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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哑巴

中考后的暑假,在楚恒“混吃等死”的思想下,过得飞快且……相对安稳。唯一的小插曲是某天他想起那群脑子缺根筋的小弟们“贴心”的约架服务,特意“纡尊降贵”去给他们上了一堂生动形象的格斗技巧课——不过虽然说是格斗技巧课,但依旧没什么显著效果,只是导致那群小子接下来半个月看见穿黑衣服年轻男性就会条件反射的腿肚子转筋。

随后的日子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但这倒并不令楚恒感到讨厌,毕竟一天睡15小时的日子可以让他不用想那么多,脑子安安静静的没有那么多扰人的声音。不过他的家庭医生陆枫亭显然不这么想,在某一个清晨,一份严丝合缝的作息计划——精确到吃饭锻炼晒天阳的分钟——就拍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他是有权利拒绝的,但是陆医生轻飘飘一句“如果您下次还想在格斗馆上格斗技巧课而不是被按着打,就当我没说。”成功让楚大少爷听命他的命令,开始好好生活的日常作息。

就在这样平淡而单调的日子里,暑假悄悄溜走。一转眼,九月来临,临安一中开学的日子到了。

作为M市顶尖的省重点,临安一中什么都好,就是顽固的保留了一项让楚恒深恶痛绝的“优良传统”——围榜看分班。巨大的红榜贴在公告栏前,乌泱泱的新生和家长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那里,伸长了脖子,汗味、香水味、新书本的油墨味混杂在一起,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楚恒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双手插兜,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围,眉头拧得死紧。他讨厌人多,讨厌拥挤,讨厌这种毫无效率的集体活动。额角隐隐作痛,熟悉的烦躁感像小虫子一样在血管里爬。

“啧。”他低低咒骂一声,认命地深吸一口气,像一尾不情愿的鱼,硬着头皮扎进了人潮。凭借身高优势和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他勉强在人缝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目光快速扫过榜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只能说一中还算半个东西,分了二十六英文字母,前面是人名,后面是班级。

楚恒,27班。

他迅速记下,一秒也不想多待,立刻转身,逆着人流往外挤。后背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烦躁瞬间冲上头顶,眼神冷得能冻伤人,回头瞥了一眼,撞他的人被他看得一个哆嗦,连忙道歉。

楚恒没理,挤出包围圈,快步走到操场边一棵相对僻静的大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斑驳的光点,稍微驱散了些许他心头的不适。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磨得有些掉漆的黑色小药盒,熟练地抠出两颗药片,习惯的干咽下去——咦?意料之外,这次的新药并不是熟悉的苦味,反而有点甜,但这并不影响他顺手又给自己塞了一颗水果糖——草莓味,这味道使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同样刚看完榜、凑在一起兴奋八卦的男生声音不大不小地飘进了他耳朵里。

“喂,你们听说没?那个林桓来我们学校了!”

“哪个林桓?”

“还能是哪个?就那个……前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犯啊!”

“卧槽?!真的假的?他怎么能来我们学校!”

“谁知道呢!听说家里有点门路,就塞进了我们一中!晦气!”

“啧,跟这种人一个学校,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谁说不是呢,千万要离他远点,听说脑子有问题的……”

“林桓”。

楚恒嗤笑了一声,反反复复将这个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那被药压住的烦躁再次涌了上来。他抓着糖纸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用力到泛白,骨节突出。

“刺啦”“刺啦”

糖纸摩擦的声音仿佛在他的神经上起舞,他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这笑有些神经质,叫路过的人看着有些害怕。他转过身,朝着那几个议论纷纷的男生走去,脚步不紧不慢,面上的笑落了下去,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几个男生正说得起劲,忽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抬头,就对上一张苍白却异常俊美的脸。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看得人心里发毛。

“是吗?”楚恒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刚吃完药的沙哑,语调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那个‘杀人犯’林桓……也进了临安一中啊?”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又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近乎虚幻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某种冰冷的嘲讽,“那还挺有意思的。”

几个男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搭话和诡异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嫌恶和警惕的表情。

“神经病啊你!”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关你屁事!离我们远点!”

“就是,莫名其妙!”其他人也附和着,像是躲避什么瘟疫一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排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楚恒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仿佛没听到那句“神经病”,也没看到他们避之不及的动作。甚至悠闲地吹了个口哨,看着他们又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林桓,呵,一个没有人爱的杀人犯。”

说完,他再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他收回目光,重新把手插回裤兜,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高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阳光依旧明媚,树影婆娑。少年单薄的背影挺得笔直,融入了开学日喧嚣的人潮。刚才那短暂的插曲,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无人在意。

他一路走向他的新班级——高一(27)班。隐约传来几个女生的嘀咕:“我去,那个女生是谁啊?留这么长的头发?不怕被‘燕子’逮着吗?”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落在楚恒的耳朵里,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情绪变化。

走进教室,他一眼就看见了黑板拉开后露出的电子屏,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座位表。目光迅速扫过,他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倒数第二排。很好,视野开阔,人少清净。

他走过去,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整个人就软绵绵地趴在了冰凉的桌面上。刚开学的人声鼎沸的挤压和那个猝不及防的名字——“林桓”,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新药仿佛没有什么作用,他不得不再寻一些其他的方法缓解这种情绪,他从书包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点开一首熟悉的纯音乐单曲,将音量调到最大,彻底将外界的声音隔绝,也将脑子里那些嗡嗡作响的杂音隔绝。

