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对吧！”谢予安问道。
接到宴清电话的时候，霍景宸在开在视频会议，谢予安则是在沙发上窝着玩游戏，宴清刚说完，手机一丢就打算往外走，人还没出客厅就被霍景宸捏着后颈扔回到衣帽间。
谢予安边利索换衣服，边观察霍景宸的动作，只见霍景宸对着视频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就打算关电脑，谢予安问，“你也去？会不开了？”
霍景宸没理他，掏出手机给相关人员去电。
谢予安换好衣服十分自觉的从身后凑近去听电话，霍景宸察觉他的动作，身体往一旁微微倾斜，直接开了外放。通话结束，谢予安“啧”了一声，拍拍胸脯，“这种小事，我去就行。”
今晚会议内容是滙焜总部对中欧地区战略指导研讨会，会议重要性不言而喻，就连一向多动的谢予安都难得清静安分，临时中断不太适合。
“一起。”霍景宸说着往门厅走。
谢予安有些不解，至于吗？不就捞个人，而去按照唐溯的说法，姜霂还属于受害者一方。他一个人完全能搞定。“我一个人能行！”
霍景宸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我知道。”
谢予安:“你知道为何还去？”
因为沈既明可能出现，因为以谢予安的脾气，极有可能将那颠倒黑白的派出所掀翻。
真话没发说出口，否则比派出所房顶先翻的会是当下身处之地，霍景宸眸光闪闪，最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可以，但会议重点已经结束，剩下的贺霖会整理记录给我。”
“噢。”见他肯定自己的能力，谢予安这才利索的动起来。
“要什么好呢？”谢予安有些苦恼，见身边的人不理自己，他扫了一眼霍景宸的电脑屏幕，确认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后，径直将笔电关上，“我跟你说话呢？”
霍景宸任他把笔电拿走，扭头看着没骨头一样窝在座椅里的人，“对，那你想要什么？”
霍景宸高冷的态度，谢予安早已习以为常，桃花眼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拖着尾音，十分认真的思考这个世纪难题，“嗯...暂时还没想好。”
霍景宸从他手中拿回电脑，“那你慢慢想。”
要什么呢？谢予安的注意从霍景宸身上收回，抬头思索。
——
派出所的大门缓缓合上，将那几位惹不起的“大佛”送走，大厅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寂静和难以言说的低压。
陆局站在大厅中央，脸色铁青，呼吸急促，既怒又惧。纵横系统多年，他何曾像今晚这样狼狈。
王所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额头上还挂着没擦干的冷汗，声音带着讨好和惶恐：“陆局，您看这事......”
陆局猛地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说了公事公办吗？”
他甩袖，不再多看王所长一眼，大步朝着自己的专车走去，上了车，陆丞报了一个地址，同时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带着盛怒的声音响彻车厢，“让陆霄滚回壹号院等着！”
大厅里的王所长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陆局离开的背影，心里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祈祷这把火别烧到自己身上太狠。唉声叹气地摇着头上楼。
等到领导们都离开了，大厅里紧绷的气氛才彻底松懈下来。
不久前靠眼神交流的几个年轻警察处理完手上的事后，忍不住凑到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刚才那几位什么来头？气场太强了！”
“你听说话那语气，别说王所了，就连陆局放没放在眼里。”
“当着陆局的和王所的面，这么不客气将人领走的，这可是我入职两年来的头一遭。”
这时，之前负责询问姜霂的那位女警整理着手中的笔录，闻言抬起头，语气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她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同事说：“我早就觉得那孩子不一般。你们是没看到，我查他身份信息的时候，跳出来的居住地址。”
“什么地址？”旁边有人好奇地问。
女警用笔敲了敲记录本，吐出了四个字：“华洲君庭。”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华洲君庭！
在这个城市，甚至在全国，都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这四个字象征着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能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我靠...真的假的？”
“难怪...陆局和王所刚才的样子，看来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所以根本不是咱们‘秉公处理’，是踢到铁板，不得不‘秉公处理’了啊！”
女警摇了摇头，将笔录归档，语气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感慨：“所以啊，以后办事都多留个心眼。有些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能背景深着呢。今晚这事儿，估计还没完，陆家...怕是要倒霉了。”
众人闻言，皆是默然。他们只是基层的小警察，对于上层这些错综复杂的权势博弈，除了在茶余饭后增添一点谈资，更多的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敬畏。
沉默中，一名刚入职及其爱吃瓜的小年轻将手机放到桌子上。
众人看了过去，短短几行字让气氛更加沉闷，可这沉闷中又似乎有一丝不一样的东西在萌动。
陆霄在整个系统里都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众人苦其久矣，若真能借此事将其惩处，只怕闻者都得拍手叫好。
-——
夜色如墨，沈既明的座驾平稳地行驶在返回的路上。车内一片沉寂，与车窗外流转的霓虹形成鲜明对比。
