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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虚荣3

距迈沃洛苏醒还有17小时。

第七天。

夏日,蝉鸣,阴天。

“啊!!!!!!!”一声泣血般的嘶鸣。

克丽丝死死抓着15岁格力扎的衣服:“你这种不洁的东西!你的体内流着肮脏的血!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敢的!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继续活着!为什么活着!你这臭虫!虫豸!魔鬼的血脉!你就不该活着!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一向优雅美丽的母亲突然就变了模样,格力扎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发狂中的女人,女孩的脸上一片空白,她似乎无法对当下的状况做出反馈,只凭着本能来追逐观察着身上女人的表情——女人的面容狰狞而扭曲,满怀着极深极重的恨意,还有那不加掩饰的恶毒……这是格力扎的母亲。

她的母亲在叫她去死。

15岁的格力扎毫不反抗地任由女人发泄着,只是她的眼睛依旧固执地盯着母亲的脸,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哪怕是最细微的……温情?还是愧疚?不忍?冷漠?轻蔑?什么都可以,但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用这种仇视着敌人的目光。

至少遮掩一下伪装一下,就像以前一样……她假装看不出来不就好了吗?她可以装作没看到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啊母亲,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错在自己生到这个世上?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让她长到15岁,又何必让她活到现在,活到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委屈与难过,明白了“母亲”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后才动手呢?

在一开始就不要让她活下来啊!

为什么啊!

妈妈?

她发着愣,脸上被瓷器碎片划开的口子不断往外流着血,整张脸上全是血液,好似用血水洗了一把脸。她静望着母亲伸出苍白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去死吧魔鬼。”她听见母亲说。魔鬼原来竟是她自己吗?她想着。

格力扎听见了心脏剧烈急促的跳动声,她感到呼吸不畅,可那双放在脖子上的手没有分毫要放开的意思,反而不断收紧,格力扎发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可她还是固执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她不明白。

直到威卢比努从外面一脚踹开玻璃门,他冲过来架开红着眼睛发着狂的女人,男人紧紧抱着克丽丝,在混乱的空档里,又抽出时间对着呆坐在地上的格力扎语气急切地喊道:“离开!你妈妈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不要刺激你的妈妈!”

他见格力扎还是呆愣愣坐在原地,好像失了魂地望着她的母亲,威卢比努放缓了口吻:“好孩子,你先离开好不好?要先让你的妈妈冷静下来。”

格力扎终于站起身转身离开,可她还没有迈出一步,反而再次转回身,空白的脸上忽然变得歇斯底里,她尖叫着:“你到底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她不是这样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对她用药了是不是!她不是这样的!她很爱我!怎么可能叫我去死!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

她愤怒地嚎叫着,带着浓重的绝望。她直叫到弯下腰,不住地咳嗽,她嚎啕大哭起来,并不美观,声音也不好听,像濒死的野兽那样在哀叫。

“好孩子你先冷静,你这样子……唔……”威卢比努发出一声痛哼,他已经被克丽丝趁乱咬了好几口,而现在这一下最重,肉都已经被扯了下来,仅仅连着一小块皮。

威卢比努感到脑仁疼,太混乱了,克丽丝在发疯,格力扎也在发疯。他抱着克丽丝,把她的脑袋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口,以免她看到不远处的格力扎后疯得更加厉害。

“出去!”男人沉着声音,他是真的发了怒。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都已经被抓成了鸡窝,克丽丝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了很多血痕。

“你留下来能解决什么事情?让你妈妈疯得更加厉害?”他怒问。

格力扎站门旁,咬着牙看了眼威卢比努,又深深望了望自己的母亲,她转过身,决绝地,又足够悲哀,她走出那座童话般的水晶宫,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仆人,他们不能随意进入这处房子,所以只能站在四周等待命令。

