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镜辞在一种奇特的“双重感知”中苏醒。
表层是纯粹的生理折磨:左腿被混乱聚合体能量侵蚀的伤口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在啃噬骨骼与神经;左手掌心那道与许未晞伤口相接的划痕深处,那丝黑色纹路正在向更深处扎根,带来一种冰冷刺骨的、仿佛灵魂被缓慢冻结的钝痛;过度透支的谐律系统如同超载后强行冷却的引擎,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流转都伴随着内部零件摩擦般的滞涩与灼烧感。
但在这片混乱的痛楚之下,另一种感知如暗流般涌动——那是刚刚建立的、脆弱而诡异的“共振场”。
它不像之前的共生连接那样清晰有序,也不具备信息交换或能量协同的功能。它更像是一种……氛围。一种弥漫在两人之间无形空间中的、微妙的谐律“气候”。陈镜辞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狂暴的银白色能量乱流,正与不远处另一团更加混乱的暗红色能量场,保持着一种极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共鸣频率”。这种共鸣不治愈伤口,不净化污染,但它像一双无形的手,勉强按住两锅即将沸腾炸裂的开水,让内部狂暴的能量对冲暂时维持在一个“尚未爆炸”的临界状态。
代价是,他必须持续承受来自共振场的“反馈”。许未晞那边传来的,不仅仅是混乱的能量波动,还有破碎的痛苦感知、不受控制的肌肉痉挛、以及某种更深层的、正在缓慢“异变”的恐惧感。所有这些,都通过共振场模糊地映射到陈镜辞的意识边缘,如同隔着毛玻璃观看一场无声的噩梦。
陈镜辞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最初是模糊的,只有乐谱散发的、极其微弱的银白色光芒,在黑暗中勉强勾勒出周围环境的轮廓——断裂的金属板、裸露的电线、满地狼藉的走廊、以及墙壁上那些被能量乱流撕裂的、闪烁着不祥暗紫色余烬的伤痕。
然后,他看到了许未晞。
许未晞靠坐在他对面约两米外的墙壁凹陷处,头垂着,暗红色的短发被汗水与血污黏在额前,遮住了眼睛。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左腿屈起,右手臂(受伤的那只)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手掌摊开,五指微微蜷缩。左手的短刃掉落在身旁,刃身上原本炽烈的暗红色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金属本身的黯淡色泽。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
陈镜辞记得自己已经做了紧急处理,用掉了最后一点医疗凝胶和绷带。但现在,那些绷带已经被某种暗红色与银白色混杂的、半结晶化的物质彻底渗透、撑破。透过破损的绷带缝隙,可以看到下面的伤口处,血肉与那种诡异的晶体已经“生长”在了一起。晶体不再只是覆盖表面,而是如同珊瑚般从伤口深处“增生”出来,形成一簇簇细小、尖锐、闪烁着不祥微光的暗红银白“晶簇”。晶簇边缘,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可以看到其下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纯粹的血液,而是混杂着细微晶屑的、粘稠的暗红色流体。
更糟糕的是,这种晶体增生似乎正在沿着血管和神经向肩膀蔓延。许未晞的右肩到锁骨区域,皮肤下已经能看到隐约的、枝杈状的晶体纹路,如同冰裂纹瓷器,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中,闪烁着极其细微的、病态的光。
“种子”效应在加速。
陈镜辞想要移动,想要过去检查情况,但身体刚一动,左腿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他咬紧牙关,用还能动的右手撑着墙壁,一点点挪过去。
短短两米距离,仿佛横跨深渊。每一次挪动都牵扯全身伤口,冷汗浸透了内衬,与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粘腻冰冷。银白色的谐律场因强行调动而剧烈波动,与共振场产生细微的冲突,带来一阵阵眩晕与恶心。
终于,他挪到了许未晞身边。
近距离下,许未晞的状况更加令人心惊。他的脸色惨白中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嘴唇干裂出血,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仿佛碎玻璃摩擦的杂音。裸露的皮肤表面,除了右臂的晶体增生,还能看到许多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毛细血管破裂痕迹——那是体内能量乱流冲撞血管的结果。
陈镜辞伸出手,颤抖的指尖轻轻搭在许未晞颈侧。脉搏虚弱而紊乱,时快时慢,仿佛随时会停止。体温异常的高,皮肤烫手,但触感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硬质”——不是发烧的柔软高热,更像是某种内在的“能量燃烧”正在从内部炙烤这具身体。
“许未晞。”陈镜辞低声呼唤,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醒醒。”
没有回应。只有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陈镜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药物效果早已过去,现在完全靠意志力支撑。他从腰间摸出仅剩的半管能量补充剂——淡蓝色的凝胶,效果远不如之前用的高能型号,但聊胜于无。他拧开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小口。冰凉的凝胶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勉强滋润了干涸的能量回路。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许未晞的头,将剩余的能量补充剂一点点喂进对方嘴里。许未晞在昏迷中本能地吞咽,但大部分都从嘴角溢出,混合着血沫,滴落在衣襟上。
喂完能量剂,陈镜辞开始处理那些爆裂的绷带。他撕开自己风衣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蘸着地上尚未完全干涸的、混合了两人血液的银红色血泊(他知道这不卫生,但别无选择),尝试擦拭许未晞右臂伤口处那些增生的晶簇。
布料触碰到晶簇的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那些暗红银白的晶体,如同活物般,突然“蠕动”了一下!紧接着,布料接触的部分迅速变得僵硬、脆化,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晶化”!短短几秒钟,那块布料就变成了一小片硬邦邦的、与晶簇材质相似的薄片!
