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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他意有所指,绾静不想深究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本能察觉到了危险,这或许是一种女人的直觉,他的呼吸,靠近的温热身躯,笼罩的阴影,都让她绷紧了身体,想一点点远离。

男人眼珠不错盯着她。

他沉郁的视线中,有种说不出的专注,让绾静想起某种夜行肉食动物,他身上就有这种动物的野性。

男人嗓音浑厚,听着却哑了:“岑小姐,怎么不说话。”

他气息愈发滚烫,绾静浑身也更加颤抖,他英气逼人的脸庞一厘厘靠近,在询问,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笑柔情。

绾静咬唇,胸口翻涌起伏。

这时候隔壁传来响动。

绾静一怔,他也愣了。

绾静下意识慌忙用手撞了把他胸膛,推开他,挣脱推门而去。

男人倒是配合松手,没有纠缠。

她跌跌撞撞开门,正好扑进关庭谦怀里。

“去哪了?”

绾静不说话。

关庭谦单手搂着她,掌心托在腰间,低头瞥了眼,绾静却只是发颤。

很快他明白什么,视线移向前方,眼神撤去敦肃宽厚,透出一种逼人的凌厉。

男人看见了也没慌,修长挺拔的身形斜靠门框,单手插兜一笑:“关……啊,庞老板,好巧。”

关庭谦眼神有点冷,淡声说:“不巧,丢了个人,来找。”

男人痞气横飞地笑:“是庞老板女人吗?”

绾静在关庭谦怀里心一揪。

这话他刚刚也问过她,只是她始终记得规矩,不会替关庭谦回答。她不知道关庭谦会怎么说,关庭谦从没有把她暴露人前,可这种情势,简直像是逼着他认人。

她觉得关庭谦会生气。

关庭谦面无表情开口,却没回答那个问题,只不轻不重道:“秦老板今晚看上去很闲。”

“一般,不如庞老板有闲情逸致。”男人仍是噙着笑,“我不过是出来玩玩,哪想遇到庞老板在办正经事,办就办了,女人也往我屋里撞。”

男人别有深意:“我很好奇,她是庞老板指使的吗?”

关庭谦淡道:“我没有闲到那种地步。”

“哦。”男人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愈厉害,胸膛震动,仿佛恍然大悟,“那就是她自己想见我。”

他笑意轻佻,关庭谦脸色却沉下来。

关庭谦身体偏转,眼里狠厉的阴鸷急剧翻涌,他紧抿唇,半秒钟后吐出一句:“秦老板会不会太自作多情。”

男人弯唇:“我都看了。”

关庭谦冷着脸:“我会把你眼睛挖了。”

男人继续挑衅:“我还抱了。”

关庭谦更加阴沉:“你的手我也会剁了。”

男人闷声笑:“我两只手都抱了,庞老板都要剁了吗?”他蹙眉,像是很不赞同,“太暴力了,有损庞老板名声。”

“损就损了,那点名声换双手,是我值。”关庭谦寸步不让盯着男人的脸。

半秒后,他视线移开看了眼包厢:“秦老板还有闲心开玩笑,一定麻烦事都解决了。”

男人笑意微敛。

姿势倒是不变,云淡风轻地低头,理了理襟口:“那倒是没有,棘手得很。”

“我看还不够急。”

“挺急了,我是直肠子,一门心思只能干一件事,不像庞老板日理万机,还能温香软玉,我好生羡慕。”

他微微弯起眼睛。

绾静从关庭谦怀里抬头。

他那双眼生得非常好看,看人时,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情趣。但他花言巧语,信手拈来,绾静想可能他更擅长的是伪装。

“庞老板看我这么可怜,今晚就当没看见我?”男人放轻语气一笑,“我也当没看见庞老板。出门在外谈生意,怀里居然还搂着……”

他看向绾静,挑了下眉:“女人。”

绾静指节苍白。

关庭谦却仍是面无表情,跟座山似的不动声色矗立在那里,也不言语,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良久,关庭谦才点点头:“确实,还没到两败俱伤的时候。生意场的事情我不谈,秦老板和我各凭本事,不过一码归一码……”

他最后一句出口时喉咙滚动,眼里仿佛埋了森寒的刀子:“女人的事,我会找时间和秦老板另算。”

男人挑挑眉,笑意平淡:“我静候。”

