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神色扭曲，说话还不过脑，顾锦程当然也没错过她近似于留恋的眼神扫过果盘这一行径，想到查得的消息，不由微微坐正，道：“怎么，乡里已经蹲不下你这座大佛，要来县里作孽了？”
虽口吻依旧淡淡，可这反问的姿态，还有，听听这都是啥话，啥叫“乡里蹲不下她这座大佛要来县里作孽”，采薇恼怒瞪人，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顾锦程自是听到了，一旁站着的锦武更是往前走了两步做防备态。
“哼！”采薇哼气，尤其瞪了预防她动手的“狗腿子”一眼，故意上前几步，见人越发警惕，顾大少爷反而拭目以待，余光瞥过果盘，心里一动，故意伸手，在“狗腿子”越发瞪圆的眼睛的注视下，小手一转飞速拎起一串葡萄。
“你该多出去走走打听打听，论咱霍山县众人惹不起的大佛，我可排不上名号。”说话间，采薇就拧了一颗葡萄塞嘴里，旁若无人吃起来。
“你······”康锦武瞪着眼睛，“看什么看？”采薇理直气壮，咽下葡萄，眼睛瞪得比他还圆，活似入室抢劫的恶霸一样，“你家主子都没说啥，你要替你家主子做主吗？”
哼，从她分析来看，顾大少爷该是吃多了刁奴欺主的亏，最恨别人不拿他当主子。
听她一开口就挑拨，康锦武鼓嘴，“你血口喷人！”
采薇哼哼两声不理他，又吞了两颗葡萄，自己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矮几对面，伸长脖子鼓动人，“顾少爷，咱两合作，我给你做事你发我工钱，绝对保你不亏。”
这小子十有**调查过她甚至她全家了，而且这会儿她这么放肆都没开口，采薇觉得有谈合作的可能，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顾锦程又歪靠回去，依旧不说话，只是眼神······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里的葡萄，采薇呲牙，摸摸额头又拍拍胸口，摇头晃脑矫揉造作，“之前你砸伤我两次我都没计较，吃你一串葡萄你就生气，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你，少爷还给你几十两银钱呢！”康锦武这个气呀，要不是少爷有令，她早把这野丫头赶出去了。
采薇立马赔笑，半真半假道：“我这不想着少爷生气了能再扔钱袋砸我一回么。”她不理狗腿子，对着顾锦程信誓旦旦：“我家院子超级大，等我种果树结果后也送你果子吃。”
顾锦程毕竟不是小孩心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倏然一笑，悠悠道：“我何时说送你果子了？”
好嘛，她想混淆视听结果这小孩不上当，采薇觉得棘手，不一时又放松下来，毕竟她现在是光脚的那个，身体后靠窝在椅子上，大喇喇：“那你想咋？”
见她不害怕不说还继续吃，一串葡萄只剩小半，这下换康锦武磨牙。
顾锦程倒不是真追究这串葡萄的事儿，他不怕人恼火就怕人恼羞成怒不跟他谈了，现在这种局面也好，伸手捻了一根香蕉抡着玩。
采薇吃着葡萄，眼神却不自觉追随那抹黄色，香蕉，这辈子她还没吃过呢，要不是担心拿贵水果人真恼了她赔不起，她早······
“咋样？咱俩合作，你出钱我给你办事？”
“既如此，之前刘管事找上你，为何不应？”
采薇撇嘴，这人绝对把她祖宗十八代挖了一遍，将没了葡萄的茎放矮几一畔，探出上半身捏了一小瓣柚子，没好气道：“我那时候要应了，现在是在你待发落的名单上，还是在你已处罚的名单上？”
顾锦程微微点头，好似很认同，沉吟道：“你我联手，于你之益显而易见，我能得到什么？”他不差钱也不缺人。
采薇觉得他说话怪怪的，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掰着手指给他分析，“你要想办一些事儿，你自己的人不大方便，我替你出面。”
见顾锦程摇头，采薇急了，伸长脖子道：“我可是知道你是要干大事的。”元嫡长子，却被发配祖籍，这人又不是一辈子受窝囊气的怂样儿，一看就是拿了逆袭打脸剧本，不干大事才怪。！
顾锦程四平八稳，采薇更心急了，觉得说话太委婉人没听懂，低低道：“你以后要干的事，权钱少一样都不行，权且不说，要靠你自己考科举功名，可钱之一事，我可是知道，大户人家子弟在没分家时不能置私产，这些事儿你的人不方便，我帮你干。”
“你觉得我缺钱？”顾锦程不大明白，他的行事如何会给她缺钱的错觉？
顾锦程是认真发问，采薇却觉得这人也太凡尔赛了，麻蛋，你不缺我不缺啊，小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谁还会怕钱多？那得是傻子吧！”不想合作谈崩，她采用激将法。
“激将法对我没用。”
艹！！！采薇尴尬挠脸，她一个一生两世、阅历广人生经验丰富的老油条，竟然被一古代小屁孩看穿，真是情何以堪？
“那你需要我干啥？”想到上次这人专程去村里给她撒银子，采薇眯眼，“你上次专程找我，不就等着这一天么！”
意图被看穿，顾锦程毫不意外，却是转而问道：“你今儿来，除却与我合作，有别的事吧！”
见他不想谈合作，采薇悻悻，“是呀，想租你家几亩田。”