他闭上眼,额头抵着手臂,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视线。药物的药效似乎此刻才开始发挥作用,又或许只是音乐的麻痹。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得到了所需要的平静。

不知道趴了多久,震耳欲聋的音乐渐渐变成了背景音,心里的那股翻江倒海的燥郁终于被强行按捺下去,只剩下熟悉的、空荡荡的疲惫。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这才慢吞吞地直起身,摘下一边耳机。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就在这片光斑的边缘,他旁边原本空着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

楚恒下意识地瞥过去。

第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下颌线上点缀着一颗小痣——和白头盔一样的痣位置似乎也一模一样。那低头专注的侧影,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个抵着墙、仰着头、笑得欠揍的身影重叠了。

他猛地定睛看去。

不是他。

细看之下,差异立刻显现。眼前这个人,与那个白头盔的气质截然不同。他穿着临安一中的白色短袖校服,露出一截清瘦的小臂。鼻梁上架着一副质朴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如水,此刻正专注地在一张摊开的数学卷子上演算。他握着笔的手指修长有力,书写流畅,透着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

阳光落在他脸上,楚恒清晰地看到,对方左眼下方,靠近颧骨的位置,点缀着一颗小小的、颜色偏浅的痣。

楚恒的目光在那颗痣上停留了一瞬。白头盔的痣长在右侧眉梢下。位置不同。

不是他。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他自嘲的摇头笑了笑,看着热闹沸腾的班里和自己这安静的格格不入的同桌,忽然一个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和自己的新同桌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然后成为朋友。

不过他现在不想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任何开口的尝试都让他觉得费力又无趣。

怎么办呢?

楚恒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无声的笑了。他慢悠悠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普通的硬壳笔记本,又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他没有翻开本子写字,而是沿着笔记本的边缘,尽可能无声地撕下两张空白页。

接着,楚恒那双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手,开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纸片在他灵巧的指尖翻飞、折叠、按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不过片刻功夫,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青蛙诞生了。这还不算完,楚恒又从另一张纸上撕下一小块正方形,指尖再次灵巧的折叠,变成了一朵精巧玫瑰。他搓了根木棍插在玫瑰上,接着把玫瑰塞进青蛙微微张开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指尖在青蛙屁股上轻轻一弹。

“啪嗒。”

叼着玫瑰的纸青蛙,精准地落在了同桌正在演算的数学卷子上,正好盖住了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

那人握笔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茫然,落在卷子上那只突兀的、叼着玫瑰的纸青蛙上。那丝茫然只持续了半秒不到,随即被一种清晰的惊讶取代。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旁边这位新同桌。

不过,这惊讶并未持续多久,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涟漪刚起,就被一股温和的平静迅速抚平了。他的嘴角甚至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标准的、温和的、恰到好处的弧度。

楚恒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看到自己时一闪而过的惊讶,只忙着发送出自己的第二只小青蛙,发送后,只看到了对方抬起头时,那堪称完美的、温和有礼的微笑。

“你好呀同桌!ovo”

青蛙嘴里叼着的纸条被对方取出,对方看完后温和的回应他:“你好。”声音温和轻柔像拂过柳梢的春风。

紧接着,第三只小青蛙肩负着使命出发了。

“我叫楚恒,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一个可爱的表情)”

“当然可以,我叫宋钰。”

“哪个song yu??O?”

那边的人思考了一下,提笔在那张纸上写下两个字。

“宋钰”

很漂亮的楷书,一笔一划,像是印刷体一般工工整整。

“你怎么不说话?”宋钰一边写一边问。

楚恒看着他,弯了弯唇角,飞快写下几个字。又一只小青蛙蹦蹦跳跳的带着主人的信件出发了。

“我是哑巴,不能说话。抱歉。π_π”

那人愣住了,他看着纸条,又看看宋钰,许久没有开口,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楚恒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侧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在楚恒觉得无聊的时候,一只同样手法折成的、手艺略显生涩的纸青蛙笨拙的跳了过来。

楚恒有些意外的取下那张纸条。

宋钰没有在纸条上写任何表示同情或疑问的话,只是非常自然地、用一种近乎体贴的姿态,在纸条上流畅地写道:“同桌你好厉害,能不能教我也折小青蛙?(ˊωˋ*)”后面还学着楚恒画上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

楚恒看着那张纸条,又看了看宋钰脸上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似乎被这意料之外的回应轻轻拨动了一下。

“好啊。(一个喜悦的表情)”

然后,他指尖一弹,小青蛙带着回信蹦回了宋钰的卷子边缘。紧接着楚恒撕下两张纸,递了一张给宋钰。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折纸教学。纸青蛙在两张桌子之间无声地跳跃,传递着少年人之间一种奇特而安静的默契。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教室里喧嚣的背景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直到——

“咳!”一声威严的干咳在教室门口响起。

一位干练的女性板着脸,抱着教案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全班。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宋钰几乎是立刻收起了手边的草稿本和纸条,挺直脊背,恢复了那副完美优等生的标准坐姿,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看向讲台。

楚恒也停下了折纸的手,瞥了一眼旁边人的动作,慢悠悠地把未完成的青蛙和纸条塞进桌肚,重新趴回桌子上,只露出半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那双望着窗外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