陈镜辞立刻松手,布料碎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这些晶体……具有强烈的“同化”或“转化”特性!它们不仅仅是在生长,更是在将接触到的有机或无机物质,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伤口感染或能量污染了。这是某种更加本质的、概念层面的“异变”。
陈镜辞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第七研究组信息中提到的“**悖论”——那种能扭曲现实、对秩序存在有极强同化**的东西。许未晞体内的“种子”效应,难道正在将他朝着那个方向催化?
必须想办法阻止晶体增生,至少延缓它的蔓延速度。
陈镜辞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左手掌心。那道伤口中,那丝黑色的纹路也在缓慢生长,但速度远不及许未晞身上的晶体。也许……可以用自己体内同样被“种子”影响、但尚未爆发的异变,去“干扰”或“平衡”许未晞的异变?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相当于用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去干扰另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但也许,这是唯一可能起效的方法。
共振场的存在,让两人的谐律本源处于一种脆弱的“共鸣”状态。如果通过这个场,将自己的异变趋势“导入”许未晞体内,可能会引发两种异变的冲突与中和——当然,更可能导致连锁爆炸。
陈镜辞闭上眼睛,开始主动沟通那个脆弱的共振场。
不同于之前无意识的共鸣,这一次,他试图用意志去“引导”它。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左手掌心的黑色纹路上,感知着那种冰冷刺骨的、缓慢侵蚀的异变感。然后,他尝试将这种感知,通过共振场,如同“投石入水”般,朝着许未晞的方向“传递”过去。
过程异常艰难。共振场本身就不稳定,更像是两人混乱能量场的自然副产品,而非可控的工具。陈镜辞的意志如同在狂风巨浪中试图划动一叶小舟,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精神消耗和体内能量乱流的反冲。
但他坚持着。
一点,一点,将那种冰冷的异变感,传递过去。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许未晞依旧昏迷,右臂的晶簇依旧在缓慢生长。
但大约过了几分钟,陈镜辞通过共振场模糊地“感觉”到,许未晞体内那些狂暴的、暗红色的异变能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疑”?
仿佛两种不同的异变趋势——许未晞的“结晶化同化”与陈镜辞的“黑色侵蚀”——在共振场中产生了初次接触。它们没有立刻融合,也没有激烈冲突,而是如同两只陌生的毒虫,在黑暗中互相试探,互相警惕。
而就是这一丝“迟疑”与“试探”,让许未晞右臂晶簇的生长速度,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减缓!
有效!
尽管只是暂时的减缓,尽管可能带来未知的后续风险,但这证明,通过共振场引导异变互相制衡,是可行的!
