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波光粼粼。
乌缇娜在水中睁眼,太阳吝啬地只给水底微弱的光,这里似月夜。
她躺在湖床的藻荇中,小鱼成群,亲密地舔着她的手脚和脸庞。
但它们亲昵的动作,其实是在捕食。只是因为太过渺小,它们没有足够大的鱼嘴,也没有足够坚硬的牙齿,于藻荇中的那个庞然大物而言,它们的一切动作都不值一提。
乌缇娜坐起身,望着渺渺天光。
三成法力,不足以让她感知到湖面外的气息,但她心知,琉璃已在等着了。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莫名的厌恶油然而生。一眨眼,换了一套深蓝色的衣衫。短衫长裤搭褙子,干净利落。
琉璃真的就在湖岸上。她不催。她知道乌缇娜很快就会出来。甚至她不来接她,她也会到她的医舍去。
但她还是来了。
究竟谁更需要这场交易,她知道却不甘心承认。
乌缇娜浮出湖面,从湖心飞至岸上,落在琉璃跟前。身上一滴水都没有。
昨晚不知何时,她在沉睡中,头发变回了浅蓝色。今天它们长长地顺垂在背后,在阳光下闪着丝缕蓝光,衬得她的脸庞雪白,而唇色红润。
“其实你长得很不错,无论是以人族还是神族的标准。”琉璃笑道,“但你凶神恶煞惯了,便没人会留意你真正的模样。”
“有没有可能,凶神恶煞才是我真正的模样。”乌缇娜没正眼看她,径直往医舍的方向走去。
门户紧闭,房间中央的圆台上,乌缇娜和琉璃一前一后盘坐着,像两座石像,一动不动。万象变化层出不穷,尽在琉璃掌心。
乌缇娜冷汗涔涔,青筋暴起,双目紧闭,不觉已陷入幻觉。
她看到自己赤脚踏出魔灵圣殿的圣鼎。魔圣刹荼恩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将她领至圣殿门外,施法让她看到神界的秀山丽水,和熊熊燃烧的战火。他俯下身,按着她的肩膀,对她耳语:“从今往后,这万里战场,属你一人独有。去吧,去放肆,去蹂躏,去践踏,去掠夺,去杀戮......你生来的天赋,就是毁灭世间一切;你生来的使命,就是踏遍天下焦土……”
她看到那个在焦土中的自己,仿佛和土地一起燃烧。她动不了,也不清楚是否想要逃离。刺穿胸膛的剑从后背穿出,剑柄握在一个男人手中,他的胸膛则被长枪贯穿,枪杆在她手中。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仿佛要僵持到日月无光,山峰无棱的那天。
那个男人是风神沐风,是她至今仍未能斩杀的劲敌。
可是一万年后,他把她从众神手中抢出,救了她一条命。
她看到自己躺在木屋中,鲜血淋漓的自己。
她看到萤被她后背的伤痕吓到的样子。
她看到沐风闯进来,看到那伤痕后震惊的样子。
“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她自己的声音,问着这个问题,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真的能耐受一切痛苦,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所谓强大,不过隐忍。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沁出,淌过眼睑,直流而下。
究竟是汗还是泪?
也许二者并没有多少区别。
蓝色的水纹印从额心浮现,渐渐熠熠生辉。
乌缇娜缓缓睁眼,目之所及,从未如此清明澄澈。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荡涤污浊。
琉璃收回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她一挥手,大门开启。
乌缇娜握了握拳,窗外满地积雪,融成积水满庭。
“你有病啊?!”琉璃气不打一处来。
乌缇娜摊开手掌,积水又瞬间结成坚冰。
“我怎么出门?滑着冰出去吗?”
“怕摔可以不出门。”话没说完,乌缇娜已在庭中。
“你去哪儿?”琉璃追出去。
“去做你一心想让我做的事。”
“我随你去。”琉璃追了出去。
乌缇娜走出庭院的篱笆,后脚琉璃跟上。
就在她下一步就要踏出篱笆时,乌缇娜突然转身,一招凛霜掌迅猛地击中她的胸膛!
琉璃横飞出去,撞断一棵槐树才停下,重重落地,鲜血染红庭院中一大片冰封的土地。
“乌缇娜......你恩将仇报!”她一面口吐鲜血,一面咬牙切齿。
“恩?”乌缇娜冷眼看她,冷言相告:“你断我法力在先,诓我卖命在后。你于我何恩?”
仿佛有一只手将心脏狠狠攥了一下,比乌缇娜的凛霜掌更痛苦。琉璃捂住心口,眼前所见渐渐模糊。
她强撑着坐起,调节内力自医。
平地一声惊雷,她吓了一跳,眼睁睁见自己被框进了一个笼子里。这笼子说小不小,关只飞禽是大材小用;但说大也不大,仅能容她这样盘坐着,躺下或站起都不许。笼子的栅栏是蓝色的光柱,底部深深扎进泥土——乌缇娜的术法!