绾静跟着关庭谦走出来,门口已经停了车,秘书拉开车门,关庭谦说:“上去。”

她坐进去,紧接着关庭谦也钻进来。

“开车。”

关庭谦扯松领带,沉着脸把外套解开。

黑夜的霓虹将夜景点亮,斑驳阴影一寸寸笼罩在他脸廓上。

他晚上酒喝了不少,却不至于醉,只是酒气逼人熏得很热。他没开窗,外套敞开了,衬衫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关庭谦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他是端方刚毅的长相,这样沉默疲惫坍塌肩膀,也有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绾静惴惴不安。

她双手搁在膝盖上,捏紧裙摆,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怕触到他禁忌。

她在等他发话,她想关庭谦一定是生气了,那男人显然和他有龃龉,就算不是敌对,也必有过节。

她今晚肯定是惹祸了,她后悔起来,她不该出来。要是她像往常那样在家里睡觉,或许并不会有这么一桩事。

绾静小声开口:“对不起。”

她道歉又解释原因:“我走错了,那里门都长得一样,也没有门牌,我认不得。本来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手机落在了包厢里,你谈生意也静音,我借别人的也不好打,怕留下你号码……”

关庭谦动了动,仿佛突然醒了神,他低头,从口袋里将手机摸出来:“嗯,是在我这里。”

绾静不懂他究竟什么意思,他说完这一句又不开口了。

绾静小心翼翼拉他袖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气吗?要不你骂我一下吧……”

她就像个受惊的小兽,看他阖眸不说话,只能不断提心吊胆加筹码:“你想做别的也可以,就是不要……”

不要不理我。

她哀求,那是她觉得最可怕的事,她不怕他发火,因为关庭谦是向来很好脾气的,她几乎没见过他动怒的样子。

他大她九岁,岁月沉淀锻造的成熟,包容,温和,都完整融在了这虚长的九年里。无论是最初的磨合,还是后来她偶有犯错,他从不动怒,或许他也明白她不会真心冒犯他。

可是她怕他沉默,她怕他不理她。

一个男人对她开不了口,就会找别的女人开口。

绾静低声好一阵,声音带上哭腔,关庭谦睁眼。夜色里他模样更为阴沉,他终于伸手,把她拉来抱到怀里:“好了。”

他擦拭她泪:“哭什么,不是没骂你吗。”

绾静像个无尾熊那样蜷紧身体,瑟缩成小小的一点挂在他身上。

关庭谦宽厚掌心抚摸她脊背:“他为难你了吗。”

她摇头。

“碰你了吗。”

她还是摇头,更加使劲埋进他怀里。她不可能说领口被扯开的事,她觉得他会发疯。

关庭谦箍着她后脑,低头看她:“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绾静眼睫微颤,好一会才说:“没说什么。”

“是吗。”

绾静心脏收紧:“嗯。”

她同样把错认的事掩去了。

岑梦就像是她和关庭谦之间的一层布,隔阂,毛玻璃。他还不清楚她已经知道很多事,可正因为不知,相处才没有负担。

如果他发现了,心里总会膈应,他们之间这样和平相处的假象,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绝不能说。

绾静攀着他肩膀,第一次对他撒谎:“他以为我是陪酒的,问了两句,没说别的了。”

她小心抬头,对上关庭谦的视线。

他一双深邃安静的眼睛,沉沉望着她,不知道信没信,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沉思良久,关庭谦颔首:“以后遇到,不要搭理。”

绾静心里石头落地,小声说:“好。”

他抱着她继续闭目养神。

绾静搂着他,手指穿插进他黑硬的头发,鼻间都是他的气息。夜色一帧帧跳过,她心里却有瞬间茫然不安:“庭谦。”

她喊他名字。

关庭谦闭着眼嗯了声。

绾静说:“你生气吗。”

关庭谦哑声说:“不气。”

“真的吗?”