陈镜辞精神一振,继续维持着这种艰难的引导。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跳动,过度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不肯中断。
时间在无声的痛苦对抗中流逝。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能量乱流偶尔碰撞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远处实验场深处传来的、永恒不变的、低沉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许未晞的睫毛再次颤动,然后,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
陈镜辞的动作僵住了。
许未晞的眼睛,原本是深邃的、带着暴躁生命力的深褐色。但现在,那双眼睛的虹膜边缘,出现了一圈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晶体光晕。而在瞳孔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丝极其微小的、银白色的、如同数据流般闪烁的光点。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该有的样子。
“书……呆子……”许未晞开口,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摩擦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你他妈……在看什么……”
他的意识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神涣散,聚焦困难。
陈镜辞迅速收敛心神,停止了对共振场的引导。晶簇的生长速度立刻恢复,但至少没有继续加速。“你的眼睛。”他平静地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有点变化。”
许未晞试图抬起左手去揉眼睛,但手臂刚一动就无力地垂下。他喘了几口气,眼神逐渐聚焦,看向陈镜辞,又看向自己摊开的、布满晶簇的右手。
短暂的沉默。
然后,许未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染血的扭曲笑容。
“真他妈……够劲……”他低声说,语气里听不出是愤怒、绝望还是纯粹的麻木,“老子这是要……变成水晶雕像了?”
“是‘种子’效应导致的异变。”陈镜辞简短地解释,“我正在尝试用我的异变去干扰,延缓它的蔓延。刚才有效,但只是暂时的。”
许未晞没再说话。他盯着自己那只正在缓慢“结晶化”的手,眼神空洞。过了好几秒,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更低:“还有……多久?”
“什么多久?”
“变成……彻底的怪物。”许未晞转过头,那双带着诡异光晕的眼睛看向陈镜辞,“或者……死。”
陈镜辞沉默了片刻。他本想给出一个基于数据的估算,但看着许未晞的眼睛,那些冰冷的数据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不知道。”最终,他如实回答,“‘种子’效应是未知的高维概念污染,缺乏参照模型。晶体增生速度在变化,我的干扰能减缓但无法停止。能量对冲的倒计时被共振场暂时搁置,但随时可能重新触发。”他顿了顿,“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专业医疗帮助,或者……找到消除‘种子’的方法。”
许未晞嗤笑一声,牵动伤口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已经能看到细微的晶体碎屑。“消除?去哪儿找?这鬼地方……连个会喘气的活人都没有……”他喘息着,“除了……那些被封在墙里的……”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不是来自他们两人,而是来自……周围。
走廊深处,那股永恒的、低沉的嗡鸣声,突然变了调。
不再是均匀的背景噪音,而是开始……“波动”。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从走廊更深处扩散开来,经过他们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陈镜辞的乐谱突然发出了尖锐的、无声的警报震动!不是系统语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的紧急信号!
【检测到高强度空间谐律扰动!】
【扰动源:多个,方位:正前方走廊深处约一百米至三百米区间,数量:至少五个!】
【扰动属性:与之前遭遇的‘混乱聚合体’能量特征存在67%相似度,但结构更‘有序’,波动更‘规律’。】
【新增检测:扰动源正在释放微弱的‘信息素’谐律辐射……内容解析中……】
【解析结果(片段):‘搜寻……识别……清除……异常谐律源……坐标锁定……移动中……’】
【威胁等级:极高!建议立刻隐蔽或撤离!】
陈镜辞脸色骤变!
新的追兵!而且不是之前那种完全混乱、凭本能行动的聚合体,而是带着明确目的性(搜寻、清除)、行动更有序的某种东西!
“有东西来了。”他压低声音,对许未晞说,“至少五个,从前面过来。它们在搜寻‘异常谐律源’——很可能就是我们,尤其是你身上正在异变的矛盾谐律。”
许未晞也听到了乐谱直接传入他意识(通过共振场?)的警报。他试图撑起身体,但右臂的晶簇让他动作极其不便,且剧痛难忍。“能打吗?”他问,左手摸索着地上的短刃。
