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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陈年旧事

“投资学中有句话,为了避免可能发生更大、更严重的损失,你必须接受遭受小损失的现实,把它当成为了避免灾难性厄运而交的保险费。”

“而你柏卿,就深刻地贯彻了这一点。”

“你把我当成闫笙的试金石,看似在帮他,实则是以最快的效率筛选他,你根本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柏卿,你从来都是如此,恶事别人做,你片叶不沾身,我的恶劣在表面,而你的恶劣在内里。”

“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你应该能猜到,我希望你跟我回国外。”

祁霖这个外人还在这里,斐尚本不想说太多,但柏卿对他的疏离让他哽咽在喉,他有一种又要功亏一篑的感觉。他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把柏卿越推越远的。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柏卿离开。

可柏卿会跟他走吗?他有些不确定了。

柏卿一直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回忆。

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聊。

“你可以别在这里碍眼吗?”斐尚的目光又转向了祁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我和柏卿还有事要聊,你先离开。”

祁霖也不甘示弱,“柏卿都没让我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发号施令?我要是走了,你欺负我家宝贝儿怎么办?”

“**”,斐尚冷笑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毛长齐了吗?你哥在我面前都不会这么嚣张,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在这掺和。”

“我哥有素质,我可没有。斐尚,这是南城,不是国外,斐家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斐尚不想和小兔崽子在这浪费时间,看向柏卿,“你确定要让他在这里听,你要是不介意,我可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柏卿的眸色沉沉,语带凉意地开口,“你不用威胁我,你想说什么?我无所谓。”

“威胁?”斐尚生气了,“你觉得我在威胁?”

“斐尚,不要总是用你的思想来揣测我,我对闫笙从来没有什么筛选,钱是你的,我也拿不出十亿给他。”柏卿冷冷地说道,他很讨厌斐尚总是自以为是地臆想自己。

“难道你认为在承受你那样的羞辱之后,我还会把那笔钱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我没有想要羞辱你,当初不过是口不择言的气话。”斐尚有些气恼,“你说话就好听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把我往死里揍,我和你计较了吗?”

“你没还手吗?”柏卿反问道。他永远记得和斐尚互殴后,异国他乡他带着伤,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最后还是去大使馆借钱买的机票回国。

“柏卿,你不要总带着受害者思维,你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小白花。你智商超群,工于心计,不能因为你输了,就把一切过错推到我身上。”

“我输了?”柏卿被这句话激起了怒意,“是我输了?还是你外强中干,仅仅因为嫉妒就掀翻了棋桌?”

“我承认,我当初太年轻,又对我叔叔过分崇拜,他对你太欣赏了,我没处理好自己心里的情绪,可是,柏卿,没有人,没有人能不介意!是我给了你机会,你却拿我当梯子,压着我取得我叔叔的赏识。”

“难道不是你戏弄在先,却玩脱了吗?”柏卿面带嘲讽,“你各种给我制造困境,又一副救世主的姿态拯救我,你享受驯服我的快感,一副胜券在握沾沾自得的模样,最后发现被反将一军,就恼羞成怒,口出恶言,斐尚,是我不想陪你玩了。”

“你是不想陪我玩了,还是借机脱身?你以为你不拿那笔钱,这一切就都和你无关吗?”斐尚开口质疑道。

一句话之后,两人再次迎来了沉默。柏卿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痛苦与黯然。斐尚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不禁陷入曾经的记忆里。

斐家是华裔金融资本巨鳄,而自己的叔叔斐胥,著名的金融投资家,被很多人疯狂崇拜,被视为偶像、市场的颠覆者。

自己带着柏卿,高二高三的寒假、暑假都会回国外,在叔叔斐胥的公司科量基金实习。

他们两个跟着一起参与了十一年前的做空T国货币事件。叔叔斐胥的科量基金联合其他几家对公基金公司,利用制度漏洞和市场恐慌,通过借入及大规模抛售T国货币,消耗T国外汇储备,最终形成利空,赚了将近百亿。

原先的方案预估受益只有五十亿左右,但因为采纳了柏卿的建议和规划,在原先的预估收益基础上,多赚了四十几亿。柏卿那时还不满18岁,如此的天才与手段,震撼了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更让自己叔叔不惜拿出十二亿奖金与分红来笼络他留下他。

