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场发生在2015年4月25日14时11分的尼泊尔大地震,8.1级,导致8786人死亡,22303人受伤。之后一个月内4级以上余震265次,破坏力比汶川时还严重,对于每个经历者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林海养了半个月伤方才回国,在这期间姑娘寸步不离殷勤照顾他,两个人擦出的爱情火花愈燃愈烈,已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阻挡。五个月后,到民政局领证结婚,成为一对美满幸福的伉俪。
两个人的爱情故事将“患难见真情”演绎得淋漓尽致,不知不觉又五个月过去了,林海与马舒的小日子过得如胶似漆。林海也顺理成章地坐上了马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正在大刀阔斧地开拓业务,全国布局专业汽车维修保养店,雄心勃勃地要打造消费者信赖的汽车养护电商平台。
刘红光不像别人那样吹捧羡慕他,总感到林海正绞尽脑汁走向了一条歧途,也许是有些聪明人推崇的捷径吧,让他不禁联想到巴德岗神庙屋顶的那两条白布带子。
老同学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能理解。从他与马舒的恋爱过程中,隐约感到事出蹊跷,绝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那种的,他好像化身为心机男,一个步步为营筹划缜密的心机男。
不管人家如此改变,都是在适应社会,为了能够驾驭未来,利用各种因素最大化地实现理想与抱负,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
两个人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一个饭盒里擓着吃的铁哥们,同窗之谊是最纯真质朴的,不能用高中时代的道德标准去品头论足。没事儿通个电话报个平安,高兴了、苦闷了、无聊了聚在一起喝个小酒,哈哈一笑解个心宽。尤其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解不开的千头万绪、难以应付的燃眉之急的节骨眼儿,首先想到找老同学帮忙。
这不,林海刚刚打来电话,说有事要求他帮忙。
“小光,在哪个部位呢?”对端传来低沉浑厚的嬉笑声。
“我在温州城买银耳呢,我爸不是得肺结节了嘛,担心再出磨玻璃,张罗着养肺食补呢。”刘红光如实告知。
老同学关心地问:“刘叔不是炎症吗?又去复查了没?”
“大概率是炎症,还得等两个月复查,去早了看不出效果。咋地你有事呀?”
听林海长舒了一口气,“炎症就好。我是有事求你?你忙不忙?后天有空吗?替我开车跑一趟呗。我这两天项目签合同,一时走不开。你辛苦辛苦,送马舒去温泉镇,泡三天温泉呗。”
老同学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好不容易张回嘴,怎能好意思拒绝呢?毕竟关系在这里嘛,刘红光当然要全力以赴了。
这是马舒想去泡温泉啦,林海有事脱不开身,马舒自己不会开车,她也不愿意去学,多半是因为虚荣心吧。因为她腿短,需要在后背垫两个大靠枕,才能踩到油门和刹车,可这样却拉低了视线,让警察叔叔误以为无人驾驶溜车了呢。
“科里这段儿不忙,我正好休息几天。可你不去温泉镇,我和你媳妇去有啥意思?再哪句话没说好,生气掰我的手指头。我不想去,你家那位会五把操,我可得离着远点儿。”一想起在尼泊尔的事儿,条件反射般感到食指又麻又胀,下意识地得用手揉揉,“你家美女又腰疼啦?那么大的企业,还缺司机啊?派一个不完了呗。”刘红光与老同学唠嗑从来不用过脑子,拿起来便说,管你高兴不高兴呢。
“你小子别不知好歹,是马舒点名让你开车的。”对方呸了他一声,“这不是快清明了吗?她要回老家扫扫墓,随便看看她老姨。”
同学家的那些事儿对刘红光来说是透明的,早有林海仔细板牙地述说家史了,“看她老姨?她那个后妈啊。她们不是处得不咋地吗?咋突然大发孝心啦?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那媳妇贼精八怪的,一定是别有用心吧。”
“别瞎说,你给我嘴严点儿,让宝贝听到了,我又够喝一壶的啦。”自从两个人热恋后,他们彼此就互称宝贝了,让人听起来真是肉麻,“毕竟是亲戚嘛,血浓于水。别人家的事儿你少多嘴,开好你的车,把她们平平安安地送回来。你慢点儿开啊,最近宝贝腰疼病又犯了,强挺着去,别急刹车再闪着。”
刘红光心里嘀咕着,“小个不高,还净是事儿呢,还整了个腰脱,隔三差五的还得泡泡温泉。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去了一次温泉镇,泡美了,马上出手建了座度假村。”
度假村现在由林海大哥打理,大哥林大山可是个狠人,黑白两道通吃,年轻时在凤城也是有号的老大,到哪儿了都得给他面子。可后来碰到了更豪横的,不但逼得他家的买卖黄啦,自己因为滋事斗殴被关了三年牢,前两个月才刑满释放。
出狱那天,是自己开车,和二海去监狱接的。大哥从大铁门出来的那一刻,刘红光愣是没认出来,原本叱咤风云的棒小伙弄得像个街边修车的,黑瘦黑瘦的,满脸的褶子,背还有些驼了,搁谁也不会想到是原来的林大山。
“老二!小光!”拎着个黑色塑料袋的大哥向他们喊着,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一开口把人吓了一跳,难道在里面学了新才艺?效仿日本艺妓把牙齿涂黑啦?仔细一看,哪儿是涂黑了,两颗大门牙硬生生不见了踪影,是谁给打掉的呀?可够狠的!