“不能。”陈镜辞快速分析,“我们现在的状态,连一个都对付不了。而且它们数量多,有组织性。”他环顾四周狼藉的走廊,“必须立刻隐蔽。这条走廊没有岔路,唯一的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走廊侧壁那些被能量乱流撕裂的、露出后面金属骨架和管线的破损处。
其中一处破损较大,后面隐约能看到一个狭窄的、维修管道般的空隙。
“那里。”陈镜辞指向那个破损处,“挤进去。用残留的能量场掩盖气息。快。”
时间紧迫。远处那种规律的“波动”正在迅速接近,伴随着隐约的、仿佛金属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许未晞没有废话,用左手撑着墙壁,试图站起来。但右臂的晶簇严重影响了平衡,加上失血和虚弱,他刚站起一半就踉跄着要倒下。
陈镜辞立刻架住他,将许未晞的左臂绕过自己脖子,用右手死死搂住他的腰。“走。”
两人以一种极其狼狈、痛苦的姿势,朝着那个破损处挪去。短短七八米距离,却走得无比艰难。许未晞右臂的晶簇不时刮擦到墙壁或掉落的金属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每次刮擦都带来剧烈的疼痛和更多晶体碎屑的剥落。陈镜辞则承受着两人大部分重量,左腿伤口每一次踩地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终于,他们挪到了破损处。
洞口比预想的更窄,勉强能容一人侧身挤入。后面确实是一个维修管道,直径约一米,里面布满灰尘和蛛网般的能量管线,但至少能提供一些遮蔽。
陈镜辞先将许未晞塞了进去。许未晞咬着牙,侧身挤入管道,右臂的晶簇在金属管壁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和一连串火花。他蜷缩在管道深处,左手紧握短刃,尽管知道这可能没用。
陈镜辞随后也挤了进去。管道内部空间狭小,两人只能紧贴着蜷缩在一起,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和心脏的狂跳。陈镜辞让乐谱的光芒彻底熄灭,同时尽可能收敛自身银白色的谐律场,试图融入周围环境中那些残留的、混乱的能量背景辐射中。
他们刚隐蔽好不到十秒——
“沙沙”声近了。
然后,一个“东西”,出现在了走廊破损处的外面。
陈镜辞透过破损处狭窄的缝隙,借着走廊里那些破损照明管线偶尔闪烁的微光,勉强看到了它的轮廓。
那确实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扭曲的混乱聚合体。
它有着相对“规整”的形态——一个大约两米高、由暗紫色能量晶体和某种黑色金属框架构成的、近似人形的轮廓。但它没有头颅,躯干中央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能量核心。四肢由可伸缩的能量触须和金属关节构成,末端是锋利的、如同镰刀般的晶体刃。
它移动时,那些金属关节发出规律的、仿佛齿轮啮合的“咔嗒”声,能量触须拖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更重要的是,陈镜辞能感觉到,这东西散发出的谐律场,虽然依旧充满混乱与解构的属性,却多了一种……“目的性”与“协调性”。它不是凭本能游荡的野兽,而是带着明确任务的“猎犬”。
猎犬在破损处外停下。
它躯干中央那个暗金色能量核心,旋转速度加快,释放出一圈圈无形的扫描谐律波。
陈镜辞立刻屏住呼吸,将自身谐律场压制到最低。许未晞也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扫描波掠过维修管道。
一秒,两秒,三秒……
猎犬的能量核心闪烁了几下,似乎在分析数据。然后,它缓缓转过身,似乎要离开。
但就在它转身到一半时——
许未晞右臂上一簇比较尖锐的晶枝,因为刚才挤入管道时的刮擦,本就处于松动状态,此刻在许未晞紧绷的姿势下,终于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裂了。
一小截暗红银白的晶体碎片,掉落在管道内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在寂静中异常清晰的“叮当”声。
瞬间!
猎犬猛地转回身!暗金色能量核心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它“看”向了维修管道!
不,不是看,是通过谐律扫描,锁定了管道内那异常微弱的、却带着鲜明“矛盾谐律”特征的晶体碎片残留!
“嘶——!”
一种尖锐的、仿佛金属撕裂的嘶鸣声从猎犬体内发出!它没有嘴,声音是直接通过谐律震动空气产生的!
紧接着,它的一条能量触须猛地刺入破损处,朝着管道内部狠狠扎来!
“躲开!”陈镜辞低吼,一把将许未晞推向管道更深处,同时自己向反方向翻滚!
能量触须擦着陈镜辞的后背刺过,锋利的晶体刃在管道内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火星!
一击不中,猎犬立刻抽出触须,另一条触须从不同角度再次刺入!同时,它躯干中央的暗金色核心开始凝聚能量,显然准备释放范围攻击!
管道内空间狭小,避无可避!
“妈的……跟它拼了!”许未晞在管道深处嘶吼,左手短刃亮起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芒——那是他压榨最后一点可控的本源激发的。
“别用谐律!”陈镜辞急喝,“会暴露更多气息!用物理!”
说话间,第二条能量触须已经刺到眼前!陈镜辞猛地侧头,触须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道血痕!他右手趁机抓住触须中段——触须表面覆盖着能量场,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痛瞬间传来,但他死死抓住不放!
同时,他用左腿(受伤的那条)狠狠踹向管道侧壁一处松动的金属板!
金属板被他踹得向内凹陷,正好卡住了那条被抓住的能量触须!