这次做空也造成了T国汇率暴跌,多家金融机构停业,近百万人失业。

斐尚认为他们没有错,是T国的经济出现了问题,他们只是戳破了这个国家的经济泡沫。

但柏卿似乎深受困扰,在所有人的狂欢里,只有他痛苦落寞,整晚整晚地失眠,待在酒店里,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后来因为撞破了自己的失言以及一些风流狂欢的场景,柏卿当场情绪崩溃,两人互殴决裂。

柏卿之后更是一分钱都没要,迅速回国,并且后来在事业上再也毫无追求。

而曾经的柏卿,明明是野心勃勃的。

一个弑父陷母的反社会,竟然因为愧疚与道德感,自我阉割了野心。斐尚觉得可笑。柏卿的枷锁完全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伪善到了极致。

斐尚不觉得自己喜欢柏卿,就算抛开性向,他也不是那种会有爱情的人。他只是想要,征服一颗骄傲的心。

即便他对柏卿的评价是刻薄,寡性,虚伪,但柏卿的确又,聪明、漂亮、骄傲、复杂、纯粹、出众。他是一个矛盾体,充满了神秘与魅力。

斐尚忽然想到,高中的时候,柏卿很喜欢一本书,《红与黑》,看了好几遍,有一次柏卿无意间说出他喜欢里面的主角,于连。

斐尚那时不怎么在意,这些烂大街的名著在他的印象里都很无聊,除了所谓的爱好文学和装逼,看了纯属浪费时间。

后来他们关系破裂,斐尚把那本书看了很多遍。他始终不明白柏卿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如果柏卿喜欢的是于连的偶像拿破仑他还可以理解,可是于连,于连有什么好喜欢的?

木匠的儿子,出身微贱,敏感自负,上不得台面的心机,还妄想靠女人改变阶级。最让斐尚看不上的,是脆弱,不是个好人,又坏的不彻底,一个想往上爬的凤凰男,最后竟毁灭于爱情。

直到今天斐尚才忽然想明白,在柏卿心里,他同情于连,他感同身受,他在隐晦地暗示自己,你虚情假意,我也虚以委蛇。可他又明白,自己的结局,比于连好不到哪去。

柏卿和于连一样,好的不彻底,坏的不彻底,更甚于于连的是,他明明更有才华能力,却自我阉割了野心,拘泥于规则道德。

就算假戏成真,柏卿还是动了感情,他的骄傲,他的自尊,让他在最后宁愿与自己决裂,也不愿攀这需要跪着爬的登云梯。

柏卿从来都不是无欲无求,他是在十八岁那年,因为自己的愚弄,和过高的道德感,自我阉割了野心。这才是他对自己的恨意。

所以,柏卿永远,永远不会跟他回去。这个答案,早在十多年前就告诉他了。

斐尚感到颓然。

但他还是做了最后一次尝试,“如果我答应你,这次跟我回去,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厌恶的事,也不会逼你加入叔叔的公司,你是否可以考虑…”

“可能吗?”柏卿打断了他,“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的,你风流成性,自视甚高,对普通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不需要你为了我去压抑自己的本性。”

“你凭什么对我下这样的定义?”斐尚有些愤怒。

“凭你们把人像玩物一样**挂在转盘上扎飞镖,我就永远不可能和你是一路人!!”柏卿不想回忆当时的场景,酒肉池林,他的三观再一次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如果说柏钧对他是□□上的暴力侵害,那斐尚就是对他精神上的凌迟与重创。

你以为这个世界是相对公平的,正义的,平等的,自由的。

可惜,不是。

或许你也明白不是,但这个在你这里只是一个浅显的概念,你并不懂这个不是有多么地不是。

当你有一天窥见了其中的一角。

你就明白,你曾经满怀理想的来时路,有多么地可笑。

钱权对人的异化让柏卿觉得恐怖。同样是人,可有的人,却根本不把别人当人。

可杀不可辱,是柏卿的一贯准则。

他厌恶斐尚,又怎么可能跟他回去?

幼年孤独困苦,少年世事磋磨,青年理想破灭,柏卿在十岁那年成长,十八岁那年老去,如果不是遇到顾海洲,或许他早就感受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斐尚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天确实喝多了,做的有些过,但那些人是自愿的,一场party助个兴,赚的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斐尚”,柏卿开口道,“我恨你。”

他更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