他们像矮凳那样杵在周遭,全都垂着眼睛,格力扎忽视掉这群人,她坐在水晶宫前的台阶,抬眼便看见了满目无边无际红色的玫瑰花田,如同望着一块凝固的血。

过了很久,威卢比努走了出来,他又是那个温和可亲的卢比叔叔了。

男人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领,又擦掉了脸上的血痕,接着挥退掉周围的仆人,于是这里便只剩下他与格力扎两个人。

他走到格力扎身旁,同样坐到台阶上,友好地开口:“孩……”男性alpha话还没说完便倒吸一口凉气,近距离直视一张散发着腥味的,全是血水的脸实在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卢比叔叔叹息了一声,移开视线。

“不要怪你的妈妈,她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格力扎回问。

然后,在男人娓娓道来的讲述中,格力扎慢慢睁大了眼,她听到了一个在此之前,从未有人与她讲过的旧时故事。

哦,原来是这样。她想。

原来是这样。

15岁的格力扎继续帮助卢比叔叔传达着口信。

在那纯白的庄园里,有着纯白的人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幸福地微笑着,他们全都是主的孩子。

“咔哒”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高悬于头顶的聚光灯被打开,15岁的格力扎走在这强光里,她的四周是血一般的红,如同被一片玫瑰花海围绕着。

又是一声“咔哒”,另一只聚光灯被打开,那灯下跪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

在同样的强光中,在相同的血海里,白袍的女人抱着一个襁褓,她满面满心的哀恸,撕心裂肺地嘶喊:“主啊,救救我的孩子吧!他还很小很小,才刚刚会叫妈妈,把我的命换给他吧,让他活下去,主,求求你,让他活下去吧……”格力扎看着那个女人哀伤至极的脸,对啊,应该是这样才对!这样的……妈妈。格力扎抓紧胸口的衣服,缓缓呼出口气,眼泪不知不觉往下流着,她察觉自己的心开始变得扭曲,可她无法阻止。她感到嫉妒,她竟又产生了怨恨,对那个襁褓,甚至对那名悲切的母亲——那就去死啊,去死啊!看看你的主能不能带回你的孩子,只能口头说说算什么呢?表现得那么悲切又算什么呢?展现啊!把你的爱展现出来吧!给你的主看!让那天上的主看!让祂看看!让祂看见!她无法克制地,恶毒地想,格力扎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微笑的,温暖的,拥抱着她的,深爱着她的,又伸出手想杀死她的,母亲。

“咔哒”,又是一声响,强白的光里,身穿白袍的,早已银发苍苍的老人泪流满面,他张大了嘴,像一条发不出声音的鱼,他跪倒在地上,前额贴着地面,他哀叫着又怒诉着:“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被困在过去的只有我?我没碰过那两个学生,我是一名教师!我念了大半辈子斯文书,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我没做过!他们冤枉我!他们冤枉我啊!为什么要毁了我?为什么要杀了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冤枉我毁了我又杀了我!让我这一辈子都背负一场不存在的罪!”是啊!是的!格力扎很赞同,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要让他背一段莫名其妙的,无法洗净的罪行呢?为什么能让一个人诞生,却又要给他安排场可笑至极,毫无价值的命运呢?倘若真的有主!人群就是祂的戏子,是祂的丑角,是供祂取乐,供祂随意击杀的,“意外”的猎物吗!为什么?

“咔哒”,那灯下,一孩子被白袍包裹着,他双手交握,仰头看着高天:“主啊,为什么我生下来就有残疾呢?如果我是个正常人就好了,爸爸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我想做个正常人,我想他们不要那么辛苦,也不要总因为我吵架。”有什么用呢?格力扎想,因为主全知全能,所以这一定是祂特意送来的命运剧本啊。人所经历的苦难都是为了洗净自身自带的罪孽。而倘若哪日主高兴了,说不定就会派来一个费用超——高的医生来给予一场破灭的希望呢。

“咔哒”,那血海,火红发色的女孩披着白袍,她满含泪水:“主啊,人们为什么能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说下恶毒、糟糕的话呢?为什么他们能看着别人的苦难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呢?又为什么能随意把别人定为魔鬼,用钢叉将她杀死,像在庆祝圣诞的节日呢?”天啊天啊!格力扎几乎要笑出来!为什么恶毒?因为这就是魔鬼的本性啊,竟然有人在祈盼着魔鬼充满善意。请明白这里可是地狱啊!地狱啊!!而人们皆是身处地狱的恶鬼。又何必期待虚假的相拥呢?

