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九九小说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九九小说网 > 古典架空 > 疯王妃她只想算旧账 > 第68章 乱丝成网

第68章 乱丝成网

周家是世家大族,周父更是先皇旧臣,受朝臣敬重。他今日能坐到这位置,当年少不得岳丈的提携。若叫周父知晓此事,从此他在周家人面前定会抬不起头。

念及此,谢廷章头疼如绞,终是同意:“……也罢,依你们的意思,只是孩子还小,需由芳竹带着一同离开。”

周氏也觉那孽种留在身边碍眼,可目光下意识地望向谢清菱,却见她悄悄摇头。

想控制住芳竹,唯有将她的儿子留在手中。

谢清菱抚了抚周氏的后背,假意安慰:“父亲说得是,孩子还小……只是父亲将来若想让他有个好前程,得尽早打算才是……。”

谢廷章沉吟良久。

清菱说得有理,景麟毕竟是他血脉,将来要在庙堂立足终究得认祖归宗,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京郊的小院子里,跟着芳竹那青楼出身的娘蹉跎岁月。

不如趁现在先顺了她们这口气,留个后手,日后另觅时机,另起身份将孩子接回来,也省得招人耳目。

“也罢,芳竹……暂且送出京去避避风头,孩子你们照看着。”

他端起桌上茶盏,残茶早已凉透,随着他的挪动晃起涟漪。

细碎的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另一只茶盏上。

盏中水色微绿,茶叶舒展未尽,卷着春日初芽的模样。

“小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才厚着脸皮来求您的。”秋娘哭得梨花带雨,她身形本就纤弱,未施粉黛显得越发憔悴,说着说着便抬袖子遮了脸,小声抽噎起来。

崔莞言听后并不意外。

崔时惯是喜新厌旧,这些日子秋娘的事一句都未过问,听说日日往醉春院跑,宠着那位叫春棠的。

“说吧,想我帮你什么忙?”

秋娘抹了把眼泪:“我也想明白了,自己不是那等富贵命,能得小姐救我一命、许家又待我如亲生,如今能有个落脚处,平平淡淡过完这一辈子,也不算苦。”

她停了停,眼眶又红了:“只是我还有个姐妹叫春棠……我们一块儿被卖进醉春院,一块儿受苦,她如今被人拿捏着,被困在那地儿出不来,小姐您行行好,她实在没路可走了……求您想个法子救救她!”

没想到秋娘是个重情重义的,自己脱离苦海仍不忘同样受苦的姐妹。崔莞言眉梢轻挑,没有立刻应下。

“此话怎讲?我听说,近来二哥颇喜欢春棠,若她真想离开,求他替她赎身也未必没有可能。”

秋娘跪了下来,手指紧紧扣在裙摆上。

“小姐,春棠不是没试探过……可二少爷近来诸事不顺,连话都说得敷衍,想来并不愿意。”

“原先有个老爷本要出银子替她赎身,可那人性情乖戾常打女人,春棠不敢嫁。老鸨那边逼得紧,说不从便强送她过去。”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小姐,她若真被二少爷厌了,只怕连躲的余地都没有了。”

春棠和秋娘都是身不由己的女子,入了青楼命就不在自己手上。

可怜,可叹。

崔莞言抬手将她扶起来:“放心吧,我会想想办法。”

秋娘拭了泪,忙不迭点头:“多谢小姐。”

“我听闻你们是姐妹四人一同长大,另外两位姑娘如今身在何处?若她们有难处,你可一并说来。”

小姐怎知她们是四人自小一处长大?老鸨将她们藏得深,这事除了醉春院的旧人,鲜少有人知道,但她又转念一想,小姐可是国公府的人,自有她的法子,便也不奇怪了。

她叹了口气:“她们自从被人赎出去后便再没了音信,不知她们如今还在人世么……”

崔莞言早已将这些消息摸得一清二楚,却还是装作一惊:“竟连音讯都无了?那时是被什么人赎出去的,可还记得?”

秋娘低头想了想:“那人来得突然,穿得也体面,只是行事十分谨慎……我们只远远瞧了一眼,他一直戴着帷帽,说话也寡淡,不是京城的口音,倒像是……南边来的。”

说到这儿,她又哽咽了,咬着唇勉强忍着,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崔莞言看她这副模样,眼底浮出几分怜惜:“你是想她们了?若是放不下,我倒也不是不能替你寻一寻。”

秋娘急忙摇头:“怎能让小姐为我这点事如此费心。”

“可若真要找,总得有些线索。”

秋娘记得夏芜鼻尖有一颗细小的痣,像水墨落在雪地,添了几分柔媚。她性子乖巧,从小便懂得讨人欢心,说话轻声细语,却又句句入人心,是四人中最受老鸨喜欢的一个。

至于冬磬,模样瘦削清秀,眉眼未开气性却极倔。她脖颈后有一块浅淡的胎记,形状不甚分明,隐约像片漂浮的小云。那胎记是她自幼的忌讳,不肯轻易示人,偏又无法藏住,常常为此闷闷不乐。