不远处,篱笆外,冰蓝的结界渐渐将整个院落围个水泄不通。
“你......你知道了什么?”她经脉受损,医力有限,吐血越来越严重。
“你真以为你骗得了我?”乌缇娜只留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等等......你不想恢复全部法力了吗?!”琉璃伸出手去,失去平衡,趴倒地上,“你不想......咳咳咳......”说不了几句话,血就堵住了她的喉咙。
乌缇娜头也不回,蓝色的身影逐渐渺然,消失。
琉璃喘息着倚向笼子的栏杆,绝望地看着这笼子,和笼子外的结界。
她怎么可能解得开乌缇娜的牢笼和结界?这牢笼锁住她,这结界则是让神界永远找不到她。乌缇娜就是要将她重伤,然后困死在这里!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什么让她发现了整个骗局?她在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恐惧中,陷入深深的自疑。
琉璃最后问的那句话,乌缇娜不是没有听到。
她想恢复全部法力,但她已经不需要琉璃了。
两日的治疗,她在千针万刺来回穿透全身穴道的煎熬中,竟能集中全部心力感知琉璃的医术,不放过每一个瞬息。
两日后,她掌握了琉璃的术法,也得知了自己体内还有哪些穴道未被打开。琉璃的骗局,便再困不住她。
此时,她正在一个山洞中,洞口被同样的冰蓝色结界封住,这里便无人能知。
她凝出一块平滑的冰面,竖于面前,光亮可鉴。
她盘腿坐下,调息凝神,下一刻,全身穴道清晰可见。
凭借冰镜中的映像,她确定了下针的位置。
那么针从何来?她毕竟不是医者,能充当针的,只有自己法力凝成的冰晶。这种冰晶完全不似琉璃神力凝成的针那般微小细致,可以任意操纵力度,它们更粗也更锋利,乌缇娜也并没有医者那般精细控制力度的技艺,她更无法从体内凝就冰针,只能让冰针从外部刺入,用一种将自己刺成筛子方式来完成最后的治疗。
这意味着,她自己动手,只会比琉璃的施法更痛苦。
但她却比先前更加果断,一呼一吸间,数百冰针已经全部就位,似蜂群一般包围了她。
两个时辰后,结界消失,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洞穴,遍体浴血。
但她却笑了。月华皓白而明亮,照亮她的面容,点亮她深蓝色的瞳孔,浅浅地照进她的心。
和血一样鲜红的,还有红色的水滴状斑纹,遍布全身——那是混元石的疗愈之力。
历经数度酷刑般的治疗,她的法力,全部恢复了。
幽冥鬼府,地狱所在。冥界没有白昼,却与魔界大相径庭。魔界通常是安静的,战场在外,大部分时候界内各宫没有太多交集。但冥界却热闹得很。鬼门关、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地狱十景没有一处不是人声鼎沸。凡界的亡者在鬼门关外排起长队,队伍似大树的枝桠般分叉和生长,占据了冥界几乎每处通道。
冥府与外界的通道,只有忘川河。它的水源就在人界,凡人的亡者被鬼卒带到水源处,投入水中,顺水漂流进入冥界,过了鬼门关,再上奈何桥,奈何桥分三层,善者行于上,恶者行于下,二者兼半则行于中。第一轮分流便在此完成。而后冥王对分流的亡者进行审判,将他们投入不同的地狱,或送入轮回,第二轮分流完成。至于还有没有第三轮,第四轮分流,则由各地狱的鬼神决定。
奈何桥上鬼影憧憧,奈何桥下,一缕闪烁蓝光的游丝,水蛇一样灵活地从水底游过。没有谁发现,也就没人知道它去往何方。
这游丝飘飘荡荡,一路朝着冥王府阎罗殿的方向,终于在最靠近阎罗殿的岸边,停了下来。
这缕游丝逐渐形变,化作一个发光的人形,蓝光褪去——乌缇娜就站在河水中。
琉璃的话既是个骗局,她本不必来。但她总有种直觉:这地方若是不来,有些很重要的事她就无从知晓,甚至这些事可能与她有关。这种直觉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但她却不能忽视。直觉,有时候,比仔细的思考更接近真相本身。它几乎是生命本能直接给出的答案,撇除了自以为理性的思考的冗余。
这里的小径通往阎罗殿,乌缇娜没入黑暗中,一路潜行至阎罗殿偏门。
这里的鬼卒只有两个,且个头矮小。
乌缇娜刚要往前,却突然止住一切动静,屏住呼吸。
阎罗殿是冥界的中心,是万千亡者的审判核心,也是冥界之主冥王的所在。如此地方,即使是偏门,怎么可能防卫如此松懈?