“咔哒”,那带着眼镜的男人俯首在地:“主,很累,我真的很累,也很想歇一歇,但我不能,我有家人要养。主啊,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能站在罗马呢?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可为什么连温饱都仅仅是勉强维持呢?这样的日子会有尽头吗?”尽头?格力扎嗤笑,没有!没有!!没有!!!如果有尽头,她一定能找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逼疯!成了个疯子!尽头!!没有尽头!除非死去。所以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全都死去吧……哈哈……哈……格力扎捂住眼,可倘若如此无望,人生下来到底为了什么?若这里真是那无间地狱,人活着,洗刷罪孽,就像那不断往山顶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可笑可怜可悲……这就是……主对世人的爱怜吗?是了是了,祂曾化作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教世人视苦难为圣行……竟是为了教人们温良地接受这荒夜,好走完这荒诞悲哀的一生吗?

“咔哒”,“咔哒”,“咔哒”……无数的聚光灯打开了,无数个剧场开演了。灯下站满了数不清的人,他们或哀怨,或愤恨,亦或迷茫无助,他们身穿着纯白的袍子,以此好似便能净洁自身,以见他们的主。

众生剧。

雨,下了起来。

格力扎从这片人群里走过,她看见每一个人的脸都变得狰狞,就像一张张过度曝光的底片。

每一个人生来便带着原罪。每一个人生来皆是恶鬼。人们活着,人们过得痛苦。人们被欺凌、被攻击、被讥笑、被谩骂。人们怀着嫉妒、愤恨、仇视、贪婪与妄念。

人们终将会被自己杀死。

请热爱这片天!热爱这片地!热爱那只高飞在枝杈的鸟!热爱那条游在水里的鱼!

那身穿白袍的人在大雨中一点,一点地跪下了下去,他仰起头,痛哭着:

”请给我一个信仰,让我能——”

“心有所依。”

雨幕里,金发的神父缓步走了出来:“伊甸园不需要智慧。伊甸园需要的,唯全知全能的主。人们将全身心献与祂,以此摆脱那邪恶的蛇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罪。舍弃智慧,抛下所有的念,便能舍掉缠绕在灵魂上的荆棘,重回主的怀抱,得到安宁与幸福。”

“主与你我同在。”

金发的神父温和地回问:“为什么明明有太阳,人们却要向火把祈祷?”

他自问自答:“因为太阳太远了,而火把,每个人都能拥有一支属于他们自己的火把。当他们感到痛苦,觉得再也无法忍耐时,他们不必硬捱到黎明等那炽烈的太阳升起,而是随时都可以在黑夜点起一支火把。主是与你我同在的,对于身处低谷的人们,火把比太阳更称职,也更能挽救他们的性命,给他们活下去的温暖与光明,让他们得到救赎。”

“每个人都带有原罪,有此果,必有那因。”神父温和地笑望着格力扎,望着这个满脸仇恨,满目狰狞,又满是泪水的人,“那么您呢?您无法摆脱的原罪又是什么呢?”

格力扎想到了威卢比努告诉她的故事。

她的母亲与威卢比努有着婚约。

克丽丝黛珞是雾都最为耀眼的明珠,威卢比努是德列达菲洛年轻有为的掌权人。

他们相互爱恋着。

可有一天,克丽丝断然舍弃了自己的姓氏,势不再回瓦尔莱特。

而同一年,克丽丝诞下了一个孩子。

格力扎从出生起就没有父亲。

她产自……一场暴力,她是……兄妹间不伦的产物。这就是格力扎的原罪,她确实是肮脏的,不洁的,卑鄙可耻的——该死的玩意儿。

[猫爪]待改9.25

[猫爪]已改9.2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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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虚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