“嗯。”他掐她腰,“你乖乖的,我不生气。”

绾静也不说话了。

他好像太纵容了。

他总是用一种沉默,沉默到纵容的态度,面对她所有问题。

他稳得像城,像墙,像高山厚土,稳稳地将她圈揽在他的属地,他人为构筑的庇护所里。只要她听话,懂事,识趣,这座城就永远有她一片安居地,风雨不侵。

只要她维持现状,他也能维持现状。

绾静心里百味杂陈。

很多时候她会觉得幸运,她遇到的是关庭谦这样好脾气的人,而不是别人。

这个圈子很多男人不把女人当人看,可能是物品,战利品,总之不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可是关庭谦不是,就算跳出这个圈子,他也是她见过的天顶。

可是她迷茫。

她曾经对男人的期望只有六十分,而他远远超过这个分值范畴,她从难言之喜里,品出了另一种恐惧。

于惠说得对,人要知足,要分清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想她显然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地步,他的好是石头缝里的木,是静水深流,在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时候,他的根就已经牢牢扎下,侵入到她心里。

她不敢细想,她是动了情。

绾静垂眼。

那男人的话也让她觉出一丝奇怪,只是若有若无,她想去抓,又找不见了。

车窗外光影掠过,她抱着关庭谦也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卧室漆黑,身上盖着被子,她怀里有件关庭谦的睡衣,可是屋子里没有他人。

他不在身边了。

*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很小的插曲,没有在绾静生活中掀起多少风浪,关庭谦对她的态度,好似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绾静觉得不安。

她总会想起这件事,总是忍不住去揣摩,关庭谦是不是在生闷气,有时候他惯常沉默,她都难免去猜,他这种沉默,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是不是他厌烦了。

恼怒她见了别的男人。

她太敏感了,已经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可是这种变化,她又没有办法说给他听。

十一月餐会多了起来,连接着十二月到年底,都是酒局宴会高峰期。

绾静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提过要跟他出去,她不提,关庭谦当然也不会主动说。

绾静偶尔能听到的,还是岑梦陪在他身边。

说来她和岑梦见了一次。

那是十一月中旬,天气愈发冷,绾静想去商场买过冬的衣服,另外想再选条围巾。

出商场时正好看见岑梦车停在路边。

绾静脚步顿了顿,偏头想装没看见绕过去。岑梦应该是不认识她的,关庭谦不可能提她的事,她也不想找事。

然而刚走两步,那辆白色的车却倒车,停在她面前。

绾静停住。车窗下降,露出张光彩照人的脸,里面人画着浓妆,精致美艳。

岑梦相貌非常夺目,或许是感情顺利让她风头也足,岑梦撩了撩头发,似笑非笑说:“冯姐姐好啊,要到哪里去。”

绾静站在路沿没搭话。

她曾经还抨击过自己,因为独占欲,她想办法调查关庭谦身边的女人,这种行为其实挺不齿的。她觉得岑梦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却暗地里窥探,像个卑微的傻子。

今天她发现是她多想了。

原来想方设法查清自己男人身边女人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会做。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岑梦也将她查了个彻底。

绾静陡然涌上一阵心悸。

岑梦看她不说话,也不恼,拨弄指甲:“冯姐姐干嘛看见我不说话,你这样,我会心里有愧,觉得太霸占男人不放,没照顾冯姐姐日思夜想的心情,我很不安。”

她完全是挑衅。

绾静没被气到,反而只有心累,微皱了眉轻声说:“你不用不安,你随意。”

她本意只是不想继续接话,然而到岑梦眼里,好像变成另个意思。

岑梦微恼:“你真能装下去,难受就说难受,不承认也没什么意思。”

她表情傲慢,不屑看了眼绾静:“我知道他前阵子带你出去了,不过你别太得意,我和他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世面,比你多很多。让你一次,是我大度,不代表你就把我比下去。”

岑梦吹了下指甲:“毕竟男人喜欢谁,觉得谁有面儿,才会把谁带在身边,你说是吗?”

绾静安安静静看着她。

岑梦比她想象中更有本事,关庭谦这种人最忌讳有人窥视,他的行程连她也不敢问,岑梦却敢查,且还真的能查得到。

绾静不知道是不是关庭谦默许的,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面就像是被锥子狠狠凿了下,撕裂破开个口子。

她想如果真是这样,关庭谦给出去的特权就太多了。

她跟他很久,从不敢把自己和他老婆比,可是两个女人同样不能成为他妻子,他却默认许给另一个更多偏爱,她难受,也不甘心。

岑梦是来炫耀的,她确实成功了。尽管她不知道是她话里透露的另一层信息,才刺痛了绾静。

但是殊途同归。

绾静脸色无比苍白。

岑梦估计以为目的达到,表情又峰回路转,得意起来:“原本看见冯姐姐出来,我是想好心送你一程的,毕竟这个车他才送我,还很新,我也想找人分享分享……不过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我今晚还有事,晚上他要带我去吃江南菜,不能送你了。”

岑梦笑笑:“姐姐你自己打车走吧?”

