓁不免有些惊讶，她看得出对方身份不一般，却也只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谁想竟会是宁王萧翊？！
“商大姑娘不必紧张，宁王殿下来这边散步，意外瞧见姑娘绕着这方水池走了好几遍，大概猜到您是迷了路，所以差奴婢过来带姑娘出去。”
“这……那多谢宁王殿下了。”
商云蓁急着回去，来不及多想别的。
她朝着萧翊的方向虚虚福身，这才跟着侍女往回走去。
侍女对猎苑的确十分熟悉，不过片刻就将商云蓁二人带回了咏莲亭附近。
“这位姐姐就送到这儿吧，后边的路我记得怎么走。”商云蓁停下脚步说道。
闻言，侍女思忖片刻，回道：“也好，那奴婢先退下了。”
商云蓁微微颔首：“烦请姐姐替我向宁王殿下说声谢谢。”
“姑娘不必客气，我们王爷说过这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商云蓁哪能真不放在心上，这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她笑笑说：“那姐姐慢走。”
侍女福身退去。
待人走远，半夏颇为感慨：“这宁王似乎人还不错，尤其是有了前面瑞王做对比。”
商云蓁笑了笑：“人都是不同的，更何况这宁王和瑞王如今虽同为王爷，自小在宫中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半夏不解：“为何？他们可都是皇子啊。”
“其实我也并不完全清楚，只是小时候在爹爹身边偶然听过一两句有关于这位宁王的消息。”
“听闻他的母妃在后宫不受宠，偏又生下一个皇子，荣贵妃为了打压他们母子，时常寻一些可有可无的借口刁难他们，后宫中人又惯会见风使舵，他们母子二人自然过得艰难。”
半夏了然：“难怪我方才远远瞧着这宁王觉得他有些瘦削，原来是从小过得就不好。”
“好了，这些与咱们无关，还是先回去吧。”
商云蓁正要走，不想这时又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只不过这一回的声音里却带了明显的惊讶与不悦。
“郑清雪，你怎么在这里？你从北境回来了？！”
商云蓁第一时间并未回头，毕竟这喊的也不是她的名字，可当她抬腿继续要往前走时，脚步声一下子来到身后，紧跟着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右肩。
“郑清雪，你胆子不小，本姑娘同你说话……”
商云蓁猝不及防地被人转过身子，而后便看到一个瞪大双眼，怔住了的姑娘。
半夏最先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拉开那人的手：“你是谁，为何拦住我们？！”
陌生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她缩回手，轻咳一声道：“抱歉，我认错了人，我以为你是郑清雪。”
商云蓁看出对方的不好意思，知道她没有说谎。
“无碍，不过……”她一顿，忽然觉得郑清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你说的郑清雪可是礼部主事郑家的三姑娘？”
面前的女子愣了下，点点头：“你知道？”
商云蓁默了默，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郑清雪是我的表妹。”
此话一出，女子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商云蓁道：“难怪我将你认错，从背后看，你们的身形简直一模一样，就连正脸都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