姜霂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窗外，城市的灯光在他清澈的瞳孔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看起来异常安静，甚至有些疲惫的麻木，仿佛刚才派出所里那场惊心动魄交锋与他无关。
沈既明坐在他身侧，目光偶尔掠过姜霂的侧脸。他打破了沉默，“霂霂，你是何时与谢予安、霍景宸相识的？”
姜霂回神，如实回答，“我九岁的时候，他们来我家玩，就认识了。”
九岁？
这个数字在沈既明脑海里来回浮动。
沈既明脸上没什么表情，“霂霂，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跟我说家里的长辈管你太严，不让你与外界接触，现在我能知道你口中所谓的长辈是谁吗？”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姜霂脸上。
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姜霂觉得此刻的沈既明无比陌生。
“哥哥。”姜霂如实回答，他也探究过自己的身世，可终无所获，南屿岛如同避世仙境，同时也是一个拥有巨大秘密的潘多拉魔盒。很多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沈既明首先错开视线，不再继续往下问。
“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潜在的风险都不值得冒，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必须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沈既明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至于陆家...”他语气里透出一丝冷意，“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姜霂“嗯”了一声，想起刚才谢予安与沈既明的异样来，随口一问，“对了既明哥，你和予安哥。霍哥也认识吗？”
“认识。”沈既明点头，“公司间有业务往来。”
“哦。”姜霂潜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业务往来的话两人之间应该是合作关系才对，怎么会这般针锋相对。但沈既明不愿多说，他也没兴趣再问，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窗外。
气派非凡的大门在夜色中显现，森严的安保和幽静的环境仿佛与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车驶入庭院，最终停在那栋如同庄园般的主宅前。
姜霂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早已等候在此的家庭医生立刻迎了上来，仔细为他检查身体。
在医生告诉沈既明并无大碍，尤其是凝血功能相关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沈既明紧绷的神色才真正放松下来。
“姜少爷，厨房准备了安神汤，您喝一点再休息？”管家上前轻声询问。
姜霂原想拒绝，但看着管家眼里的担忧，还是忍着疲惫点了点头。
喝完汤，姜霂看向沈既明，“既明哥，今晚让你担心了。”
沈既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上楼好好休息，别胡思想。在事情处理好前，就别去学校了，我会替你请假。”
姜霂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上了楼。
看着他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沈既明脸上的温和逐渐褪去，他走进书房，拨通了一个电话，“陆家，以及今天在派出所里所有试图徇私枉法、打过招呼的人，需要为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资料谢宁会发给你。”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沈既明眉心微蹙，“没有旭然在背后撑腰，他陆丞哪敢如此嚣张，旭然一起查查，查出来直接提交相关单位。”
旭然资本在国内风投领域堪称一面金字招牌，近几年凭借领导人独特精准的目光，成功培育出众多令人艳羡的独角兽，惊人的回报率无不令业内眼红。近几年更是凭借阶乘式增长的市值稳坐行业龙头位置。
然而，就连沈既明这种不长居于国内的人都曾听闻，陆丞与旭然关系匪浅，旭然之所以能比业内猎手更早嗅到风向，离不开陆丞在体制内深耕多年织就的庞大关系网。
比别人早一步拿到决定信息，优先布局，将消息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在这种操作下旭然的蓬勃发展理所当然。
如今，要动陆丞，便如同要撼动一棵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巨树，势必引来疯狂的反扑。一旦处理不当，非但难以将陆丞彻底扳倒，反而可能被其拖入泥潭，面临难以预料的商业围剿和政治风险，这无疑是一场步步惊心的硬仗。
沈既明下达指令后，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意识到这次行动的份量，谨慎地确认：“沈总，旭然资本牵涉面甚广，若全面调查，可能会引起市场震荡，甚至波及到我们部分关联企业。是否先锁定陆丞与旭然的利益输送证据，定点清除？”
“不必。”沈既明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的静谧园林，声音冷硬如铁，“既要敲山震虎，就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试图动我身边的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市场震荡，那是他们该承受的后果。”
“明白。”
挂断电话，沈既明揉了揉眉心。动旭然确实风险不小，但他必须这么做。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姜霂是他沈既明划在保护圈里的人，不容任何人染指，甚至不容他人过分亲近。想到谢予安和霍景宸，尤其是他们与姜霂相识于微时的情谊，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