顾锦程颇是意外，看他神色，采薇不觉张大嘴巴，好半响才惊讶道：“你不会连你家几亩地几座山都不知道吧？”
“我应该知道？”
我勒个老天爷呀，采薇双手捂脸，无声哀嚎，难不成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她这辈子没投个好胎就是因为太聪明，老天爷不想她过得太顺？
“你连自家田产家业都不清楚，你是不是傻？”
康锦武替主子辩解：“少爷要读书科举当官的，岂能为那等庶务分心。”
“少爷傻，少爷的小厮更傻！”采薇有气无力，她已经被打击得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扭头看向顾锦程，双眼无神却饱含泪水，“少爷，你连家里基业都不管，只顾着当纨绔给你爹脸上抹黑，你图啥呀？”
这话很不中听，寻常人早怒了，顾锦程却不往心里去，“你倒是惦记出了什么名堂？”
采薇也没察觉此时她状态不对，见这人还不认同她，仰头说起自己的战绩来，“我家新房院子又大屋子又多，青砖灰瓦，气派的很！”
顾锦程点头，“嗯是，我的功劳占一大半！”
采薇：······好吧，她拿出的五两银子确实是他给的，可······
“反正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骂我懒我就不干活，不分饭我就杀鸡吃肉。”
顾锦程：“嗯，挨顿揍再吃肉，皮糙肉厚！”
这人······不知好歹，采薇是真恼了，“你到底要不要合作？”从顾家租田不用想了，合作要是不成，以后她都不来了！
她放弃租田一事了，顾锦程却主动提起，“你想租我家的田是不成了，不过我的田可以租你。”
采薇眼睛一亮，“你有私产，多少亩啊，在哪，是上等田吗？”
顾锦程没回答，起身往内室去，再出来时拿了一张纸。
“这啥呀，地契？”采薇不再一副没骨头的样儿，麻溜起身接过，
康锦武撇嘴：没见识的野丫头！
采薇看清上面的字连忙转身向着门口天光亮的方向翻看银票，嘴里念念有词：“这就是银票啊，你好有钱啊······”
怕她据为己有，顾锦程又抽了回去，“不是送你的。”
采薇仰头，她现在还是个豆芽菜的身高，顾锦程虽没比她大几岁，可身高比她高不少，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时虽有些脸烧，可依旧为自己正名，“我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康锦武已经翻白眼看房梁了，顾锦程点头，郑重其事附和：“我知道，你拿去兑出来帮我置办田产，到时候先租给你家。”
采薇嘴张得······她咬住自己攥拳的手，一百两能置办多少田产她不清楚，可她家肯定能租到几亩上等田。
“不论市价多少，不论你用何种手段，这一百两置的田产你需得保证我买入时就已经赚了五成。”顾锦程神色淡淡，一看就不是开玩笑。
一盆冰水兜头而下，采薇瞬间呆若木鸡，他这是暗示她打着他爹顾大官人的旗号在外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这······
呐呐道：“这要被问罪，是要株连九族的吧？”
顾锦程抚着袖口，眉毛都没动一下，“你既不姓顾又非顾氏九族亲眷，替顾家九族操哪门子心！”
好吧，采薇咂咂嘴拿起银票，“谁跟我去兑换啊，地契到时候写你名下吗？”
“不，写你名下。”
采薇跳着后退好几步，再有两步就能出门了，她双手环胸紧张万分：“我不卖身为奴的，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顾锦程淡淡一笑，“你知道霍山县离府城多远吗？你知道去府城需得路引户籍，坐马车得半个月还得镖局护送吗？”
“你知道坐船到府城更方便吗，你知道有哪几个渡口有往府城的船吗？黑石渡······”
采薇突然拍大腿，咪了个猫，她就说顾锦程咋会那么好心，这小孩果真是会忽悠，她差点踩进他挖好的坑。
明着是问她进而借机给她科普，实则是引诱甚至助她携巨款跑路，这破孩子就等着在路上抓她吧，给她把外逃的路线靠谱镖局说的那样详尽······
旁边的采莲吓一跳，担忧道：“妹妹，没事儿吧！”
采薇回神，摇头道：“没事儿，再想顾少爷交代的事儿呢。”
前面车辕处，宋清跟着杨叔学赶车，闻言扭头问道：“二妹，为啥不让关叔帮忙？”
顾锦程托她置办田产的事儿，出了顾府采薇提了一嘴，见了关叔却只让帮忙打听谁家卖田产的消息，并不让关叔插手，也不经他手过户办契，这无疑是让关家牙行没了好几桩生意！
采薇手托腮帮望着远山，悠悠道：“顾锦程是长矛沾屎戳谁谁死，给他办事惹一身臭，以后有好处的事儿再想着关叔吧！”
当然，为了稳固两人的合作关系，让顾·沾屎长矛看清她的实力，采薇准备免费送他一份大礼。
康锦武是下人，名字却没避讳主子，是有原因哒，后续剧情会有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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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作孽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