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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浥山山神

浥山位于棱山之阴,山气濡湿,轻雾缥缈若纱,蛇虫鼠蚁等精怪繁多。

不过它们都畏惧钟离檀身上无形的玄光罡气,不敢近前骚扰,远远便遁避而去。

钟离檀借百足虫妖的妖卵气息,绘就一道指引符,带领她和祈夜槐迅速找到了其巢穴所在。

此巢穴隐于密林深处,四围蕨类纷披,藤蔓纠葛,地敷腐殖厚壤。

入内前,钟离檀本想叮嘱祈夜槐跟紧自己,莫要随意走动,但想来这般叮嘱对祈夜槐终是无用,反令她嫌自己啰嗦,便抿唇轻声道:“你抓住我衣袖,莫要松手。”

祈夜槐听到前三字,手已自然而然伸出。抓住的并非衣袖,而是钟离檀的手。

钟离檀低头,目光落于二人掌心紧紧相扣之处,心绪微动。再抬头望向祈夜槐,见她眼中盈笑,似在问:“不可以吗?”

自是可以。对于祈夜槐,她从来就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牵手、拥抱、同榻而眠,甚至更亲密的举动,她们都做过了,只是皆冠以朋友之名。

“怎的了?”见钟离檀忽显心不在焉,祈夜槐用指尖轻刮她掌心。继而,明显感觉到钟离檀的手微微一蜷,却并未挣脱。

钟离檀摒除杂念,正色道:“走吧。”

二人步入巢穴,光线顿时黯淡。通道两侧,尽覆黄绿黏液,霉腐湿臭之气扑鼻。

行经许久,二人至一宽敞洞穴。昏暗中,隐隐见四周洞壁之上,嵌有十数具腐尸。

这些尸身的脑袋皆断折歪斜,胸腹为缠绕的藤蔓与大大小小的斑斓蘑菇填满,化作其汲取养分的肥料。

钟离檀粗略扫视一眼,从尸身破败的衣物观之,似为一行修士。若那虫妖所言不虚,此一行人,应当就是李府少爷引入山中捕妖之人。

正当她准备离开此洞穴,继续搜寻那重伤的虫妖时,忽地目光掠过壁间一张死白的尸容,神情霎时凝固,目光复又回转,紧紧盯着那张脸。

那是姬钰的面容。

是寿典那日,姬钰自高空坠落后,她奋力奔上前去,却只能眼睁睁见她被法绳束身、押解而去的脸。

双目紧阖,面色惨白,全无生气。

而今,这张面容竟挣脱出记忆,复现于眼前。

钟离檀不由自主向那面洞壁走去。然刚行两步,她迷蒙的神志忽觉一丝不对。

姬钰,姬钰分明就在她身后!

顷刻间,心神豁然清明,再一看,那壁上的人尸,不过是张陌生的脸罢了。而其腹腔内的蘑菇,仍散发着淡淡幽光。

原是毒蘑菇所诱的幻视。

那现今法力暂失的祈夜槐,定也难以警觉。

钟离檀欲提醒祈夜槐,却在转身之瞬,见祈夜槐已被迷了心窍,口中喃唤着“槐”字,朝对面洞壁行去。

而她身后洞顶的幽暗处,已有一只弯曲如钩、锋利无比的虫足探出,抵在了她后心要害之处。

“祈夜槐!”

无相锏倏然出鞘,横击于细长虫足。虫足受痛,缩归洞顶暗处。而无相锏并未就此罢休,嗡嗡作响,金光四溢。

洞穴内瞬间大亮,百足虫妖在锏鸣声中无处遁形,砰然跌落,化为人身。

她口吐黑血,死死地瞪视着钟离檀:“看来那传闻竟是真的,此人果真是你那相好的九幽鬼王。”

无相锏飞回鞘内,钟离檀低声夸道:“做得很好。”

适才无相锏并非由她驱策,而是锏灵察觉主人一念心神,自行出鞘阻击。

钟离檀快步走到祈夜槐身旁,轻声唤:“祈夜槐?醒醒。”

祈夜槐虚渺的眼神,渐渐凝聚起神光,目中清晰映出钟离檀的身影,而非方才所见惨死的槐的面容。

“本座刚才怎么了?”

“洞内蘑菇散有惑心的毒晕,方才我们被其短暂迷惑了。”钟离檀解释道。

祈夜槐了然地点点头,虽知那只是幻视,她却不敢再望一眼洞壁上的死尸,而是转身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虫妖,说道:“我们并非来杀你。”

“那你们为何追入山中?来了就别想走!”虫妖阴笑两声,忽而大喊:“山君!”

随着虫妖的厉呼,整个巢穴剧震不已,似将崩塌。钟离檀伸手去抓祈夜槐,欲携她飞离这凶险之地。

却就在这时,脚下地面陡然裂开一道巨大缺口,她的手抓空,身躯坠入地陷之中。

“无相锏,去!”

