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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辛曈

这天,钟离春从外面回来,意外地看到自己家旁边那座一直空着的房子前面停了一辆马车,上面堆着几件行李。她正想着是谁搬进来了,房中走出一个年轻女子,见钟离春在看她,冲着她一笑:“姐姐好!”

钟离春走上前去:“你是要搬进这房子里住下?”

女子点了点头:“对,这是我家以前的房子,我现在搬回来住了。”

钟离春对她笑了笑:“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我姓钟离,名春,春秋的春,不知妹妹尊姓大名啊?”

“我叫辛曈,姐姐叫我曈儿就好。”

“好的。你是一个人搬来的?”

“嗯,是呀。”

钟离春看了看马车上大大小小的行李:“我来帮你搬吧!”说着就向马车走去。辛曈急忙拦住她:“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来吧,咱们两个人一起搬,快一些。”钟离春说着就和辛曈一起搬起了行李。两个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搬完了,钟离春对辛曈说:“你快休息一会儿吧,刚搬进来也累了。我就住在你旁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别客气。”

“谢谢姐姐!”

辛曈正在街市上走着,突然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哟,还没在这附近见过这么漂亮的脸蛋呢。”其中一名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辛曈不愿惹事,不理他,想要往前走,男子一把拉住了她:“别走呀!来,陪大哥玩玩去!”

“放开我!”辛曈厉声说。

“哎哟,这小美人脾气还不小呢!”另外一名男子向她一步步逼近。她惊慌失措地看向四周,街上的人显然已经知道这两个恶霸,纷纷避之不及。她使劲一推,男子躲闪不及,被推了个趔趄。她趁机想要脱身,两名男子一起抓住了她:“怎么,动手是吧?你也不问问,这条街上还没人敢跟我们动手呢!”说着就要上来打她。辛曈原本也会一些武功,稍稍抵挡一下还是可以的,只是她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眼看打不过了,突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住手!”钟离春挡在了他们和辛曈之间。

两名男子见来人是个女的,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骂骂咧咧地就冲了上去。只见钟离春抽出剑来刷刷几下,两人就被打倒在地。钟离春用剑指着他们:“我告诉你们,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动她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名男子趴在地上直求饶。钟离春不理会他们,拉起一旁已经被吓呆了的辛曈,往家走去。

总算把辛曈送回家中安顿好,钟离春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地抚着她的肩,心疼地看着她:“吓坏了吧?”

辛曈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恨我自己学艺不精,打不过他们。”

“别这么想,他们两个男的打你一个,你哪能打得过呢。”钟离春细细地打量着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辛曈沉默了片刻,说道:“姐姐,你教我剑法吧。”

钟离春笑了笑:“你对剑法感兴趣?”

辛曈点点头:“我原本就会一点,等我学得跟姐姐一样厉害了,就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钟离春心中一动,她倔强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自己…“行啊!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明天就开始吧。”

一个晴朗的夏日,辛曈在钟离春的住处练完了剑,天色已晚,钟离春便留她在自己家中吃晚饭。吃过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暖风阵阵,天空中洒满了闪亮的星星。

“姐姐,你原本就是这个地方的人吗?”辛曈问道。

钟离春摇了摇头:“我的家乡,在齐国的临淄。”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临淄呢?我听说临淄城里特别繁华,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比这个偏僻的地方好多了。”

钟离春沉默了片刻,笑了笑:“说来话长了。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呢?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住的房子原先是你家的,那这里就是你的家乡了?”

“是呀,只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家人离开这里了。”

“那你的家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辛曈沉默了,许久,她望着天空,说:“姐姐,你相信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吗?”

钟离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辛曈缓缓地说:“我原本也不相信,在战乱的时候,我的家人相继离世,那时候我每次看天,都是灰蒙蒙的,从来没有看到过星星,可是自从搬回来,我就觉得,天上的星星都亮了很多,好像我和我的家人们更近了一些一样。只是这天上的星星实在是太多了,我每天都在拼命地找,到底哪一颗才是他们,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了,因为我太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怕我已经忘了他们的样子…”她的声音哽住了。

钟离春明白了她的意思,抱歉地说:“对不起,曈儿,我不该问你家人的事,是我太唐突,惹你伤心了。”

辛曈摇了摇头,闷闷地说:“没关系,你又不知道。”

钟离春坐到了辛曈的身边,把她揽在了怀里:“曈儿,我的父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我把我妹妹带大的。现在她已经出嫁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好吗?”

“姐姐…”辛曈依偎在钟离春的怀里,泣不成声。

钟离春轻轻地拍着她,思绪回到了数年前…

那也是像今天这样的一个夏夜,她坐在母亲的病榻边,病榻上的母亲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她俯下身,在母亲的耳边说:“娘,你放心去吧,女儿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妹妹的。到那边,你告诉爹,我们两个一定都会好好活着,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母亲的手抖了一下,松了下来,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她独自一人安葬了母亲,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掉一滴泪,包括钟离秋。每次钟离秋因为想念父母而哭泣时,她都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说,别怕,有姐姐在。

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的每个夜晚,她是如何一个人熬了过来。

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的渴望也有这样的一个怀抱,多么的渴望也有人能像她对钟离秋一样地对她说,别怕。

只是,没有。

于是她只能强迫自己变得坚强,因为她还有钟离秋需要照顾,不坚强,她们是活不下去的。

渐渐的,她习惯了独自逆风前行,习惯了一个人咽下所有的痛苦,也习惯了忽视自己的感受,对任何人都只展示出坚强和懂事的样子。

因为哭,是没有用的。

钟离春看着怀中这个小小的身影,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母亲过世的时候,那个和辛曈现在差不多大的自己。她紧紧地抱着辛曈,轻轻地说:“别怕,有姐姐在…”

所有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经历挫折,也都会有缺憾和意难平。比如,钟离春当年在母亲离世之后,渴望有一个怀抱,让她可以不用一直坚强,但是她始终都没有得到。很多时候,这些缺憾,是无法真正的弥补的,因为小时候想要的得不到,成年了之后就算在物质上可以弥补,也无法弥补当时那种失落和遗憾的感受。那么,对于这些曾经的挫折和缺憾,我们该如何尽量治愈自己?

答案对每个人都不同,但就我个人而言,最好的治愈方法,就是帮助和我有相似经历的人。我经常在我的学生身上看到我当年的影子,他们经历的很多事,遇到的很多困难,也都是我当年经历过的。所以帮助他们的时候,我也在用我现在的力量,保护着过去的自己。

而当钟离春抱着辛曈,说“别怕,有姐姐在”的那一刻,她也终于穿越了时空,给了当年的她自己一个渴望已久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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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辛曈