刘红光联想到林家老大只是瞬间的事,电话那边林海卖起了关子,“其实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给你个惊喜。想知道有谁一起去吗?”
“还能有谁?你家保姆英子姐呗。”他马上意思到还落下一位,同学家的二把手,那条粘人的泰迪小狗,“还有你家彤彤喽。”
“累死你也猜不到。”林海嗤嗤地笑着,“还有两个,宝贝的闺蜜发小儿,带着她的孩子。”
刘红光没想到去这么多人,“那正好,让她闺蜜开车不就完了嘛。”他想方设法推着这趟差事,从心里往外对马舒打怵啊。
“她闺蜜鼻炎犯啦,吃药犯困,上高速不安全,还是你跑一趟吧。”老同学不怀好意地变了腔调,“再说,她闺蜜你也认识,老相识啦。”
这下出乎刘红光的意外,马舒的闺蜜我咋能认识?物以类聚,想必也是个袖珍美女吧。
听他“嗯”的用鼻音质疑,那端哈哈笑着给出答案,“是嘉琪。”
“啥嘉琪?”他的心尖尖顿时像遭到了电击,握着手机的右手都跟着一哆嗦,这两个字对他太敏感了。可又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被人看出来丢了面子。
“还有哪个嘉琪?你小子别装傻。”他那点糟心事怎能瞒住老同学呢。
“叫嘉琪的人多啦,你媳妇的好姐妹我上哪儿认识去?”虽然心里急得不行不行的了,迫切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可还要表现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同学直接揭穿他,“你小子就是嘴硬,像只煮熟的鸭子就剩嘴啦。郭嘉琪,我们高中的老同学,当年人家上杆子追你,你却不识抬举失之交臂的嘉琪嘛。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她和宝贝打小认识,两家是世交,宝贝的爷爷和嘉琪的爷爷年轻时是热血青年,曾去缅北实现伟大理想,结拜成生死弟兄。她们俩的父亲曾经在一起创业,林家的产业就是在那时起步的。半个月前,她从深圳回来了,在南方混的不好,我家宝贝想安排她进马氏。”
“她回来啦?这一走有六七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呀。你不是告诉我,她结婚了嘛,嫁给个老头子,够不幸的。这次是跟老公一起回来的吧?”提起往事,刘红光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林海不再笑了,顿时严肃起来,“她自己带孩子回来的,说要住下不走啦,她的事儿我也没好意思细问啊。听在深圳做买卖的大兵前几年回来说的,她好像早就结婚了,老公不是个好饼,在外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经常出入夜总会。我猜她眼下是离婚了,孩子应该是她跟老头子生的,惯得不成样子。”
“人家的私事是没法问。回来就好,毕竟这里是她的老家啊,可她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吧?她母亲高一的时候病故了,她爸爸被人告发后也失踪啦,有人说逃到国外去了,以后我们这些老同学得多照顾她呀。”
在上学时,他们几个最要好,尤其是嘉琪对自己关心备至,动不动塞给他小镜子、小羹匙儿、钥匙扣吾的。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一瞥一笑妩媚含情,炽热得烤人。还在毕业留言册上隐晦地写了,“今生今世愿每年为你点燃生日蜡烛”。
可惜那时的刘红光怕耽误学习,假装懵懂无知视而不见。当他意识到人家的珍贵时,却被无情地拒绝了,随后嘉琪便去南方发展啦。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呀。
“你还在不在?怎么突然哑巴啦?你听说嘉琪回来了,激动得背过气去啦?”林海逗他。
“你这嘴啊,越来越像你媳妇啦,跟她学不出好来。我在想她这些年真的不容易呀,挺坎坷的。”
老同学又呸他,“还有脸说呢,都是你不争气,早把她收了,不就没有这么些啰嗦事儿嘛。这回可不能无情无义啦,要将功补过,后天7号就你开车啦,我这次合同一签完也赶过去,我们老同学好好聚聚。我跟宝贝商量了,你先认彤彤做干女儿。”
“啥?我是人,认你家狗当干女儿!”他扯着嗓子大声抗议道。
林海听他是理解错啦,“啥狗啊?是嘉琪的女儿,她小名碰巧也叫彤彤,我们正要给狗子改名呢。呃,有电话进来了,就这样吧,后天九点来我家。带上盥洗的衣裳,别像上回似的,衬裤还是开裆的,在嘉琪面前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