猎犬发出愤怒的嘶鸣,试图抽回触须,但被卡住了!它立刻挥舞其他触须,从多个角度刺入管道!
许未晞在管道深处,看着数条闪烁着寒光的晶体刃从不同方向刺来,眼中凶光一闪。他没有再用短刃,而是用左手抓起地上那截断裂的晶枝,将其当做粗糙的匕首,看准一条刺来的触须,狠狠扎了过去!
晶枝与能量触须碰撞!
出乎意料的是,许未晞手臂上那种暗红银白的晶体,似乎对猎犬的能量触须有某种“克制”或“干扰”效果!晶枝刺入触须的瞬间,触须表面的能量场剧烈波动,暗紫色的光芒迅速黯淡,甚至出现了一小片细密的、类似“结晶化”的裂纹!
猎犬的嘶鸣声中第一次带上了痛苦与惊疑的意味!它猛地抽回那条受伤的触须,其他触须的攻击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有用!”陈镜辞立刻意识到,“你身上的晶体异变,能干扰甚至‘污染’它们的能量结构!”
许未晞也看到了效果。他看着手中那截晶枝——刺入触须后,晶枝尖端沾染了一丝暗紫色的能量残留,正在被晶枝缓慢“吸收”或“同化”,晶枝本身的暗红色光芒似乎更亮了一点。
一个疯狂的想法,同时出现在两人脑中。
猎犬暂时停止了攻击,似乎在评估这个能伤害它的“异常谐律源”。但更多的“沙沙”声从走廊远处传来——它的同伴正在靠近。
没有时间犹豫了。
“把晶体弄下来!”陈镜辞对许未晞低吼,“越多越好!扔出去!”
许未晞咬牙,用左手抓住右臂上一簇比较松动的晶簇,狠狠一掰!
“咔嚓!”一整块巴掌大小、边缘尖锐的暗红银白晶体被硬生生掰了下来!剧痛让许未晞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忍住,将晶体碎片递给陈镜辞。
陈镜辞接过晶体碎片,入手冰冷沉重,边缘锋利。他看准管道外猎犬的大致位置,用尽全力,将晶体碎片从破损处狠狠投掷出去!
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微光轨迹,精准地砸在猎犬躯干中央那个旋转的暗金色能量核心上!
撞击的瞬间——
暗金色核心猛地一滞!
紧接着,以撞击点为中心,一圈暗红色的“结晶化”纹路,如同病毒般在核心表面迅速蔓延开来!暗金色光芒急剧黯淡,能量输出变得极其不稳定!
猎犬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致的嘶鸣!整个躯体开始剧烈颤抖,能量触须失控地乱舞,在走廊墙壁上刮出无数火星和深痕!
“有效!”陈镜辞精神一振,“继续!”
许未晞忍着剧痛,再次掰下几块晶体碎片。陈镜辞接过,连续投掷!有的砸在核心上,有的砸在能量触须上,有的砸在金属框架上!
每一块晶体碎片命中,都会引发局部的“结晶化”污染!猎犬的躯体迅速被暗红色的晶纹覆盖,动作越来越迟缓,嘶鸣声也越来越微弱!
终于,在第五块碎片砸中核心后,猎犬的暗金色核心彻底熄灭。整个躯体僵在原地,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银白的“晶体外壳”,如同被瞬间冻结的雕像。
然后,雕像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咔嚓……咔嚓……”
裂纹迅速蔓延至全身。
最后,在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破碎的声响中,猎犬的躯体彻底碎裂,化为一地暗红色的、混杂着暗紫色能量残渣的晶体碎块。
解决了。
但代价是,许未晞的右臂,因为强行掰下晶簇,伤口处鲜血淋漓,更多的晶体正在从血肉深处疯狂地“再生”出来,增生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如同死人,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而走廊远处,更多的“沙沙”声,正在迅速逼近。
至少还有四只,甚至更多。
陈镜辞看着地上那堆猎犬的晶体残骸,又看看濒临崩溃的许未晞。
一个更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
“许未晞,”他嘶哑地说,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们可能……需要主动‘引爆’你的异变。”
许未晞抬起那双虹膜边缘闪烁着晶体光晕的眼睛,看向他。
“用你全部的、失控的异变能量,”陈镜辞一字一句地说,“加上我的定义谐律引导,制造一次……短时间、大范围的‘结晶化污染爆发’。”
“把整条走廊……变成它们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