但这若是诱敌之术,就另当别论。
冥界要诱捕之敌是谁?是不是她自己?
她整个人静止如礁石,须臾光阴则是海浪,怒涛拍打,却不能撼动她丝毫。
忽然,乌缇娜双目圆睁,转身劈掌而下!
“哐当”一声,什么铁器应声落地。
没有感知,没有思考,又是直觉,她本能的直觉告诉她敌袭靠近。
偷袭她的,正是黑白无常。黑无常手中的长链被乌缇娜一掌劈断,而白无常已从她身后冲出,长棍扫来!
“宁波——!”宁波枪锋芒绽放华光,横空出世!乌缇娜飞起一脚将长棍踢飞,接住宁波枪,挽个枪花便将黑白无常逼退数尺。
“乌缇娜,你以为我们发现不了你?!”黑无常道:“忘川河中有任何异物,都会有暗流向阎罗殿报警!你以为你对冥界所知多少?!”
乌缇娜冷声道:“我劝你们别插手我的事。你们远不是我的对手。”
白无常道:“是吗?!上回若没有那鬼女,你还能有什么招数?!如今那鬼女何在?!”
“那你们就试试,我还能有什么招数。”乌缇娜掷下这句话,宁波枪已舞出三尺之远,魇山冰髓散发的魔气已经令黑白无常难以招架。但再看他们,他们却已不知所踪。
“故技重施?!”
黑白无常本身是鬼,鬼无气息,一旦隐身就能令敌人陷入敌暗我明的困境。他们初遇乌缇娜时,若非乌缇娜将感官与萤相通,也发现不了他们带来的阴兵。
但这次,乌缇娜身边没有任何助力。
眼睛看不见敌人,谁知她竟直截了当地将眼睛闭上了。
“宁波——!”宁波枪应声变形,竟连着魇山冰髓一同化作长鞭。乌缇娜抡鞭翻旋,把自己变成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所到之处空气撕裂,万物碾成灰烬。
随着几声惨叫,这个“陀螺”停止旋转,一手扼住一人的咽喉。
“我只想要一个人,不想要你们的命!”
鬼族性命所系即是魂魄。黑白无常听她这样说着,却感觉咽喉被越掐越紧。
他们祭出的武器全被击飞,丢了一地,赤手空拳,已无招架之力,却仍死守忠节,不肯点头。
“很好。那我就收下你们的命!”
乌缇娜扼住他们咽喉的手指刚要发力,一股暖风扫过她头顶发梢,她竟将扼住的敌人甩出,跳开老远。
她双脚方离地,巨大的爆炸就在脚下爆发!
她落地时,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又大又深的窟窿。这窟窿大得可以吞下三个人,且一眼望不到尽头。
施法的人,难道想把这里的三人都杀了?他到底是谁?
爆炸时煞气升腾,黑紫色的烟气铺天盖地。
一堵黑色的高墙在烟气中隐约可见,逐渐清晰,逐渐逼近,似要倒向乌缇娜。
但乌缇娜却不动了。
高墙不是墙,烟雾散去,现出的是一个一丈高的人形。墨色的披风完全遮住身形,只露出一颗头,一颗戴着黑色冕旒的头。这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堵墙,一堵光是倒下就能压死十多人的高墙。
“女魔乌缇娜,你至冥界意欲何为?”他的声音令大地震颤。
“冥王。”乌缇娜认出这个人,“我只想带走一个凡人魂魄。”
“谁?”
“祁隅。”
琉璃的骗局里,这个名字一定是实话。冥界对乌缇娜确实构不成威胁,她想让她恢复部分法力,再闯入这里,很有可能真的是为了寻人。只是这个人的身份,就只有名字是真的。
“可以。随我来。”
乌缇娜眉头一皱。
天下何来如此便宜之事?
但她仍抱拳,“谢过。”
枉死城,愁云惨雾。浑浊的空气里,哀嚎遍野。地狱里最恐怖的声音,不是惨叫,而是哭声。男女老少,此起彼伏,低沉而压抑,却连续不停,令人心悸。
乌缇娜一踏入这里,一种不适感油然而生,逼得她几乎要呕吐。这里的哭声淅淅沥沥,仿佛要淋湿一个个尚未愈合的伤口,渗进神经深处......
