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棠道,“旧的秩序会崩塌,这是天神的意志。”
“星空法阵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事到如今,说什么要改变,开什么玩笑,”长令又连续绘制出数个文字,这些文字并未立刻飞向闻棠,而是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文字法阵。
法阵形成之后,套住闻棠,将他束缚其中。
有效果,长令刚冒出这样的想法,法阵又立刻溃散,坚持的时间不到十秒。
闻棠道,“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的族人和母亲只是把你当做继承家族的工具,你的弟弟对你怀着扭曲的爱,你的属下将你当做近乎神一般的存在,他们看到的只是你拼命维持的表象,一个为了满足所有人期待不停运转的机械,你在想什么,你有什么烦恼,这些事情无关紧要,但是真的无关紧要吗?”
“你错了,”长令打断了闻棠,指尖刚刚汇聚的灵气暗淡下去,“我完成家族的期待有什么错?我一直在努力维持天道界的秩序,而你什么也没做过,没有资格指责我。”
闻棠道,“那我换个问法,如果让你现在丢弃长家的一切,与灵台院中某一个人交换身份,你愿意吗?”
“我为什么要考虑这种荒唐的事情?他们进入灵台院是他们的命,他们命该如此,怪不了别人。”
下界的人生来就是上界的养料,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运转的,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没有人怀疑过,可闻棠居然敢质疑这自古以来的规矩。
他忽然觉得闻棠很陌生,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人何时出现了如此危险的思想?何时变得连他也不认识了?
闻棠往前踏了一步,一手搭在长令肩上,“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而让你抱有这种想法的,正是你体内的灵种。”
闻棠周身泛起灵光,将两人都笼罩其中。
长令觉得危险,想要后撤,却发现无法移动脚步。
“你做了什么?”长令道,为什么他会无法调动灵种,无法使用名实种的能力。不止如此,他的灵种感受到了危险,躁动不安,想要反抗,却只是徒劳无功。
闻棠道,“你的灵种会消失,你会变成一个普通人,没有灵种,没有灵根,不用担心长家的反应,也不用担心下界会反抗,所有人都会回到最初的状态。”
一切清零,从头开始。
可对于一个已经拥有实力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长令的实力建立在前人建立的层层压制之上,天道界的人创立了灵种的修炼之法,让内道界成为养料,而长家又在天道界占据了顶层的位置。
如果他的灵种消失,那么长家如今拥有的一切就会被夺走。
长令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调动身体里的灵种,然而在闻棠的能力之下,名实种的外壳已经消失。
那一刻,他意识到了虚无种对名实种的压制,这颗灵种能够消解一切,无论是能力,还是能力的来源灵种,生命树怎么会让如此危险的灵种诞生?
难道这真的是天神的意志?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天神要抛弃他们?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的行为只会带来混乱无序,你在毁了我们的先祖建立起来的这个世界,你在对所有人宣战。”
“这是个必然的过程,新生总是伴随着毁灭。”
剩下的灵种一点点消失,结局已然注定。
过往的一切在一夕遭到毁灭,他所仰赖的一切都成了徒劳,他努力这么多年,按照家族要求,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取得周围人的信任,但毁灭这些,却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在他努力了那么久,建立起了平静生活的时候,虚无种却出现了?
为什么不能晚一些,等他死了,或者早一些,不要让他出生?
“若是早知虚无种是这样一颗灵种,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它消失。”
但没有人会往那个方向思考,所有人都默认灵种是天神的馈赠,天神不会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没有人会去怀疑天神,如此可怕的想法不该产生,这是个思维盲区,也是一个前提假设,如果不相信天神是善的,他们将难以接受这整套修炼体系。
可是天神真的是善的吗?天神在对谁负责?
天神赐予他们虚无种,是对他们失望了吗?
长令看向天空,从这里,看不清星空法阵的全貌,只能隐约窥见一些闪烁的命轨,那些命轨在一夕之间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天神啊,您真的要抛弃我们?”
他们会被淘汰,天神不需要他们了,比灵种更先崩溃的是长令的意志,他的头发快速变白,他的生命力快速流逝,他像是了无生气的人偶,被主人丢弃在无人靠近的角落。
长令虚弱的声音传来,“杀了我,你夺了我的灵种,夺了我建立起来的秩序,我已经是无用之人了,你杀了我。”
闻棠道,“如你所愿。”
长令死后,长月身上的文字消失,针刑也随之消失,长月身上的束缚解除,长月却觉得奇怪,这惩罚跟他犯下的错误比,简直是九牛一毛,长令怎会这么快就给他解除束缚?
事情不对头,长月决定去找长令问个清楚。
与此同时,灵台院的人正等在观星台外头,手中揣着开启传送阵的申请,但门口的新人告诉他,长令不在。
“长令大人何时归来?”
“不知道。”
灵台院的人便找了个位置等着,没多久,长月找到了观星台,他跟灵台院的人可不一样,会规规矩矩等着,一进门,也不等通报,长月就冲向了顶楼。
顶楼只有应春晖一人,他很怕长月,一见长月进来,手中文书立刻从手中滑出,落到地上,应春晖又慌慌张张去捡,却越捡越乱。
长月一把揪住应春晖的衣领,“我哥在哪?”
应春晖结巴道,“长,长令大人,刚刚,刚,刚刚,出门。”
“哪个地方?”
“我,我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
长月又匆匆离开观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