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法则之力反复推演，感应到你与此界存有一丝羁绊，便将你接了过来。”
墨青欲哭无泪，“这会不会太草率？”
天道扫了墨青一眼，从容解释道：“本体尚未一分为二时，曾以法则之力推演出此界尚存一线生机。”
“可惜后来法则之力出现动荡，分化出两个天道，我所掌法则之力并不完整，无法继续更深层次的推演。”
“如此，便只能依照本体最初推演的结果，进行二次推演。”
“不知为何，我推演不出任何信息，但在反复推演的过程中，我感应到了你与此界的羁绊。”
墨青听罢，只觉无比荒谬。
这位天道大人，竟然因为自己推演不出原本那“一线生机”的线索，就凭借那点模糊感应，直接跨越无数世界，将她这个毫不相干的异界之人给“请”了过来？
这算病急乱投医，还是单纯看她好欺负？
许是墨青的恼忿过于明显，天道干脆挥袖具现出一幅光阴画卷。
墨青举目望去，愕然发现光阴画卷中的人正是自己！
天空中黑云浓稠似墨，周遭闪烁着雷光，她立于劫云之下，衣袂猎猎作响，身前数个顶级防御阵盘在雷光中接连破碎……
凝视着光阴画卷，墨青眸光骤缩，那是她在修真界渡雷劫的画面！
画卷中，最后一道雷劫落下，雷光散去时，她双目紧闭悬于半空。
劫云深处，一束暖色的光倾泻下来，温柔地笼罩在她身上，为她修复着渡雷劫时受到的损伤。
接引神光？她这是成功渡过雷劫了？
墨青下意识望向识海中的天道，对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便在此时，光阴画卷中忽然传出几道声音。
“又一个飞升的？下界还真是人才济济……”
“距离上一次有人飞升，不过数十年，这女娃资质不错。”
“有人飞升才好，若几百上千年无人飞升，咱们上哪去弄灵力？”
“好了，别废话，接引神光要消失了，快动手！”
……
听着这些对话，墨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识海空间再次震动起来。
她连忙凝神压下心绪，生怕天道动手帮她“调整”。
再抬头，只见光阴画卷中的自己依旧双目紧闭，身躯却沿着接引神光缓缓上浮。
就在她即将进入仙界时，接引神光中探出一只金色的巨大手掌，毫不费力地一把将她握住。
那金色手掌轻轻一捏，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修为肉眼可见地一路倒退，从飞升境跌落至大乘，紧接着是渡劫、合体、化神、出窍……
每跌落一境，灵气便化作细碎的光点散于天地，她周身光华逐渐黯淡，如同一颗正在熄灭的星辰。
当她修为跌至元婴时，天道的声音响起，“且慢。”
握住她身躯的金色大手停顿了一下，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感到诧异。
“天道？”那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与探究，“这气息，似乎不太对……”
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带她走。”
……
金色大手的主人似乎与天道进行了某种简短的“交谈”，墨青无法从光阴画卷中感知具体内容。
最终，金色大手缓缓松开，握持的力量逐渐消散。
墨青看到画卷中的自己被一股力量托起，送入一处光影层叠的通道。
画面模糊了几秒，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背景是一片虚无。
她静静地悬在这片虚无之中，双目紧阖，显然尚未恢复意识。而她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那人一袭素白长袍，画卷只显示到对方的胸口位置，依稀能辨认出是个男子。
白袍男子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眉心处轻轻一点。
墨青注意到画卷中的自己睫毛微微颤动，有要醒来的迹象。
白袍男子的动作并未停止，他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腕间，那里戴着一只被劈得焦黑且摇摇欲坠的镯子。
男子手掌拂过之后，受损严重的储物镯表面重新焕发出温润的木质光泽，仿佛从未经历过雷劫的摧残。
做完这些，白袍男子抬手一抹，虚无中立刻出现一道裂缝，隐约可见碧蓝如洗的天空。
许是为了将情况展示得更清楚，画面拉远了一些，视野逐渐开阔，墨青这才得以窥见白袍男子的面容。
那是一张美得近乎不真实的脸，却又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心。
他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轻浅而温柔的笑意，“那么，祝你好运。”
话音落下，白袍男子挥袖，将尚未苏醒的她稳稳送入裂缝之后的世界。
随着她的身影消失，那道裂缝瞬间闭合，虚无又恢复了它原本的寂静与神秘。
……
光阴画卷戛然而止，墨青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修真界所谓的“飞升成仙”，竟是一场庞大的骗局！
扛过九十九道雷劫，接引神光落下后，飞升者会被某种存在捏碎毕生修为，最终化作滋养天地的灵力源泉。
修士们拼尽全力才抵达的仙途终点，那些被传颂万载的飞升传说，不过是为了源源不断收割下界修士的谎言与陷阱。
这哪里是什么飞升？分明是献祭！