再往前走,她开始头晕目眩,但仍假装镇定,毫无异样地跟在冥王后头。
这里果然有陷阱。再往前,她的身体会有更严重的反应。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术法,一种只属于冥界的术法。整个空间都是施法的法器,诱敌深入,即可捕杀。
乌缇娜止步,道:“够了,带他到这里来。”
“请你继续往前。”冥王回头道,“你若想求得真经,就一往无前。不会有一兵一卒对你动手。你的敌人只有你自己。”言罢又回头继续走。
“他究竟在何处?”乌缇娜仍不动。
“随我来便知。”冥王脚步不停。
乌缇娜闭眼,红色的水滴斑纹从心口蔓延而上。体内的混元石的确能让她好受些,她便继续跟上冥王。
怎料冥王又止步,道:“你若诚心取经,就将那作弊的法子收了。”
“我没有在跟你玩游戏,谈何作弊?我也不是在取经,谈何诚心?”
“你要找的人,就是你的经。”冥王道,“乌缇娜,你的武力冠绝天下。但天下有些东西,不能靠武力收割。它们自有韧性,斧斫刀削不能胜之。”
“我不想听你废话。”乌缇娜打断他。
“你若听不明白,本王也可明白告知。”冥王道,“你若不用你的疗愈术法,走完这段路,无论你要带走谁的魂魄,都不成问题。但你若熬不住,或对本王,对枉死城动武,那么你谁都带不走。倒不是本王要拦你,而是这里的亡者多于阳寿未尽时身故,魂魄难安,极为脆弱,造成枉死城的法力场无法稳定。外来种族和外来法力,会惊扰这里的亡者,稍有不慎,他们就会魂飞魄散。”
“他们只是让环境迁就他们而已,谈何韧性?斧斫刀削离他们太远,谈何胜之?此处法力场甚至能对我持续造成伤害,谈何不稳?”她大步绕到冥王面前,双目逼视他高高在上的眼睛,“若想对付我,尽管拿出真本事。罗织谎言逃避战斗,只能证明你们虚弱!”
冕旒下难以分辨面目的脸,此时竟露齿而笑,两排牙齿整齐且森白,煞是怪异。
“你不是冥王!”宁波枪化作长剑,乌缇娜提剑跃起,一剑劈开他巨大的披风!“哗啦”一声,黑布落幕,十具枯骨肩足相接,撑起一副身躯,头颅也是骷髅,来自位置最高的那具骨骸。
乌缇娜见状轻蔑一笑,“来来回回就两招……你们可知在战场上,对同一个敌人反复用同样的战术,乃是大忌?”
骷髅解散,落地列阵,五具全白,五具全黑。阵中走出两个身影——黑白无常。
白无常冷笑,“乌缇娜,你可记得你曾败于此术?”
“那你可知,我从不会被同一种法术击败两次。你们没有机会了!”
她眼神一寒,将宁波枪抛掷高空,枪身凭空消失,仅余魇山冰髓,爆发出太阳一般的光芒,竟改变了形态,流水般倾泻而下,将她淋成一个发光的人形。
这一切只在眨眼之间,下一瞬息,这发光的人形就赤手空拳冲入骷髅阵。
阵中的骨骸一具接着一具散架,飞出,速度之快,若骤雨暴风。黑无常定睛一看:黑色的骷髅出手时被乌缇娜一掌击碎全身关节,同时在她背后出现的白色骷髅,出招时竟被千万冰刃穿透,顿时作粉末飞散。
“她为何能感知身后来敌?难道她后脑长了眼睛?!”黑无常看似镇定,声音已然颤抖。
“不......她是将她的法器和自己融为一体。这个发光的人形不仅是她,而且是她的魇山冰髓。她的能力和冰髓的法力相融,她身后有什么,冰髓能凭借她的感知力,替她看清,并作出反击。”
说这话的,不是白无常,而是一个从高空传来的声音,且只有他们三方能听见。
“冥王殿下?”黑白无常心中暗喜。
可冥王何在?方圆百里,不见其影。
但他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又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混元石让她的五识都能感知到三界的魂魄,也让她有了改变法器形态的能力。你们的‘影障之术’已克不了她。速撤。”
“是!”话落,黑白无常消失在枉死城的愁云惨雾中。
十具骷髅,一网打尽。各部骸骨散落满地,法阵尽毁。
强光褪去,乌缇娜显出本来模样,魇山冰髓回到宁波枪中。
她收枪杵地,仰天道:“我知道你来了,莫躲着不现身。”
那堵黑色的墙,又出现在她面前。
一样的高度,一样压迫感十足,同黑白无常仿造的并无二致。
“乌缇娜,你为何需要一个凡人魂魄?”冥王的声音雄浑,低沉而沙哑,却震耳欲聋。
“我不必告知你。”乌缇娜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
“你带走一个亡者,可知此例一开,冥界会遭受怎样的灾难?若人人效仿,出于各种原因带走亡者,则冥界将陷于战乱,万事休矣。”
乌缇娜扬眉道:“我完全没有必要对外宣扬此事。至于这里有没有人知道,我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有没有人效仿,完全是你可以决定的事。”
沉默片刻,冥王叹道:“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