她很欣悦地关上车窗,那辆白色的车转向主路,洋洋离去。

绾静在原地站了会,面无表情离开。

她回到公寓已经很晚,屋子里很黑,绾静也没开灯。她没胃口吃饭,打算草草洗了澡上床睡了。

卧室里电视开着,这种时候有声音还热闹一点。

她迷迷糊糊睡着,做了梦,光怪陆离,一下梦见关庭谦始终不回来,一下又梦见他回来了,只是坐在床边看着她。

他表情冷漠,问她他对她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他。

绾静说我没有,他不听,转身便走。

绾静急得从身后想拉他袖子,然而却被他拂开,她再想伸手,他身影却渐渐消散了。

绾静汗涔涔地从梦里醒过来。

她抱着膝盖在床上喘息半天,门突然被推开,她惊慌地抬眼。

门口一道朦胧身影,竟然真的是关庭谦回来了。

关庭谦看见她:“怎么了。”

绾静几乎是呆滞了,好久才喘着气,从噩梦里清醒过来。

她小声说:“你怎么回来了。”

关庭谦可能觉得好笑,又奇怪:“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他这个家字触动了她,绾静跪着蹭过去,害怕地紧紧抱住他,他被连带着坐在床边,绾静往他怀里钻,越埋还是心悸,她想去解他扣子。

关庭谦展臂把她定住:“别闹,你生理期。”

绾静手一顿,她确实生理期,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可是她很慌,顿了两秒还是去碰他:“快结束了……”

她攀住他肩膀,嘴唇去贴他喉结,意识不清小声哼哼:“你抱抱我。”

关庭谦伸手搂住她,他厚实的胸膛紧绷,绾静去摸,他按住她的手,紧了紧,掌心又贴住她后背,安抚似的抚摸她。

绾静一直在说“抱抱”,他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绾静突然觉得很难过,她闭眼就是那场梦,就是他,他这个人,他总会用那种安定专注的眼神,静默看着她,他在灯下,却又像在黑暗里,昏暗遮去了他的心,他的情,也藏住了她的颤抖。

他好像永远不知道,也不能懂得,她多么害怕离开他。

或许他一直知道,只是从不肯说。

可是绾静不是他,心智没有他成熟,也没有他能忍,他对她好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控制不了爱上他。

关庭谦温热的胸膛靠着她的脸,绾静却是冷的,瑟缩的,颤抖的,她有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可能只是为了不想他收回手。

关庭谦吻她发顶,绾静嘴里的话却变成了:“你为什么不回家,你很忙吗,你究竟心里面是怎么样的,到底有没有……”

“绾静。”

关庭谦打断,他由着她好一阵,这下像是终于忍不住,他蹙眉看她:“你是不是太困了,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绾静一下子就停了。

就像是又从梦跌入冰冷冷的现实。

她推开他,离开温暖贪恋的怀抱,她心里又凉又疼:“我知道。”

关庭谦也没说别的,他本就不常和她争执,很快停下来,态度和缓解领带:“你往里面睡。”

绾静却赌气似的生冷道:“我生理期,你走吧。”

关庭谦沉默了,他就坐在床边看她,看了半分钟,最后脸色愈发阴沉,真的起身走了。

他约莫也恼了,这几天她情绪反反复复,他都是安抚,可她还是这个态度。

门轰然被关上。

紧接着是客厅大门。

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静。

绾静愣愣坐在糟乱的被子里,好久才回过神,看了看四周,接受他真的走了这个事实。

她知道有些话不该说。

关庭谦脾气再好也有底线,她不能尝试打破,他喜欢她乖顺识趣,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好也是有限度的。

绾静缩进被子里,逼自己睡了。她想只有睡觉她才能不去拼命想他的事,可是这一觉她并没有睡得好。

她被吵醒,最后发现,是手机铃声响了将她吵起来。

绾静嗓音沙哑:“喂?”

里面是道上了年纪的声音:“小静?你现在在北京吗?”

绾静听出来是老家邻居:“嗯,婶婶,我在呢。”

那边像是有点为难:“你单位忙吗?”

绾静愣了愣,意识到什么:“婶婶,怎么了?”

邻居婶婶:“你要不回家来一趟吧,你爸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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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