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在墨青心中蔓延，又迅速凝结成刺骨的寒意。
她霍然意识到，若不是天道赶来，自己也逃不过这被献祭的命运……
墨青稳住心神，艰涩地问，“光阴画卷中，捏碎我修为的……究竟是何存在？”
“神明。”天道未作回避。
“呵……”墨青冷笑一声，垂首盯着快要结出冰面的识海，“祂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那方世界灵力浑浊，需要通过修者淬炼转化。”天道简明扼要地给出答案，语调平静得近乎淡漠，丝毫不觉其中有任何不妥。
懂了，修行者被当成了净化灵力的工具，类似空气净化器，还是一次性那种。
墨青没再多问，神明之力远非她这个小小修士能够撼动，能从这场骗局中逃脱，已然是莫大的幸运。
这事要放在两百年前，或许她会愤恨得夜不能寐，难以迈过这道坎。
可如今的她比谁都清楚，执着于过往，只会令自己深陷于无解的痛苦与绝望之中。
两百年时光，又不是活在狗身上，难不成光涨修为不长脑子？
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想该如何在这末世中存活下去。
她已卷入天道两种不同意志间的对抗中，绝无抽身的可能。
眼前这位天道救了她一命，怕她在末世苟不住，还顺手为她复原了储物镯。
这份恩情，她不得不报。
再加上这位的意志是净化怨气，而非灭世重启。
要选择哪个阵营，显而易见。
但在此之前，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要向这位天道求证清楚。
化开识海表面凝结的冰晶，墨青神色如常地望向天道，“您说我与此界存在一丝羁绊，这羁绊指向何处？”
天道的语调依旧平静无波：“你身边那具怨尸。”
结合另一位“天道”的所作所为，这位天道口中的“怨尸”，毫无疑问是指丧尸。
而她身边的“丧尸”，除了靳晨，没有别的选项。
得出这个结论，墨青茫然了一瞬，难道靳晨当真是她大师兄陈卓的转世？
可大师兄明明是修真界的修士，怎会转世投生于此处？
想到另一种可能，墨青眸光微闪，“是您将靳晨从修真界带过来的？”
面对墨青的怀疑，天道不疾不徐地出言否认：“将你送入此界后，我才感应到你与此界的羁绊皆源于他。”
“可惜发现得太晚，那时他已沾染上怨气……”祂顿了顿，透着一丝无奈，“我只好借助‘生死’之权柄，强行将他的魂魄固定住。”
墨青恍然，原来靳晨没像其他丧尸一样失去理智，是因为天道出手将他的魂魄固定在躯体中。
“您能否回溯出他的前世？”她凝视着眼前这位天道，目光中带着一丝希冀。
天道坦言：“我并未掌握‘轮回’权柄，无法回溯。”
墨青闻言，眸中光芒黯淡了几分，迟疑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可有办法让靳晨恢复？”
天道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除非我与‘祂’一同回归本体，重掌完整的法则之力。”
墨青心中略有失落，但她很快便调整好心绪。
至少天道没有把话说死，这意味着靳晨恢复之事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至于靳晨究竟是不是她大师兄陈卓，兴许将来会有答案，也不必急于一时。
解开心中疑惑，墨青没再纠缠，直接开门见山道：“您想让我做什么？”
天道：“灭杀‘祂’制出的怨尸，尽力保住凡人性命。”
她眉头微挑，“这跟您的目的有关？”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清楚你能做什么，直到后来……”天道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笑意，“我发现死于你手中的怨尸，体内怨气会直接消散。”
墨青面色古怪，“难道别人杀死的丧尸，怨气不会消散？”
“不会。”天道沉吟着，“或许是你身具灵力的缘故，唯有你能在杀死怨尸时，令怨气也一并消散。”
“我不敢向您保证什么，只能说尽力而为。”墨青勉强应下，略作思索，又补充道：“行过恶事或心怀恶念之人，我不会救。”
“可。”天道几乎没有犹豫便应允了。
心怀恶念之人，只会加速怨气的滋生。对于这一点，祂同样不愿见到。
见天道爽快地应下此事，墨青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下暗忖：这满世界丧尸，天知道要杀到何年何月？
好在她已步入出窍期，寿元可达千年左右，不说别的，有的是时间，大不了慢慢磨呗。
有漓湖公园那条灵脉在，哪怕灵石储量不能支撑她连续破境，也足以用来补充灵力。
更何况，天道既然选中了她，说不定后续还会提供别的助力。
思绪纷杂间，墨青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灵气的源头是神力，按照天道通过光阴画卷展示的内容，神明尽数陨落，才致使这方世界灵气全无，任由怨浊之气侵蚀天地根基。
那么，漓湖公园的灵脉又是从何而来？
一更新就掉收，快失去更新的勇气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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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天道降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