钟离檀急呼之间,无相锏瞬息飞出,稳稳悬于祈夜槐身旁。而她自己,则伴随着地陷闭合,落入一片漆黑。

待再有微光透入,周遭空间已扭曲重组,豁然明亮。

钟离檀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来时途径的森林,而这并非幻境,因那旁侧参天古木的树干上,有着她先前所留的记号。

如此看来,这应是一种强大的空间术法,有别于寻常传送阵。

钟离檀警觉地环顾四周,二指掐一张黄符,正欲挥出以探查那虫妖巢穴之所在,忽闻身后传来细微声响。

她身形一转,望向那密林深处。见一只浑身雪白、微光流转的鹿,正自林中走出。

此鹿鹿角硕大,其上七色光彩氤氲,鹿目剔透如琉璃,灵性非凡。

钟离檀于这白鹿身上未察丝毫妖邪之气,只感受到充沛纯净的天地五行灵气。

她忆起虫妖那声呼喊——山君。

山神之意。

万物皆有灵,山川亦然。因与凡人生存息息相关,故被冠以神名,以祈福猎渔。

山君所化的七彩灵鹿携清新自然的灵息至钟离檀身前。“吾乃此山之灵,山中万物皆称吾为山君。”

若地母般宽厚温暖的嗓音,无形中以一种莫大的感染力,令钟离檀防备尽卸。

“世间万物,皆循自然之理,草木吸天地之气以生长,虫兽啮草木以存活,妖魅食人之精气,人而诛妖以卫己,循环无端,生生不息。若非浥山之地,此自然平衡被破,吾亦不会受召应现身。”

钟离檀阐明来意:“我并非为斩妖而来,是为寻觅所求之事的线索。”

灵鹿应声答:“你所求之线索,藏于八石城中。”

钟离檀惊异于此山神竟能窥知她心中所想,忽又闻其说道:“你很悲伤。”

鹿角化而为深邃的湖蓝色。钟离檀便当真觉得有一股悲意袭来,胸臆间若重物压塞,心跳也随之沉缓。

此情非自然而发,而是被灵鹿以神通所引,牵动的情感共鸣。

钟离檀连连退步,灵鹿并未逼近,唯以那双澄澈的眼温柔注视着她:“莫要抗拒,心脉如同一条河流,你当看清其源自何处,又将流向何方。”

钟离檀怔怔而立,眼前仿若真有一条幽深的河流浮现,自遥远的过去流淌而来,又向茫然的未来延伸而去。

河之源头,立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女子,背对着她,手持定光剑,光芒灼灼。

河之尽头,同样立着一位背对着她的白衣女子,却再无往昔的昂扬,唯余满身落寞与沉重。

悲伤的心流自姬钰流向祈夜槐,而中间那潺潺流淌的河水,便是这悠悠百载的岁月。

她漂浮于这条河中,既无法逆流而上重回过往,也难以顺流而下抵达未来,只能在水中彷徨沉浮。

灵鹿似也洞见这一幕,缓缓说道:“大道无形,法相非一,你却执着于这两端,为妄心所困,失其真我。何不登岸自渡,己求真道?”

渡己求道。岂非意味着要割舍往昔的姬钰,也要抛却未来的祈夜槐?

此时,她颈后一粒墨点猝然生光。

“放屁!别听这老东西胡言乱语。”心海深处,响起一记熟悉的声音,杂糅七情六欲,透着高傲、讥嘲、怨忿……

灵鹿也听到了此声音,却无动于衷,只静静注视着钟离檀,任其心魔之音愈肆愈烈。

“钟离檀,你真可悲!自卑、敏感、脆弱,外表的强大冷静,皆为虚伪的装扮。

你连内心最渴望之物都不敢直面,还妄谈什么但求花开,无须结果。让我来撕开你的假面,告诉你真相!”

“你心慕姬钰,欲独揽她的目光,强占她的情意,令她完完全全属于你。

那你为何不去做呢?你在害怕什么?怕她仅为一时之兴,玩弄你?还是怕她知晓天劫的真正起因后,厌弃你?

但那又如何?纵使她玩弄你、厌弃你,只要她在你身边,永远地注视着你,这不就是你所渴望的吗?”

“或者,你还可以更贪心地求一求,求她爱你。”

随着心魔之音回响,钟离檀颈后的又一墨点也随之焕明。此二粒墨点,恰对应——妄心劫与魔境劫。

妄心使她于情爱中辗转反侧,劝其舍之、释之。而魔境则诱她取之、握之。

“你若不敢,何不将这具身躯与魂识让渡于我,让我代你做那些你不敢想、也不敢对姬钰做的事。”

“你住口!”钟离檀再难忍受内心的折磨煎熬,厉声喝道,“我没有!我没有这般……”

对姬钰阴暗的,不可见人的心思。

但她越是矢口否认,那心魔之音便愈发疯狂地撕扯着她内心最为痛楚之事。

母亲因她难产致殁的愧痛。

自幼被视为异类,备受凌辱的仇恨。

诛杀二百一十六条性命,心怀的悔惧。

爱而不敢爱的混乱挣扎。

以及得知噬鬼蛊无解的绝望无助。

灵鹿上前,以鹿角轻轻触碰钟离檀。刹那间,诸般翻涌的情绪退去,转为宁静祥和,仅眼角犹挂半干的泪迹。

“你我之间尚有机缘未了,日后,你定会再来寻吾。”钟离檀的眼眸渐失神彩。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记忆,化为一缕细丝,缓缓抽离躯壳,汇入鹿角七色流光之内。

周遭空间复又变幻重组,灵鹿的身影,徐徐隐没于林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