多年光景将她与那段记忆隔开,却没抹去半分细节,夏芜和冬謦的模样仿佛就立在眼前。

“我们四人自幼在一处长大,也晓得将来会各奔东西。是冬磬想出的主意,凑了点银钱,托打银匠仿着样式做了四支簪子,一人一支,算是念想。”

秋娘从袖中摸出个小荷包细细解开,掌心托着递到崔莞言面前。

崔莞言接过来,里头是一支样式极素的银簪,簪身细长通体未施花纹,正中嵌了一粒小小的玉,形如杏仁色泽带青,不甚惹眼。

“这簪子我藏得紧,春棠也还有一支,夏芜的是嵌红玉,冬磬的嵌了绿瑙。”

崔莞言捏着素簪细看片刻后便收进了袖中。

“我拿去查查。若有人见过这簪子的款式,也许能顺藤摸瓜,查到些线索。”

“多谢小姐……真是多谢小姐了。”

崔莞言走到窗边,外头风吹枝影,庭前老梅斜斜伸入檐下,花未开,枝枯瘦,透出几分隐忍的孤傲。

松柏虽坚生而不屈,可在这深冬风雪里,最是叫人牵念的……偏偏是这些风雨飘摇的花。

-

柳枝拿着那支簪子,与暗卫奔走查探了许久却皆无所获。

几日后,魏恪那边送来一封密信。

信中言道,张兆之子张瑄曾欲入仕,官职已批但忽然上疏称病请辞不就。可魏恪查得,张瑄并无病症,流放路上精神矍铄饮食如常,甚至连面色都不似虚弱。一路上两度遭遇刺杀,只受了些伤并无大碍。

魏恪在信末道:“此人有异,待他细细调查。”

崔莞言读完信,阖眸沉思良久。

张瑄的名声她听说过,谨慎持重与张兆大相径庭,若非出了意外,怎会甘愿放弃仕途?

眼下这一连串的变故,芳竹被逐、春棠欲逃、秋娘求助、冬磬与夏芜的去向成谜,线头虽散,似已隐隐连成一网。

至于如何帮春棠脱身,还有郑安这枚棋子可用。

“郑安近来如何?”

柳枝早有准备:“前几日探子来信,说他如今藏在好友陈归章那处宅子里,不轻易露面。”

崔莞言轻轻一笑,眼底波澜不兴:“他藏得越深,说明越怕。既然如此……是时候请他出来走一遭了。”

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崔晋今日大发雷霆。

刑部尚书新上任不过几月,竟不声不响查到了他一手提拔的几名书吏,说是办案不力,连连折了人。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往日不登大堂,做起事来却能捂风遮雨,如今被一一拎出,多少有些敲山震虎的意味。

崔晋如今左右皆失,不免要急于稳住朝中布局。眼下离太学论道不过两月,他定会趁此机会安排自己人出头。

“柳枝,陈归章那边,可有人盯着?”

柳枝嘴角带着笑:“已经查过了。小姐还记得么?上回您去寻郑安,他身边那个说笑赔话的就是陈归章。”

“这人自幼父母早亡寄住在族叔家。家境寒酸,性子却滑头,嘴上功夫了得,最会察言观色。可惜科举连败数年,如今只能四处逢源,听说前阵子还想攀上礼部侍郎家的庶女,野心倒是不小。”

从前柳枝虽忠顺,但总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守着暗卫营的规矩,凡事只按令行事,不敢多想一句。如今眉眼间那层拘束褪了些,做事仍有分寸,却已学会替她多看一步路。

崔莞言心里生出几分欣慰。柳枝终于不再是昔日那个动辄就紧绷着背脊候命的小暗卫。

“他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听说是数年前在一次诗会上结识的。两人酒后谈诗论文,倒算是投了缘。后来他们来往倒是频繁了些,陈归章本就是那种趋炎附势的性子,看郑安在书院颇受遵从便自愿巴结上了。只是没想到,郑安如今成了弃子,他却还愿意收留,照理说,这种人应当最是惜命才对。”

崔莞言嗤笑一声:“也许,他另有指望。也或者,郑安的手里,还攥着点什么……能让他押上一回的东西。”

柳枝听得心惊,不由道:“那我们要不要——”

“不急。”崔莞言摇头,“陈归章这人虽小心,但太想往上爬了,心思反倒容易被牵着走。他既敢收留郑安,便已经暴露了破绽。”

“接下来,替他搭个台阶就好。他想攀高枝,我就让他以为,这一回真能攀得上。”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旁人不知其意,两人心里却都明白,接下来这步棋,要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